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撑父菊 作者:阿子夏
第5节
顾惘在场上坐镇,一直没动,大家都是看见的,那么是不是代表,在顾家,除了这个新冒出来的顾惘,还有其他的强者在蛰伏?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表弟,不可能断却断了的龙渊剑,力道角度都精准的扎进王二心窝的龙渊断剑。
是谁在这样帮着顾上铭?
场上的老前辈都陷入了沉思,原本他们对柳絮山庄的前途不抱有希望是因为柳絮一路来的颓败之势,以及一个让人没有期望值的继承人,他们都认为,柳絮山庄就要倒台了。
可是……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貌似有点悬了,顾家身为百年世家,怎么能没点保本的势力,只怕这一次就是顾家背后的人在行动了。
原本对柳絮山庄蠢蠢欲动的人推测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收了不少心思,若真的是顾家最后的王牌,还是不要撞枪口上去比较好,毕竟百年世家的势力积攒,现在怕是得把小心思收起来了。
顾上铭提着半截断剑,走到顾惘身边坐下,对着断剑露出个沮丧的表情,眼睛里却是只有顾惘能看出的满意。
第十五章
顾上铭坐在顾惘身边,还在对着断剑发楞,心疼得一副心肝都要揪起来的模样,四周的人看着觉得好笑,都看了那么久了,还在心疼,真是小家子气。反正他们没机会得到,折了就折了,就算是名剑,也不见得有什么心疼。
顾惘叫几个仆人把尸体拖下去埋了,三人同来的,现在一个没剩下,死得干干净净,旁边观过战的人不如之前放肆,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
王二的眼睛还在睁着,保留着死前那一刻的愤怒和诧异,仆人把三具尸身抬了下去,三人还在流血的伤口撒了一地,沾着尘土变成暗红色,慢慢沁进地下。
顾上铭撑着腰歪着身子,起身走路的脚步看起来很滑稽,顾惘上前扶住顾上铭,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扶着他的手,一步步搀扶着他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直到了后院,顾惘才松开顾上铭,顾上铭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收起了脸上一副因软弱无能而流露出的痛色。
顾上铭伸手摸向顾惘的腰侧道:“你完全可以躲开的。”
顾惘受王二一锤的时候,侧身不动声色的卸掉了大半的力道,但是还是承受了余下的冲击力,顾上铭不在意的说:“一点小伤能让一个意外逼真那么多,很值。”
“行了吧,我去拿点药你你擦一擦,你去房间等我。”顾惘道。
“恩。”顾上铭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顾惘找到柳絮山庄的的药房,和二十年后一样,在柳絮山庄的北侧溪涧旁,在捣药制药的不是二十年后的药伯伯,是药伯伯的师父,杨伯。
当然,真名叫什么全庄上下没几个知道的,都是后面冠上一个伯来代表辈分。顾惘走到小院前,院里是浓浓的草药的苦涩味道。正在捣药的老人抬头看了顾惘一眼,问道:“要什么药?”
“活血化瘀的就好。”顾惘道。
“哦。”老人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低头捣药根本没有分出半个眼神给顾惘:“第二间屋子,外面窗台上摆的第三只白瓷小瓶里就是。”
顾惘见杨伯根本没有心情去注意他,自己找到了那只白瓷小瓶,道了声谢就离开了,路上遇见奴仆的时候,吩咐奴仆去端了一盆热水给他。
端着热水,白色水汽袅袅的在顾惘面前萦绕,布巾搭在铜盆的边缘。走在廊上,遇见正要回房间的颜丽娴,颜丽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水盆,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轻声问道:“顾公子是要去给庄主疗伤吗?”
顾惘不想和她多说,敷衍道:“庄主有伤在身,我不便和姑娘久说,有空再聊。”说完端着铜盆就和颜丽娴擦身而过,脊背挺得很直,眉眼氤氲在淡淡的水汽中。只留下颜丽娴在他背后对着他的背影咬唇,一副小女儿怄气的姿态。
到了顾上铭的房间,顾上铭正坐着在喝茶,顾惘把铜盆往桌上一放,把棉布巾扔进热水里,对着顾上铭道:“把衣服脱了吧。”
顾上铭也不啰嗦,马上就把自己的上衣扒了,赤裸着上身坐在凳子上,顾惘把棉布巾拧干,覆在了顾上铭受伤了的地方。
原本因为常年裹在衣物中不见眼光的瓷白肌肤,腰侧出有一块红紫色的印子,现在还不严重,要是不赶紧弄好,瘀在了身体里,得疼上好一段时间去了。
敷上了棉布巾,顾惘半蹲在地上,用手摁着顾上铭腰侧的棉布巾,防止它掉落下来,用手反复的按压:“是什么样的痛感?”
依靠对方的痛感,可以判断对方伤势的基本状况,江湖上混的,都会这个。
“没有震伤内腑,只是痛皮肉。”顾上铭答道。
顾惘重新拧了一次棉布巾,再次给顾上铭敷上,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直到周围瓷白的肌肤开始泛出淡淡的粉红色,才扔开棉布巾,拿出杨伯那里拿到的药。
取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腥苦的味道传了出来,从瓷瓶里挖出一块暗灰色的膏体,慢慢抹在顾上铭的瘀伤处。
顾上铭赤裸着上身,墨色的青丝垂在肩胛和背上,肤色和发色的映衬,很是艳丽。虽然看起来是很纤弱的模样,但是身形匀称,肌肉分布得恰到好处,足够支撑最完美的进攻防守,胸前两点颜色很淡,小小一圈乳晕的颜色浅得快要看不见。
顾惘帮顾上铭按摩着,用的正是江湖上所谓的,混江湖必备,人人都得会的‘疗伤推拿手’。
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简单的活血祛瘀的按摩动作,手指在顾上铭肌肤上滑动,让顾上铭突然想起了顾惘喝了原本是给他的莲子汤的那晚。
肌肤接触……
这么一想,正在被顾惘摸着的顾上铭身上的鸡皮疙瘩马上冒了出来,他有些尴尬的拿起房间里准备的裹布,递给顾惘道:“不用弄了,先包起来吧。”
顾惘收回了手,接过顾上铭递过来的裹布,在瓷瓶里再挖出了一大块药膏,给顾上铭抹上厚厚一层,然后一圈圈的包好。
顾上铭的肌肤摸起来的感觉很好,很有韧性,指尖触碰的时候会想要再加大力的去触碰,难怪女人都前赴后继的打一炮就死而无憾。
其实瘀伤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身上有一点伤都有可能影响到最佳状态,自然得仔细对待了。
包好了伤,顾上铭重新穿上衣袍,端着茶杯喝了两口,顾惘身上已经没有了在外面时强大气压,端着茶杯和顾上铭一样喝了两口,随意的聊了起来:
“你刚才看颜姑娘的眼神,要不是我知道你是装的,我就相信你是个一腔热血痴情郎了。”说话间的调笑语气,却不能掩饰顾惘的在意,尤其是这种给他生过妹妹的一a级危险女人。
绝对防御三百年……
“啊,颜姑娘啊……”顾上铭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慢慢道:“我第一次遇见颜姑娘的时候,是三年前,她正在被人追杀,一路风尘仆仆,跑的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被追杀还化妆的奇葩有亮点,追杀梗,好经典的段子,郎情妾意就是这样开始的,顾惘开始认真听。
“颜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到了他们,就欠了他们一些银子,,那群男人为了讨回银子,一路追着颜姑娘跑,还扬言要把颜姑娘卖进妓院,我看不过眼他们一群男人,为了钱一路逼着一个清白姑娘去做倚门卖笑的事,就替颜姑娘把钱给了他们。”
替她还债,好开头,颜华婉当初还提他挡过刀呢,顾惘继续听。
顾上铭端着茶喝了半天都没有继续说下去,顾惘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柳絮山庄了。”
“……”
所以你们一开头见面见得那么悲愁是骗人的吗?颜丽娴用那样悲凉的调调说一别经年这样让人有联想的话是纯属在客气吗?一上来就送茶叶说是你最喜欢喝,一副知己的模样其实是自来熟吗?
顾惘保持面部的淡定,他应该相信他爹有多奇葩,所以不需要怀疑这样的事情,尽管很不科学……
顾上铭自己对于这件事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在手里有钱的时候,把钱赠与了一些需要钱的人,根本就没有记挂在心上,这样是符合他这个草包少庄主的性格的,也符合他人傻钱多的这一点大少设定,虽然后来这位颜姑娘在江湖上开始因容貌而崭露头角,获得妖萝之名后开始小有名气,顾上铭还是记得这个人,但是完全没有放心上。
他甚至都不认为对方会记得他,只是觉得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而已。
这也是他看见颜丽娴出现在柳絮山庄有些诧异的原因,而颜丽娴送了他最喜欢的茶叶,代表她在未和顾上铭接触的日子里,有特意了解过顾上铭这个人的喜好,这个女人在未见面的日子里都在关注着他。
当然,顾上铭不会自恋到自以为颜丽娴对他一见倾心,或者是含着报恩的心态打算以身相许,对于顾上铭这样的江湖人物,最不喜欢的就是关注,尤其是过度的关注,这样的事是值得他们警惕的。
来意如何,是何想法也就颜丽娴她自己知道了,她淡定的来了,倒是让顾上铭惊了一下,把顾惘吓了一跳。
夏日的风里都是热气,只有在房间里才能得到几分阴凉,檐下的燕子在巢中给小雏鸟哺食,小雏鸟争着食,叽叽喳喳的叫成一团。
太阳越来越大,阳光照射下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四周都是热浪焦灼,顾上铭和顾惘一个打着养伤的名头,一个打着照顾伤者的名头,都躲在房间里偷懒,打算等太阳下山,再去招待那一群应该已经被晒焉了的客人,刚才顾惘给了他们一个震慑,应该不会有人在不识好歹的冒出来出头了,他们俩正好可是稍微歇息一下。
第十六章
下午时分,天气开始降温,地风涌起,原本炽热的感觉被吹散,柳絮在风中飘扬,长长的柳条在风中舒展,像是水中荡漾的绿色的藤条。
在顾上铭房间的待了一会后,顾惘就离开了,远方正夕阳西斜,橘红色的光线很漂亮,一路上红花绿叶,生机勃勃,夏日的傍晚像是剪影画里的风景一样。
一路在小径回廊上走过,路上遇见的仆人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喊上一声顾公子,行到之处都是这样,恭敬的如同木偶人一样,每个人的行为动作神态都一模一样。
顾惘这是才发觉自己是穿越到这二十年前后,顾家的下人对待自己一直是处于无视的态度,即便在他爹,宣告他是遗腹子顾瑶的孩子时,依旧没有改善。
而现在每个见到他都如此准着,使得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所事事的走到一个四角飞檐的小凉亭旁边,凉亭边上还有一颗足有两人环抱粗的桂树。
这个月份正好开花,金桂馥郁的香味飘逸,顾惘对这颗桂树多看了两眼,
他记得这颗桂树下有个秋千,原本那个用了很久的旧秋千在他五岁的时候被换掉了,陆伯给他做的新秋千,麻绳紧紧的捆在粗大的树枝上,晃起来都是清风。现在这颗桂树上没有任何被刀剑刻画的痕迹,干枯苍老的树皮包裹着里面的木材,安静的扎根在地下,枝繁叶茂在地上。
顾惘绕到被桂树挡住的秋千旁,才发现原本孤零零的秋千,上面却坐着个女人。
白玉的尖下巴,身穿一件轻紫色金枝线叶素面小袄,逶迤拖地水蓝色印花散花百花裙,身披暗花散花碧霞罗雨花锦。乌云般的乌发,头绾风流别致同心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嵌丝密腊华胜,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琉璃翠镯子。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脚尖点地,再次高高的荡起,衣诀翻飞,腕上是清脆的叮叮银铃轻响。可见这女子的妆容上非常用心。
是颜丽娴。顾惘皱了皱眉头。
而顾丽娴看见了顾惘,在晃荡的时候脚尖抵住地面,把秋千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顾惘,眼中是夕阳中暖光的倒影,煞是好看,缓缓的道了声:“顾公子。”
顾惘内心抽搐了一下,颜丽娴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这女人为何如此含情目目地看着自己?她认错人了吧!她不应该找自己爹吗??
看着顾惘傻愣愣的站在那,颜丽娴笑了笑,挪了挪身子,让出了一半的位置给顾惘:“顾公子你站着,丽娴怎么敢坐着呢,公子不嫌就一起坐吧。”
这话令老实本分顾惘的脸当场黑了,果断得回答道:“不用了。”和自己的小娘坐一起这是作死的节奏。什么时候这里的女子如此开放,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难怪爹会在外面找了那么多女人,感情都是不知廉耻的送上门的!
这坚决的拒绝,让颜丽娴脸色露出些尴尬的神色,带着些淡淡的失落,如果一个被心爱男子拒绝的女人,令人垂怜轻声问道:“公子很讨厌丽娴吗?”
声音糯糯的如同只要顾惘说出一个是,便罪无可恕。
“没有。”现在的颜丽娴还没有女儿,没有给他生妹妹,他没有必要小心眼到现在就讨厌。他有些厌烦,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可斜眼望去黑暗处站着的一人时,他的那不耐烦的眼神瞬间温柔了起来。
这一刹那的温柔,恰巧被颜丽娴眼中,让原本面无表情让人觉得清冷回答的变成了小男生害羞的表现,在这树荫缝隙的光斑中看起来很恍惚,很好看。
认定了顾惘是外心冰冷,内心闷骚的颜丽娴的脸很快眉开眼笑了起来,轻轻的‘恩’了一声,便脚尖点着地,开始慢慢的晃起来,轻微的来回摇晃,长长的头发垂到了秋千外,秋千荡起来的时候墨发轻扬:
“今天在灵堂上。顾公子很厉害。”
“哦。”顾惘不在意的回答。那时候只是看不爽别人欺负他爹而已。他现在只想走到那暗影出,好好问问自己爹怎么出来了。这话题真是无趣的很。
颜丽娴也很有眼力,看着顾惘像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聪慧的转移了话题,像是疑惑的问道“顾公子应该不是姓顾吧?”
“恩,姓胥。”顾惘警惕道。
这话题还真不能不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遗漏而造成别人对爹的质疑。
以顾惘现在的身份,他原本的姓应该是姓胥,顾菡那被灭门的夫家,就是胥家。
颜丽娴看见话题打开了,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姓胥,改姓顾了呢?”
改姓就像是表示自己脱离自己的家族一样,是很严重的事,大部分就算是被灭门,有不愿意改姓,尤其是顾惘这样的遗腹子,改姓就和断绝胥家血脉一样。
可惜胥家的血脉早已经断了,顾惘不过是友情冒充的。
而早就和爹商量好了的顾惘。露出几分伤感解释道:“我是姑母养大的,没有姑母也就没有我的今天,生我者父母,养育我者是姑母,顾家本就人丁稀薄,到现在已经是一脉单传了,有个旁支的人帮衬着点也好。”这七分如戏的模样,还真哄的颜丽娴信以为然。
她思量着顾惘的话,心里有了点底,对于顾惘来说,顾家比胥家重要,身为胥家最后一个血脉,只是为了帮衬顾家就改了姓,一眼便可看出轻重来。而且,胥家被灭,毫无根基,岂是能和这庞大的顾家相提并论。可见这顾惘对这顾家,也应起着几分心思。怕是这顾家到时候落入他的手中,便要改名为胥家了。颜丽娴心中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感叹道:“顾公子真是重情重义,想必是极其看重柳絮山庄的。”
“柳絮山庄是姑母的心血,我等不看重还有谁来看重?”顾惘疑惑的看着颜丽娴。他实在有点弄不懂这个女人想干什么,绕弯子绕来绕去的,令人厌恶的很。
“公子说得是。”而不知趣的颜丽娴还一副感叹的伤春悲秋模样,半倚在粗糙的绳索上,眼睑半垂。
顾惘觉得今天的颜丽娴有点问题,以前这个女人的炮口都是对着顾上铭,在对话的时候浑身都是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以将之理解为面对目标时的荷尔蒙全开攻击状态。
现在顾惘觉得自己也在面对这样的状态,颜丽娴今天发疯了?
颜丽娴继续道:“顾公子如此热爱柳絮山庄,可惜却……”
“却什么。”顾惘知道她有话要说,就直接顺着她的话问道。这样对话真太累了。
“柳絮山庄是锦庄主手中传下来,锦庄主为柳絮山庄兢兢业业,顾公子也为柳絮山庄付出很多,可惜现在柳絮传到了现在庄主的手里……”颜丽娴一叹息,又停了下来。
真是够了!说话像是挤牙膏一样!“在庄主手里怎么了?”这话说道这,顾惘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而,暗处的黑影晃了晃,像是打算离开。这使得顾惘更加着急。
“今日之事顾公子也是见着了的,若不是公子帮衬,也不知道庄主他该怎样收场,今日之事,锦庄主在天之灵看见也会难过,若是长此以往,怕也是顾公子帮不着的了,顾家只怕也就……。”颜丽娴又一叹气。
顾惘忍不住有抽搐了一下,颜丽娴说话怎么是这样的调调,一唱三叹,还喜欢在重点的地方停下来,供你自行想象。这样的说话方式对别人可能有用,对顾惘是完全没有作用的,听着只觉得闹心。他现在大概是明白这女人想干嘛了,不过就是挑拨离间。想激发自己的野心。
而颜丽娴大概也觉得,现在说太多适合,止住了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姿态,对顾惘道:“锦庄主的丧礼已经过了头三天,我大约晚上就该走了。”
“颜姑娘好走。”越快滚越好!
这冷漠的语气,颜丽娴现在只觉得顾惘向来冷面,自己已经适应了他的脾气一样,对于这样的冷淡的态度产生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这个少年,本来就是冷漠的。对方对自己将要离开也没有什么反应。
颜丽娴也不在意这样的气氛看向顾惘道:“下月便是武林大会,顾公子应该知道吧?”
这个事情顾惘还真不知道,来到这里才几天,一开始就在忙顾锦的丧礼,后来又被王珑儿颜丽娴这些女人吸引了注意力,都还没有了解这边将要发生的事。
顾惘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的淡定模样。心理却盘算着怎么快点离开这个女人,好好的散步就完全被她毁掉了。
“武林大会广召天下英豪,顾公子武功超群,如果去的话,一定能名扬四海,也能给顾家添势,不知顾公子是何意?”
武林大会关他什么事情,顾惘不以为然敷衍道:“看庄主之意吧。”
看这顾惘滴水不进的态度,颜丽娴只好认真的顾惘说道自己的本意:“顾庄主武功平平,德行也不出众,应该没有去的打算,但是公子不同,公子若是去,何等风光之景?”
颜丽娴希望循循诱惑着顾惘一样,一点点的说着。但是她没有时间了,她没有理由继续赖在这山庄上不走。这山庄上原本大部分人都是来看顾家的热闹的,顾惘这样一出面,根本就看不到顾家的热闹了,何况又过了头三天,原先很多人都只是来露个脸,凑个交情,日子一过就匆匆离开了。到了傍晚已经有很多人下了山,明天早上应该走得会更多。
可这顾惘依旧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而远处,顾上铭走了出来站在回廊上,看着两人交谈的模样,顾惘看见了顾上铭,回头对着他赶紧打了个招呼,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和爹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颜丽娴终于在无奈之下只好说希望顾惘好好考虑一下,就款款离开了。
就在顾惘解脱的那时,顾家漆红大门外,顾歆眼神怨毒的看着门前两尊石狮子,本来是想看顾家是如何败在顾上铭的手上的,却没有想到,被他亲妹的儿子力挽狂澜,一手挽回了整个局面。
她的妹妹啊,菡儿唯一的孩子啊!现在姓顾,护着顾锦和顾上铭,甚至不把她整个大姑母放在眼里。
头三以过,前来吊唁的她现在要离开了,就如同以前离开这里一样,那一次被抛弃,失去了顾家人的身份,现在离开,也已经不是顾家的嫡女的身份,她是杨顾氏。
身旁的一个青年男子看着顾歆的眼神,皱眉道:“娘,走把,若是天黑了,赶到上下就找不到客栈了。”
顾歆盯着门口‘柳絮山庄’的金字牌匾道:“我在看一眼。”
在看一眼她的过往,好牢牢的记住,一点点的想办法还回来。
夕阳已经快要沉下,天色却没有暗下多少,夏天就是这样,天黑得晚。
柳絮山庄里安静了很多,没有了诸多的吵闹嘈杂,满天的柳絮在风中翻飞。
顾上铭在灵前取出三支香,在安静的灵堂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顾惘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灵堂里只有白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劈啪声,漆黑的棺木立在中央。
过了很久,顾上铭站了起来,理了理皱了的衣摆。却并不理会顾惘。或者说,从颜丽娴离开后,顾上铭就没理过他。他知道颜丽娴,他都听到了。现在,顾上铭在怀疑自己。顾惘觉得今天暴躁的有些不像自己。他现在一股怒意,只想将这颜丽娴一刀解决。
顾惘想了很多方案缓和现在的情况,却又一一推翻,最后不得不拿出颜丽娴的话题和顾上铭聊起来:“要去武林大会吗?”
第十七章
顾上铭站起来,把香插入香炉中,寥寥落落的烟丝丝缕缕的浮在他的面前,半垂的头很认真的在看着香炉,眼角下的红色泪痣在淡雅烟气的氤氲下,秾丽得像是血液摇摇欲坠一点。
插好了香,顾上铭回头看向顾惘,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为了维持现在的状态,,就算你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如果不去,顾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更加会是一落千丈。”顾惘把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说了出去,却没有说到底去不去。
顾上铭选择当个‘废柴’庄主,而名义上来说,顾家现在就两个人了,顾上铭和旁系的表弟(其实是亲儿子)。如果顾上铭不能出风头,那么谁来揽住风光呢?明显只有顾惘可以做门面了。
可是对于一个‘废柴’的庄主来说,有一个揽尽风光的‘旁系’是有点危险的事,尤其是这位‘旁系’能力他还没有摸清。
顾惘把问题推回给了顾上铭,他要顾上铭自己做选择,是对他的防范多一些,还是信任多一些。
顾上铭没有回答,转身走出了灵堂,顾惘出现得太巧,他一出现,他娘就死了,顾惘的出现正好契合着换庄主的时间,而且这个男子很危险,他和顾惘相处了没有多久,出现了很多失控的事情。
顾上铭想起那天晚上他帮顾惘解催情药,就觉得自己手贱,当下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就酿出了那样的错事,虽然事后两人都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但是要说内心没点尴尬才怪。
他现在对于顾惘这个少年,已经起了很高的防范了,并不觉得对方会对柳絮山庄不利,但是心里开始有种奇怪的抵抗感。
会下意识的相信对方,然后在用理性反驳回来……是病了吗?
何况今天顾惘和颜丽娴最后的对话他也听见了,颜丽娴说得对,如果顾惘去了,只要他想,揽尽风光并不难,如果众人对顾惘的认可都超过了他,如果众人都对他说‘你比顾上铭优秀’这样的话,顾惘会不会起异心呢?
顾上铭不知道,所以没办法回答……
甚至对顾惘没办法保持基本的应酬敷衍,的确是有点危险啊!
顾惘一路跟在顾上铭身后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惘眯眼,眼神有些危险的看着走在身前的削瘦的少年,直到顾上铭走到了房门口,回头问道:“你还有事吗?”
顾惘拿出怀里的白瓷小瓶:“你的药。”
顾上铭面上的表情温和了一些,看着顾上铭手中的药瓶说道:“一点小伤,已经好了,不用再上药了。”
顾惘走到顾上铭面前,两人靠得很近,顾惘说:“习武之人最怕身上有伤,落下一星半点病根就不好了。”
接过顾惘手中的药,顾上铭低声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进了房间,而顾惘也跟着顾上铭进了房间。
顾上铭有些疑惑顾惘怎么也跟了进来,在疑惑之外,或多或少还有些防备。
“你自己擦药不方便,我帮你擦吧。”顾惘道。
“不用了,不是很麻烦,我自己擦吧,而且我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顾上铭有些拘谨的答道。
顾惘挑眉一笑的看着顾上铭:“哦,刚才你不是说已经全好了吗?怎么现在只是好得差不多?”
被顾惘挑出前后矛盾病句的顾上铭有点尴尬,却没有再说什么,顾惘拿过药瓶,白瓷的小瓶很是精致,瓶身像是白玉一样洁白,顾惘把摩挲手上的瓷瓶,对顾上铭道:“脱衣服吧。”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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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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