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 作者:络缤
第29节
常廷昭笑了起来,“若是保护不周死于此地那我也脱不了干系,可若是因为这种事死了,可就与我无关了。好歹是皇后的哥哥,这并非什么光彩之事,必是会隐瞒下来也就不会牵扯到我的头上。而且这药并非我呈上的,是卫城的太守送的。”
卫城太守也乃皇后一党,这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赵清河也放下心来。
“这次失利贺监军必是会大做文章,皇上那不知会有何动作?”
常廷昭微微皱眉,这次时机错过,下次只能正面迎敌,以大佑现在的兵力想要将西戎歼灭着实不易。可有他们守在这要塞,西戎想要攻进来也是痴心妄想。
“皇上目前不会如何,至多会将我的过错记下,而后赏罚同算。只是这场仗若是耗时间太长,劳民伤财……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西戎是如何里应外合冲出去的!真他娘的西戎有这般厉害?”常廷昭恶狠狠道,竟是忍不住暴了粗。原本这计划十分周详,天时地利与人和,还以为十拿九稳,结果反倒自个损失了近两千,着实令人怄气,被皇上惩罚也是活该。
赵清河拍怕他的手,“莫用着急,若是那士兵被救了回来,就会明白。到时候既能让皇上那边莫要太责怪,也能知晓哪里没做好。”
常廷昭未能耽搁多久便得离开,命人送来补血补气之物。
三日之后,那受伤的士兵竟是奇迹的挺了过去!虽然仍然虚弱却也能说话,将当时情形说得明白。
根据这位受伤的士兵回忆,那日他们守在那关卡,突然从山上下来四个老百姓。声称为了躲避西戎人所以进了山里,哪晓得媳妇儿难产,如今只能火急火燎下山跑去寻大夫。当时是四个人,一个孕妇,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老头。西戎人与大佑人的长相差别略大,而且有口音,可这四人全然大佑人的模样和口音,让陆将军并未怀疑。
而且查看的时候,陆将军甚至还亲自摸上了那妇人的肚子,确实能感受到有动静。人命关天,陆将军一时心软便是将妇人放了出去。保险起见,还让那两位男子留了下来,派了四个士兵送他们去就医,而且还指了一条小道让他们行走,而这条小道也成了他们的索命路。
“这些西戎人真是狡诈!”诸葛如忍不住啐了一口,这样的馊主意也能想得出来,关键是他们是怎么寻的这些人演这场戏?!
陆将军一直就有爱民如子的美誉。不似其他官兵,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危难之时不肯发兵。陆将军只要一有消息便是会召集士兵去救助,让不少百姓幸免于难。没想到这次会因为一时心软着了道,最终丧了命。
国公爷冷然道:“西戎这次早就有侵入大佑之意,才会准备得这般周详,只怕这场仗比预计的更加艰难。”
原本以为西戎是因为天灾缺粮才会烧杀掳掠,如今看来并非这般简单,这次野心比从前大得多,想要吞噬大佑。
☆、第74章
赵清河查看受伤的马匹,因为陆将军求救太迟,援军到达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有利地形,与西戎拼杀之时损伤不少。
“师父,你看看这马,我原以为是按揭风,可治了两日并无效果,怕是诊错了。”周路领着赵清河来到一匹马面前。
那马被关在暗室,感受到有人靠近先得十分惊恐,焦躁不安的到处蹭擦。
赵清河连忙缓声道:“马兄弟,我是兽医,来给你瞧病来的。”
赵清河声音很低柔,见那马儿动静小些才慢慢靠近,并不停用轻柔的语调与它打招呼,这才让那马儿的情绪平稳了些。
赵清河借助微弱的光,看到那马儿皮紧腰硬,伸头直颈,口内流涎,牙关紧闭,耳竖尾直,呼吸急促。马背上还背着用布袋装着的炒热的醋醪糟,这是按揭风的发汗之法。
赵清河检查了一番,“之前你是配了什么药?”
周路连忙道:“第一日我瞧着病情尚且轻,只是皮紧腰硬,就配了辣椒蒂四两,棉籽半斤和臭蒲根两斤,并给他背上醋醪糟。第二日看他不仅没好转反而牙关发紧水草迟细,就给配了追风散,结果依然不见好转,我怕诊错耽误了时辰,因此叫您过来瞧瞧。”
赵清河点了点头,又查看一番道:“仔细查看这匹马是否有伤口,我觉得更像是破伤风。”
周路疑惑道:“那日陆将军亡的时候这匹马并未在战场,这几日也不曾出去,不应受伤才是。”
“破伤风发病慢,若是细小伤口更是如此。你仔细瞧瞧马蹄,狭缝细中最是容易瞧不清楚。”
周路将那马眼睛蒙住,提着灯仔细查看那马儿,果然看到马蹄上有一处细小的伤口,应是被荆棘所刺,若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周路连忙嚷道:“师父,果然有伤口!”
赵清河不悦道:“小声些,莫要惊了马。”
周路连忙噤声,两人出去说话。
周路道:“师父,即为破伤风我下千金散,而这马呼吸迫促,减僵蚕、金蝎。乌蛇,加天竺黄、款冬花、杏仁和枇杷叶,可行?”
赵清河斟酌片刻,道:“嗯。记得将这马腰部栓腰绳,系于梁上,防止卧倒难起。还有这大冬天实在太冷,去领些炭火来给他取暖,给他铺上衣被,莫要让它受寒。”
旁边守着的兵士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这马儿都快成人了,还给烧炭火盖被子。”
赵清河也笑道:“如今可不就如此,谁让咱们的马精贵。要是咱们的军马有西戎这般多,那就不用愁了,怕是还有马肉吃。”
兵士连连摆手,“自己的马再多也下不了嘴,不过若是吃西戎的马那味道可就美得不得了。赵大夫,听闻你那马肉火锅美味得很,不知啥时候也能尝一尝。”
赵清河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所以将士们都喜欢与他玩笑。这士兵也与赵清河混熟,因此也半玩笑的讨食。
赵清河笑道:“这火锅倒是容易,马肉火锅可就难了。透露你一个消息,就要过年了,将军打算又来一次麻辣火锅宴……”
话刚落兵士直接欢呼起来,麻辣火锅成本高,平日很难有机会吃上。出征的时候那味道还在嘴边呢,每每想起口水就忍不住的流,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吃上了。
可没一会兵士又蔫了下来,“哎,只怕这次吃得也不香,仗都没打赢呢,若是那日真能把西戎困死,就算吃青草也比现在吃火锅强。”
赵清河拍了拍那兵士的肩膀,“有的是机会,咱们可不能气馁,吃完火锅红红火火的必是能将西戎打得找不着北。”
兵士挠挠头笑了起来,兴匆匆的跟其他人散播这消息去了。
周路笑道:“师父,你若是去做厨子只怕也不比做兽医差。如今大家说起你都记起你的麻辣火锅,比你输血救人还传得厉害。”
赵清河不由笑了起来,没有验血就输血救人实在属于无奈之举,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并未让大夫声张,就怕有人听了胡乱来,到时候就惹大麻烦了。赵清河做完还不知一次的警告所有大夫,也有人问为何不可,赵清河大致解释了一番,这才真的打消了大家的念头。赵清河从前太过依赖现有的器具,所以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怎么验血,其他人看他想不起来都纷纷遗憾。若是能知晓,在战场上输血救人必是能救回不少人的性命。
赵清河正色道:“这话在外边可不能提起,若是有人听了去一知半解的就麻烦了。”
周路连忙住了嘴,他也是见周边没人才会开这玩笑。
周路去准备治这患了破伤风马匹的药,赵清河继续往前走查看其它病马。
“赵大夫。”陆大夫迎面走来拱手道,眉头紧皱,脸色很差。
陆将军妇人之仁害得两千兵士死去,为了以示惩戒除其职,施以刑,予以罪人名,尸首悬于城门外示众
三日,其亲亦不得享有烈属之名。
“陆大夫,节哀。”赵清河叹了口气,陆大夫虽然与陆将军是隔了挺远的亲戚,但是一同在一个队伍里感情甚好,平日陆将军也颇多照顾陆大夫。陆大夫一直将陆将军视作自己的儿子,现在陆将军的尸首还挂于城门,这陆大夫如何不心痛。
陆大夫拭掉眼角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做了个重要的决定,“赵大夫,请您帮我那该死的侄儿求求情,我知道我那侄儿罪该万死,不敢奢求无罪,只是还请给个全尸让他入土为安。”
赵清河目光闪了闪,陆大夫竟然能求到他头上,只怕他与常廷昭关系甚为亲密已经并非军中密事。赵清河并未掰开关系,只问道:“陆大夫,你是不是觉得陆将军被如此严惩实在冤枉?”
陆大夫顿了半响才缓缓开口,“我那蠢侄儿死有余辜,心软必是难以成将。可恶那西戎人如此奸诈,抓住了我那侄儿的软肋。我那侄儿的母亲和媳妇都是难产而死,所以这是我侄儿最是瞧不得这些事,这些年我这侄儿也一直未娶也是怕再害其他姑娘。我那侄儿那日也才会于心不忍,在那危机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没想到……哎,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只求看在我这侄儿有一颗爱民之心,留给他一个全尸。”
赵清河叹了口气并未言语,只将陆大夫领到一个偏僻之处。
“陆大夫,你可知常将军只派陆将军领着两千军守在那关卡?”
陆大夫怔了怔,他在此多年如何不知晓那里的地形,便是道:“那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两千军足矣。”
赵清河点了点头,“那你可曾想过,即使西戎人能逃出两个去传了消息,使其里应外合,可如此地势,让两千兵无法守住那五万大军实属正常,可又何至于在援军未赶来之前全军覆没?”
陆大夫瞪大了眼,大惊失色。
赵清河却又再加一把火,并非他伤口上撒盐,若是不给陆大夫一个清楚,只怕以后会十分麻烦。
“几处关卡都乃联动,又有常将军领的骑兵巡视,只待有异动立马前去支援,并下令未救援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保命为先。之前就已经测算过,只要一发现有异样便发狼烟,时间绝对足够。可当常将军领兵到达的时候,两千将士已经全被歼灭,只有一个因为拉肚子没在才成了漏网之鱼。敌军里应外合固然让两千士兵无可奈何,可占据险要地势也不至于全被歼灭,否则常将军必是不会让两千军守在那里。原本那处关卡就没打算用来对敌,只是用来堵而已。”
陆大夫踉跄了几步,脸色刷白,如今哪里还听不明白。兴许为了邀功,兴许是想用战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兴许只是一念之差,又兴许是没有安排妥当。但是最终结果就是陆将军一而再再而三为听军令,不仅一时心软放走西戎人,还因为未及时烧狼烟发信号,而是不自量力想要凭借优势歼灭敌人,惹得援军到达不急,才使得五万西戎兵不仅逃出还将其两千将士全部歼灭。
若只是因为一时心软惹得这绝佳机会失去,至多陆将军受到军法处置掉了脑袋,可若是因为刚愎自用,自作主张,那就是株连之罪。只怕就连陆大夫也会被牵扯其中,更别说家里的父亲和孩儿。
陆大夫失魂落魄的离去,赵清河望着陆大夫的身影不由摇头叹气。若非常廷昭念在稚子无辜的份上,根本不会把这消息压下去。否则陆将军比现在死得还要难看得多,从前的美名如今也会一丁点都不剩。
赵清河将此事告诉给常廷昭,心里甚为忧虑道:“我觉得这并非巧合,只怕西戎人早已将大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西戎侵入此地也不过一两个月,竟是将守将底细脾性摸得一清二楚,还演出这样的戏码,实在可怕。”
常廷昭也眉头紧皱,西戎野心勃勃,准备充足,这场仗必是不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今后要更加小心。”
赵清河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如此,朝中也得盯着些,我觉得西戎人必是会借此做文章。”
常廷昭摸摸他的脑袋,“这些我都会应付,莫要想太多,你瞧你越发瘦弱了,我让人送去的阿胶可都吃了?”
赵清河笑道:“那么多哪能吃得完,你放心就算你不说那些军医也会督促我喝药。如今那些军医一个劲怂恿我去学人医,个个想做我的师父,就想赶快把我死去的血养回来才好开始学。”
常廷昭脸色渐缓,“我的老婆就是能耐,当然个个争着。你若想学就去,若是不想便罢了,莫要太勉强。”
常廷昭知道赵清河是为了他才会去学人医,虽然都是医生,可赵清河并不喜欢对着人,更喜欢对着动物。不仅仅是因为爱上了这一行不想转,还因为害怕面对这么重的责任,不管怎么说牧畜再珍贵,也没有人重要,而且赵清河主攻的还不是宠物而是经济作物。若是治人的时候出了什么闪失,心里负担太大。谁也不会担心牧畜死了会寻仇,但是人死了变鬼想起来都吓人。
赵清河靠在常廷昭的怀里,“嗯,我会悠着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上那边会如何反应?”
常廷昭笑了笑,一脸轻松,“三十军棍记下了。”
赵清河吓得直接坐了起来,“什么?三十军棍?!”
常廷昭将他一把搂入怀中,“是记下了又不是立刻打,若是打了胜仗就能抹去,否则真的一一清算下来我早就被打死了。”
赵清河顿时舒了口气,“想挣点军功可真不容易,一个不小心战场上没死,下来也得被罚死,指不定还被株连九族。若有下次我坚决不来了,你自个玩去。”
常廷昭为他揉肩膀,“你想来我也不同意,瞧你才几天身上的血都流了一大半,我不在你身边越发大胆了。”
赵清河无奈道:“哪有这么夸张,你放心我……”
“有分寸,每次都是这话,当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快晕了过去。”常廷昭捏捏他的鼻子,一脸不悦。
赵清河顿时住了嘴不敢继续这话,赶忙转移话题,“就快过年了,我可是放话出去要吃火锅,若是有炮竹就好了。不过这里的炮竹威力太小,噼里啪啦的那声音跟蚊子咬似的。哪像我以前玩的那些,那声音震耳欲聋,能把人吓个半死。有种炮仗叫大地雷公的,还能将这么厚的竹筒炸开呢。”
赵清河手里比划着,以前觉得这样的玩意像违禁品,他以前炸鱼还能炸事两指宽的鱼,现在想想还真是怀念。
常廷昭挑眉,“这般厉害?若是做得大些岂不是跟你说的炸弹一样了?”
赵清河懊恼道:“我原本想研究出炸弹的,若是有了炸弹碾压西戎跟玩似的,可是我不会啊!我和云熙使命的想以前看地雷战时候的场景,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人家咋做的了,就模糊记得那土地雷装在瓦罐里,然后小日本的探测器没反应。”
常廷昭之前也听赵清河说过,心中颇为可惜,若是这般他们能减少很多损失,就算他再好斗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士兵战死沙场。
常廷昭想了想道:“不若这般,我命人去寻会制作火药的匠人,一同研制,兴许能制出也不一定。若是不能,就当做炮竹玩了。”
赵清河眼睛一亮,拍拍自己的脑袋,“对啊,我怎么老想着自个弄了!真是看穿越看多了,什么都想揽到自己身上,又没那能耐傻了吧唧的!我觉得这事可以交给云熙,他在京城更加方便。对了,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晓,若是真研究出来方子透露出去,以后这仗可就更难打了。”
常廷昭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这还用你说,我这就密信给王爷。”
赵清河眼珠子一转,“还是我来吧,你密信王爷容易惹来猜忌。”
常廷昭不同意道:“你的书信很容易被人拆开的,到时候什么都藏不住。”
赵清河嘴角一勾,得意道:“我写给的云熙的信,有人能看得懂才有鬼了。”
“挖槽!这该死的赵清河,这是考验我小学是否毕业了吗!”云熙接到信的时候直接忍不住爆粗了,密密麻麻一堆汉语拼音,时不时又来点拼写错误的英语单词,直把云熙看得脑袋直突突。
十三王爷搂着自家心爱的王妃,看着那纸张上的鬼画符,一脸同情的摇头,“爱妃,上面写着什么?”
云熙拼了半天才知道是何意,不是他语文差是这赵清河普通话不过关,平卷舌分不清害得他看了半天。
“让我们寻人制作炸弹,这家伙现在才想起来这出,真是够钝的,咱们以什么名义把这些工匠送过去?”云熙微微发愁,如今他们被人盯得厉害,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行事着实不便。这事未成之前必是不可声张,其实之前他也不是没想过集众人力量。只是他又不去打仗,虽然有不少仇家,可想要把人炸死也不现实。如今赵清河跑到了西北,把一座房子炸了都没人管,倒是可尝试与人研制。
十三王爷嘴角微微勾起,“大过年的,边关如何可以没有炮竹。就把这些工匠送过去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开春的时候这些工匠总算到来,常廷昭专门辟了一个地方作为研究室,远离人群以防不测。对外并未说明清楚,外人只以为是十三王爷又胡闹。
一年后。
“他娘的,那些西戎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又没杀到几个人就没影了。”罗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狠狠灌了一杯茶,气恼道。
这一年西戎一直未成大军侵犯,而是一小拨一小拨队伍到处烧杀抢夺,只要大佑兵一到立马跑掉了。大佑想要正面与之对战,可其却完全不配合。西戎兵马强壮,跑得特快难以追上,而且穷寇莫追,常家军只能看着他们溜走,然后又等着他们没多久又溜出来再打。如若在平地而战于常家军而言着实不利,西戎骑兵多,大佑稀少且装备不及,之前几次大战虽然没有大败却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而西戎想要攻破要塞也无法,两军就这般僵持着,时常一小战偶尔一大战,不分胜负。
两军对垒毫无进展,于朝廷百姓而言无法是巨大的负担,常廷昭拧着眉头,“军师,你怎么看?”
诸葛如摇着羽毛扇,脸上没有平日的嬉皮笑脸,显得十分严肃。
“西戎在使拖延术,想要活活拖垮我们。”
“哼,不自量力。”常廷昭被西戎磨了几次之后也有所反应,可若是这般于西戎而言也是不小负担,西戎并不比大佑富裕,两军这般相磨磨个三四五年的毫无问题,大佑扛不住西戎又如何能扛得住?
诸葛如眼神暗了暗,“如今形势只怕于将军于大佑不利,若是将军被撤职,还有谁可胜任?或者说谁会继任?”
常廷昭皱眉,朝中并非没有杰出将士,可不少镇守其他地方不说,若他下去了只怕也轮不到那些人。这一年多来太子越发不得人心,皇后四处安插势力,皇后已经数次想要将自己人插进来却被定国公顶了回去。可如今战事毫无进展,劳民伤财,皇上早已不满,只怕……
诸葛如又道:“听闻皇上要建立行宫,以炼制仙丹。”
行宫必是耗资巨大,如今国库空虚,到时候军费堪忧。
常廷昭冷笑,“这西戎打的好主意!”
罗峰也忍不住道:“将军,咱们要不就痛痛快快来一场!他娘的这样打实在太憋屈,有谁打仗跟这些兔崽子似的到处跑的。一会一个榔头,一下这里一下那里,一看到不对劲立马跑,玩啥呢!”
诸葛如幽幽道:“西戎三十万大军,骑兵是我们的数倍,那盔甲硬得一箭都射不死,如何正面而战?”
罗峰梗着脖子道:“让皇上再派些兵马不就是了。”
诸葛如直接懒得与他说话,若是这般简单还用得他提醒。
罗峰也知不可行,只不过是胡乱一说罢了,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如何?这般耗下去也不是法子。”
嘭——
一个声音震耳欲聋,感觉营帐都晃了晃,直把几人吓得了一跳。
罗峰半响才反应,“啥玩意这般大的声响?”
外边传来吵闹声,“不好啦,不好啦,天神发怒了!”
常廷昭大步跨出营帐,大声吼道:“嚎个屁!”
顿时混乱场面直接被定格,无人再敢乱说话,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常廷昭想到了什么,抓住一人问道:“赵清河呢?”
那人愣了愣,“啊?”
“赵大夫在哪里?”
那士兵正好知晓,连忙道:“好像一大早就去禁地了。”
研制炸弹的地方远离人群,并且重兵把守,里边工匠无法出来,只有赵清河等几人才有资格进入,因此被将士们称之为禁地。
常廷昭一听赶紧牵出马,一跨而上,狂奔而去。
☆、第75章
常廷昭策马狂奔到‘禁地’,守卫看到他连忙行礼,“将军。”
常廷昭并未看他,只道:“开门,我进去。”
守卫为难道:“赵大夫进去时候叮嘱,今日做爆破试验,说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怕有危险。”
常廷昭斜了他一眼,真是反了,竟是连他都敢拦住了!
常廷昭微怒,“本将军都不可吗?”
守卫嘿嘿笑道:“将军,是您说的,此处一切以赵大夫为尊,就连你也不可忤逆赵大夫命令。”
常廷昭噎了噎,脸色更是难看,为了给赵清河最大的权力,以表他在这件事上的地位,以后方便借此邀功,他确实下了这命令。
“方才这般大的动静,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守门守傻了连变通都不会了,快开门,拿鸡毛当令箭反了你。”
守卫却依然拦在门口,一脸坚定,“将军,军令如山,您教我的。”
是谁选的个二百五守在这!这不是耽误事吗,若是里边出了事岂不是死了都没人埋尸。呸呸呸,瞎想什么呢!
常廷昭事后才反应是他自个选的,为了防止有人借身份闯入查探,常廷昭故意让诸葛如选几个固执的犟驴当这‘禁地’的守卫。因此就连贺监军这老滑头都没法进入此地,软硬兼施却无可奈何,惹得他十分不满,借此狠狠参了常廷昭一本,说他劳民伤财还不把他这监军放在眼里。
外界无法得知这里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如今甚至有传言,此处正在炼制仙丹,所以才会这般神秘。火药原本就是道士无意中发觉,而此处采购的东西大多都乃炼制仙丹所需材料,因此才会有这样的怀疑。
常廷昭深吸一口气,目光阴狠,语气冷冽,“让开。”
守卫坚定的摇头,身板就这么直挺挺的拦在门口,抓紧了手里的长枪,一副你敢闯入就与你同归于尽的做派。
门口剑拔弩张,守卫以为这次必要与将军恶斗一场,心里激动又紧张。这可是传说中的战神啊,若是能被指教一番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守卫都快颤抖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紧紧拿着长枪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甚至做好要战死在常廷昭手上的准备。
没想到常廷昭突然语气一软,“罢了,你去把赵大夫寻来。”
刚摆好架势的守卫一个踉跄,“啊?”
常廷昭斜了他一眼,大吼道:“还不快去!”
守卫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去让专门里外传话的人去寻来赵清河。常廷昭原本忐忑的心被这么一闹腾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这般大的动静此处依然平和,必是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常廷昭虽然当初下了死令,却也担心有这样的事发生,因此专门安排了人报信,能让他随时了解里边的状况。
守卫没多久便是将常廷昭放了进去,说是赵清河特许他进去,常廷昭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真忘了是谁的兵了。守卫挺直腰杆无所畏惧,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常廷昭暗暗把这人名字记下,这头倔驴倒是挺入他的眼。
常廷昭策马进入,很快就寻到一身狼狈的赵清河。
赵清河满身都是土,好似刚从土坑里爬出来一般,其他人也同样狼狈,可每个人脸上都透着难掩的喜悦,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的讨论着。
赵清河看到常廷昭连忙奔了过来,如同花猫的脸笑得灿烂,“你来啦。”
常廷昭微微皱眉,帮他拍走头发上的尘土,“怎么弄成这个模样?”
赵清河掏掏耳朵,“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常廷昭脸色不好心中十分担忧,他的嗓门可是不小,两人这般近赵清河竟是没能听清,不会是聋了吧。常廷昭在赵清河耳边弹了个响指,“听到吗?”
赵清河笑着把他的手拍掉,“哄你的,这么长时间了早就能听清了,刚炸的时候耳朵还真是嗡嗡嗡的,整个人都是懵的。”
常廷昭不悦道:“下次不准你再这般偷偷摸摸搞这么大的动静,若是出事了可怎么办?必须得让我在现场。”
赵清河嘿嘿傻笑,实在是从前失败过太多次,每次看到常廷昭失望了面孔他就觉得不好受。虽然常廷昭说不在意,可赵清河一联想他肩上的重担,就不想让他再经历这样的失败。所以下定决心平日只是适时汇报进度,却不会再像从前一惊一乍的拉扯常廷昭过来。
这一次,他总算可以不用再看常廷昭那黯然的面容了。
常廷昭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难掩激动问道:“成功了?”
赵清河咧嘴一笑,猛的点头,“那是必须的!你瞧瞧那房子,全都给炸平了,还炸了个大坑。先不说威力如何,光着声响必是能把西戎那些马吓个半死,那些马一发狂,这些西戎人被摔下马还是轻的,只怕还会被踩成肉酱!”
之前赵清河对西戎还没有那么大的仇恨,毕竟于他来说不管西戎还是大佑归属感都不是很强。可自打亲眼瞧见西戎滥杀无辜,还屡屡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时候,心中的厌憎一天比一天要盛。赵清河最是瞧不得对那些老弱妇孺下手的畜生,为了自己的企图有本事就和常家军面对面较量,欺负那些小老百姓算什么好汉。
既然你不仁那我必是不义,弄出炸弹炸个遍地开花赵清河现在是一点罪恶感都没有。火药这世就有,如同前世古代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想过要放在军事上,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因此赵清河与那些匠人沟通合作,这一年多一直在捣鼓这玩意,现在终于有了成果如何让他不兴奋。虽然他的贡献并不算什么,可好歹一直跟着进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做好了,心里得意不已。
常廷昭这下子也无法淡定了,“真的?!”
赵清河笑着点头,“之前尝试了几次稳定性不好,而且爆破力不够还费材料。这几位老师傅改了几次方子,这次应是成了。方才那声响你也听到了,那动静叫个大,威力也不小,虽说无法造成大面积的伤害,可在战场上也能发挥一些效用。”
若非场合不对,常廷昭真想抱着赵清河狠狠亲一口,若是这般如今尴尬局面必是会扭转。
“可否大批生产?”
赵清河摸摸下巴道:“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得试一试再说,这玩意要么就不出现,出现就得炸得那西戎立马投降,至少几十年之内不敢来犯。只是咱们想要瞒住怕是不容易,西戎人一旦知道这些是火药制成,必是也会召集能工巧匠研制,到时候我们也没了优势。”
常廷昭笑道:“咱们如今已经先了一步,只要不将这一手丢在那长灰尘,一直不停的研制总会比他们更厉害,又有何可怕。况且大佑矿产丰富,这是西戎比不过的,兴许今后还能制出你所说的大炮也不一定。”
赵清河也笑了起来,“嗯,这些西戎人不好好打仗竟是想些歪门邪道,这次必是让他们震个半死。”
常廷昭从赵清河这得了确切答复,便是走到那些辛苦研制的匠人跟前,深深鞠了一躬。那些匠人纷纷吓了一跳,要知道工匠的地位并不高,虽说他们也知道这玩意制出来意义有多大,却没想到会赢得大将军如此尊重。
“这,这,大将军,使不得。”
常廷昭却并未理会,而是完完整整的鞠了三个躬,“这三个躬是为我为我们镇守边疆的将士为我们大佑百姓鞠的,这场战争若是胜利你们就是大功臣!”
工匠们一听纷纷都激动起来,他们虽然早就知道常廷昭赏罚分明,研制出这些宝贝必是不会少了他们好处,可却没有想过能成为一个功臣。这意义可就大为不同了,士农工商,他们这些手艺人地位并不高,若是从前连儿女都无法科考,深被歧视。现在虽然境况好许多,可依然低下。若是常廷昭给他们算军功,以后可就大不相同,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
一个工匠大胆问道:“常将军您的意思是,若是这些玩意能派上用场,咱们几个也能领功劳?”
常廷昭笑道:“几位必是会入工部,这等手艺可不能流落在外。”
十三王爷寻来的这些工匠大部分都是民间来的,工部也有不少能工巧匠,可兴许是好日子过得多了,手艺倒是罢了创新的本事却没有这些民间的手艺人高明。
他们这些人若是能入了工部,比起从前那可就大为不同,这是跟‘官’就沾上了边。兴许在官场上不值一提,可在他们那地方却大为不同。这一年多虽然他们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无法与亲人团聚,可因为他们是十三王爷请来的,每个月都有朝廷补贴,而且还专门让衙门里的人送去。钱还是小事,这可是挣了大脸。听家里人来信,说他们如今腰杆子都比从前挺得直,就连县太爷都给他们几分面子,儿女的亲事那更是不用愁,门槛都被踩坏了。
不少人在当地不过是个小手艺人,能凑合个温饱,这一年来家中的变化于他们来说已经欣喜不已,若他们还能被纳入工部,那以后可不得更加扬眉吐气,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在场人哪里还耐得住,纷纷噗通跪了下来,“多谢大将军提拔,多谢大将军提拔。”
常廷昭面上带着笑,别有深意道:“只要大伙好好干,必是能挣个好前程。只是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却不能,否则若是出了纰漏,那么……”
在场人哪里有不明白的,这一年这地方被围得严严实实,据说连贺国舅都没法进来,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得很,纷纷发誓必是不会泄露方子。
常廷昭敲打一番,见几人明白又道:“今日大喜,今晚我常某会给各位摆个上好的席面犒劳大家,这一年多大家辛苦了。”
在场人连连摆手,谦虚道:“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有一人颇为大胆,眼珠子一转道:“大将军,这上好的席面就不必了,但若是能吃到赵大夫所创的火锅,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赵清河笑了起来,“大夏天的吃火锅,也不怕燥。”
“不会不会,吃得满身汗那才舒坦呢,对吧各位?”那人大声嚷了起来。
一群人纷纷表示赞同,赵清河哪有不同意的。
常廷昭笑道:“你这一手火锅是忽悠了多少人。”
赵清河也没想到这么个小玩意让这么多人惦记,估计是这东西煮的时候特香,然后因为成本关系在这边关并不能常常吃到,反而令人惦记。当然也是因为这火锅本身就美味,在从前只要味道还可以的火锅店不管初夏秋冬都是爆满。这世的食物没有前世丰富,更加稀罕也实属正常。
两人牵着马在河边漫步,风吹过在这炎热夏日感受到一点清凉。
“听闻贺监军又参了你一本?”
常廷昭不以为然,“他哪天不参我一本才是奇怪了。”
赵清河想一想还真是如此,“他倒是‘敌我’分得清楚,这一年多一句国公爷的坏话都没提,全是说你不好。”
常廷昭嘴边露出讽刺的笑容,“所以那蠢女人才会以为贺家是他们一伙的,以为除掉我亦可高枕无忧。常家本是一体,我若是出了事,常家怎会落得好,她和她那宝贝儿子又岂能独受其功,真是愚蠢之极。”
赵清河叹了口气,家不和外人欺,“你哥那边还是没信吗?”
常廷昭不由眉头微微皱起摇了摇头,这一年常廷恩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依然没有子嗣。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世子之位不保。
赵清河犹豫片刻,艰难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哥真的没法有孩子,那……”
常廷昭抓住他的手,脸色说不出的暗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信我?”
赵清河连忙摇头,“不是,我并不是信你。只是若是你哥哥无子,你又娶了我也注定无子,那这世子之位必是会被常廷辉拿去,这般一来可怎么办才好?”
“我与我哥并不在意这世子之位,又不是自个挣来的有何稀罕,不过是为保整个家族罢了,只要是常家的子孙有那本事就有资格继承。我哥从前顾念我嫂嫂所以才会努力保住,如今他对我嫂嫂已经彻底失望,也就无所谓了。这常廷辉有个这么拎不清的娘,自个也不成,必是不能让他接任。家中又不止我们三兄弟,总有合适的。
说起来若非这个世子之位,我这嫂嫂倒也算是可以相守之人。当初我哥一直病怏怏模样,我这嫂嫂缺义无反顾的嫁进来,这些年也一直无怨无悔的照料着我哥,也算是个良人。所以我哥念着这个情分,我嫂嫂想要得到什么,只要不过分我哥都会依从。只是,哎,终是失望了。”常廷昭深深叹了口气,虽然他对这个嫂子并无好感,可也从未冒犯。不管这嫂子如何针对他,他只会避让而不会去计较什么。一来是因为看在常廷恩份上,二来也是觉得她能嫁过来确实不易。若是自己的妹妹或者女儿,他也是不愿意让她嫁给哥哥这样的病秧子的。
可崔云婵想要孩子想到魔障,为此还闹出了丑事,若非家丑不可外扬,常廷恩又顾念往日情分,所以才将消息压了下去。否则崔云婵现在只怕已经没了性命,哪里还能继续做他的定国公世子夫人。
崔云婵一直无子,这原因大部分是出在常廷恩头上。常廷恩心中有愧,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厚待崔云婵厚待崔家作为弥补。若两人就这般安安稳稳度过,虽然没有孩子终是遗憾,却也能是一对和睦夫妻。没有世子之位也可以过得舒坦,但是这世间总是没有这么顺当的事。
这一年多皇后一党越发嚣张,太子因为犯事被关了禁闭,太子之位已经不保,六皇子取代指日可待。冯侧室因此也越发得势,这让崔云婵越发焦急起来,又见常廷恩因无子越发不在意这世子之位,心中甚为不甘。竟是听信奴仆谗言,勾结外男给常廷恩带了顶绿帽子。后来崔云婵倒是有了身孕,却不是常廷恩的。
常廷恩得知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告知,甚至差点闹得满城皆知。若非常廷恩机敏愣是压下,并将这事解决掉,如今崔云婵只怕早就被浸猪笼。出了这丑事崔云婵心中害怕,常廷恩虽未说什么,她自个却将孩子给打掉了。
这场闹剧赵清河也知道得清楚,只能一声叹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哥挺可怜。”半响,赵清河才吐了一句。
常廷昭眼眶微红,声音变得哽咽,“若非为了救我,我哥的身子骨也不会跨成这副模样。”
赵清河抱住常廷昭的腰,“谁也不想如此。话说回来,你哥哥不过是大冬天被泡了一下,身体怎么败得这般厉害?”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不妥,毕竟寒风刺骨的,一个半大孩子被冰冷水泡着,在这医疗落后的时代,没死去已经算是命大,可赵清河总觉得不至于如此。
常廷昭叹道:“我哥从娘胎出来就一直不健朗,所以才会被冻得这般厉害,那时候都快救不了了。这些年一直好好养着,却一直不见成效。”
“被冻坏了之后就一直如此吗?”
常廷昭想了想,“嗯,我印象里我哥三天两头都生病,全身都是药味,跟个药罐子似的。”
赵清河失望,若是有人谋害,兴许还能找到破解之法,若真的是身子骨不好,那就无法了。
常廷昭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好奇,“怎么了?”
赵清河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又道:“既然这些太医治不好,不如寻民间的大夫?兴许还有转机。”
常廷昭摇头,“这些年我在外都会留意,可寻回的大夫都说只能好好养着,想要断根却是无法。我哥身子骨越发不好,怕是因为思虑太重。”
赵清河微微皱眉,“那他们可说无法有子嗣?”
“说是子嗣确实比普通人艰难,却也是可有子嗣的,所以当初我哥才同意将我嫂子娶进门。不过之前也提前告知这般情形,并让人去询问我嫂子,若是这般也愿意便是两人结同好,若是不愿意我哥也会想法子给我嫂子一个好的归宿。”常廷昭也知道虽是这般说,可女子自古难以自己做选择,可依然心里有疙瘩。当初询问再三说是不在意,如今又是这般作为,不是故意刮人心吗。
赵清河摸摸下巴,常廷恩身子骨不好,所以仅有的那点精力都是放在崔云婵身上,这么多年过去,撒了这么多种子,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如何这些年一直没有子嗣?总不会是两人命中不合吧?”
常廷昭不解,“何意?”
赵清河想了想道:“我从前听过,有这么一个概率,就是有些男女是互相排斥的。也就是说两个人身体都没问题,但是在一起就是没孩子。可若是和别人一起,立马就有了孩子。我村子里就有这么一对,结婚好多年都没孩子,也去查过身体,一点事都没有。后来离婚了,好家伙两边刚结婚没多久,都有了孩子,去问医生说是确实会有这样的可能。你哥有没有通房丫头?”
常廷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毕竟在这大佑极少有和离被休的女子会再嫁之事,更别说知道后续这些。
“我嫂子之前倒是安排了一个,不过我听说我哥压根没碰。”
赵清河不由赞赏道:“你哥很专一吗。只可惜你嫂子有执念,否则两人也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不也挺好。想要孩子大不了从小抱一个,虽然终究遗憾,也总比现在好吧。哎,咋就不是前世那条件,做个试管兴许问题就解决了。你在发什么呆呢?”
常廷昭眼眸深幽,“你说,会不会有这样一种药物,男女分别吃了,查不出有何异样,却可以让两人结合无法有子嗣?”
赵清河瞪大了眼,他还真没想过这些,“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要不去查查吧,若真的有肯定有人知晓。”
崔云婵出了这样的丑事并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安排,偏崔云婵又真是魔障了所以才会入了圈套。这样恶毒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想要绝了常廷恩子嗣的事又如何不会有?
常廷恩的身体一直为可信的太医诊治,想要下毒并不容易,定国公可不是傻的。但是如果有这般阴损的毒物,那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常廷恩没了子嗣,还查不出个所以然。
常廷昭眉头紧皱,周身充满戾气,“最好不是,否则……我必会让他生不如死。”
☆、第76章
赵清河领着工匠们又进行的几次试验,确定无误才着手准备大批量生产。战事紧急,这般一来不仅需要大量的材料还需要人手。材料倒是罢了,这一年多就陆续准备好,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说起来这还是多亏了严家以及云熙的财力支持,这事本应朝廷出钱,可实在是如今朝廷都为皇后一党把持,皇上越发沉迷炼制仙丹,就连政务都交给了六皇子打理,若是上报必是会泄露出去。
早些时候明帝是让太子监国,太子虽说之前平庸又犯了不少错已经渐渐不得皇上的心,可好歹也顶着这太子名头,明帝又念在先皇后的份上依然信任。哪晓得太子纰漏不断,惹得明帝渐渐不喜越发不喜,最后终于在赈灾一事上处理不当惹得数万灾民无家可归差点惹来动乱,明帝一怒之下直接将太子关了禁闭,并换成六皇子监国。若非西戎侵犯正处国危之中,太子现在只怕已经下马。
常廷昭与赵清河都不信任那贺家人,况且这种没影的事想要让他们支持必是不可能。战事拖了一年多已经让朝中颇有微词,加之天灾更觉得常廷昭无法速战速决实在劳民伤财,平日军费就十分紧张,若再拨款再研究这些没影的东西,朝中非要炸锅不可。
还好严家和十三王爷暗中鼎力支持,否则还真玩不起这个。莫看他们这几次试验炸得痛快,每一个震天响声那都是钱堆积起来的。赵清河掌管材料,每次炸一次那心里的滋味真是痛并快乐着。
十三王爷会支持赵清河并不意外,毕竟有个云熙自是知道这玩意的好处。可没想到严家主动参合一脚是让赵清河没想到的,原来十三王爷和严家不知什么时候暗中有了来往,如今两家虽然面上毫无瓜葛,实际早就‘暗通沟渠’。赵清河对这些也有所耳闻,也喜闻乐见,两家都是他的朋友,若是能联合在一起,以后有什么谋划胜算也多些。
常廷昭掂着手里的碎石,眼睛透着的兴奋,他们故意到山坳里试验炸弹,竟是将一块巨石炸得粉碎,这样的玩意往西戎敌军里一抛,好家伙想想都让人兴奋得很。
赵清河早就试验过无数次,所以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这段时间一直不敢投入生产只是担忧稳定性而已,之前可有不少哑炮。
常廷昭将碎石收入囊中,赵清河不解,“你收这玩意干嘛?”
常廷昭嘴角勾起,“给我父亲瞧瞧,他老说这些是歪门邪道,如今让他瞧瞧这歪门邪道的威力。”
赵清河笑道:“那你不如让国公爷自个亲眼来瞧呢,震撼可不就更大了。”
自打上次闹了大声响,引来贺监军更加好奇,赵清河每次试验都跑到更为偏僻的地方。不仅为了防贺监军,也是避免西戎猜到什么。自打知道云熙也是穿越者,赵清河觉得还有其他穿越者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掌握的东西并非一定是独家的,一切都要谨慎才好。
常廷昭却道:“那多没劲,等真用到战场上可就没这么大的惊喜了。”
赵清河无奈,却也知道常廷昭并非孩童任性,而是自有打算。国公爷虽然为元帅,其实除了为常廷昭顶事之外,战场上的事一律不插手,一来想让常廷昭磨练,二来一军只能有一个最高将领,除非常廷昭犯了大错否则绝不出声,以保常廷昭拥有最大的权力。
“现在炸弹是没问题了,成功率有九成以上,材料也都陆续运来,可以开始大批生产,可这人工去哪里寻?”
“征人就是,附近百姓为西戎所扰,贫困不堪必是要求一份工的,只是一般人可是能做这些?”
赵清河微微皱眉,“我已经将工序分解,普通人学个小白天就能学会。只是征人怕没这般容易,大家伙都以为是征兵不乐意呢。”
常廷昭笑道:“这你就不用发愁了,我自是会安排妥当。你只需要将方子保护好,莫要让他人有机可乘即可。若这些你也不擅长,可以问问你那老乡。”
常廷昭对于赵清河的事业向来是无条件支持有时候会提点几句却不会插手,随意赵清河发挥,这也是两人的默契。两人虽然是一体,有些事还是莫要搅合在一起才好。
赵清河点了点头,“我之前就与他讨教,如今必是不会有问题,重要的配制都由这些工匠完成。就算有贼人潜入最多也只能知道成分,不知道用量几何,那也是白瞎。”
这事一决定,很快就投入了生产,虽然请来不少人,可由于工具落后等缘故,炸弹想要大批量制好依然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西戎一直骚扰不断,而大佑小心应对却不会像之前一般想要大举歼灭。
可没等炸弹发挥作用,贺监军就领回了一个‘炸弹’。
定国公听到贺监军带回的皇上旨意确切说是六皇子的命令,不由震怒,“这打仗又不是挖泥巴,一两年都实属正常,六皇子这般未免强人所难!”
这仗打了一年多毫无进展,贺监军大做文章,朝中早已按耐不住。原本皇上管事倒还未如何,只是现在明帝沉迷仙丹又要建立行宫需要大量钱财,这么一来还要投钱在这上面难免国库紧张。而现在又是六皇子监国,又听贺监军这般汇报,直接下令常廷昭务必三个月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务必让西戎投降不敢再犯,否则直接罢免,换能人之士接手。
贺监军眼皮都没抬,“定国公这番话可是不妥,六皇子一心爱民,这战事拖了这么长时间损耗大量银钱他实属不忍。大佑这一年又逢天灾,国库空虚,可是没这银钱这般使着玩。”
常廷昭挑眉,冷笑道:“贺监军这话倒是可笑,在你眼里莫非对抗外敌是玩?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未免太寒浴血奋战战士们的心。”
贺监军表情依然悠哉,“将士们确实辛苦,所以常将军还请使劲,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将那西戎打得落花流水,莫要老拖着除了不停烧钱却无所作为。”
定国公听这话怒急,“如何叫拖着?莫非贺监军以为我们是故意为之?”
贺监军笑了笑,“到底如何你们自个清楚,六皇子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还给你们三个月的期限,这都是六皇子仁义体谅你们的辛苦,若是据实禀告给皇上哪还会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这话是何意!?”定国公拍案而起。
贺监军扫了两人一眼,心里觉得十分痛快,起身拍了拍衣服,“有这功夫两位还是赶快想法子如何应对西戎吧,莫要存着不该有的念头。六皇子虽然良善,却绝非可以欺辱的主。皇上信任六皇子才可监国,六皇子必不会让皇上失望亦不会姑息养奸。”
说罢扬长而去甚是张狂,定国公微眉紧皱,这贺监军之前在他面前还颇有顾忌,如今这副模样只怕朝中又起风云。
常廷昭低声道:“父亲,听闻太子暴病,怕是撑不过这个月底。”
定国公睁大眼,“这消息可得准?”
太子虽然已经让明帝十分失望,可至今没有罢其太子之位只怕心底还有一点旧情在。这太子存在一天都有可能继承大统,若是真的亡了,那就完全没有可能。
常廷昭点了点头,定国公蹙眉,太子身体一直健朗,这节骨眼上暴病实在令人怀疑。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对付太子,可明帝一直护着所以才没有得手,如今这般情形,只怕就连明帝也不如从前。朝中只怕已经被六皇子一党占据,所以才会这般嚣张对他常家军下手。
“你那小情人的炮仗做得怎样了?”定国公静了半日才开口道,没想到就是这么劲爆的话语。
常廷昭笑了起来,并不意外定国公知晓他两人之间的事。一脸坦然道:“爹,你来寻个黄道吉日,咱们就试试这炮仗的威力。”
定国公斜了他一眼,“怪不得被六皇子说是故意敷衍,哪有打仗这般轻率的,若是信那些有用,咱们还打个屁仗。”
话是这般说却开始斟酌起来,这一年多以来两军对垒并非毫无收获,两军将彼此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六皇子这般下令,西戎那边必是也得了消息,这段时日肯定会故意大军来犯与常家军打得难分上下,然后又开始互相磨,两军赢不了也输不到哪去。
这西戎倒是好耐性,为了等待这一天竟是生生拖了这一年多。原本以为西戎人野蛮会直来直去,哪晓得也能想到这么阴损的招数。先把大佑自个把能用的干掉上个没用的,再轻轻松松拿下大佑,这算盘打得精明。只可惜西戎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他们这还有个大杀器,这一场战必是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定国公虽然面上瞧不上那什么炮仗,实际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原本对赵清河还有些膈应,没想到这家伙倒是有些能耐,先不说医术惊人,能想到这些阴损玩意倒是难得。只可惜喜欢谁不好喜欢男人,还要一门心思嫁给自个儿子,真是脑子进了水。这般人才以后必是大有作为,这么一来可不是自折羽翼。只可惜赵清河不是女子不能生孩子,否则还真是个好儿媳,有旺夫的潜质。不过若真是个女子,就算有这才智也会被埋没了,就如同常廷昭的亲母一般……
果然不出所料,西戎三日之后就大举来犯,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装备武器比大佑更胜一筹,骑兵更是比大佑多上数倍。一眼望去着实骇人,而大佑却不似从前闭门不出,十分安静。
西戎不由好奇,这可不是常家军的作风,且又刚被勒令三个月务必战胜,如今可不得拼死干一场,怎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正是疑惑,突然轰的一声响,顿时惨叫声血液胳膊到处乱飞。所有军马被吓了一跳,仰天长啸,不听指挥胡乱奔跑起来。结果又是一连串的轰鸣声,连马带人被炸得血肉模糊,连个完整的胳膊都寻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就听闻大佑不知道在地上卖些什么玩意,现在看来就是这玩意吧!原来以为只是荆棘障碍,如今看来并非这么简单!
定国公站在高处,拿着千里眼看着西戎被炸得晕头转向,顿时大笑起来,“好!我看这些西戎人还嚣张,这下非要把他们炸懵了不可!这玩意还真是个好东西,这般远也能瞧得清楚。”
定国公拿着千里眼就不肯放下,心里美滋滋的望着被炸得胳膊到处飞的西戎兵。
这千里眼是云熙好不容易研制而成,整个大佑如今就这么一个,而且是水晶做的十分珍贵。
常廷昭笑道:“这这是前奏,好戏还在后头呢。”
定国公放下千里眼,望向常廷昭的眼神别有深意,常廷昭被瞧得莫名,“怎么了?”
定国公直接一个拳头砸了过去,“好意思在这里得意,这场仗胜了那也跟你屁关系都没有。打仗都靠媳妇,我常家真是被你丢尽了脸面。”
常廷昭眼睛一亮,“爹,您这是同意啦?”
定国公哼哼,又拿起千里眼不再望他,“这样的人你真能娶得回来?我瞧着比你都能耐,嫁给你可不亏了?”
常廷昭咧嘴笑得灿烂,毫不介意被自个的父亲这般损。“爹,你就等着吧,你儿子我就算打仗不行,做个小白脸还是够格的。”
定国公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还不快给我滚,真想这仗全都靠你未来媳妇撑着啊?”
常廷昭乐颠颠的跑了,还不忘从定国公手里抢走千里眼。
定国公望着常廷昭远去的背影,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
这场仗打得十分漂亮,地雷炸完又是投弹,直把西戎敌军炸得开花。其实这些炸弹的威力并不足以将这么多敌军炸死,西戎也不是木桩子站那让你炸。可这么一来完全打乱了西戎的阵仗,原本的强兵变成了无首杂军,常廷昭趁机率兵出击,直接一举歼灭。
贺监军正在卫城的宅子里被美人簇拥,一听到这消息直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嚷了起来,“什么?一举歼灭?三十万西戎兵都歼灭了?”
来人道:“是,用了炮仗先把西戎打得溃不成军,然后常将军率兵直接一网打尽。”
“炮仗?区区的炮仗也能把西戎吓得半死?”贺监军难以置信,西戎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来人连忙解释,“那炮仗也不是一般咱们瞧见的,好家伙听人说能把人炸个粉碎,连个全尸都寻不到。说是先埋在了地底下,一踩就会爆炸,惹得马儿乱跑结果引了一连串,那时候就把这些西戎贼人吓懵了,等常廷昭的长枪到了跟前都还不明白是咋回事。”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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