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人 作者:毛团儿
第1节
书名:归来人
作者:毛团儿
文案:
盗墓挖出了自己的坟,拿走了自己随葬之物
本想转手一卖飞黄腾达,却未想成了瓮中鳖
那人说:我本是一颗顽石,五百年还等的起。你自家坟地都刨得,遇见我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可自己投了胎,转了世,怎会是过去那人?
过了五百年,物是人非,
若我早已经不是我,你可还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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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昀(洛慕恒),苏祈(杜若堂) ┃ 配角:毛团儿,景路 ┃ 其它:
☆、盗皇陵
阴山脚下尽王土,
可寻遍贵人旧墓。
不妨想那归葬时,
尽是金银处处。
阴山,是夜。
李昀一边儿哼着此处民谣小调儿,一边儿递秋梨儿铁钎。
秋梨儿看李昀那么轻松,顿时有些泄气,果然女子的力气比男子差些。
“这石头闭得太紧了,用铁钎根本就撬不开。”秋梨儿坐在土丘上,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敲一敲自己发酸的腿,有些丧气。
“你歇着,我来。”李昀从秋梨儿手里接过铁钎往地上凿去,饶是男子的力气确实比女子大些,约莫半个时辰后,石块慢慢变得细碎,慢慢可以看到稍微松软的红土。
秋梨儿看李昀累的满头大汗,不禁叹道:
“这墓主还真是聪明的紧,坟地旁边儿都铺一层厚石板,上面又浇了层白泥,若不是前年阴山天震,出了这裂缝,饶是谁都进不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住里面儿,非富即贵啊。”
李昀擦擦汗,咕哝道:
“再精细又怎么着,最后一把黄土跟他人也没甚么区别。”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和秋梨儿来这里有几日了,如果这里还是没有收获,可能阴山这地方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有财路。可能早就被截胡了。
今日月光不晴朗,再过一个时辰才会天亮。天亮就不好动手了。
李昀想了想,找了一根儿长棍,又从包袱里找出喝水的竹筒,削通了底儿拿长棍直接绑上,找块松软的地方探了下去。
老天保佑,师傅保佑!
再往回一抽,乐了。
“没错,这里面住着人,这土松软绵密,肯定没被人盗过。”
两个月不开张,李昀觉得再不去下一铲子,估计自家米缸里连个底儿都没有了,这次和秋梨儿来阴山不过碰运气,辛辛苦苦小半个月,还真让他给碰到了。
“要不拿包火药将这里炸了一了百了。”秋梨儿看到曙光,也发了狠。
“你当这些皇亲贵族是傻子么?这阴山能探,能撬,就是不能炸,这地方邪乎的很,一炸就引山动,墓地会越埋越深,你我也定被埋在这。”
秋梨儿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二八年华,死在自家老本行到不甚要紧,关键是还没大富大贵,这就被埋了心有不甘。
再者自己死了,弟弟可如何是好?放在那么一个破地方,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挖个小孔,咱们探进去。”李昀说罢从右方角找到柔软之处,开始一点一点用铲子撬孔。
盗洞这东西,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没挖对地方,有些明明知道里面有墓穴却不知如何下手,李昀和秋梨儿挖了几天,发现竟和过去不知是谁挖的盗洞通了。
李昀和秋梨儿互看一眼,猫腰爬了进去,发现里面有具尸体,已经干了,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秋梨儿朝那另一条盗洞探了探,回来说:“这厮忒没运气,眼看挖进去了,遇到天震堵住了来路,这人前面没盗开,后面又被堵了,就这么活活困死在这里。”
李昀叹口气,朝尸体拜了拜:“老先人保佑我们此次有去有回。”
秋梨儿嘲笑李昀胆子小,也朝尸体拜了拜,道:“老仙人保佑我们此次金满银满!”
说罢俩人继续凿洞,不知凿了多久,直到探到石板,秋梨儿松了口气:“到了到了。”
俩人从石板底部挖出一条探道,秋梨儿身子软,被李昀一推便进去了,李昀见秋梨儿没了声音,喊:“里面是何情况?”
“等等。”秋梨儿声音闷闷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到底如何了?”
秋梨儿半饷没有声音,李昀皱眉,难道有险阻?正琢磨着,然后听到秋梨儿惊喜的声音:“乖乖!像是个皇帝墓!”
皇帝墓?怎么可能?难道那些民谣小调说的是真的?
不过秋梨儿这丫头年纪不大,但绝不是瞎说话的,而且眼光毒的很。李昀一听也兴奋了,自己猫腰也探了过来。就看秋梨儿眼睛愣愣的,“这真的是个皇帝墓。”
看来秋梨儿已经兴奋到极点。
秋梨儿指着正中央的棺材道:“你看你看,这是副棺,上面有朝鸟图案,旁边是随陵棺,估计主墓就在这的不远处,就不知道是哪个方位。”
李昀点点头,靠在石板旁边稍作休息:“可这如果是个皇帝墓,是否也太寒酸了些。”
秋梨儿拿勾杠敲开棺,有些纳闷,里面除了身上带的玉饰漆碗之类还值几个钱,其余的都是些零碎之物。
李昀叹口气:“这个墓穴顶多也就几百年,古玩这些没戏了,但随葬这么穷,也是少见,要真是个皇帝墓,这位皇帝肯定是个勤俭节约到家的。”
秋梨儿道:“古籍倒是不少,这边箱子里全都是。”
李昀拿了一本《瑞德通鉴》来翻了几页:“这墓,貌似是洛氏一族的。”
秋梨儿:“洛氏?你是说,那位承王爷?承王一族的墓在京城御龙山,这世人都知晓的,怎么可能在阴山。”
李昀看着箱子上刻着“洛”字,用手抚摸一下,道:“是啊,承王一族的墓在京城,那么这里面住的又是谁呢。”
他看着棺材朝位,棺材头朝东南角,两侧巨顶宝盆所向之处,道:“看来只能再往里面看了。”
秋梨儿重新燃起一根火把,和李昀朝里面的主室走去,进了主室门,但见正中央摆着紫檀木棺,上面雕刻九龙飞天,旁边各大石俑会聚左右两侧。
秋梨儿看了四周,叹道:“山林遮掩;北临淮河,九曲回转,金龙横卧。这墓穴不是集财富之地,却真真是休养生息的风水宝地,这棺材里的人,定非凡人。”
李昀用手抚摸着棺壁,竟有些颤抖。
“你怎么了?”秋梨儿看到此景,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刚才挖土到时候太过用力了。”李昀定了定神,尊崇百年礼法俯首跪拜,又点了根蜡烛在棺材旁边,见蜡烛安静祥和,便从棺材底部撬开一角,用力一推,百年皇棺就此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具尸体,身上龙袍已残,一副白骨。
“这居然是个合葬棺!……但为何只有一具尸体”秋梨儿探出头来观看。
夫妇死后安葬在一起,称之为合葬。夫之与妇,生则异室而居,死则同穴而葬。
李昀抚摸着尸骨旁边儿空空如也的黄稠棺底儿,久久不能回神。
“小昀?小昀?” 秋梨儿见李昀怔住的神情,心想莫不是这墓穴有什么说头,惹了哪位神仙。
“我没事儿,就是,这儿有点痛。”李昀抚摸着自己的心脏,也不知怎么着开始抽抽的疼。
“行了,这里面空气不好,出去便好了。”秋梨儿看棺材里没甚么值钱的东西,就去开旁边的随葬箱子,里面倒有些值钱的玩意,一个个搜刮到包袱里。
李昀见尸骨身旁放着一个面具,还有一幅画,便拿出来看了看。
李昀展开那幅画,是一个少年独坐窗前的模样,旁边有题词,笔迹柔和风雅:
曾与君日落走马山水千程
敛眉如画,笑意盈盈
不敌一声长叹君先行
此番尽头竟是故园杨柳
千盏浊酒,却在梦中独醒
杯莫停,杯莫停
如今江水已平
李昀又拿起那面具细细瞧看,是个青兽面具,这种东西苗疆地方到处都是,有的为了祭祀,有的为了庆祝节日。
李昀想了想,这画儿定是人家的要紧之物,看着年代不久也不甚值钱就放回了原处,只将那面具收在自己怀里,又盖上棺木,跟着秋梨儿一起寻找陪葬宝物。
“我知道这墓穴是谁的了!”秋梨儿拿着随葬者的“承”字铜牌道。
“谁的?”
秋梨儿叹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别卖关子,到底是谁的?”李昀有些焦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六百年前,崇裕皇帝在位时,那时候有个九王,人们称其为承王,被奸臣齐渊陷害了,以谋反的罪名死在烈宴之上,后有他儿子承世子九死一生,领军造反,居然就真的把皇帝给拉下了马,后来这位承世子就与前朝太子南北割据了,后前朝太子死了,这位世子就一统了南北,不过他也不走运四十几岁就死了,洛氏一族葬在京城旁边大家都知晓,但这位却不知其葬在何处,你看,这承字铜牌是当时御林军佩戴之物,你说这里面的人是谁?”
“你说的不会就是……”李昀咽了一口口水。
“没错,此人就是本朝的开国□□,文宗皇帝,当初的承世子洛慕恒!”
李昀眨了眨眼睛:“乖乖,我们当真是盗了皇陵了么?”
☆、故人
李昀接过铜牌:“你确定这真的是本朝的开国□□文宗皇帝的墓穴么?可这里怎么也不像啊,而且堂堂开国皇帝,死了不被安居在皇陵,而被葬在这阴山山脉上?”
秋梨儿撇撇嘴:“谁知道,反正是咱们的老祖宗。”秋梨儿退后三步,向棺里那具尸体拜了拜。
然后她又左右巡视了一下,摸摸墙壁和石头,又拿出探墓尺比量了一下,道:“或许你说的对,这墓穴不是集财富之地,却是休养生息的风水宝地。”
李昀不说话,指示看着那馆里的枯骨。
秋梨儿踌躇:“□□文宗皇帝生前拨乱反正,一生为国为民,死后安详于此也没什么不对,我们貌似不该打搅。”
李昀点点头,觉得秋梨儿说的有理,便与秋梨儿将主室里的所有陪葬品放回原位。只拿了副室的一些财物,细细碎碎的也卖不了什么大价钱,不过既然来了,空手回去也怪可惜。
两人对着主棺恭恭敬敬叩首三次,将棺材扣上,按照来路返回,在太阳没有完全升起的时候,填平了盗洞。
这一路半个来月,回到晟州已经是风尘仆仆。
秋梨儿正要跟李昀道别分道扬镳,李昀将刚拿的那些金银给秋梨儿:“你先拿着,虽然不多,但也能换些银两。”
秋梨儿不收:“你这两年把所有的东西基本上都给我了,你再这么下去恐怕百草都要走了。”
百草,李昀现在家里唯一的丫头。
要说李昀十几岁开始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也有好时候,家里奴仆成群丫头成堆的时候不是没有过,但自从遇见了秋梨儿,好像越盗越穷了。
李昀毫不在意:“收着罢,赶紧将你弟弟赎回来,那个破地方,你当是什么好地方呢?”
秋梨儿本想推辞,但想想弟弟如今的境况,还是将东西收下了。
“李昀,你的好处秋梨儿记下了,做牛做马那些个鬼话我就不说了,总之,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
李昀摆摆手,与秋梨儿分道扬镳。
李昀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人,但既是朋友,能帮则帮这点义气还是有的。
到了家中,李昀倒头就睡。
丫头百草也不多说,直接把自家公子的衣裳拿去洗了,每次回来衣服就跟在泥地里和过一般,如今她已然习惯了。
发现里面有个面具,就放在了公子的桌子上。
昏睡一整日的李昀浑浑噩噩的起了床,看见桌子上的青兽面具,记得是盗墓的时候放在衣服里的。
他拿到手里摸了摸,道:“文宗皇帝,在下在这赔罪了,左右您老爷归天了,这东西在您墓里放着也是放着不是,还不如放在在下手里,就当为此次一游留个念想,以后老了,跟孙子说起来,好歹咱也是盗过皇陵的人!”
两日之后,却道有人来访,问来者何人,却是晟州苏公子的门徒。
李昀一惊,赶紧收下门徒拜帖,说好明日府堂一叙。
晟州苏公子,姓苏名祈字筱之,可是贵人中的贵人,此贵,非达官贵人之贵,对于李昀来说就是,此人太贵,因为此人太有钱。
晟州苏家有多有钱,这要追溯到苏家与前朝秦家的渊源。
历经两代王朝风霜的南伯侯氏族,前朝最出名的当属秦家七郎,名唤秦子期。不仅文采决然,买卖更是北面儿贩到疆城,南面敢销到东诏。
家世显赫的氏族,改朝换代后跟许多公卿后人一样销声匿迹,据说后人居在芙蓉谷,后秦氏没落,苏氏便收购了秦氏余下财产,历经百年积累,如今有了如同当年南伯侯秦氏的风光。
第二日,李昀穿戴整整齐齐,一身湛蓝衫配着一把逍遥扇,倒有那么几分纨绔公子哥的形容。
门徒没有将李昀从大门领入,而是从旁边儿的角门进了苏府,李昀撇撇嘴,果然有钱人就是有钱人,正门都不是所有人能进得的。
初夏时节,鼻尖暗香浮动,是茉莉花开了。
门徒将李昀引到了名唤“墨璃轩”的地方。
李昀笑了一声,门徒侧首:“小公子为何事而笑?”
李昀指着那块牌匾:“墨璃墨璃,不就是茉莉么,这院里尽是茉莉花,想必你家这位苏公子定是爱煞了茉莉了,你说是不?”
门徒憨憨一笑,没说什么,引着李昀走进了院中,李昀见一男子坐在院子里,旁边卧着一头狼。李昀一惊,差点跌倒在门框旁边,饶是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有志气,便扶着门框子瞧着院中人。
正巧对上了那人抬起头的眼光。
李昀看了一眼,一愣。
这位公子好样貌,好到犹如林枫玉树,一派闲散自得。
李昀活了二十有四,天南地北的“干活儿”,见到的美貌之人甚多,活的,死的。所以他并未对这位公子的样貌过于惊叹,他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但这种熟悉来的很是不解,因为李昀知道自己根本没见过此人,心里某一角在隐隐发痛。
李昀觉得等得空了,该去看看大夫了,自己的心脏怎么这么不经事了呢?
“苏公子有礼。”
苏祈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一把逍遥扇:“墨璃,不是茉莉,是莫离。”声音温润如玉,很是好听。
李昀抬头:“啥?”心想什么茉莉茉莉茉莉?感情这苏祈苏公子喜欢绕口令?
苏祈定眼瞧了瞧李昀,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最后定在李昀的脸上,而后笑着摇头:“哪怕遥相望,你也不知故人来。”
李昀彻底懵了,却看着苏祈的脸说不出什么,这人明明是笑着的,神情却很是落寞。
“叫我一声筱之吧。”说罢摆手,请李昀上前就坐。
李昀觉得此人有些唐突,再自来熟的人也没有一见面就唤表字的,就算在自己眼里最没规矩的秋梨儿也不会如此唐突,便没有接下这话,小心挨着墙边儿,绕过那头酣睡的狼,坐在苏祈对面。
“苏公子的狼,甚是好看。”见过富家公子养鸟的,养蛐蛐的,养狼的还是头一回。
苏祈看着李昀的样子不置可否。
“不知苏公子今日唤李昀,是为何事?”
苏祈也不介意,摇着他那把逍遥扇:“据说李公子得了宝贝,在下可否一观”
李昀皱眉寻思着,最近实在没得什么宝贝,不知道这苏祈说的是哪个。
前年去蓬莱之时倒是得了件千年古玉,但把玩了一年最后还是卖给了苏州的一个商人,剩下的都是些小玩意,其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也都给了秋梨儿那丫头了,留下的无非是些折扇坠子之类,还有一些器皿,也是值不了什么大价钱的。眼前这位主儿想必定时看不上的。
“苏公子见谅了,最近确实没得什么宝贝。”
此时那头狼醒了,懒洋洋的瞧了一眼李昀,李昀顿时寒毛直竖,动也不敢动。
那头狼缓缓站起来,不紧不慢,甚至有些优雅的走到李昀身边,舔了舔他的手,碧绿的狼眼看了李昀一眼,又不紧不慢的从月门那里走了出去。
“李公子家里不是就有一件宝贝么……李公子?李公子?”
苏祈只见李昀眼前一黑,径直倒下了。
李昀本来是不怕狼的,奈何有一年随师傅去北方柏树山,漫漫山头皑皑白雪,盗墓者是喜欢下雪的,很适合寻龙点穴,那时候是去探一个远嫁番邦的公主墓,没想还没动手,远方一群狼叫四起,还好师傅随身带着火折子,燃了火堆作为屏障才能逃脱,而那狼叫的恐怖直直引在小李昀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苏祈看着李昀趴在桌子上的脸,从袖中伸出手来细细抚摸着他的脸颊,喃道:“从来不怕狼的,如今也怕了,从来不会投机取巧,如今却刨了自己的坟,洛慕恒,我找了你近六百年,可你还是你么?”
☆、买卖
时间,最是消磨人。
前世,李昀名唤洛慕恒。苏祈名唤杜若堂。
一个曾是皇帝最看重的朝中脊梁,一个曾是皇帝最忌惮的权臣。
也有月光如水,年华正好的时候,也有搬弄权势,引咎离开的时候,最后还是相厮相守,不离不弃,后来洛慕恒成了皇帝,杜若堂便辅佐他近三十年。
再多的相守,不过短短数十载。
洛慕恒是凡人,杜若堂却不是。
但这杜若堂也非什么仙人,按着他自己的话说,不过一块顽石。
在魔界有一锏泉,此泉润天下之灵,杜若堂本是此间一块顽石,千年前魔族圣母之女到泉边玩耍,所养的一只小三角兽一爪将此石顺到了泉内,这块石头受了千年润化而成精。
石头成了精灵后,就来到凡间看看热闹,却没想也就那个时候,天庭一道圣旨,将魔族与三界设下结界,魔族之人出不去,外面也进不去了。
试过几次硬闯结界无果,杜若堂最终明白自己是回不去了。
后来辗转凡间,时间似流水,消磨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就这么无聊透顶的度过千年岁月,没想到,他遇到了一个叫做洛慕恒的人。
相守数载,他又觉得这一辈子旁边会永远有洛慕恒的陪伴,却没想凡人的命如草芥,一转眼便到了头。
杜若堂在洛慕恒死后的若干年,流连凡间,四处寻找,可惜他虽有千年岁月之寿,却无一丝法力,根本无法测出洛慕恒在哪。
前世的洛慕恒有个妹妹,名唤洛慕颜,养了一头狼名唤毛团儿,毛团儿本是天上的战斗神狼,后女子归西,这头狼因尘世的一丝情缘不愿归返天庭,便也在这尘世里留了下来。
直到最近,毛团儿幻化成人形,告诉他有一青年人,长得与洛慕恒一模一样。
杜若堂是个不信皮相之人,但看到李昀那一刻,同样的样貌,同样的神态,他忽然觉得自己是游走在外的孩子,现在仿若又找到了故乡。
李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想到自己居然在人家家里被人家的宠物吓到昏倒,自觉有些丢人,躺在床上片刻,决定逃之夭夭。
待他坐起身来,发现苏祈坐在屋子里看书,旁边茶香袅袅,一派自在。
李昀站起身来,硬着头皮道:“真是多又叨饶,在下这就告辞了。”
苏祈看了他一眼,合上书:“李公子的宝贝,在下着实想买,价钱,李公子随意开。”
李昀皱眉想了想:“敢问苏公子,到底是哪一件儿?您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做小买卖的,东西杂七杂八,放的久了不记得的也是常事儿。”
苏祈道:“在下愿出一百金,只要那件东西。”
李昀眼睛顿时圆了,心里盘算着,一百金等于三厢宝石,等于自己混吃等死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苏祈摇了摇扇子:“明日,悦来客栈二楼,若李公子肯赏脸,便带上东西过去即可。”
说罢苏祈径自走了出去。
“喂!喂!苏公子还没说是什么东西呢!”李昀扯着脖子喊了一声却无人再回答,只好悻悻然离开苏府。
回家洗漱一番,边吃着百草做的小菜边想,到底这苏祈说的东西,是自己哪件宝贝。
西洋沉海里的西洋货倒是值点银子,几年前得的前朝皇帝的玉牌也算小值价钱,还有些零了吧碎的小玩意,比如本朝最出名的怡红楼姑娘的发簪,上书谏言被皇帝赐死的忠臣牌匾,这些也算值点银子,但这百金是万万不值的。
正在李昀一筹莫展的时候,百草说秋梨儿来了,李昀就将此事与秋梨儿说了此事,秋梨儿转了转眼珠,狡猾的笑了起来:“前几日咱得了宝贝,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你是说那张青兽面具?不成不成,这东西有市无价,年代也新的很,不值钱不值钱。”李昀摇头,这东西年代太近,哪里值钱了。
秋梨儿一个筷头瞧了李昀一下:“笨!这苏祈是什么人,他若不是打探好消息了,管你这穷光蛋要什么东西?咱最近就走这么一趟穴,不是这东西,还会是什么?”
秋梨儿往嘴巴里丢两粒花生,顺道瞥了一眼李昀:“这苏祈,定是为这东西来的。”
李昀叹口气:“手头里也就这东西估摸不出价钱,只能赌一赌了。”
第二日,外面下着沥沥小雨,李昀将面具捂在胸口,走进了悦来客栈,上了二楼后环顾一周发现苏祈还没到,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外面凄凄沥沥的小雨从窗台斜撒下来,滴了几滴落在茶盏旁,李昀转头向窗外看去,不经意瞥见坐在近窗位置的一个怪人。
这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不停的在跟一个镜子说话,神神叨叨,分外可笑。
“在看什么?”李昀一回头,发现苏祈的脸庞就在眼前,赶紧起身:“没甚么,不过一个怪人罢了。”
苏祈也顺着窗子望去,也看到了那位对着镜子说话的小公子,愣了一下,然后低低笑了起来。
李昀瞧着苏祈的这抹笑容,心里不知怎的有点不舒服,这抹笑容,几近开心,几近怅然。
“苏公子怎么了?”
苏祈瞧了瞧他:“叫我筱之罢,何必客套。”
李昀舌头打了个圈,到底还是没叫出来。
苏祈也不以为意:“在下要的东西可带了么?”
李昀赶紧拿出那个面具道:“苏兄,此面具一看就有百年历史,纹理古朴,世间少有,若不是看在公子仪表非凡,定非凡人,绝不会将此物转手相送。”
苏祈看了一眼青兽面具,笑了一下,道:“李兄客气了,只是,在下并不知晓这面具有何用处。”
李昀开始拿出自己忽悠人的看家本领:“苏兄有所不知,说起此物,那要从几百年前的瑞德年间说起,据传说,那时候有位才华横溢的才子,名叫杜若堂,皇榜高中成了状元郎,端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却因为祸事牵连归隐山林,后被新王洛慕恒重请出山,授以重用,据说这是皇帝送与状元郎的东西,据说还是在皇陵中挖出来的。”
苏祈默默的听着,然后笑了一下:“当真?如今的盗墓贼真是胆大,连皇陵都敢窃取。”
李昀哈哈一笑:“这有何难,不过几铲子的事儿。”而后捂住嘴巴不说话了。
苏祈见他如此,不再多问,手里接过青兽面具,对着李昀的脸比了比,而后笑道:“这面具我要了。”
李昀没想过如此顺利:“一百金?”
苏祈道:“一百金。”
苏祈从李昀手里接过青兽面具:“不过,你要随我去个地方。”
李昀点头如捣蒜,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有了这一百金之后要如何分配了。
苏祈看着李昀面带微笑神游的模样,抬手抿了一口茶。
外面小雨依旧没停,被风吹散开来,飘落在酒家的桌子上,远处烟尘淼淼,犹如一幅水墨画儿。
苏祈看着窗外,想起百年前也是这样的天儿,自己想着朝政之事,不留意随手打翻了一个茶盏,洛慕恒一边笑话着自己,一边就着这盏茶画了一幅水墨丹青。
☆、出游
香满楼今日的客人出奇的多,老板也扯着胡子笑开了花。
苏祈带着李昀,管家方伯以及几个随从侍者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儿。
香满楼的老板识人金贵,摸着胡子琢磨了一会儿,又上前寒暄了几句,然后就瞧出金主乃座上那位神仙般的人物,后面再说话就只瞄着苏祈了,看也不看李昀一眼。
各色好菜更是一应俱全,连跑堂的也显得特别勤快。
李昀低头瞧瞧自己,今日出来的时候特地挑了件瞧上眼的衣衫,怎么着也看不出和苏祈的差别来,李昀又瞧苏祈,穿着淡色长衫,与自己也没什么不同。
难道有钱人的脸上都写着:“我很有钱”四个字样么?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待自己发财后,一定也来这香满楼里挥霍一回,让那小胡子也这么服侍自己一回。
"李兄昨夜可睡的安稳?"苏祈接过来方伯递过来的一杯茶,问道。
李昀按按发疼的脑袋:“说起来怪了,在下一想睡的安稳,昨晚竟一夜多梦魇。”自己这些年来从来一沾枕头就着,昨天却睡得着实不安稳。
"哦?都梦见什么了?"苏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李昀倒了一杯茶。
“也没什么,梦见自己下了一宿的棋,可笑在下连棋子儿都没摸过,你猜怎么着,在梦里我竟然知道那围棋是一百零八个子儿,早上问过方伯,原来这围棋真真是一百零八个子儿,这可怪了,从没有人告诉在下。”
李昀昨晚睡得早,梦见自己与一个身穿绛红色袍子的青年人在下棋,这一下就是一整夜,那人的样貌模模糊糊,只记得自己悔棋又悔棋,那人倒是好脾气也不吱声,最后貌似说了句:你再悔棋,就罚你去林子里摘梅子。
苏祈唇边弯了一下:“或许上辈子李兄爱下棋也说不定。”
李昀摆摆手:“怎么可能,在下去年在李大仙儿那里算过,上辈子是个冤鬼命,被至亲陷害的不死不活,又是个短命鬼,所以这辈子总跟死物打些交道。”
苏祈想了想,居然笑道:“那位大仙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昀也乐了:“可不是,说起这李大仙儿,可是个人物!他还算准了在下和东庄孙员外的三女儿有段情缘,你猜怎么着,头几日在下便和那位小姐在观音庙里有了一面之缘!”
想起七日前那次际会,李昀傻笑起来。
孙员外的三女儿闺名孙晓婉,跟她本人温婉的样貌着实相配,圆圆的杏核眼,弯弯的柳叶眉,肌肤赛雪,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仙,但微微一笑的时候也煞是灵动。
那日孙三小姐抽中了一枚上签,李昀也凑上去抽了一支,正和自己抽中的配成一句,大抵是前世有情,后世有缘的道理,解签的时候惹得孙三小姐脸红不已,李昀当下觉着自己桃花露了尖儿,貌似要开了。
苏祈听罢微微笑了起来:“原来还有如此缘分,看来李兄对那孙三小姐满意的紧。”
李昀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确实好的很。”
然后想想又叹道:“哎,可在下满意又有何用,毕竟自家行当着实见不了光的,想着跟苏兄出来这一趟赚些银子,回头再做些正经买卖,到时候再跟人家姑娘提亲,才是正道。”
想着自己从小跟着师傅漂泊,师傅一生打了光棍死后只有自己给他安葬也是凄凉,总想着人生最美满不过有妻有子,若有一日能娇妻在侧,最好生个一儿半女,也算有了着落,但总不能让人家小姐跟了个做贼的罢。
这么想想,又惦记起苏祈那一百金来。
苏祈点头:“李兄想的倒透彻。”
李昀道:“还没请教苏兄,这次出来是去哪里,昨日小弟一时忘了问了。”
昨日李昀被黄灿灿的金子冲昏了头,连去哪里都不清楚就跟着苏祈出了门,现在想想有些汗颜。
苏祈道:“哦,是这样,在下这些时日做生意乏了,好在如今各家商铺算是经营的不错,就想着携一好友出门游山玩水,到各处走走,不过两个月,李兄可愿意一同前往?”
李昀呆了半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游山玩水?这有钱公子难道已经到了有钱没处花的地步了么?游山玩水怕自己烦闷,还要带个人?
又想着这公子或许因为做买卖没什么朋友,才会随便拉个人就走,也是可怜。
但为何要拉上自己?自己与这苏公子总共不过见个两次面,自己做的买卖又是时间所不齿的行当,这苏祈怎么就挑上自己了呢?
虽说一口一个“苏兄”“李兄”叫着,到底还是陌生人,人家底细不清楚,就一同出游甚是可笑,但若此次不去
“家里事物繁杂,恐怕在下”李昀满脑子想着推辞的借口。
就听苏祈摇着逍遥扇状似无意道:“此次出游本也不需麻烦李兄,奈何在下的钱庄远在西陵,在下这次也是去本庄取银两给各家账房储备,包括李兄那一百金,也需走这一遭才能取出”
李昀赶紧正色道:“虽家事繁杂,但既然苏兄相约,在下岂有推脱之理,出游此等风雅之事定是欣然前往,只怕烦扰苏兄罢了。”
李昀呵呵一笑,想自己一个盗墓贼,确实也没什么值得苏祈这种富甲一方的公子惦记的,不就出游么,又不需要自己花钱,回头还能拿到那一百金,倒是一件美事。
苏祈听罢笑道:甚好。
李昀吃了口菜,瞄了一下苏祈。
此人状似随意,但眼睛里透着精明,好似自己那点弯弯绕绕不足为道,他分明看在眼里,绝不是好惹的主儿。
不知怎的,此人竟让自己有些害怕,有种自己是人家瓮里的蛐蛐儿,没事儿随便拿来逗一逗。
“苏兄,那咱们这一程要去的,是哪里?”李昀盘算着,得跟秋梨儿说一声,还得跟百草交代一下,把自家门户看好,自己那点家当还是要看好。
苏祈笑了一下:京城。
☆、贼船
以淮河为界,北临罗都,南傍晟州,过了淮河再走不过两日便可到京城。
李昀甚是愁的慌,因为此次去京城是要坐船的。
轿子坐不得,船坐不得,每每出去遇到这两种东西,秋梨儿就嘲笑李昀,若不是个大富大贵娇惯的命,那就是个有福也不会享乐的劳苦命。
李昀伏在甲板上吐的直不起腰,脸色煞白,等待下一次胃里的翻江倒海。
“李公子,您没事儿吧?”苏祈身边的管家方伯上前送了一杯热水:“这还有两日光景才能到罗都的地界,您这样恐怕坚持不到便病倒了。”
李昀心里咒骂苏祈一百遍,就着热水吃了点干粮,对方伯道:“在下未曾出海,想必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敢问周叔,这船还要行到几时?”
方伯往东边看了看,道:“不远了,还有两日便到。”
李昀揉了揉太阳穴:“怕不到两日,在下就要客死他乡了。”
“水路便是如此,适应了就会好些,李公子还请多担待。”方伯看李昀脸色好点了,便不再多话,回舱里为主人打点晚饭事宜。
李昀头更痛了。
秋梨儿在自己临走的时嘱咐自己万事小心,但李昀觉着自己前看后看都不像是可以被一方首富谋财害命的角色,毅然决然的上了船,现在却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多余。
海水渐渐变得墨色,天色已经晚了。
方伯召唤李昀进房间与苏祈一同用晚饭,李昀虚弱的摆摆手:“还是算了,我怕吃了又吐出来,届时脏了苏公子的房间。”
方伯笑着把他扶进了苏祈的房间,苏祈正斜靠在藤椅上看书,见李昀面色发白,道:“不过海水而已,便这么不经事么?”
李昀挪着脚步走近桌子旁边儿,心里腹诽,嘴上道:“在下,在下从未出过海。”
苏祈低眉想了一下,让方伯熬点去晕的药,走过来扶起李昀躺在床上,李昀迷迷糊糊也没有反抗。
饶是平躺着或许好受些,倒在床上找个舒服的地方便昏睡了过去。
待李昀醒过来的时候,先是胃里饿的有些发昏,想下床找点吃的,却碰到了阻碍,定眼一瞧,见识苏祈俯在了自己床头睡着了,这才发现自己睡在苏祈的房间。
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占了人家的床,把人家挤在床头不能安睡。
李昀这下真的懵了,想赶紧起身又怕吵醒了苏祈,就在彷徨之际,苏祈微微动了一下,手臂自然而然的压在了李昀的身上,李昀僵直了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的景象着实不雅,便拽起苏祈的手要把他放回去,却没想自己的手被苏祈紧紧握住了。
李昀脑仁一炸,直直的坐了身越过苏祈跳下了床。站在房间中央看着侧身伏在床头的苏祈,苏祈却依然睡得香甜。
蹑手蹑脚提了衣裳打开门,发现方伯在门外端着早饭在等着,看见李昀先是一愣,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将吃食放在桌子上。
李昀觉得一切都有些怪异,但细细想来也没什么怪异,恐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晌午李昀出了房间在甲板上溜达,方伯说的果然没错,今日李昀就觉得晕船的情况就好些了。
随处转转后感叹这首富的船就是不一样,不仅船舱设了两层,地方还甚是宽敞,溜达到船尾的时候,看见苏祈坐在船尾边儿上钓鱼。
李昀想到早上尴尬的一幕,踌躇的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
此时苏祈转过身来看见李昀,道:“昨晚上睡得可好?”
李昀见无可遁形,便呵呵一笑:“昨晚上晕船晕的厉害,打扰了苏公子休息,实在抱歉。”
苏祈转回头看着鱼竿:“倒也无妨。”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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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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