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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强强:《光州雨》 作者:御锦鲤

    第1节

    书名:光州雨

    作者:御锦鲤

    文案:

    暴雨,洪灾,瘟疫,水贼,山匪。

    安澜身为兵部侍郎,奉旨赈灾的钦差,面前横着无数问题。

    妹妹一家莫名身亡,家产还被侵占,死无对证。

    李长风身为江湖大侠,一代名医,也搅进了官场纷争。

    一同治水赈灾,功成名就,惩治贪官,报仇雪恨,还能挣到一份天赐良缘。

    正直温和武林侠客攻x离经叛道官场一枝花受。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澜,李长风 ┃ 配角:王昊,陆勉,叶知秋,宋庭 ┃ 其它:

    ☆、引子:夏雨

    满院的芭蕉被雨打着,噼噼啪啪响了一夜。李长风隔着酸枝窗看出去,天际铁灰色的云沉沉地压着黛青色的山峦,银白色的雨雾翻腾吞吐,似是仙人往这人间泼了一砚墨汁,就着天地间的烟雨涂了一幅山水画。

    “堡主。”门外传来下属陆勉带些焦急的声音。“光州来信了。”

    李长风精神一振,连忙迎了出去,看见陆勉脸色青白,心头不觉一紧:“情况如何了?”

    陆勉默默地递上一封信函,上面盖着长风堡的朱砂记,然而却还夹带着一朵素纱剪的小花儿。

    李长风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了信,却迟迟不敢拆开。

    陆勉垂着眸,低声道:“……宋庭说,云江决了口,整个光州府淹了大半,水尚未退,疫病流行……姑爷为了治水四处奔走操劳染了疫病,不幸去了。夫人带着小姐往咱们这来避,谁知路上也没躲开大水……”

    李长风仰头看看还在淋漓着雨水的天空,觉得自己眼睛也湿了。

    “我就不该把妹妹嫁给林凡。”沉默许久,他苦笑着把信撕碎了。“什么光州盐政,看着前途无量,一场时疫就走了。”

    “堡主节哀。”陆勉也红了眼睛。

    “陆勉,备好行李车马,我要去光州。”李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悲恸吩咐道。

    “堡主,那里还在闹时疫呢!”陆勉瞪大了眼睛。

    李长风苦笑:“我长风堡以医药生意立足江湖,还怕时疫?救不了妹夫妹妹,至少救一救无辜百姓罢。”

    “堡主高义。”陆勉叹了口气,情知劝阻不了他,转身准备去了。

    安澜看看下人们打包好的包袱,皱眉把里面的几件长裾抽出来,丢在一边。“光州正在闹水灾,这些长大衣服没有用,多带几件利索的短衣我撞上大水也能多游一会儿水啊。”

    “……是。”侍女们收拾好衣物,又抱来蓑衣雨具,细细包好。“少爷,这些药是太医院送来的,说防时疫。”管家拿油纸包了一个大包塞进箱子:“您可得记住,每日都要吃的……”

    “太医院连光州在闹什么病都不知道,就敢给我开药了?”安澜冷笑着:“也罢,只要我还有气就会记得吃的。”

    “少爷。”老管家无奈:“此去凶险,求求您莫要这般口无遮拦了。”

    “这也算口无遮拦?”安澜笑着,负手走出了门,立刻有侍女给他撑上一柄伞。

    帝都的天空也是墨染了一般,湿哒哒地漏着雨点。入夏以来,从南方到北方,玄朝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雨水浸透了。江南道多地大雨漫城,河南道光州府大堤溃口,随着暴雨而来的,还有山崩,滑坡,漕运不通,时疫流行,蜂起的水贼和吃不上饭的灾民组成的盗匪。情势危急,皇帝令他前往光州治理水患和时疫,预定明日启程,是以安澜正忙着收拾行装。

    “少爷,有拜帖呈给您。”门僮毕恭毕敬地小步趋行而来,呈上一封鲜红烫金字的拜帖。

    “靖王府……”安澜有些微的诧异,接过拜帖拆开。他与靖王素无交情,且王爷与下臣交往断无送拜帖的道理,这封帖子实在来得诡异。

    “少爷,王府还送来了几箱礼物……”门僮低声道,比划了个手势,安澜知道那之中财物必然不菲。

    “你问清楚了,来人真是靖王府的人?”安澜皱起眉。

    “他们主事的带着靖王府腰牌,自称是王妃跟前人。”门僮道,仔细想了一想又道:“不过小的往年迎送各家贵使也颇见过些人,靖王府寻常在外交游的人里可没有他。”

    “若是王妃的人,估计是不在外走动的。”安澜收了拜帖,忖度片刻道:“可还说了些什么?”

    “只是说了些请您多关照的套话儿。少爷,您要不见见他们?”

    “不必了。”安澜心下疑惑,靖王府有何事要他关照,何况还是王妃派人……“就说我正在准备行装无暇见他们。这拜帖我收下,礼物你们就退了吧,说王妃,或者王爷的美意我心领了。”

    “是。”门僮得了指示,便自己去了。

    安澜举了伞往自己书房去,指点着婢女们收拾了些书本用具,靖王府这封莫名其妙的拜帖很快被他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的雨下太大下进作者脑子里了,所以有了这篇东西,预计不长,十万字左右收手。

    天气热得要爆炸,更新不定,没有存稿……谨慎食用么么哒。

    ☆、光州

    李长风看着丝毫不见云开雾散之象的天空咬紧了嘴唇。大雨之后山洪落石阻断了道路,进光州还需绕行西侧行云山区,择地势高一些的官道通行。然而山路崎岖,还有落石滑坡阻塞道路,他和随行的陆勉在此山中盘桓了数日,明知光州府城近在咫尺,却望山跑死马,怎么也寻不到一条通途。

    “堡主,宋庭传信说,运河漕运因为水匪也断了,需要的药材,可能一时半会运不到。”陆勉把被雨水淋得湿透的信鸽捧在掌心暖着,皱着眉向李长风通报。

    “知道了。”李长风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冷雨。也只能是知道了,这种事情他确实无力去管。“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堡主,要不歇一歇吃了午饭再走吧?”李长风点头同意,两人寻了个遮雨的岩洞,陆勉麻利地把火生好,却没有先架上锅,而是把他的宝贝鸽子小心翼翼地烤干了羽翼,随后才烧了水,下了锅干面条,拌着些咸菜豆子端来给李长风。

    主仆二人正吃着,忽听得洞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些许金属的晃荡声,以及粗野的土话吆喝。

    李长风放下筷子,握紧了腰侧的剑柄。陆勉一闪身站到他面前,背上弯刀已经出鞘。

    来人果然是一伙山匪。但是就李长风这些江湖人的眼光来看,称之为山匪实在不够格。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的武器不过是些镰刀锄头,还因为沾了水带着黄红色的锈迹。相比起来,提着雪亮刀剑一脸戒备的陆勉和他才更像打家劫舍的凶徒。

    领头的人显然没料到平日歇脚的山洞里突然来了两个武人,看着陆勉那双月牙儿一般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弯刀,愣了好一会儿才粗声粗气地吼道:“介(这)是俺们的地方,要在介歇,先、先交买路钱!”

    陆勉正要动手,被李长风从后面拉住了。他慢悠悠地站起身,笑道:“钱可以给你,不过我有话问你们。”

    他从腰间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走上前去,哪知道那领头人看了看银票,摇头:“不要介个。要、要现钱!”他咽了咽口水,指指那口正煮着面条的锅:“要是没得,介锅饭给俺们吃了。”

    李长风和陆勉都是一愣。这一迟疑,那群人已经围到锅前,也不要碗筷,就着锅直接用手捞起了面条,顷刻间两人份的面就光了。

    陆勉看了看李长风,后者冲他点了点头,陆勉随即收起弯刀,打开干粮包袱吆喝着挤到锅边,把剩下的面条干粮倒进去又煮了一锅。

    两人窝在洞口看着里面一群“山匪”围着锅如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一直到这群人把锅底都抹净了,舔着嘴角过来挥着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李长风拿出一块银子举到那领头的面前:“你是光州本地人么?带我进光州府,付你真金白银。”吃的都给了这群饥民,如果没人带他尽快出山,他和陆勉就惨了。

    “俺们都是。”那人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放进怀里:“带你下山容易。出介山沿大路再走半天,就是府城。”

    “既然都是光州本地人,跑山里来做什么?”

    “大水淹了田,还有瘟疫。过不下去了。”那领头的道:“山里也不安全,好歹不会被淹。俺们村里活着的人都搬到山里来了,没有吃的,只能沿路找些人……要吃的。”他黧黑的脸膛上露出些许红色:“俺们……也是逼得急了么。”

    “你们官府没有管么?赈济之类的,没有吗?”李长风心下疑惑,离府城这么近的地方百姓都被逼着跑上山里为寇,远一些的地方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前一阵子是发了几个钱,但是瘟疫来了,听说府里的大官都有几个病死了,也没人再发粮食钱什么的了。”领头人道:“咳,您二位还要去府城,也不知府城这会儿还有没有活人哦!”

    “这么严重……”李长风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说你们俩,有啥大事儿要去府城啊?没啥事儿,我劝你们还是别走那了。”

    “老乡,我们俩是大夫,专门为了治病去的。”李长风叹了口气:“还请你找个向导,尽快带我们出山。”

    “哎?大夫?”那人一听,赶忙把李长风刚才给的银子掏出来还给他:“那您的银子咱们不能收……顺子!”人群里应声钻出一个瘦长如竹竿一样的年轻人。“顺子以前收山货进府城卖,这块路他熟!保准晚上你们就到!”

    “那谢谢你们了。”李长风示意陆勉收拾起锅碗,两个人跟上那名叫顺子的年轻人,加快速度踏上了崎岖的山道。

    顺子果然熟悉山路,日落之前,李长风等人已经望见了光州府青黑色的城墙。城楼顶上高高的瓦松朝天立着,满墙的青苔被雨水浇成一片湿润的绒绿色。城门口不复往日的喧嚣,正门紧闭,仅从侧门进出,还有一队队士兵严格盘查。

    李长风和陆勉过了城门一路往府衙而去。平整宽阔的大街上汪着及脚踝的水,临近晚饭时分却几乎见不到炊烟。原本繁华的街市,一派死气沉沉。

    他们心急如焚地赶到府衙,却没有见到主事者。光州的知府姓马,李长风往年来拜访妹丈时见过一面,如今却不在府衙中,书吏说,是去迎接京城来的赈灾官员了。

    “兵部侍郎安澜大人,工部侍郎王昊大人和太医院的叶知秋叶太医。再加上李大侠您,或许可以先将这瘟疫治住。”长史黄源蜡黄着一张脸,笑着给他们倒上茶。

    李长风却没什么心思喝茶。“黄大人,不知可否带在下先去拜谒妹妹妹丈的灵位?”

    “李大侠。”黄源苦笑了一下,道:“这可就难了。”

    “为何?”李长风怔住。

    “林大人染了瘟疫。”黄源脸上挂着一丝歉意,眼睛却是冷冷的:“按惯例,染了疫病的人家都是隔离开一把火烧掉的。马大人亲自下的令,如今的林家只是一片焦土罢了。”

    李长风霍地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过了好一会儿却又无力地松开。

    “不过林夫人和小姐,却有衣冠冢在此。”黄源道:“可惜她们是在山道上遭了难,依旧找不回尸身……李大侠,节哀。”

    李长风深吸了一口气。“如此,带我去罢。”

    黄源把他们带到了城西的乱葬岗。

    浸了雨水的招魂幡湿哒哒地垂着,泥泞道路上满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水坑。

    “这就是夫人小姐的墓了。”黄源举着一把黑伞,在一座新坟边停了下来,多日大雨,把坟墓的封土都冲开了一点。

    李长风上了香烛,眼看着它们在凄风苦雨里很快熄灭。陆勉撑上伞,他才勉强烧上了一刀纸钱。此时他心里已经满是苦涩。

    “我妹丈身为光州盐政,身后连妻女的坟墓都修在一起,还无人看管?”这话问出口,他嗓子都是哑的。

    “林大人的财产,如今都在马知府手下管着。”黄源面无表情地站在黑伞下。“马大人忙着呢,一时半会儿也顾不得这些……李大侠见谅。”

    李长风正要发作,却见黄源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冲他苦笑起来:“李大侠且回去罢。可莫要告诉马大人下官在您面前的胡言乱语。”

    “你的意思是?”李长风深深皱眉。

    “呵。李大侠若有事,还是少找马知府的好。”黄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此番来的三位大人若是不干活儿,光州就没救了。若是他们肯管事,李大侠可跟着他们做些事。下官在此,就替百姓谢过李大侠了。”

    李长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了城中,两人找了个离府衙最近的客栈,敲开紧闭的店门,费了许多口舌才劝服店主人他们身体康健没有沾染瘟疫,拿到了客房的钥匙。多日大雨,这客栈里也没什么吃的,李长风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一顿两荤一素的晚饭和一锅驱寒的姜汤。

    “堡主,您真的就这么不管了?”陆勉看着李长风沉静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们把姑爷一家的丧事这么草草办了,根本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可是我能找谁去?”李长风冷笑一声:“黄源今日带我们单独去那边,你觉得他是故意激怒我们的?”

    陆勉一怔。

    “他只是在提醒我,不能跟那姓马的打交道。”李长风咬下一块硬邦邦的肉,用力嚼着。

    “他的意思是,马知府不可信?”

    “岂止不可信。”李长风鄙夷地道:“林家的财产都到了他手里管着……你觉得他还会吐出来?”

    “他怎么敢?”陆勉怒了:“就算姑爷一家都不在了,凭什么他都拿走了?”

    “他肯定有一万个理由糊弄我们。”李长风道:“比如林凡高德大义自己捐的——林凡死的时候身边无人,连家里都被一把火烧了,他满嘴胡说也不会有人拆穿。”

    陆勉不服气地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没法反驳。

    “黄源也是好心,暗中给我们先紧紧弦儿。”李长风叹了口气:“只是估计到了明面上,他也是不敢站出来说实话的。”

    陆勉闷闷地道:“嗯。”

    “所以,照他所言,咱们须得去寻钦差大人们了。”李长风拍拍他的肩膀:“准备套好点的衣裳。估计马正德接人也快回来了。”

    “非要走官面上的路?”陆勉恨声道:“按江湖规矩,砍了他都是轻的。”

    “杀了他解决不了什么。”李长风淡淡道:“宰了他,林家的财产也不能拿回来。陆勉,有些事总要绕一绕的。。而且,山里那么多流民,肯定不是单纯天灾所致。马正德敢私吞林家的财产,难保不动赈灾的银子。不把他的罪责查清公之于众,对不起我妹妹妹丈在天之灵。”

    陆勉答应了一声是,便退去了自己的房间收拾。

    光州知府马正德带着一衙门的人早早地候在了北门外。光雨伞就铺开了一片,乌压压地像是一层云。

    “可迎到钦差们了?”马正德挺了挺酒桶一样的肚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可不能让他们们见到山里那帮流民……”

    “大人放心,沿途都安排了带路的,那些山匪断然打扰不到钦差大人。”师爷胸有成竹地回应。

    马正德稍稍放下了心:“听说这次来的那个兵部侍郎不好糊弄,脾气也古怪。你们都注意些,出了什么纰漏可就完了。”

    “大人,那位侍郎不过二十四五,何必怕他。”师爷劝道:“那工部侍郎,也是个年轻的,水利上倒是把好手,可是却是个书呆子,不通世故,至于那太医,就更不用担心了。”

    “如此说来就好。”马正德稍稍定下心来:“午饭什么的可安排下了?”

    “安排下了,鸡鱼肉蛋都有,还有……”

    “蠢材!”师爷还没说完,就被马正德厉声喝断。“你脑子进水了?这几个都是出身名门的,那工部侍郎还是出名的书呆子,能见得灾区主事大吃大喝?换几个素菜卖卖惨,别让人一来就抓住把柄!”

    “……是。”师爷软下声来,连忙去重新布置。

    剩下的一行人接着继续等候,直到申时许才看见钦差的队列经北部大路过来。

    兵部侍郎安澜此番领河南道巡察使,总理赈灾事宜,为了镇压水匪和山贼,还带着五百京畿卫精兵。工部侍郎王昊为副巡察使,主管河堤水利的修护。太医院主事太医叶知秋及其他几位御医随行,主管当地疫病治理。这一行下来五百余人,后面还带着粮食药材诸多辎重,绵延了好长一片出去。

    马正德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迎了上去。

    ☆、瘟疫

    安澜自己撑着油纸伞,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踩着垫脚的墩子先下了车,随后向后伸出手,搀扶着年纪已经不小的叶老太医下来,把他送到随从伞下面,这才回去,跟王昊同撑一柄伞走向迎接的队伍。

    地面泥泞,还没等众人跪下去,安澜就命他们免礼。

    安澜和王昊审视着光州府的官员们,别的都还好,就这知府白白胖胖长得像个球一般,也许本不算小的眼睛已经被脸上的横肉挤成了一条缝。“好富态。”安澜走在最前,在王昊耳边轻声嘲笑马正德的体型。

    王昊小声说了一句不要以貌取人,就转过头,问起了灾情。

    “回大人,连日大雨,光州河堤溃口了,淹没了许多农田。偏生瘟疫横行,一时间也召集不到能修复河堤的人手……”马正德连忙腆着肚子跟了上来,一脸苦相。

    “前期的赈灾款项都发放了吗?”

    “发是发了,只是僧多粥少,买粮买药总有跟不上的……漕运不通物资少,物价也是飞涨。”马正德脸一垮:“大人呐,下官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王昊皱眉不语。叶知秋捋了捋胡子,问道:“大人可知,此地的疫情如何?”

    “这个……”马正德擦了把汗,颇有些紧张地道:“实不相瞒,府里那些庸医如今还没个结论……有说热毒伤肝的,又说水毒伤人的,都没个定论,唉……可怜府城万户萧疏,乡下田野更是十室九空……”

    “如此说来可严重了。”叶知秋皱紧眉头转向安澜:“安侍郎,眼下还是要治病救人要紧。一会儿还请知府大人召集城内郎中,与老夫一道会诊。”

    “我去大堤上看看情况。”王昊揉着自己的手指,眉头深锁。

    安澜仍是微笑的模样。“我,就有劳马知府把近日灾情、漕运匪患、赈济账目一一知会我了。”

    马正德听到这话,觉得心胆都一齐蹦了起来,但他随即镇定下来:“下官自当一一效劳。”

    于是大队人马先到馆驿安置了一下行装,王昊就喊了个本地官员去了河边看堤坝,叶知秋则跟安澜一起,到府衙问话。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堵在衙门口的长风堡二人组。

    李长风和陆勉是直接坐在大门口的,守门的衙役捂着脸上的淤青望着他俩敢怒不敢言,转脸瞧见陪着钦差大人而来的马正德一脸铁青,暗叹自己倒霉。

    马正德认识李长风。林凡的大舅子。林凡是个麻烦精,麻烦精的大舅子也是□□烦精。而这个□□烦精正提着宝剑,身边随从扛着一对弯刀,蹲在自家衙门口,偏等着自己陪钦差大人过来!

    马正德的脑子正像风车一样呼啦啦转,身边的安澜已经一步迈了上去。

    马正德脸都白了。

    安澜看着李长风,眼中带着笑意。“你的剑不错。江湖人?”

    李长风对他长揖到地。“草民长风堡李长风,见过大人。”不等安澜开口,他飞快地道:“草民妹丈林凡原任光州盐政使前日不幸染了瘟疫身亡,草民粗通医理特意带了些药材前来愿为光州百姓尽绵薄之力!”

    安澜的笑容更深了,抱拳还了个礼:“如此,本官替各位父老乡亲谢过侠士高义。”叶知秋脸上也露出些笑意:“长风堡经营医药生意闻名江湖,药理也是一绝,有李堡主相助,实乃百姓之福。”

    “这是太医院院判叶知秋老先生。”安澜笑着介绍。

    “见过叶前辈。”李长风执了晚辈礼,叶知秋侧身没有受:“堡主客气。待会儿老夫正要与各位城内大夫一起会诊,不知堡主可愿赏光?”

    “晚辈怎敢缺席?”李长风忽略了一旁马正德忽明忽暗的脸色,笑吟吟接受了邀请。

    光州府衙内也有些染了疫病的人,正隔离在后堂。叶知秋和李长风召集了一些城里的大夫,一起诊治。安澜和马正德也过来了。

    “这里……这里痛么?”李长风戴了口罩和手套,伸出手在一个病患肚子上轻轻按压着。病患面黄肌瘦,肚子却明显肿胀。“痛……大夫,这里,这里……”病人是个日常负责打水的杂役,体格也算健壮,此时却完全没了起身的气力。

    “腹水。”叶知秋也按了一些病人的肚子,接着把脉。

    “脾虚肝溃,外毒侵体。”李长风低声道。

    “此病早期不过是咳嗽,发热,些微胸痛,许多人以为是风寒。”一个本地郎中道:“至后来,肝脾虚溃,积腹水,胁下积块,日渐虚弱而亡。”

    “可知是如何传染的?”叶知秋沉吟片刻,问道。

    “……尚不知晓。此疫颇为奇怪,病气不似其余瘟疫猛烈,见者即传。而且还多是年轻男子发病,体虚的老幼妇孺却少见些。”一个大夫道。

    “最早的病例是从哪里来的?”李长风接着问。

    “是一些河上的渔民,后来才蔓延到城中。”

    叶知秋和李长风对视一眼,彼此似乎都有了诊断。

    “不知李堡主有何高见?”叶知秋捋着胡须,慢悠悠问道。

    李长风微微摇了摇头:“前辈,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

    “要断明这瘟疫,晚辈须得剖尸。”

    此言一出,几个大夫都是一惊。“这如何使得……”“剖尸是大忌,扰动阴灵……”“医者剖尸,和那些低贱仵作有何区别……”

    “马知府。”李长风看向门口角落里的马正德:“光州定有一些感染瘟疫死在街上的流浪汉,如果还没烧掉,请让草民检验一番。”

    马正德有些为难:“这……即使仵作剖尸也须得苦主同意,何况……”

    “本官倒是觉得没有问题。”靠墙而立的安澜突然出了声。

    “死都死了,烧了埋了也活不过来,不如替活着的人做些事情。官府既然出力殓葬那些流浪汉,用用他们留下的皮囊来救人,想来也不会有鬼计较。”安澜看了一圈:“要是真有,教他们来找本官好了。”

    叶太医捋着胡子忍不住微笑,李长风冲安澜又是一礼:“多谢大人。”他直起身子笑道。

    “马知府,你还愣着做什么?”安澜笑吟吟地看向马正德。

    光州府衙的停尸房不大,在这阴湿的天气里显得极其阴冷。陆勉按李长风的吩咐,额外点了一圈油灯照明。

    李长风在手上涂了药膏,再带上丝质手套。他剖尸的工具是一把细长的小折刀,看得安澜又是眼前一亮:“英吉沙金刀?”

    “安大人果真见多识广。”李长风抬头对他一笑:“正是英吉沙的小金刀。”

    “不算见多识广,术业有专攻罢了,我喜欢这些。”安澜很感兴趣地看着他的刀:“此物锋锐轻薄,确实难得,我也收藏过,只是太轻太小不伏手,一直收着没用,却没想到它可以这么用。”

    “草民也是偶然得之,用得顺手便用了,但愿没辱没这小金刀。”李长风已经划开尸体衣物,在腹部一刀切了下去。

    一屋子人同时捂住了鼻子。

    李长风顾不得腐臭的气味,皱着脸切开肠道,随即便是一声长叹:“果然如此。”

    叶知秋凑上来看过,摇头叹息:“当真是此疫。”

    “到底是什么?”安澜忍着恶心来扫了一眼,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

    死者的肠道里,粘附着可见的淡黄色虫卵,而再往上看,能发现一对抱在一起的乳白色细长虫子,似乎还在蠕动着。

    安澜嫌恶地退开:“这是什么东西?”

    “水蛊。”李长风滴了几滴灯油烫死了那对虫子,随后把手里的小折刀放进油灯的火焰上烧了又烧:“就是此物导致了瘟疫。”

    “……蛊?”安澜有些惊讶:“不会是南疆那些蛊毒妖术吧……”

    “非也,安大人不必紧张,此虫虽名为蛊,却不是什么妖邪之物,不过是寄居在人畜体内的虫子罢了。”叶知秋道:“此物生于水中,长于螺壳之内,能寄生于牛马羊甚至是人体之内。想来是大水淹城,将这祸害也带上了人间。”

    “那,可有救治之法?”安澜强压下胸口的恶心,问道。

    “此病不难治,关键是已经成灾,该怎么遏制。”李长风道:“凡清脾解蛊去毒之药皆克此虫,只要消灭病原,疫情应该能很快解决。”

    “如此真是甚好了。”安澜松了口气。

    “防治之法老夫待会一一写给大人,只需严防死堵,杀灭此虫即可。”查明病因,叶知秋脸色也是明朗了一些。

    “那咱们出去吧。”安澜绷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冲出了门。

    李长风和叶知秋下意识地又扫了一眼开膛破肚的尸体……

    “安大人。”李长风出了停尸房,叫住了扶着墙正干呕的安澜。

    “何事?”安澜拍着自己胸口回过头,却见陆勉给他递上了一颗……药?

    “清凉丹,觉得恶心的话吃一颗吧。”李长风笑道:“您的脸色真是有点……嗯。”

    安澜一怔,这才笑着接过了那颗药:“多谢。没见过什么世面,李堡主可不要笑我。”

    李长风笑了笑:“大人能撑到外面来才吐,据草民看已经很不错了。”

    “不如李堡主和叶老前辈。”安澜苦着脸把那颗药含进嘴里,只觉得恶心的感觉瞬间被压了下去。这药清凉中带着酸甜味儿,居然还很好吃:“多谢堡主的清凉丹,好多了。”

    “呵呵……长风堡制药之术一流,安大人,李大侠的药可都是好东西。”叶知秋不知何时捋着胡子走到了两人身后,笑眯眯道:“清凉丹确实止吐,妇人孕吐不止者,一粒即可见效。”

    安澜觉得那颗药丸似乎哽在了他嗓子里。

    “哈哈……叶老谬赞了。”李长风赶快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话说,要治水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叶老,咱们还有的忙呢。”

    “是啊……李堡主,还请多多指教。”叶知秋对安澜道:“安大人,我们先去开方配药,您也去忙吧。”

    “嗯。”安澜瞟了一眼李长风,转身去找马正德。

    作者有话要说:  水蛊:即血吸虫。

    ☆、招募

    马正德的书房里堆满了文书资料,桌椅摆设都十分朴素。安澜坐在案前,师爷殷勤地给他倒茶。光州的毛尖颇为有名,冲泡之后根根直立,茶汤清亮,芬芳怡人。

    “好茶。”安澜翻着账目,腾出手来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只觉馨香而不知苦味。“这是今年本府的雨前茶,大人可还喜欢?”马正德笑呵呵地搭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安澜手中那本账本。

    “名不虚传。”安澜笑了笑,道:“可惜雨前茶实在太少,本官在京城倒是从未见过这般好茶。”

    “是啊。不过既然来了光州,大人想喝多少,都是有的。”

    “不知今年大水过后,明年的雨前茶还能不能有这般好了?”安澜放下杯子,忽地抬头看向马正德。对方猛地抬头把视线从账本上移开:“大人?”

    “马知府,光州的农田不知如何了?”

    “这个……”马正德支吾了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地道:“云江是在城关决的口,府城周围是都淹了……至于别的地方,连日大雨,都有些积水,具体情形很复杂,很复杂……”

    “原来如此。”安澜合起账本。“马大人,账目我看过了,赈灾款项去向明晰各有所用,有劳大人了。”

    “哪里哪里,这是下官应尽职责。”马正德擦了擦鼻尖沁出的细汗,堆出一脸笑容。

    “大人,王侍郎回来了。”安澜正待开口,就见一位护卫进来通报。随后就见王昊拎着湿透的衣服下摆,直接走了进来。

    “你全身都湿透了……快去换衣服喝药。”安澜想起叶知秋说过水蛊是从皮肤进入人体就发毛:“叶太医和李堡主查出了病原是水蛊,你快去喝点药。”说着,他丢下马正德,拉着王昊就出了书房。

    “我看完账本了。”走出一段距离,他看看马正德没跟上来,小声告诉王昊。

    “有问题?”王昊警觉地问。

    “没有明显的问题。”安澜笑了笑:“账目明晰,钱款记录分明,但是这反倒有问题。”

    “什么意思?”

    “马正德的账本把每一笔款项的数额,用途,去向,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看起来赈灾款发放的十分及时而且迅速。”安澜冷笑:“有时半日之内,全府的县城都领完了救济款,并且核明了数目。而光州府下辖二十几个县,几百个乡镇,最远的,一日之内也不能走个来回。”

    “你的意思是,这些账目是伪造的?”王昊皱眉。

    “未必全是伪造的,但必定动过手脚。”安澜道:“总之,还需要详查。”

    王昊冷哼了一声:“查下去,多半是有中饱私囊。”

    “谁知道呢。”安澜看了看天:“无论如何,咱们眼皮子底下,不能再出搬仓鼠了。”

    找到叶知秋时,老太医正洋洋洒洒写着一大篇的水蛊防治办法,李长风和他那随从蹲在一边,各抱一个药碾子磨药。

    “下水都要穿戴护具或者抹药水,河里撒药,杀灭钉螺,检查隔离生病的人畜……”安澜看着密密麻麻的防护措施,抹了把汗:“叶老,这……统共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叶知秋搁下笔:“具体怎么执行,看大人自己安排了。”

    安澜苦着脸坐下。

    “当初你还嫌五百人的辎重多,现在看来,五千人都不一定够用。”王昊叹气:“我修护水利就得要至少上千人……大堤得堵上,田里的水也要排……偏偏本地农民多数都染了瘟疫,不能再给他们增加徭役了……”

    “我这就写折子请求调派人手和物资。”安澜扶着下巴:“但是陆路调运实在太慢,必须要疏通漕运才行。”

    “要走水路,只有走南北向的镜河。可是镜河水路,匪寨连山,很不好走。”磨药的李长风突然出声:“大水来了之后水贼极其猖狂,我长风堡本有几船药材要运到光州,可是现在镜河被水匪拦路封了,现在船还在鹤州耽搁着。”

    “水贼如此猖狂吗?”安澜惊讶:“水军管不了?”

    “水军是打不动的。”李长风道。“大人有所不知,镜河上水匪,不是停在沙洲水寨上,而是落脚在船上。拿起刀就是匪,放下刀则跟一般渔民无异,彼此靠暗号联系,专劫无人护卫的商船,沿河漂流,水军想抓都抓不到。今年大水,许多农民没了生计就成了水匪,因此格外猖狂。”

    “这样的话,确实棘手。”王昊闻言,不觉揉起了太阳穴。“漕运不通,没有人和物资,什么事都没法做啊。”

    “那可不一定。”安澜托着下巴,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王昊疑惑地看向好友:“你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安澜挥挥手:“找人把马正德喊来!王昊,看我给你找民工!”

    李长风默默地和陆勉对视了一眼。这个年轻的侍郎能有什么办法收拾水军长期头痛的水匪?

    “大……大赦令?!!”马正德瞪着安澜,眼珠子都快从肿眼泡里鼓出来了:“大人,那帮水匪作恶多端,不乏杀人放火的亡命徒,还有,还有那些山匪,也没少作恶,都赦了该怎么办……”

    王昊和叶知秋也不吭气,安澜提出的法子,居然是签署大赦令,所有水匪和山匪,凡到光州府衙自首者一律免罪,可以恢复良民身份正常生活!这无异于开门揖盗,把四境之内的所有危险分子都招揽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

    “马知府啊,你说的本官都懂。”安澜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我还没说完呢。”

    “所有自首者,需参加官府征派的徭役,修大堤,修排水渠,或者是防治瘟疫。水匪能捐出船只者,可免一半徭役。”

    安澜说一句,书吏就写一句,李长风看着渐渐明晰起来的办法条目,眉头逐渐舒展。

    “所有自首者,须登记造册,用抽签法,五人编为一队,互相监督,如有自首后再作奸犯科者一律斩立决,同队连坐。

    ……

    “所有参加治水防瘟者,按日由官府发放工钱和粮食,账目每日公示,有异议者可随时向上报告。这一部分算在赈灾钱粮账上,本官亲自过问。”

    安澜说完最后一句,马正德已经面如土色,哆嗦着嘴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王昊站在一边低着头轻咳一声:“安大人的办法,确实可行。本官没有异议。”

    “……可是,这样也不能保证那些匪类都听话。”马正德一脸苦相:“大人,这样做委实太过冒险。”

    “马知府,本官知道。但是此时唯有这个办法能救光州。光州的情况你我心知肚明,水灾和瘟疫已经闹得这里万户萧疏,白骨委地,再拖下去,本官只能提头回去见圣上了。”安澜站起身,自袖中取出一块金令:“马知府,可认得这个?”

    马正德看见上面五爪金龙,祥云旭日,双膝一软,连忙跪倒。李长风等人迟疑一瞬,也跪下了。

    “本官奉天子令巡牧光州,便宜行事,地方一切大小官员,须得尽全力配合。马大人,你懂么?”安澜冷冷扫了他一眼:“本官要做什么,其实无需问过你。”

    “……下官知道。”马正德咬牙叩首:“一切以安大人马首是瞻。”

    “这就对了。”安澜收起令牌,笑着扶起他:“马大人,本官也不想这么压你,也希望大人体谅本官的难处。”

    “是,是。”马正德假笑着,终究还是不情愿地在那张榜文上盖上了自己的印信。红红的朱砂往上一印,他只觉是自己一口血吐在上头。

    ☆、征召

    围观了马正德被迫盖印的李长风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陆勉实在是忍不住了,悄声问:“堡主您高兴什么呢?”

    “嗯?”李长风回头笑笑,问他:“你觉得安大人这一招如何?”

    “他肯定是疯了啊。”陆勉直白地道:“这不等于是招山贼水贼来给官府打工吗?猫雇耗子来修粮仓?”

    “啧。”李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怪不得人家这么年轻就当大官呢。”

    “什么意思啊。”陆勉挠头。

    “你以为安大人真是要招山贼啊。”李长风止不住微笑起来。

    “不招山贼还招谁啊?榜文写明白了的。”

    “你记得我们在山里遇到的那群人吗?”李长风敲敲陆勉的脑门:“他们不也是‘山贼’嘛。”

    “诶……”陆勉揉着被他敲痛的脑门,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钦差们肯定不会对山里流民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然他也不敢这么玩儿。这一招会聚拢很多被逼离开田园落草为寇的农民,难免牵扯出官府赈灾不力的事情,也难怪马正德那么反对。”李长风哼笑:“不过规章条文写得真像管山贼一样,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安大人还说要把这些人的饭钱工钱单独算他亲自管呢。”陆勉琢磨过来一点儿了:“这是要把姓马的到嘴里的肉又给拿回去了。”

    “呦,不错,脑子转过来弯儿了。”李长风夸奖他:“总算像是咱长风堡的伙计了。”

    “我不傻……”陆勉小声嘀咕着,看着自家主子难得放晴的脸色,心里也轻松了很多。

    看来这回来的钦差,真的不错呢。

    然而好钦差安澜被王昊骂了小半个时辰。

    “太疯了你……”王昊哆嗦着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早知道你是这个计划我一定会阻止你。”

    “如果你真的想阻止我,盖印那会儿你就骂上我了。”安澜笑嘻嘻地看着好友:“你也想过这个事儿吧,就是没胆说。我好歹替你提出来,你不谢我居然还埋怨我。”

    王昊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但是说真的,咱们只是想得好,真招来那些人,未必有那么好管。上哪儿找人镇住那么多野匪流氓?”

    “眼前不就有一个吗……”安澜依旧是笑着的:“武功高强,江湖威望高,还乐意帮忙。”

    “你说李长风啊?”王昊无奈:“你也真好意思开口。人家主动来帮咱们治瘟疫,你还真把人使唤上了。”

    “我的脸皮是比较厚,不用在这里也没别的用处。”安澜喝了口茶:“再说了他也未必不乐意。怎样,你要是没意见,我晚上请他吃顿饭,拜托他跟你一起监修水利。”

    “随你吧。”王昊翻了个白眼:“总之你去开口,能请的来就成。”

    “那吃饭你来吗?”

    “你去吃!”

    安澜准备的晚饭并不丰盛,水灾中的光州城里并没有什么好吃的。两盘小炒,一盘炸花生米,一坛黄酒而已。

    “粗茶淡饭,几杯薄酒,李堡主不要嫌弃。”安澜亲自给李长风倒上一杯酒。

    “安大人客气了,眼下的光州,这些饭食已经算是不错了。”想起客栈老板一两银子一盘的小炒,李长风对眼前这些饭菜很满意。

    “我本想好好谢谢李堡主,但是也拿不出什么好酒好菜,实在很惭愧。”安澜夹起一筷子青菜看了看:“如果不赶快修整好水利,只怕再耗下去光州连青菜都要吃不上了。”

    “大人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据草民看来,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李长风衷心地道。

    “听起来是不错,但是实际上用起来可能还会有毛病。马知府说的没错,山贼水鬼里多凶徒恶霸,都不是什么善茬,没有能震慑的人在,只怕难办。”

    “确实如此。”李长风皱眉:“但是连坐法应当有效。”

    “法规是纸面上的,只有能真正实行起来的,才有效果。”安澜看着李长风的眼睛,直言道:“说实话,我需要一个有武功又有威信的人,管理那些人……而眼下,只有李堡主能当此重任。”

    李长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

    安澜笑了笑:“我很希望……李堡主能帮忙。当然,朝廷不会亏待李堡主。有什么条件,堡主尽管开口。”

    “谢过安大人赏识。”李长风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不过我是江湖人,不便插手朝廷的事。”

    安澜脸上露出一丝憾色。“这样……也罢,李堡主若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不过,江湖人,义字当先。”李长风看他眸色黯淡下去,话锋一转。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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