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来的男保姆 作者:嘉语
第7节
后妈正在客厅里擦家具,也挺不自在。
“呃,伯母您在搞卫生呢,我、我来帮您吧!”尹真真是尴尬极了,感觉就像是被捉奸在床一样。但是又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能硬着头皮打破僵局,说话间就走过去准备接过她老人家手里的抹布。
后妈却躲开了,后退一步,勉强笑了笑,说:“不用帮忙,今天我没煮面条,到楼下给你们买了小笼包,还在蒸屉里温着。妞妞跟鑫鑫正在上厕所,你带他们一起吃吧。”说完,提着小桶进了客厅里的公共卫生间。
尹真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尹真抓抓还是蓬乱的头发,返回田致远的卧室,在房间里的卫生间里洗脸刷牙,用的毛巾牙刷都是田致远的。
说起来,昨天晚上他在小广场跳舞那会儿,田致远跟后妈到底谈得怎样了?他后来也忘了问,真是的,光顾着想起大学那会儿的事儿怀念过去,把这一茬给忘了。
洗漱完出去,鑫鑫和妞妞起刚好起来,后妈正坐在沙发上给妞妞梳辫子,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子用盘子装着放在餐桌上,边上跟平时一样摆着几碟咸菜。
带着俩孩子吃过早餐,尹真开始教鑫鑫写字,妞妞学画画。尹真对画画也不太擅长,不过是看妞妞平时没事用铅笔在本子上涂涂画画还有点像样,才给她买了专门的彩笔和图画本,教她画一些简单的图案。小丫头倒是挺有兴趣的,坐在那儿画画能安静一个多小时呢。
看俩小孩都很听话的在各做各的,尹真便拿出自己和小孩们的脏衣服去洗。其实到田致远家里来了一个多月,后妈和田致远一点也没拿他当什么保姆看,几乎就当他是俩孩子的老师,什么家务活儿都没让他干,专职看护俩小祖宗。
尹真曾经问过田致远,哪有当保姆这么当的。结果后妈说,以前的小保姆都这样,专职看护孩子,家务活儿只要她老婆子在家里,都是不让她们干的。因为孩子实在太淘,专门找人看着不让他们闯祸就够难的。
尹真的话,田致远和后妈就更不会让他干什么家务了,他本身条件就好,大城市里的人,家庭环境优越,原本也有高收入的体面工作,却答应到这穷乡僻壤的小乡镇来做个小保姆,让他带两个孩子都是大材小用,怎么可能还把他当真的保姆使唤啊,就算他自己主动干活儿,后妈或者田致远看见了也绝对抢过来自己干。
尹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尽力在孩子身上下功夫。
洗衣机在阳台上搁着,小天鹅全自动。尹真把衣服丢进去,放水放洗衣粉,调好时间就不用管了。回到客厅里正好又撞到后妈从厨房里出来,一老一少视线一撞,又尴尬起来,后妈几乎是立刻又转身走回了厨房。
尹真想,是不是主动跟后妈谈一谈,她老人家别扭的原因还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这是个疙瘩,他跟田致远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田致远也肯定要给他后妈养老,所以,如果这个疙瘩不好好解开,日后他们生活在一起,跟后妈抬头不见低头见,老这么尴尬着也不是个事儿。
打定了主意的尹真朝书房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孩子没有调皮,便朝厨房走过去。
“伯母。”
后妈正在清洁贴了瓷砖的灶台,带着塑胶手套,一手拿着清洁球,一手拿着“威猛先生”除油剂,使劲儿的擦着。尹真进门后叫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笑了笑,“诶,你有事吗?”
尹真垂头想了想,说:“伯母,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后妈一愣,笑脸变得有些黯然和无奈,“小尹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看的出来你似乎很担心我不同意你跟致远的事。”她放下手里的工具,慢慢脱下胶手套放在料理台上,转过头慈爱地看着他,但眼神里透出一抹少见的锐利,“我呢,不会反对什么,我就一个想法,我儿子必须找一个爱他、疼他的好男人才行。”
“……”尹真睈大双目,他原以为后妈会说“两个男人在一起终究不会被社会认可”之类的道理,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一句话,虽然其中的意思明显透着对他的不信任,但那份对于儿子深厚的爱护之意令他为之动容。
“小尹,不是我对你有偏见,致远他昨晚也跟我说了,说你对他有多重要,说你对他有多好,有多喜欢他。这些我不怀疑,我也看得出来你对他的那份心思。我在乎的是,你的身份背景跟致远差得太多,他是农村人,还带两个孩子,而你是城里人,有知识,各方面都比致远优越,我不质疑你们之间的感情,我就问你一句,你家里人是怎么看待你跟致远的事的?会用正常人的态度接受致远吗?”
尹真半张着嘴怔愣,说实话,他被后妈给震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很温婉、没什么主见的农村老太太会有这样犀利的一面。
尹真在心里问自己,其实这母子俩是亲生的吧?
“伯母,我真高兴您没有反对我们。”尹真诚挚的笑着,“至于我家里人,您完全不必担心。”
其实尹真的性向老早就跟他家里人说开了,就在他发现田致远跟莫晓天在一起后决定出国的前段时间。当然了,挨骂是免不了的,但好在父母开明,没怎么计较他。之所以轻易饶了他,是因为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母亲,在大学授课的时候,还专门做过几次同性恋的课题讲座,她教过的某一届学生当中,就有两对男同。
老两口自然都知道同性恋不是病,根本治不好,所以气过骂过之后就平静了,只叹他们不走运,生了个同性恋的儿子。
尹真当然也很愧疚,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他出国后老妈还经常打电话不死心的问他在国外有没有找女朋友什么的,尹真说,女盆友没找,男盆友倒是换了两个。他妈就气得摔了电话,以后再也不打了。
回国后,他爸妈看他真的对女人没意思,也就彻底死心了,但又开始担心他找不到男朋友,怕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下去,三病两痛的都没人照顾。偏偏这种事儿他们还只能干着急,没别的办法,总不能让他们到外面找熟人说,诶,有没有合适的男人啊,介绍给我儿子吧,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当他们知道有田致远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差点叩谢菩萨大发善心。不过得知只是自家儿子单相思之际,老两口又蔫儿了,进而对他此次名义上给人家做保姆实则别坏居心要追人家的行为没抱什么希望。
尹真呵呵直笑,“所以啊,伯母完全不用担心我爸妈会嫌弃致远的问题,他们巴不得我现在就把致远领回家给他们看呢。”
后妈愣愣的听着,到最后都有点不可思议的懵了,因为在她看来,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儿那是背德的,她也就是因为致远不是她亲生的,她自觉没立场插嘴才无奈同意,可尹真那是亲生父母,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做出那么丢脸的事呢?
不可思议。
但不过正因为这样,她的致远也就不会被尹真的父母看不起了吧。
后妈这次是真的笑开了,眼角都闪着光:“小尹,既然你爸妈是这样的态度,我就不担心什么了。”说完这话,她迟疑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下了决心般地说:“小尹,我老婆子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些情啊爱啊,我只求你一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们将来因为什么事而不得不分手,要好聚好散,不要把所有的过错和责任都推到我致远身上。”她略显浑浊的眼睛里,浮现一股深切的疼惜,“他经不起第二次打击。”
“……”难怪田致远说他后妈知道他的性向,原来还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莫晓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衣服洗好了,尹真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晾上。看看时间,快中午了,想起陈扬的事,尹真决定给田致远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拿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回到书房里,找出充电器冲上,开机,手机立刻嘀嘀嘀连续响了好几声,都是手机关机时的来电提醒。尹真打开一看,全是大哥打来的,一共五通,时间都在昨晚凌晨三四点的时候。
尹真心里跳了一下,他大哥这种时间打给他,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他不敢耽搁,赶紧开机打回去。
电话通了,大哥先是骂了他一顿,之后才说是爸爸昨晚两点多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突然晕倒,一家子连夜把他送到医院,忙活到现在也没休息。
“那爸爸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啊?”尹真一听就急了,自责昨晚睡前怎么没有查看一下手机。
【还好,只是高血压突然犯了,送医院送得及时,没有大碍。你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是尽快了。”父亲生病入院,他这当儿子的当然要快点回去看看才放心。
挂了电话,尹真立刻收拾行李,可收拾了一半,突然想起田致远这儿还有一摊子事儿没解决呢,他这一走,孩子没人管,他可怎么办呢?
一时间又为难了。
最后尹真还是打了田致远的电话,询问陈扬的事。田致远说,已经没问题了,只要交罚款过两天就能出来,但是那个老千一时半会儿还拿他没辙。尹真放了心,这才跟他说他爸爸住院他要回s市的事情。
田致远很惊讶,对尹真突然要离开表示很不舍和哀怨,沉默了半晌后讷讷地问他多久才会回来,尹真忍不住逗他,是不是舍不得他,结果田致远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当然啊,我会想你想的睡不着觉,一个人自、慰的。最后尹真红着脸骂了一句去你妈的。
田致远让他先收拾东西,他打电话帮他订票,一小时后赶回来送他到县城的火车站。
挂了电话,尹真笑眯眯地继续收拾行李。
在这个书房住了一个多月,好多东西都随手放着,书架上啊,电脑桌上,小衣柜里啊,趁着收拾的契机,尹真也顺手将这些地方规整了一遍。
妞妞和鑫鑫见尹真收拾东西,显摆似的凑上去,给他帮倒忙。
“小祖宗,叔叔不需要你们帮忙。”尹真恼火地把鑫鑫从书架上翻掉下来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放回书架上,“你们俩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叔叔不识好人心!”妞妞冲他做鬼脸。
“……”尼玛,骂他是狗啊。
尹真哭笑不得,认命地继续捡书,捡到最后,发现书架的脚边还掉了个纸盒子,不大,就寻常鞋盒的大小,盖子上面厚厚一层灰。尹真把它捡起来,顺手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些旧东西。有个木质的小猪,很精致,但看得出来是很多年前的玩意儿。还有其他一些小玩意儿,尹真扒拉了一下,发现最下面还有一封信。
尹真看着这封信,双眉慢慢皱了起来——
白色泛黄的信封,正面用红色的墨水笔画了个一箭穿两心的小图,因为时间太久远,小图的墨迹已经散开了,氤氲在白色泛黄的纸张上。
尹真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还记得自己当年是怀着怎样忐忑而激动的心情将这个在如今看来土到掉渣的图案仔仔细细画上去的……
☆、第28章
田致远送尹真到了火车站,看着他沉默的侧脸,心中非常不舍,如果不是赌场的事还没处理好,他一定要跟着他一起回去拜访他的家人。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挺过意不去。
但是尹真现在并没注意到田致远的心情,他还沉浸在看见那封信的愤怒情绪里。
昨晚得知田致远当年有喜欢过自己时,尹真除了意外惊喜还有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莫晓天也喜欢田致远,所以根本没有把他写的信交给他,可能背着他把信丢掉,对他隐瞒这件事,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现在看来他并没有隐瞒,信的确交给他了,显然田致远也看过,可为什么他们还是错过了呢?
在昨晚之前,尹真虽然不待见莫晓天,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当年的事情。他变得讨厌他,是因为回国后知道田致远被学校开除、莫晓天在他们的恋情被曝光时当着所有人的面,矢口否认自己跟他的关系。
作为好友,尹真知道莫晓天素来胆小懦弱,但是这种时刻也不能只为了自己就把两人之间一年多的感情给撇的一干二净啊。
尹真很生气,他当年全心全意暗恋着的男人,莫晓天捷足先登却又不好好珍惜,实在令他失望。
可今早看到那封信之后,尹真深深怀疑起这个昔日的好友,怀疑起他当年是否有从中做过手脚,致使他跟田致远错过这七年。
尹真这一路上都沉着脸,田致远只以为他是太担心他爸爸的病情,一边安慰着他,一边把车开得又快又稳。
“尹真,车站到了。”田致远停好车,转头见尹真还手肘支着车窗拳头抵着下巴沉思,两眼拧着窗外某一处,不禁拿手推了他一下。
尹真回过神,哦了一声,想了下,说:“致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正要开门下车的田致远又停下来,“什么?”
“你当年跟莫晓天是怎么在一起的?”
田致远神色一滞,“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自从想起大学时暗恋过尹真的那段时光后,田致远自然也想起尹真和莫晓天当年是好朋友的事情,虽然两人还没有正式谈论到他,但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若不是陈扬的事情从中截断他们的谈话,昨晚可能就会说到他以及他当年和他的那段感情。
尹真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有些浮躁地说:“好奇想知道,你们之间是谁先表白的,简单说一下。”
田致远靠在椅背上,想了想,淡淡地说:“是他先说喜欢我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在感情上不是很灵光,那时候喜欢你,可是连跟你说句话都不敢……”
莫晓天那时候其实很不起眼,跟长相漂亮气质出众的尹真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他的胆子还特别小,走路都低着头的,带着黑框大眼睛,除了学习好其他都不行,田致远十次看见他有八次都是别人在欺负他。田致远这连渔霸都敢杀的人,自然是不会把大学里那些小混混挡在眼里,只要遇到就毫不犹豫出手帮他。久而久之两个人就熟悉起来,而莫晓天跟他告白的时候,理由就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照顾他,让他觉得温暖,他是真心实意爱他。
还记得那天下午下课后,田致远习惯性地去大一的教室找莫晓天,到他们教室的时候,里边已经没别人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双手搁在课桌上翻来覆去玩弄一张纸。田致远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封信。
那个年代网络还不算太普及,学生之间表达爱慕都喜欢通过书信的方式,于是田致远取笑莫晓天说,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女孩子,所以写了情书。他还故意抢走那封信,看到上面一箭穿两心的图案时狠狠地笑了一番。
可没想到莫晓天突然红着脸说,这封信是写给他的。
田致远当时就愣了,看着莫晓天红透的脸不知所措。
“我只当他是给哪个女孩写的信,可他突然说信是写给我的,我吓了一跳,还在想,平时那么胆小的人,怎么会这么大胆跟我表白。”
尹真狠狠地咬了咬下嘴唇,低垂着的眸子里闪烁着怒火,“你答应了?”
“当时没有,我逃走了。”田致远垂头叹息一声,“我当时很乱,手里拿着那封信没注意,给一起带走了,后来我差不多有一个多星期不敢见他。等我决定要拒绝他的时候,他主动来我们教室找我,我没想到他会突然亲我……”
尹真偏过头看向车窗外,紧咬牙关。
田致远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我大概就是没能拒绝那个亲吻吧,我是第一次真实的碰到同性的嘴唇,我被那种感觉迷住了。”
就像一男一女在一起,平时可能没什么暧昧的感觉,但一旦身体接触,碰触到了禁忌的地带,心里就不可避免地会激起一些涟漪。而且,对田致远这个农村小伙子来说,一男一女亲个嘴就是很羞耻、需要负责的大事,他被莫晓天亲了之后,不仅仅迷住了那种触感,他还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乞求般的爱慕,那一刻,他没能狠下心拒绝他。
尹真冷笑了一下,打开车门。
好你个莫晓天,枉我一直相信你,你竟然从中破坏,横刀夺爱!
田致远一愣,看了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尹真低着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对田致远展开一个爽朗的笑容,“是啊,再说下去我怕要错过这趟车了。”
田致远下车帮他拖出行李箱,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建设银行的卡,说:“这个给你,里面有三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尹真吃了一惊,当即就给他推回去,“你给我这个干嘛?我又不缺钱!”
田致远很固执地握着尹真的手,将卡塞在他的掌心,结巴着说:“我知道你不缺钱,我就是给你而已,拿着吧。”
尹真奇怪地瞪着他,犹疑地说:“你给我这钱是什么意思啊?让我替你保管着?”
田致远的脸有些可疑的红,“你这么说也没错。”
尹真想了想,不懂他什么意思,这时,车站广播开始报时,催促乘客尽快上车。于是田致远就这么握着尹真的手把他拉到火车的入口处,愣是没让他把那张卡给退回来。
火车启动之后,尹真打开车窗冲田致远摆摆手:“快点回家吧,路上开车小心!”
火车渐渐加速了,田致远跟着车速开始小跑起来。
尹真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一别经年,犯不着这样吧,他趴在窗口大喊:“别追了,回去吧。”
田致远忽然大声喊起来:“尹真,你一定要回来啊,那卡里的钱是我全部的家当,你要是不会来我跟鑫鑫妞妞就要一直饿肚子啦!”
尹真愣在窗口边。
这家伙原来是怕他走了就不回来啊!
这头傻牛,要防止一个人不回来的方式是扣押他某件东西吧,哪儿有人会想到把自己的存款交给别人的?万一他走了真不回来了呢?他岂不是人财两空?
火车已经启动到正常速度,田致远的身影很快缩小。
尹真突然产生一股冲动,他不想走了。他从头顶的栏杆上拖下行李箱,快速走到出口,结果被火车上的乘务人员给拦了下来。
尹真撩开白色的窗帘,眼巴巴地张望着越来越远的站口,他已经看不见田致远的影子了。
火车到站是深夜十一点,大哥开着车来车站接尹真,回到家里简单冲了个澡,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兄弟俩就赶到市中心医院去看望父亲。
市中心医院条件很好,大哥给老父亲办的是单人病房,进去的时候,老两口正在看电视。
“小真你回来啦!”
老两口看见一个多月没见面的小儿子眉笑颜开,尤其是尹妈妈,笑得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都出来了,拉着尹真又看又摸,直说晒黑了,身上没肉了,回家要炖什么什么补品要给他补回来。
尹爸爸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躺在床上看着尹真也是笑呵呵的,双下巴随着笑声一颤一颤,只是脸色还是很苍白,肉肉的手背上还贴着打完针后没撕下来的胶布。
“爸,对不起啊,我回来晚了。”尹真搬个椅子坐在床边,拉着老头儿的手认错,“您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尹爸爸欣慰地笑着点了下头,慢慢地说:“没大碍,就是你哥小题大做,非要给你打电话。”
尹真板着脸,说:“那哪儿能不给我打电话啊?您生病住院,我做儿子的不回来孝敬您那还是儿子嘛。”
尹爸爸无奈地闭眼笑笑,他这个小儿子就是嘴巴甜。转过头看他,“你在那个田致远家里过得好不好啊?看你晒这么黑,挺辛苦吧?”
尹真笑嘻嘻地帮他爸拢了拢病服的领口,说:“我啊,不知道多悠闲,说是去给他做保姆,实际上我除了管教一下小孩儿,什么事儿都没干。他啊,对我可好了。”
尹真特得意地跟他爸讲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那么说,你已经把那小伙子给攻克了?”
“那是当然,您儿子这么帅,他要看不上我绝对瞎眼了。”
“你啊,再过两年就三十了,别这么轻浮。”尹爸爸开始严肃地批评尹真的得意忘形。
尹真缩缩脖子,偷瞄了他大哥一眼,跟他爸认错,“哦,我知道了。”
大哥看看时间都过了凌晨一点,便打发尹真带妈妈回家去休息。尹真刚刚下火车没多久,的确是需要休息,于是领着妈妈开了大哥的车回家,决定明晚开始他来陪床。
尹真的家在s市某大学旁边的小区,尹妈妈退休前就在这所大学任教,房子是早年由校方住持集资建的,两室两厅,尹真和哥哥小时候就住在一起,后来哥哥有能力之后就自己搬出去了,尹真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两个老人。
休息够了开着大哥的车子行驶在s市宽阔的大街上,忽然有一种终于回归了社会的感觉。
白天在医院照顾爸爸,晚上跟大哥轮流陪夜,尹真尽足了孝道,四天后医生就说尹爸爸可以出院了。一家人很高兴,办了出院后开车回家。庆祝爸爸出院,被小儿子洗尘,庆祝小儿子恋爱成功,老妈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地吃了一顿。
“小真啊,你什么时候带他回来给妈看看?”饭后,一家人在客厅里聊天,尹妈妈忍不住问起田致远。
大哥也附和,“是啊,既然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这次爸生病,他就没想过要跟你一起回来看看?”
尹真正在吃西瓜,闻言放下西瓜,抽了纸巾边擦嘴边说:“他不是不来,他是有事要忙。”想起田致远所谓的忙,尹真迟疑了一下,决定撒谎:“我走的时候他正有一批鱼要出手,人家老板上门提货,他走不开。”
尹妈妈哦了一声,“那也是啊,生意重要,客户上门,不能不接生意。”
尹爸爸碍于身体状况不能吃甜食,手里抱着一杯温白开,也赞同道:“农村人挣点钱都辛苦,那孩子恐怕也不容易吧。”
尹真的眼里闪过一瞬疼惜,岂止是不容易,简直受了大罪。
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大哥要回自己的住处,起身跟爸妈告别,尹真送他到楼下。
到了小区停车场,尹真叫住他大哥,“大哥,莫晓天是不是考上检察长了?”
大哥开了车门回过身,“是啊,也刚考上没多久,还特地到妈他们学校进修了一个月。怎么?”
“我上次在元水镇看见他了。”
大哥眉头一皱,“他去元水镇干什么?该不会是去找你那个田致远的吧。”
尹真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了一声,“他敢,致远现在可是我的,七年前是他自己放手的,七年后想抢回去?他有那个资格么?”
大哥拍拍尹真的肩膀,说:“好了,别这么尖锐。小莫他家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能靠自己走到今天不容易。”
尹真想起了什么,气盛高傲的表情讪讪起来,“可那也不能成为他伤害田致远的理由。”
回到家里,爸妈已经睡下了,尹真洗了澡会自己房间,看见书桌上的手机在闪,打开一看,是一条未接来电。
尹真看到号码,笑眯了眼,迅速关紧房门反锁,然后跳上单人床开始回拨。
电话通了,尹真的心砰砰直跳,为了不让爸妈听到,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喂?致远你还没睡觉啊!”
【是啊,睡不着。】田致远的声音也压得很低,想必跟他一样,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孤枕难眠,【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
“今天下午已经出院了,没事。”
【那……那你什么时候……】
尹真坏笑起来,“怎么?想我啦?”
【嗯,想你了,你一走我就想了,特别想,我都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尹真一愣,他还以为田致远对这种事会羞于启齿呢,没想到他还真直接,于是心里一阵甜蜜,可脸上却止不住热起来,躺倒在床上,闷闷地说:“我也想你了!”
然后,各自都不再说话了,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尹真闭着眼,仔仔细细感受着电话那段的呼吸声,极力想听清楚,就这样感受着,感受着,脑子里浮现出田致远压在他身上、迷恋地凝视自己时粗沉的喘息模样……他感到自己下面有反应了。
“致远!”
【我在。】
尹真拉下自己的睡裤,左侧躺,把手机压在左耳下面,右手握住自己的小小真,“我们来电话做( ⊙ o ⊙)爱吧!”
☆、第29章
田致远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热情和外放,都因为尹真而释放出来。以前连钙片都不太敢看的他,现在居然闷在被子里跟尹真隔着电话互相自o(n_n)o慰。
“想象一下我躺在你身下的样子,自己握着你二弟,慢慢抚摸,想象那是我的手在摸它……”
尹真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达过来,紧贴着耳蜗,就好像他真的在身边一样。田致远心中感到特别羞耻,但又忍不住听从尹真的话去做,将手伸进裤子里,握住他早就火烫坚硬的二弟。
“动一下吧,上下动,一定要让我听到你的喘气声才行。我现在也是哦,光是想着你的样子就已经硬的不行啦,好舒服啊,都有种要忍不住射出来的感觉了……”
田致远满头大汗,手机里传来尹真急促的喘息,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的呼唤,一声一声,像小猫的爪子,挠在田致远的耳蜗里,心尖上,逼得他快要发疯了。
“尹真!尹真!”田致远快速活动着右手,大口呼吸着,感觉真的要缺氧了,他紧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尹真被他压在身下被他顶到哭的画面。
“是不是很想插o(n_n)o进来?我也是哦,我自己正在扩张,用了点润滑剂,听见没有,有一种很粘腻的水水的声音,好不好听?你插o(n_n)o进来好不好?是不是觉得我的里面很热,很烫,有没有觉得快要熔化掉……啊,我不行了……”
“尹真!尹真!你这个妖孽!”田致远的小腹猛地窜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热,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极致,尹真那淫o(n_n)o秽而大胆的言辞、情o(n_n)o色又透着压抑的喘息呻o(n_n)o吟,终于把他逼上了巅峰。
天各一方的两个人,此时都是满手的粘腻,浑身汗水,静静地躺着,耳朵紧贴着手机,感受另一人的气息。
“致远,舒服吗?”电话那端的人又坏笑起来,想必已经从余韵中恢复过来。
田致远的呼吸还微微不稳,不过他笑了。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把手机压在耳朵与枕头之间,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拿了纸巾,一边慢慢擦着手,一边说:“尹真!我爱你!”
那边的呼吸声忽然又急促起来,但这次明显不是因为情o(n_n)o欲的关系,而是非常气恼地低吼:“田致远,你这是犯规,如果我回去的时候你不好好再对我说一次这三个字,我就不帮你带孩子了。”
田致远顿了顿,非常害羞地说:“不带孩子也可以啊,带我二弟就行。”
“……”
次日,尹真拖了大哥作陪,到商场里买了很多小孩子吃的玩的东西,整整两大包,之后又到品牌男装店给田致远挑选了几身新潮的衣裤。
大哥鄙视尹真,“看看你这贤妻良母的样儿,还真把自己当人家媳妇了?”
尹真怒瞪他一眼,反驳:“什么叫我把自己当人家媳妇?我现在本来就是他……不对,怎么是媳妇儿呢?是男人!我是他男人!”
大哥耸耸肩,“都一样,都是给他看家带孩子的!”
尹真:“……”
买好了带给他们的东西后,尹真跟家里人确定了离开的日子,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天傍晚,尹真来到市检察院的大门外,对下班走出来的戴着黑镜框眼镜的男人挥挥手,笑着说:“好久不见,晓天!”
在s市的一家水吧里,尹真和莫晓天面对面坐着。这家水吧装修得很有品味,座位都是小包厢式的,清静幽雅,很适合他们这样一边喝东西一边谈事情。
莫晓天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t恤衫和黑色的长裤,中规中矩的打扮,就跟他以前一样。唯一变了的是他脸上那副眼镜,跟过去的黑框比起来,无框的眼镜衬得他很有气质,比过去帅了几分。
“你变了很多啊。”尹真拿勺子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含笑注视对面的莫晓天。
莫晓天也笑着,但是笑得异常朦胧,“你也变了不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见我的。”
尹真讶然,“怎么会呢?说起来,我们从高中同桌开始,一直到大学都是最好的朋友。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联系,那也是我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啊。”
莫晓天垂下眼,“那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
尹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晓天,你似乎不想见我。”
莫晓天抬起头来,之前淡淡的笑意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知肚明的平淡,“从我对致远表白的那天开始,我就没打算再见你。我想你那时候突然出国,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联系,心里对我也肯定有所怨恨,既然隔阂早就产生过,现在何必装熟稔呢?”
“……”尹真有些惊讶,惊讶于莫晓天的坦白直接,过去的他,可不是现在这样,胆小又畏缩,沉默寡言,喜欢把什么事情都默默埋在心底,七年不见,他已经变成另外一个莫晓天。尹真垂眸,按住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也变得更为犀利。
“既然你这么直接,我要是再跟你套往日的交情,就显得我下作了。”尹真冷淡地笑笑,“晓天,我今天来就为一件事,你跟我说实话,当年我写给田致远的那封信,你根本就没告诉他是我写的对不对?”
“……你今天原来是为了当年的事找我兴师问罪的啊。”莫晓天惨淡地笑着,眉宇间尽是沧桑和疲倦。
“那到底是不是呢?”尹真看着这样的他,眼神坚定,他什么都可以包容莫晓天,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当他意识到,曾经原本有可能应该属于自己的爱情是被莫晓天从中作梗窃入己手时,他就再也没法淡定了。如果田致远一开始选择的人是他莫晓天,又或者他们当初在他出国后一直没有分开,他今天就算知道当年的事情不对劲,也不会坐在这里质问他当年的事情。
莫晓天紧抿了一下唇,顿了几秒抓过桌上的那杯清水狠狠喝了两口,点着头说:“是,我没告诉他。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他,是我还没告诉他之前,他自己先入为主,以为那信是我写哪个女生的,然后当我说这封信是写给他的时候,他就误会是我写给他的了。”
“所以你也就将错就错了?”这个问题,尹真在车站问田致远的时候就有所感知,想不到还真是这么回事。田致远那头笨牛,难道平时就没注意过莫晓天的笔迹跟那封信对不上号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我也喜欢他呀,我胆子小不敢说出来,但是他自己先入为主以为我利用那封信跟他告白,也不给我说清楚的机会,所以我就顺着他的误会承认了而已。”
“晓天,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是偷窃了原本属于我的爱情?”莫晓天大大方方的承认让尹真气血上涌,哪有人是这样子无耻的?抢了别人的东西却没有半点愧疚心理。
莫晓天并没有生气,突然变得疑惑起来,“小真,你今天突然来,应该是事先知道那件事不对劲才来找我的吧。你不会是……”
尹真向后靠进沙发里,双手抱在胸前,非常大方的承认,“对,我现在跟田致远在一起,我在他家里发现我写给他的信了。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可以说,他一开始都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才想,会不会是你对他隐瞒、误导了什么。”
莫晓天一瞬间脸色发白,搁在桌面上的左手微微发颤,“你……还是跟他在一起了?”
当年从中搞破坏的真相被尹真拆穿都能表现坦然,却在听说他跟田致远在一起时色变,可见他还是很在乎田致远。
尹真笑了笑,“是,我们在一起了,我也刚刚才知道,原来他当年一开始喜欢的人是我,现在也是,他很爱我。”
尹真承认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有故意在莫晓天面前显摆的意思,他也不想这样轻浮得瑟,但是一想到自己当年悄悄哭着离开s市的心痛,跟田致远白白错过的这七年,想到他抢走田致远却又不好好珍惜,他就忍不住想打击他,不管什么方法也好,只要看见他痛苦,他就有种解恨的痛快。
此时的莫晓天是那样震惊、绝望到苍白的神色,就像个突然绝症发作的病人,在风中瑟瑟发颤,岌岌可危般就要倒下。
尹真冷眼看着他,一点怜悯的情绪也无法产生。
傍晌后,就在尹真犹豫要不要就此结束谈话时,莫晓天推了推眼镜,微微垂下视线,说:“小真,你觉不觉得你天生就有一种招人记恨的特质呢?家境优越,从小就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疼着,有着出色的外表,开朗的个性,学习好,人缘也好,在学校里每个人都愿意跟你在一起。尤其是你跳舞的样子,真的好炫目,我以前每次都会看得着迷……跟你做朋友,其实很累……”
尹真因为他突然跳开原本的话题而不解地皱起双眉,结果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他不禁愕然。
莫晓天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拿过桌上的清水喝了一口,放下,“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实我并不想跟你关系那么好。你太耀眼了,我在你身边连陪衬都算不上,通常情况下,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只会跟你说话,从来不会看我……”
莫晓天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是在尹真升高中那年搬到他们这片小区的,跟他成为邻居,和同班同学。出于邻居的关系,尹真对这个沉默寡言、胆小懦弱的孩子格外关照,上下学总是会约他一起,参加什么活动也必定要叫他一声。
尹真那时候就听周围的大人讲,莫晓天是个私生子,他妈妈跟他爸爸根本不是因为离婚才回到本地,而是他妈妈是个第三者,因为斗不过原配,搞到最后那男人连他们母女的抚养费都不给了,没办法才回娘家。结果回来也被弟媳妇所不容,他妈妈受不了寄人篱下这份罪,带着他搬出了娘家。
看在亲情的份上,莫晓天的舅舅找了关系将他的户口转回本地,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母子离开家是死是活,也不关他的事了。
在现实面前,面对难听的流言蜚语,亲情其实也就那样。
莫晓天长相平凡,个子也不高,瘦瘦的,刚搬来的时候头发都是黄的,看起来严重的营养不良。尹真那时候经常请他到家里吃饭,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后来在一个学校上学,就更是对他照顾有加,但凡母亲给他带了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他都要分他一半。
“就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朋友?” 尹真自问对莫晓天不薄,作为好朋友,他算是掏心掏肺了,实在想不透为什么会招来他的妒恨。
莫晓天摇摇头,说:“也不是一开始就讨厌你,是遇到田致远之后才开始的。”
莫晓天因为性格和出身的关系,很多人都不愿意跟他来往,整个高中时期都只有尹真愿意和他走在一起,对此,他不是不感激,甚至可以说,他把尹真当成毕生的恩人。但是,这种想法从遇到田致远那天开始,就完全变了。
高中的时候跟尹真在一起,因为大家都喜欢尹真,所以就算大家都不太喜欢莫晓天,也不会有人故意去欺负他,但是上了大学以后就不一样了,他跟尹真选择了不同的专业而分开,他沉默寡言的个性让很多人误会他清高,借口看此不顺眼而多次欺负他。
田致远就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几次三番帮他狠狠教训那些欺负他的人。
莫晓天并非纯粹的同性恋,他只是过于崇拜富有正气的高大威武的男人,这一点跟他从小没有爸爸关、经常受欺负系很大,他渴望身边有个人保护他。田致远的出现,几乎满足了他年少时对强大的男人的所有幻想,他兴奋得难以自制,不可自拔的迷上跟田致远在一起时的感觉。
但是,跟田致远认识以后,他每次找他说的话题,竟然是围绕尹真而展开。高中的时候他也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一些女孩子看他跟尹真关系好,就来跟他套近乎,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接近尹真。以前他并不反感这种,因为他对那些女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现在不一样,他开始嫉妒,痛恨。
嫉妒尹真,嫉妒他的出色总会吸引别人的视线。
痛恨田致远也跟那些女生一样,被尹真漂亮的外表吸引。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爸爸不要他,妈妈只会逼着他学习,逼着他出人头地,他没有朋友,即便有,他们也是因为尹真经常跟他在一起,顺带跟他说两句话。现在就连田致远也是这样,看似跟他关系好,实际上也只是为了从他身上套取关于尹真的事情。
他感到特别悲哀,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厌恶尹真。
☆、第30章
莫晓天眯着眼,透过镜片细细盯着尹真,微微歪着了头,似有不解,“到底田致远当年喜欢你什么呢,跟我在一起除了谈论你就不会说别的。[请到sikushu看最新章节]对这一点我真是……恨透了他,也更加烦你,尤其是我发现你竟然也喜欢上他甚至要写信给他的时候……”
尹真深吸一口气,“等等,你那时候,该不会是故意在我面前说你跟田致远关系很好的吧,”
莫晓天耸耸肩,“是啊,故意的。我知道这样一来,你肯定会托我帮你转交,这样子比你跑一趟邮局要省事的多。”
尹真微微张着嘴,简直不敢相信。
尹真之所以很信任莫晓天,就是因为有关他性向的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泄露过,而且毫无芥蒂的一直跟他做着朋友。那时候他喜欢上田致远,也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后来写信的时候还请他帮忙参谋过。但是,尹真在那之前是一直不知道莫晓天原来跟田致远是关系很好的直系学长、弟的关系,当尹真说要去寄信的时候,他才突然告诉他。尹真当然是立刻改变主意请他帮忙转交咯,毕竟是自己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好友。
可真没想到他是故意为之,还背后做手脚。
尹真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了,在田致远家里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他就应该什么都明白的,却偏偏念着年少时的友情要来亲自确认,希望能得到他一句对不起,给他一个日后见面还能打招呼的借口,可事实却是这样的出人意料,几乎让他措手不及。
尹真拉开椅子站起来,“晓天,我本想着,不管怎么样,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当年的事你怎么说都欠我一声对不起,如果你跟我道歉的话,我想我以后看见你就不至于要装作不认识你。但显然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拜拜。”
莫晓天坐着没动,甚至低垂着视线都没看尹真,但是搁在桌面上一直握着水杯的手在听到尹真的话后微微颤了一下。
尹真并没有说再见。
走出水吧的大门,尹真掏出手机打给田致远,告诉他下午坐飞机回去。
田致远十分惊讶,“你坐飞机过来?”
“是啊,要是我自己能飞,我现在就飞过来了。”真想马上就去到他身边。
“飞机票很贵的,一千多块不划算啊,坐火车才几十块钱。”
“干嘛?你不爽我花钱大手大脚?”
“不,绝对不是。”
“谅你也不敢,敢嫌弃我的话你试试看。”
“没,绝对稀罕,你就是败家子我也稀罕了。”
“这还差不多,好啦,我现在马上回去收拾东西,你掐着点时间到大浦州机场接我,我要一下飞机就能看见你。”
“行,绝对没问题。”
从s市坐飞机只能到大浦州,田致远需要开车从红岩镇上高速,开两小时的车才能到大浦州机场,但是这样子也比坐火车快上两倍的时间。
尹真回家收拾了东西,跟爸爸妈妈告别,大哥开车送他去机场,上飞机之前,大哥问他什么时候带田致远回来看爸妈,尹真想到田致远手头上关于赌场的事情,就敷衍地说看情况。大哥看了他两眼,无奈地摇摇头,接着叮嘱了一些日常的小事,目送他进了闸口。
两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看看杂志,打个盹,好像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田致远果然不负所托,尹真取了行李,转身就看见他在候机厅里伸着脖子四下张望。尹真笑了笑,冲他招手。
田致远看见尹真,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焦急的脸上绽开喜悦。
进到车内,两个人自然而然先狠狠亲在一起。这次田致远没等尹真坐稳就先发制人将他按在椅子里狠狠吻住,才不过一周的时间未见面,思念就已成灾,此刻再相聚,想占有对方的渴望简直比洪水暴雨还来得猛烈。
幸好现在已经天黑了,停车场里光线昏暗,没有人,他们这样胆大妄为也不会被谁看到。
“好了,你又想玩儿车震啊。”尹真推开田致远,一手撑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上,一手擦着嘴角淌下的唾液。
田致远不好意思地笑笑,“太久没见你了,一时控制不住。”
尹真也失笑,“才六七天而已吧,这种程度你就受不了啦?”
田致远坐正身体,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微微侧着头,笑看着他,“因为我也跟你一样啊,刚刚恋爱,所以时刻想着你是很正常的。”
尹真嗤的笑了,拿手拨了他的脑袋一下,“开你的车吧,笨蛋!”
回到家刚过十点,孩子们已经睡下,后妈还在给他们等门,见他们回来才放心地去休息,睡前告诉他们厨房留着饭菜,还是热的。
这两人哪儿还有心思吃饭啊,一看后妈睡觉了便双双进入田致远的卧室,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一起,连灯都没开,就在门后边扒光了彼此。
尹真这趟回s市,专程去了一趟情趣店,买了好几瓶ky和杜蕾斯,今晚正好开封。当田致远滚烫坚硬的二弟借住润滑液顺利的进入时,尹真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虽然错过了七年,但是这一刻也并不晚。
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又来了一次,然后上床睡觉的时候没忍住又来了一次。
“田爸爸,你要是再来一次我就死了。”尹真趴在床上直哼哼。
田致远爱怜而满足地抚着尹真光滑白皙的后背,低声说:“不会再要了,这样摸摸你就挺好。”漂亮的蝴蝶骨,漂亮的腰线,漂亮的小翘臀……他身体上的每一寸都让他着迷不已。
明明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两个人却都没有睡意。
尹真趴着休息了一会儿,翻过身趴在了田致远的胸口上,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仔细看着他的眉眼,低低地说:“田爸爸,七年前你为什么不主动找我?”
田致远摸摸尹真的脸,笑道,“当然是觉得不好意思咯,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喜欢男人,我怕我接近你以后会在你面前露出破绽,怕你嫌弃我,当然,也是怕自己的性向被别人发现。”
就算是网络发达、腐女、同人流行的如今,同性恋也没有得到社会大众的认同,何况是七八年前。
尹真沉默了一下,说:“但是我写过一封信跟你表白的。”
“什么?”田致远微微弓起上身,诧异地看着尹真,“你什么时候写过信给我了?”
尹真干脆坐起来,因为屁股还有点疼,所以歪坐着,一手撑在身侧稳住平衡,“七年前啊,托莫晓天给你的。”
田致远怔愣了好半天才慢慢坐起来,透过窗户外射进来的月光,能清晰地看见他紧蹙的双眉,“我只从莫晓天那里拿到过一封信。”
“就是那封。”
田致远忽然感到身体里窜过一阵凉意,内心深处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你是说,那封信根本不是莫晓天写给我的,而是你写的?”
尹真故作轻松俏皮地一笑,“是啊!本来莫晓天要告诉你那封信是我写的,但是你这个笨蛋自己误会成他,赶巧了,他也喜欢你,所以他就顺水推舟、将错就错承认了。”
田致远曲起右腿,右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掌蒙着自己的眼睛,呼吸里似有低低的笑声。尹真的笑容挂不住了,因为他从田致远的笑声里听到了嘲讽。
“致远……”尹真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说出来,因为他始终还不知道田致远曾经爱莫晓天爱到何种程度,如果很深的话,他现在说出这些就等于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田致远垂下手,低垂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嘴角边却噙着一抹苦楚和自嘲。
“致远……”尹真真的忐忑了。
“原来是你写的。”田致远抬起头,脸上一下子满是疲惫,“我可真够蠢的,从来都没想到过比对一下笔迹。搞了半天,我从头到尾不过是被他耍了一把。难怪他那时候那么决绝,那么果断,原来是这样……”
田致远的神色让尹真越发不安起来,他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只能挪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致远,是不是你心里还没有忘……”
“我可不会对一个自私无耻的小人念念不忘!”田致远冷声打断尹真,随即哼笑了一声,“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瞎子。”转而又笑起来,揽过尹真抱在怀里,“还有你也是,原来也不过如此。”
被同一个人欺骗。
一对傻瓜!
一对瞎子!
月光静静流淌在宽敞的卧室,越来越稀薄,只能依稀看见床上赤、裸的两人相拥在一起,腰上盖着薄被。
尹真躺在田致远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臂弯,心情难以平静,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自己最想问的事:“致远,当年,你是怎么跟莫晓天分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人物又歪了!
我努力掰回来,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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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如果人生可以倒带重选,田致远一定会拒绝莫晓天。
田致远也没什么过分远大的目标理想,因为自己特殊的性向,他不想留在思想落后的农村,希望大学毕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在s市定居,将来再找一个跟自己合得来的爱人,收养或者代孕一两个孩子,平平淡淡的这一生就过去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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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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