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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意外事故 作者:蓝淋

    第13节

    容六笑了一笑。

    正在沙滩上玩耍的几个孩子们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便停下来观望。见了容六,众人意外之余,似乎又有些迟疑和尴尬,一时无人上前,鸦雀无声。

    两边都默然了。

    柳凝开口去逗容思:“小乖乖,阿姨带你去那边跟哥哥姐姐玩好不好?”

    容思点着小脑袋:“好好好。”

    待她抱起容思,谭密也跟着走远了,容六看向他,笑道:“恭喜啊。”

    “???”

    “几个月了?”

    肖腾会过意来,容六误会了。

    但他一时之间,不知为何,也并不想解释。

    大概他不想容六知道自己依旧是孤身一人,或者说,在他离开他之后,他孤独至今。

    “五个半月了。”

    容六笑道:“状态维持得很好啊,看来挺幸福的。”

    “嗯。”有那样一个把她宠上天去的二十四孝老公,她能不幸福嘛。

    “什么时候结的婚?”

    “前年春天。”

    容六又礼貌地说了一声恭喜。

    容思正值好玩的年纪,长得又冰雪可爱,毫无悬念地大受欢迎,肖隐尤其喜欢她,抱着不撒手,谭密又和他们年纪相仿,几个年轻人很快便玩到一起去了。

    剩下两位父亲,在不远的地方坐着,平静地聊着天,对着话,好像过去那些什么也没发生过。

    肖腾问:“就你们两个人带孩子来玩吗?”

    容六苦笑道:“倒不是。”

    肖腾“哦”了一声。也对,容六的夫人也一起来才是正常,只是刚才没见着而已。

    过了一晌,见得有个女人朝他们走来,容六也瞧见了,笑道:“可算来了。”

    肖腾一口果汁憋着没喷出来。

    他记得谭瑶的模样,自然是高挑纤细,明艳不可方物。现在走过来这位,眼看着足有四十岁,腰圆膀阔,五官什么就不说了。就算产后身材走样,也没这么夸张的吧?

    容六说:“是我带来的保姆,帮忙照顾容思的。”

    肖腾镇定下来:“哦……”

    保姆赶过来,连连道歉:“对不住,容少爷,我刚没看好小小姐……”

    容六道:“以后小心点,你去陪她吧。”

    肖腾不喜八卦,但这看起来着实有点奇怪,因此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尊夫人呢?”

    容六笑笑:“她不来。”

    “有事忙?”

    “她去参加一个艾滋病学术会议。”

    肖腾觉得这不太妥,当年他也是这样,童姝带孩子们出门游玩,他自顾自埋首于工作。然后嘛,然后他们就离婚了。

    然而他也不好多言,只能说:“哦。你度假时间自由,不妨多多配合她的行程。”

    安静了一阵,容六说:“你不知道吗,我们离婚了。”

    “咳咳咳……”肖腾憋了半天的一口果汁终究没能忍得住,呛进他气管里。

    容六忙帮他拍背顺气。肖腾不想在人前失态,无奈气管深受刺激,呛咳不止,直至满面通红。

    容六递来手绢,他略微狼狈地接过擦了一擦,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起表情,皱眉道:“怎么回事?”

    容六笑道:“其实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是她先提的离婚。不想跟我过了呗。”

    肖腾“唔”了一声,表示礼节性的同情。

    他心底莫名地悄悄升腾起了一股轻微的,类似于愉快的情绪,姑且称之为幸灾乐祸吧。

    “那你,呃,令尊令堂,没有帮着挽留吗……”

    “我爸妈一贯很开明的,对于我们这一辈的感情生活,不论分合,他们都不会插手,”容六道,“毕竟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的也是。”容听义夫妇实在是为人父母的模范。

    “不过,我岳父岳母都要给气死了。”

    容六对于家事的倾吐,肖腾并不打断。虽然带着些微的刺痛,但他确实是想听的。

    “他们是最传统的心态,万事以家庭美满为首。但是谭瑶根本就不需要家庭啊。她跟传统两个字沾不上边,注定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了。不过,始终是她自己的人生,她已经让了步,好歹结了婚,又延续了血脉,他们再多追究也没用,她完全不理会的。”

    容六看看他那复杂的神色,笑道:“你是不是以为谭瑶是那种模范女性,一切都堪称表率的乖乖女啊?”

    肖腾表示不否认。

    “人的伟大不可能是面面俱到的。谭瑶这样的人,她把所有热情和爱都给了那些最贫困最饥荒的人,对家人其实就很无情,因为根本无暇顾及,”容六道,“所以我岳父岳母和她关系冷淡,思思也交给我来带。”

    “人无完人。终其一生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经很了不起。”肖腾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替她说了好话。

    虽然和谭瑶天壤之别,但他能理解她的那种不完美。

    容六笑道:“是啊。她是个好女孩来的。所以我跟她现在还是好朋友。”

    过了半晌,肖腾说:“也是辛苦你了。”

    得知容六不幸福,他原本觉得自己该会很高兴。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还是希望,对方至少是珍惜容六的。

    容六笑道:“也没有啦。”

    “你很难过吧。”

    “不会啊,”容六笑道,“结婚之前我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

    肖腾不由地,略微有些羡慕谭瑶了。她有瑕疵的那部分也能一样为人所爱。

    时至正午,到了哄容思回去吃饭喝奶睡午觉的点了,有无辜无害的容思小朋友在,两家人可以比较自然地互相告别,临走前柳凝还盛情邀请容六他们:“我们订了晚上的海滩烧烤,有空可以过来一起啊!”

    肖璞扯了她一把,柳凝说:“毕竟长得帅,小舅子也帅啊,孕妇急需养眼嘛。”

    她倒是毫不掩饰她对男色的欣赏啊。

    傍晚的沙滩开始热闹了,都是早早来等着烧烤和日落的酒店住客,餐桌都布置好了,厨师们已在忙碌,烧烤架上香气弥漫,是新鲜的虾蟹和鱼。

    容家子女跟容六重逢,都表现出统一的冷淡来,对于小孩子们的刻意疏离,容六显得大度,并不介意,边等厨师烤龙虾,边和柳凝聊天。

    柳凝偶尔需要走开,容六便一个人坐在那,安静地摆弄手里的手机。

    以往他的子女们围着容六转的时候,他不爱搭理容六;现在他们对容六甚不礼貌,他又觉得不妥当,生出点身为主人的自觉来了。

    肖腾主动过去,搭了个话:“在聊什么呢。”

    容六笑道:“在听柳凝秀恩爱呢。”

    “……”

    柳凝辩称:“我只是陈述我的生活事实!”

    “她连名字都不用了,一口一个‘我家老公’,听得我全身都麻了。”

    这女人虐起单身狗来一贯丧心病狂,肖腾见识过她的朋友圈,然后很快就把她屏蔽了。

    “她说她家这位,虽然看起来很闷很古板一个人,其实对她很好,热情如火,私下很是有趣,”容六笑道,“我着实没想到。”

    肖腾点点头:“我也没想到。”

    才俊看起来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谁知道暗地里如此闷骚。跟柳凝倒是相得益彰。

    容六看着他,又微微笑了一笑。

    肖璞下午睡得太久,姗姗来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她已经生得明丽动人,泼辣又冷艳。

    见了容六,她仰起小下巴,说:“哟,瞧瞧,这是谁啊。”

    容六笑了一笑,道:“好久不见。”

    “你太太呢?怎么没跟来,一个人不会寂寞得慌嘛?”

    肖腾皱起眉,正要出言阻止,容六倒是坦荡荡地回答:“我离婚了。”

    肖璞嗤笑一声:“这就离婚了呀,倒挺快嘛,不是真爱嘛,怎么又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柳凝说:“哎,肖璞,你带来的那个酸梅干,酒店里还有不?我有点恶心,特别特别想吃酸甜的。”

    肖璞瞪了容六一眼,转身走开。

    肖腾道:“不好意思。她太失礼了。”

    “没事。”

    柳凝也帮着打圆场:“哎,肖璞就是有点刀子嘴,她不是故意要戳你伤口的。”

    容六笑了:“没什么,这对我来说不算揭伤口啊。”

    “……”

    他越是大度,两人越是同情,柳凝更是唏嘘不已。

    “……”容六无奈道:“实话和你们说吧,省得你们拿我当玻璃心肝,小心翼翼。我是真的没事啊。我跟谭瑶感情挺好,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我们的婚姻和爱情无关的,纯粹因为她希望我能帮这个忙。”

    “……”

    “我那时候,正好对婚姻不是很有所谓,又欠过她不少人情,就把这个婚结了。加上我也有所图,各取所需吧。”

    “……”肖腾不敢问容六有什么所图,又是需的什么。反正不论如何,他需要谨记的就是,那些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一旦需求关系结束,婚姻自然也就结束了。所以我没什么遗憾的。只是,当然了,我们这样的父母,对思思来说未免有些欠负责。”

    这边的沉默里,椰壳炭火上滋滋作响地烤着龙虾,那边容思在奶声奶气地缠着要肖隐哥哥给她讲故事。

    柳凝说:“思思好可爱。”

    容六笑道:“是吧。我都没想过我这辈子能有这么个女儿。”

    柳凝艳羡道:“我也想要个女儿!特别特别漂亮的那种!有秘诀传授吗?”

    容六说:“其实思思是试管婴儿,请了代理孕母的。”

    “啊?”

    “谭瑶子宫条件不好,就不让她冒风险,多受罪了,”容六摸摸鼻子,“而且我俩也根本不可能亲热啊。”

    “……为什么。”

    容六看着他,像是奇怪于他问出这个问题:“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肖腾心头一动,但随即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容六的意思只是他不喜欢女人而已。

    “再说了,要以传统方式结婚生子的话,谭瑶把眼一闭牙一咬,随便找个人就行了,又何必对我软磨硬泡。我们基本上就是哥们的关系啊。”

    短暂的那么几秒里,肖腾生出一点轻松的,接近于快乐的感觉。但他迅速掐灭了这种不合理的情绪。

    他禁止自己为和容六相关的事而有过多情绪波动。

    柳凝说:“哎,你说得这么潇洒,但不管怎么说,你和思思都蛮辛苦,单亲家庭不容易的。”

    “还好,”容六笑笑,“慢慢习惯吧。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任何决定而买单的。”

    独自带孩子多年的单亲爸爸肖腾对此保持沉默。

    容六道:“思思缺了点母爱,但她大一点会理解的。毕竟这世上,岂能人人都圆满呢。”

    容六又笑嘻嘻说:“虽然谭瑶是没什么时间陪她,但我有的是时间呀。”

    “……”

    能把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柳凝福至心灵:“对了,思思可以认我做干妈!”

    容六笑道:“好啊。”

    柳凝又看着肖腾:“你可以当干爹!”

    容六微微一愣,又笑笑,望着他。

    肖腾面无表情道:“我不要。”

    不管容六和谭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和他无关。

    容六可能确实不爱她,那不表示容六就一定爱着其他的谁。

    那时候,容六是真真切切地舍他而去的。

    内里原因,他在这三年里,反复思想过很多很多次。

    最后他参悟出的道理是,其实原因并不重要。

    在一场失败的感情里,很多人都会想知道究竟“为什么”。

    除了为了追根究底的那一口气之外,更多是抱着“你不喜欢我什么,那我改就是了”的执念。

    好像只要知道了答案,就能拿到通往那个人心底的钥匙一般。

    可事实上,真的能改吗?

    人类是最善变,也最难以改变的动物。

    当他离开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改不了。

    柳凝接了个电话,边起身去旁边,压低声音长聊去了。

    这电话足足聊了有半小时,言谈之间神色甚是甜蜜,不用说肖腾也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容六将啤酒拿在手里,时不时表情怪异地看看她,又看看肖腾,像是十分纠结,又像是觉得不该多言。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呃,柳凝这是,在跟谁打电话?”

    肖腾回答:“她先生。”

    容六“噗”地喷了口酒。

    “……她老公……没在这里吗?”

    肖腾答:“他太忙了,在国内,没跟来。”

    容六憋着似的从喉咙里咳了一声,说:“哦……”而后就沉默了。

    安静了许久,容六又说:“那你……”

    “怎么?”

    “你还是单着嘛?”

    “……”这么直接问人隐私真的好吗。

    肖腾没回答,但容六看起来好像有点高兴。

    这也太幸灾乐祸了吧。

    原本这沙滩烧烤晚餐,是冲着著名的日落来的,但下午天空一直阴着,天公不作美,他们都觉得欣赏日落无望了,并不抱什么期待。

    然而夕阳在坠入海中之前,却意外地从云层间探出了半脸。

    猝不及防的,整个海面瞬间美丽而壮阔,沙滩也突然安静了。

    天空绚烂,晚霞斑斓,海面平静,这一日之间最美的片刻。

    游人纷纷拿出手机拍下这意外而来的余晖之美,毕竟这壮丽夕阳之下的海滩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如同风景画面。

    牵着狗走过的老人,深情拥抱的情侣,海边挖着海螺的肖紫,笑着高高举起容思的肖隐,还有他身边的容六。

    落日的金光投在青年脸上,侧面成了一道优美得疏离的剪影。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夜忘尽长安花。

    这些年来,他在梦里数次端详过青年安静无声的脸,而口不能言,就像现在这样。

    他看着那光影变化,仿佛能听见自己那时候心脏裂开的声音。

    容六转过头来,看着他。

    肖腾立刻掉转了眼光。

    夕阳越来越低了,最后成了一丝亮线,从那海天交接之处消失了。渐渐的,天色愈发阴暗,大海成了幽静的蓝黑色,远处的城镇已经灯火通明。

    餐桌上的蜡烛都点起来了,沙滩上俱是星星点点的烛光。烤好的海鲜纷纷送上桌,乐队也开始载歌载舞。

    啤酒甚是醇厚,烤好的龙虾洒上辣椒,抹上专门的酱汁,饱满的味道混着辛辣的香气,让桌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吃饭素来是个很易于促进沟通的场合,加上毕竟年轻人多,聊得来,谭密又是个八面玲珑的少年,言语之间处处得人喜欢,热络气氛很有他的一份功劳。

    容六好像也活跃了很多,讲着笑话,带着大家玩杀人游戏。肖腾感觉得到他家孩子们的人心又在慢慢被收买过去了。

    初时的尴尬和冷淡过后,他们始终会记起当年和容六相处的快乐时光,容六始终是那个有趣聪慧的年轻人。记忆会被唤起,感情也一样。

    就连他自己在初见容六的时候,都思潮起伏,有过片刻的震撼动摇,又何况孩子们呢。

    待得大家都酒饱饭足,游客纷纷散去,乐队也已停了表演,这夜晚差不多该结束了。

    两家人告了别,各自回去休息,虽然他们的别墅也就在咫尺的距离而已。

    上楼的时候,肖紫怯生生地叫:“爸爸。”

    “嗯?”

    “明天,我能和容六叔叔一起玩吗?他们叫我过去。”

    肖腾道:“可以。”

    肖璞在一边嗤了一声,表示不屑和不满:“叛徒。”

    只有她坚定地讨厌着容六。

    肖紫嘟着嘴:“干嘛啦,爸爸都说可以了……”

    “爸爸那是大度,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代表我们不介意。”

    “……”

    肖腾都没想过这么正面的形容会被用在他身上。

    肖腾面无表情地说:“介意什么,他又没亏待过你们,也没对不起我们家。”

    容六对他的孩子们是非常尽心的。他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那些时日里,容六很好补足了他的角色,花了许多时间照顾和陪伴他们。

    他也许有立场对容六心存怨怪,孩子们却没有。

    不,肖腾想,其实连他也并没有那种立场。

    要怨也无非是怨容六的变心离去。但其实容六一直没有变过啊。

    容六从来都肆意地生活,无所羁绊,无所忌惮。觉得有趣便去追逐,失了兴趣便断然放弃。从不隐瞒,十分坦荡。

    容六就是这样的,这样的就是容六。他从第一天起就明白这个道理。

    变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从无心到有心。

    所以才会平白生出那些令人痛苦的痴妄。

    肖璞不悦道:“什么没有对不起啊,他……”话及一半,她又止住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下去,只冲着肖紫哼哼:“反正不准去。再去跟他要好的,都是叛徒。”

    肖紫嘟起嘴,肖腾说:“不闹,早点睡。”

    父亲的威严还是在的,孩子们再无异议,乖乖散了。

    肖腾回到卧室,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外面星火点点,散落四处,依稀似乎能看得见邻近别墅内的灯光。

    肖腾深吸了一口这深夜冰凉的空气,以平息这一日下来,心里那点灼痛的躁动。

    这只是第一日而已,还有余下的几天时间,他都要和容六在这陌生的海岛上共处。

    即使只是普通朋友,他也希望容六多呆在他身边。

    这种时光是快乐的,虽然是隐秘的快乐。只是这种快乐的钝痛,于他的年纪而言,太不合适了。

    次日,他们早早的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来叨唠一下你们,”容六风度翩翩地笑道,“思思老闹着要跟哥哥姐姐玩。”

    容思是很讨大家喜欢的,眼睛大头发软,小胳膊小肉腿,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招人疼,又见人就爱笑。带上这块敲门砖,去哪儿都好使。

    她现在穿个小裙子,显得特别乖,站在门口说:“哥哥姐姐!”

    肖璞对容六没好气,也只能不软不硬地回应:“真不巧啊,我们要出门了。”

    容六笑容可掬:“去哪儿啊?”

    肖紫说:“我们要去南湾浮潜!”

    “那太巧了,我们也有去浮潜的打算呢。”

    “……”

    谭密也笑道:“是啊,我们就是来放松的,没什么具体安排,跟着你们一起活动呗。”

    “……”

    肖腾开口了:“但带这么小的孩子,不合适吧。”

    柳凝立刻接话:“思思我来带啊。刚好这些活动我都不能玩,我在这陪她。”

    肖隐也自告奋勇:“那我也留下来帮忙,你们放心好好玩。”

    “……”

    一行人各怀心思地到了南湾,这里是海上活动的中心,浮潜深潜,水上摩托,飞鱼降落伞,快艇香蕉船,五花八门,甚是热闹。

    下水玩的人群里不包括肖腾,他只负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严肃地监督,视察。

    天空中远远近近的有些降落伞,忽高忽低,色彩绚丽迷人,肖紫看着羡慕不已:“爸爸,我可以玩一下水上降落伞吗?”

    肖腾一票否决:“不行。危险。”

    他们到海岛度假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种看起来过于刺激的运动,他从来就没批准过。

    “……”

    “不危险啊,”容六接到他冷冷的眼光,忙摸摸鼻子,“我意思是,你不能这样简单粗暴地拒绝孩子啦。”

    “……”肖腾看了一眼小女儿委屈的小脸。

    作为父亲,他的心态也许和以前是有些微不同了。

    过了一阵,肖腾说:“我先试试。如果我试过觉得不危险,你再去。我觉得不行,你就不能去。”

    为人父母,难免会以自己的经验来强行为子女指导。而这个事他连经验都没有,的确不能随意否决。

    他此言一出,场上顿时安静了。

    肖璞说:“……怎么办,为什么这样我反而更担心啊。”

    肖霖也开口了:“爸你年纪不小了。”

    “……”

    容六笑道:“这样,你们爸爸愿意当先行者,这是好事啊。不放心的话,我陪他一起吧,大家都安心点。其实很简单的。”

    肖紫说:“好啊好啊!”

    肖紫又是开心又是紧张。

    肖腾很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他并不想跟容六来个双人降落伞,但至此他也不好当众说什么。

    教练给他做了个非常简单,他觉得简直是粗糙的训练,而后就穿上救生衣,带上手套,和容六一起站到快艇尾部。

    快艇发动的时候,女儿们在各种尖叫:“爸爸加油!”

    “……”加什么油啊。

    容六转过头看着他,微笑道:“不要怕!”

    开什么玩笑,他怕过吗?

    快艇开始在水面上加速,牵引着降落伞,带着他们慢慢升高。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相当高度,船在脚下已经显得很小,风在耳边呼啸,猎猎撕扯,似要挣断伞绳的感觉。

    肖腾在八十米的高空,俯瞰着下面清澈磅礴的海。

    被一堆安全带勒着,其实很不舒服,但这时候他忘记了那些讨厌的不适。

    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细细的碎金一般,光芒闪动。水色蓝得令人心醉,因为深浅不同,远近海水显出不同的蓝色,船好似在调色盘上开过一般。湛蓝的海洋,碧蓝的天空,真正的海天一色,交织难分。

    这是在这样的高度才能看得到的景色。肖腾凌驾于这美景之上,蓦然生出种想要大喊大叫的冲动,当然也只是冲动而已。他始终没有表情,紧紧闭着嘴。

    容六看着他,笑着说了句什么,风太大了,他没听清,问:“什么?”

    容六凑过来,将嘴唇贴在他耳上,肖腾震了一下。

    容六大声在他耳边喊:“好玩吗?”

    “……”

    快艇调整速度,放松绳子,让他们缓缓下降,落到水面,点起一片浪花。

    肖腾被溅了一脸的水:“……”

    容六立刻伸过手来,以手指替他抹去那些水迹:“没事吧。”

    “……”

    其实只是很短暂的,并无其他意义的碰触。然而这指腹划过他的脸颊,就像烙铁一般,又令他有了那种痛感。

    青年将手收回去,重新抓住安全绳的时候,不知有心或是无意,连他的手也一同抓住了。

    “……”

    肖腾没有反应,青年也没有,像是没有察觉,或者不在意似的,就那么抓着。

    快艇重新加速了,伞绳绷紧,他们复又升上空中。

    再无人出声了。这蓝天之下,碧海之上,属于他们的安静的十五分钟。

    青年在他身边,紧贴着他,握着他的手。他们独自在高空中,宛若远离那人世间。

    快艇放慢速度,开过平台,他们的降落伞朝着那平台缓缓落下,工作人员跑步上前托住他们,让他们安全落地。

    下地的时候容六的手自然而然松开了,他也无动于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青年掌心的温度从手背蔓延开来,灼痛了他的心口。

    肖紫跑上来,又紧张又兴奋:“好玩吗好玩吗?我可以玩吗?”

    肖腾说:“不错。”

    肖紫欢天喜地地让肖霖陪着她一起去坐了。

    肖腾整理着衣服,觉得似乎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抬眼望去,却是那个叫谭密的少年。少年和他四目相对,也不避让,只笑了一笑,露出小兽般的一排雪白牙齿。

    回到酒店,漫天繁星,落了一地璀璨的星光,鸡蛋花盛开着,夜风里混着植物的香气。

    容六一行也跟着他们回来,接走在这里玩了一天的容思,大家恭顺友好,看起来很是一片其乐融融。

    容六客气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柳凝说:“哪里哪里,我喜欢跟思思玩啊,有空多带她过来,是吧,肖腾?哎?人呢?”

    肖腾已经板着脸上楼了,他一直这样,连一个客套的笑容也没有给过容六。

    那些琐碎的碰触,很可能对容六来说并不代表什么,容六从来都是那么随意,不拘小节的人。

    但他很介意这样。

    这让他这两天已然恶化的睡眠质量,又会变得更糟一点。

    次日容六又笑嘻嘻地带着一大一小来他们这里,大家简直习以为常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除了肖腾跟肖璞之外,他们的确相处得还挺好。

    孩子们在别墅内奔跑玩闹,从楼下到楼上,又从楼上到楼下,宽大的全景阳台成了他们的跑马场,到处都是脚步声和笑闹声。

    昨天在外头呆了大半天,今日肖腾已经实在不想再出门了。岛上的太阳曝晒得慌,晒了两日他就觉得够呛,这种赤道的阳光让涂过防晒的皮肤都隐隐作痛。干脆一家人都躲进别墅里,反正他们都来了多次,并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景点。

    孩子们又扎进别墅内的泳池里玩乐,翻出各种花样来,连容思都套着泳圈在水里开心地扑腾两条小短腿,肖隐则在一边耐心地托着她,试图教会她游泳。

    肖腾不想下水,事实上他连房门都没出,只在客厅的窗口监督着他们玩水。

    他睡眠不足,眼睛酸涩异常,有些怕光,并不想到室外去。

    相比之下,呆在室内的另外一位就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了,莫非是怕晒黑?

    安静了一阵,肖腾开口:“你不去跟他们玩?”

    容六笑道:“不了,有代沟了。”

    “……”

    肖腾不再理他,专心去看那几个少年少女:“谭密游得不错。”

    容六道:“是啊,他练过这个。”

    肖腾又看了一会儿,说:“不过我二女儿好像比他强点。”

    容六意外道:“真的?”而后在他身后一起朝外望:“在哪呢?”

    “这啊。”

    感觉到青年从后面靠近,体温几乎贴上他的背。肖腾立刻皱起眉,一回头,正好撞上对方的鼻梁。

    意外的近距离让两人都安静了一刻。

    他正待避开,容六突然凑上前,以他避无可避的姿势,贴住了他的嘴唇。

    整个世界瞬间都静止了,漆黑而安静,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只除了嘴唇上的碰触。

    过了一刻——肖腾不知道真实的时间,也许如他所感受到的一般漫长,也许只有短短几秒——他蓦然清醒过来了。

    他一把将容六推开。他心中已经天崩地裂,惊涛骇浪,面上还是冷冷的缺乏表情:“你什么意思?”

    容六没有回答,只看着他,青年的眼里是又深又黑的狂热光芒,几乎令他生出一丝怯意。在他做出反应之前,青年又一次略微粗鲁地吻住他。

    等肖腾再回过神来,这一次他给了容六一记耳光。

    这清脆响亮,含义清晰的巴掌,让对方一下子停住了。如梦初醒一般。

    过了几秒,容六说:“抱歉。”

    肖腾说:“你知道就好。”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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