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少年楚庄王 作者:梅弄影
第13节
“孙叔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原来蒍敖就是孙叔敖,我一直都不知道,简直太瞎了。我要把斗椒解决掉,把令尹的位置给他。令尹的位置,原本就是孙叔敖的。……浮休,咱们去把斗椒杀了吧,杀了他,楚国就迎来和平,可以做大国梦了!耶!”
熊侣在观浮休面前上蹿下跳,观浮休挠了挠头发,见熊侣没有还他被子的意思,从床边捡了自己的衣服穿上,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我看你真是疯了!”
熊侣在观浮休脸上亲了一口,道:“是啊,疯了!我已经找到了贤才,今后不用愁了!等他回来,我便让他连跳三级,直接任命他做左尹,掌管朝堂之事。若是司马之职今后空缺,我便直接让他补上。”
观浮休撇嘴道:“他目前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今后再说吧。你说他今后会是个厉害人物,那也是锻炼出来的。你若有心栽培,今后多命他做能锻炼人的事情。”
熊侣在观浮休另一边脸上又亲了一口,道:“你说得对,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到各处去锻炼,让他好好学学各部事宜。”
观浮休擦了擦脸,道:“好了好了,你也太兴奋过头了。赶紧去叫优孟,让人送早膳。你还吃不吃饭了!”
熊侣笑道:“我这就去,你等着。”说罢,一溜烟走了。
☆、【第063回】冬祭
蒍敖归来那日,熊侣特意设宴,犒赏这位功臣。蒍敖受宠若惊,蒍贾倒一脸得意,群臣皆向他庆贺,他摸摸胡子,十分受用。
宫宴深夜才结束,第二日照例不上朝,熊侣一觉便睡到将近午时。有贤臣在侧,他觉得自己不用担心太多。他记得楚国在庄王时期基本上一路开挂,加上孙叔敖也出现了,确实没什么要发愁的。
然而,心底深处依然隐隐有忧。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知何时会突然离去。那时候,他和浮休该怎么办?
“王,你醒了么?伍举求见。”是优孟的声音。
熊侣转过身,优孟站在帘幕后,并不进来。优孟是个聪明人,观浮休时不时造访,他很懂得回避。不过,观浮休今日不在。
“又是伍举?”熊侣小声嘀咕,“也不知这次是好事还是坏事……”
熊侣匆匆梳洗完毕,伍举便躬身入殿,按例先向熊侣行了个礼。
熊侣抬手道:“免礼,伍大夫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伍举将一份文书递给他,道:“此事说重便重,说轻便轻,其实……也算不得要紧。”
熊侣将文书翻开,伍举继续道:“据探子报,晋国与宋国皆发生了一些奇异之事。晋国有人能使万物生长,宋国有人能移山。臣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是真是假……”
熊侣的瞳孔忽然放大,不觉间手也有些颤抖。他知道,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何有超能力的人会越来越多?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改变了历史?
“王,你怎么了?”伍举看出熊侣有些心不在焉。
熊侣道:“无事,你多派些探子过去,收集类似的消息。若有新的情报,立刻通知寡人。”
伍举拱手道:“是,臣即刻便去。”
伍举走后,熊侣回到榻边,静静地坐了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说……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他那个世界的两千年前?难道……其实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熊侣挠了挠后脑勺,只觉得头疼万分。
他看向自己掌心,想象那处有一簇火苗。他静静坐了一阵,掌中突然赤焰燃烧。他吓了一跳,收回手,手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膝盖上飘落了一根烧焦了一半的头发。
他再伸手,将意念集中于掌心,烈焰在掌中熊熊燃烧。
“王,申公巫臣求见。”优孟在帘外通报。
熊侣停下手中动作,愣了半晌,才道:“宣他进来。”
他的力量似乎增强了,而且能够一定程度上运用自如。这怎么回事?与刚刚伍举说的那些事情有关联吗?是不是……所有的异能者身上的异能都增强了?
“王……”巫臣站在帘外,向他行礼。
熊侣回过神,掀开帘幕。屈巫臣身穿玄袍,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申公今日前来,何事?”
“冬祭将至,大王,请在这几日中选出吉日。”说罢,将一卷帛书呈给熊侣。
熊侣看了帛书上的几个日子,指了其中一个,说:“就初六吧。若是天公不作美,便改到初八。”
“臣知道了,片刻之后,便命人将大王选好的吉日转告观卜尹。”
巫臣行礼告退,熊侣看向窗外的天空,掐指一算,他已经来此处一年多了。又到了祭祀的时候么?去年观浮休在祭台上跳舞的模样还印在他脑海,不知此次,他是否还扮演湘水神女。
今日伍举所说之事,他该告诉观浮休才对。熊侣走出帘幕,道:“阿孟,陪我去宗庙一趟。”
一级级踏上宗庙高台,走入熟悉的领域,熊侣心情放松不少。熟悉的人,就在熟悉的地方坐着,他在他身边坐下,用手撑着脑袋看他。
“怎么了?”观浮休偏过头问。
“冬祭我选了十一月初六。巫臣派人来过了么?”
观浮休点点头,道:“他已经派人告诉我了。”
“还跟去年跳一样的舞么?”熊侣其实很想让观浮休夜夜跳舞给他瞧,无奈观浮休不大乐意,因此他便很少提了。
观浮休摇头笑道:“不一样,先不告诉你,等到初六那日,你自个儿看便是。”
熊侣笑了笑,又低下头去,道:“今儿个伍举告诉我,晋国与宋国似乎都出现了有超能力的人。今日……我发觉我似乎能控制我体内的火了。”说罢,他伸出手,一簇火苗凭空出现在他掌心,瞳孔中火光闪烁。
观浮休面色一滞,握住他的手腕。熊侣将火熄了,道:“浮休,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能力呢?变强了么?”
观浮休握住他的手,迟疑一阵,说:“没错,自云梦泽回来之后,我觉得自己的能力似乎渐长。”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怎么会变成这样?若是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越来越多,这个世界,迟早要乱的……”
观浮休的手搭在熊侣肩上,过了良久,道:“我会让影子去查,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别管了。蒍敖刚解决了楚国水患,明岁起没了洪水多了良田,楚国国力必定上升,惹来周边觊觎。周天子大权旁落,可以不管,但晋国不得不防。你去理理楚国与周边小国的关系,若有朝一日与晋国一战,定要获得周边之国的支持。”
熊侣听后,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还是国事为重。”
观浮休补充道:“有异能之人,定是少数。要不然,早就天下大乱了。”
熊侣叹息道:“也是,也许是我多虑了吧……”
冬祭在初六那日举行,此次祭祀没有去岁战胜归来那次盛大,流程上简单不少。兰姑并未出席,彭生以龟甲占卜之后,便轮到观浮休出场。
熊侣坐在席上,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今日的观浮休,与上回祭祀时的着装并不一样,看来今日扮的的确不是湘水神女。他身着玄袍,头发用缀满珠玉的楚冠束起,衬得他面如冠玉。玄袍的袖子与下摆皆十分飘逸,熊侣仿佛能听见夜风拂过衣摆的声音。
在鼓点声中,他开始了一支愉神之舞,只不过此次的舞并不柔美,充满了阳刚。熊侣想着他去岁的模样,只觉得他果真是长高且越发刚毅了。毕竟还是少年,像他就不大可能长这么快了。
观浮休随着鼓点而动,熊侣的目光随着观浮休而动。优孟在他耳边道:“这次观卜尹扮演的,应该是东君了。”
东君,原来是东君啊。难怪动作中充满着阳刚气。熊侣看向祭祀台,只觉得他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如果生在当代,观浮休定是个了不起的舞蹈家,无论跳何种类型的舞,他都能够轻松驾驭。不过……以他如今的身量,再跳去岁的舞,或许也会不同吧。观浮休的湘水神女,是再难复制了。
想到这里,熊侣就无比想念一切能照相和录影的东西。他只能记起去岁观浮休给他的震撼,却已经开始渐渐忘记其中的细节。他仔细地看着观浮休的每一个动作,努力地将所有画面记入脑海。
观浮休的舞并不长,他动作停下之时,熊侣听得坐中传来一阵阵轻轻的叹息,众人似乎都不舍得观浮休停下舞步,然而总是要停的。
观浮休渐渐向前,前方摆放着一个青铜大鼎,鼎内盛了清水。方才彭生将烧裂的龟甲投入水中,观浮休要将龟甲从水中取出,将最终的占卜结果告诉楚王。此次冬祭求的是来年风调雨顺,因此用水来载龟甲。
观浮休的手伸入水中,天空突然飘下细雪,众人惊呼,今岁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就这样纷纷而下了。有几粒细雪飘入席位,熊侣伸手去接,只听得不远处蒍贾叹道:“瑞雪过后,必定是丰年呐。”
今岁天气寒冷,而初雪却迟迟未落,已经有不少朝臣窃窃私语,怕来年虫害多,误了收成。今日好了,下了雪,那些个朝臣也不用担心了。
观浮休将龟甲取出,龟甲上的裂痕比彭生烧制后多了好几道,那是急速热胀冷缩后的结果。就在观浮休将龟甲举到胸前之时,龟甲忽然燃了起来,众人皆是一惊。熊侣也有一瞬惊诧,他去看观浮休的表情,他似乎也不知其中缘由,却不敢轻易放手,坏了祭祀流程。
他将龟甲向上托起,龟甲却突然离开了他的手心,向上升了几寸,在空气中急速变为冰。众人皆是惊诧,却又以为是观浮休神力如此。熊侣看了却明白,方才是观浮休使了自己的力量,才使龟甲重新安分下来。龟甲起火,并不在流程之中。
观浮休托着龟甲一步步上前,在熊侣面前停下。熊侣想起去年的流程,伸手接过龟甲。观浮休道:“楚国诸神佑我大楚,龟甲吉相。”
众人听了占卜结果是吉,兴高采烈,饮酒庆贺。观浮休在熊侣身边坐下,二人饮酒相谈。熊侣想着刚刚反常迹象,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浮休,真是吉相么?”
观浮休扮演的东君,要与帝王饮酒相谈,以示神灵眷顾,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就连一直跟在身边的优孟也离开了。四周放下帘幕,将众人隔绝在外。然而觥筹交错之声时有传来,熊侣担心被人听见,才与观浮休耳语。
观浮休道:“的确是吉,只不过并非大吉罢了。”
原来只是小吉而已,难怪此次的说辞这般少。
“方才……那火是怎么回事?”熊侣小声问道。
“兴许是彭生没有处理好,留了些火在龟甲上,因此方才情急之下,我用冰将它冻起来了。”
熊侣问道:“真的?”他隐隐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观浮休饮了一杯酒,道:“自然是真的。彭生有些火能力,虽然很少,远不及你,但足以让他做一个很好的龟尹。这次……或许是他使力使得稍过了吧。”
“真的?彭生有火能力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观浮休低头又饮了一杯,屈身向前,吻住他的嘴唇,将酒慢慢渡了过去。熊侣脑中的理智瞬间荡然无存,喝下观浮休渡过来的酒,感觉整个人都醉了。
“你今日话真多,在怀疑我么?”观浮休道。
熊侣红着脸摇摇头,道:“岂敢,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
观浮休偏头去看飞雪,又喝了几杯温热的酒,道:“又到了我最不喜欢的时候,多喝些酒,身体才暖和。”
熊侣想起观浮休极度畏寒之事,立马将方才的担忧抛之脑后,解下大氅,给他穿上。方才观浮休跳舞,穿得飘逸轻薄,现在定是觉得冷了。不过幸而并未如去岁那般赤着双足。
观浮休拢了拢熊侣为他披上的大氅,道:“稍后众人散了,我不好一直披着你的大氅,去叫阿孟再为我拿一件罢。”
熊侣点头:“我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某人多天未更,真是对不住了。
赶完了作业的某人,又得了重感冒,无心写文。不过,幸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某人的榜单还没有赶完。不出意外的话,筒子们明天可以看到某人一日多更,哈哈哈哈……
☆、【第064回】记忆
“宝贝儿,赶紧起床,上课要迟到了。”妈妈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闹钟又响了一遍,熊侣翻身起床,关掉闹钟,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
“今天我跟你爸都要值夜班,晚自习回来自个儿先睡,不用等我们。”
熊侣睁开朦胧睡眼,喃喃道:“知道了……不要叫我宝贝儿!”
“好好好,赶紧的吧,都六点四十了。”熊侣妈妈走出房门,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
熊侣如同平常那样,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爸爸从厨房出来,给他装好了饭盒。
“侣儿,收拾好了没有?饭盒拿着,赶紧去学校,不然就来不及吃了。”
“好了好了。”熊侣将书本和饭盒塞进书包,说:“爸、妈,我走了啊。”说罢,匆匆在玄关处换好鞋子,下了楼梯。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下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晓宇啊,我出门了,你在哪里?”
“我早出来了,在小区门口呢,你赶紧的。”
熊侣挂了电话,将手机插在裤兜里,风一般跑到小区门口,一个大眼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走了,我们得快点。英语刘让背的单词你背了没有?我昨天背了一半就睡着了。”说罢,他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过会儿来不来得及背。”
“什么?昨天让背单词?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叶晓宇脸上一副“你完了”的表情,熊侣急得直上火,说:“那我们不等公交车了,坐的士过去比较快。”
二人心急火燎赶到学校,教室里每个同学手捧一本资料,背得起劲。
“糟了,小熊,今天是月考,我都忘了!”叶晓宇夸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在他胸前直蹭。
“什么?月考!”熊侣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些事情他怎么都不记得了,这不科学啊!
“同学们,试卷发下来了,审题要仔细,字迹要干净。记得调节好时间,作文至少预留四十分钟左右……”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雪白的试卷传了下来,熊侣拿了一份,往后面继续传。
提起笔,他一道道题目做,怎么默写题有不少都不记得了?他急得直抓耳挠腮,这可怎么得了?这次考试一定考砸了。
他往右边看去,右前方窗边坐着一个白净的少年,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里。熊侣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觉得他的脖颈长得很美。少年一直不疾不徐地写着,胸有成竹的样子。熊侣就这样看着他,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连试卷也忘记做了。
少年的发色很黑,头发的长度比他长了那么一些。皮肤很白,睫毛很长,鼻子很挺。熊侣越看这少年,越觉得仿佛在哪处见过,却怎么也记不得他的名字。在同一个教室里考试,那自然是同学喽,为什么他不记得他是谁了呢。
一种焦虑感爬上心头,熊侣急得手心冒汗,似乎还差一点就能想起他是谁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伸长了脖子,想去看姓名栏,只能看见他的名字是三个字。
“熊侣,你干什么?好好做自己的!”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喊。
熊侣坐了回去,也不想写试卷了,在试卷上写几个字,又往右边看去。
真的,在哪里见过呢?是隔壁班的?
周围的景色突然变幻,教室里沙沙写字声突然间小了,讲台上的老师也不见了踪影。同学们走的走,玩的玩,只有几个人还坐在原位做试卷。
什么嘛!这次月考,居然纪律这么差。
他向右看去,少年依然端端正正坐着,正在写作文。将作文格子写满,少年终于停笔,把试卷翻了过来。此时,熊侣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心,走了过去。
“同学,我们认识吗?”
少年偏过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漂亮至极,熊侣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低下头去,看见试卷的姓名那一栏,写着“观浮休”。
“熊侣!你连我也不记得了?”少年站起身,在他耳边抗议。熊侣一懵,整个人都傻了。
“熊侣,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观浮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熊侣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松了一口气。不用考试,真是太好了!他看向窗边,天已经大亮了。
“你做噩梦了,嘴里一直喃喃喊着不要考试不要考试……”
熊侣大囧,真是考试考怕了,高考后经常梦见考试也就罢了,穿越过来一年多了,居然还做这种梦,可见应试教育对青少年的荼毒颇深啊。
观浮休坐在他身边,身上穿着素色夹袄,脖子上围着狐狸皮小围脖。熊侣想起梦中短发的观浮休,想着他若真是自己同学就好了。他们若在那个世界相遇,会变成怎样?
观浮休转身离去,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他听见熊侣在梦中,依然唤着他的名字。
熊侣起身,今日天气很好。冬日里的晴朗天气是难得的,他很想出去晒晒太阳。说到晒太阳,观星台是个不错的去处。
好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了,爸、妈,还有晓宇。做梦的时候,仿佛还是从前的样子。除了要考试比较讨厌,其他一切他都很怀念。
观浮休许久没有回来,他以为他是为自己打水去了,不过似乎不是。熊侣穿上衣裳,在房间里转悠了一阵,从窗户里看到伍举和他的属下离开了宗庙。他是来找自己的吧。
“水来了,洗洗吧,我让小莲去给你做养生粥了。”观浮休端着银盆进来,熊侣站在窗前。
“浮休,伍举来过了?”
“是,我说你还在休息,他将情报给了我,让我转交与你。”
“影子呢?我许久未曾见他。”
“他去了晋国。你不是担心别的异能者么?他去刺探情报了,路途遥远,恐怕月余才能返回郢都。”
吃过饭,熊侣翻开伍举留下的竹简,上面说,探子去宋国刺探情报,能够移山之人,现在是宋君的座上宾。但自从他入朝后,便再无消息,或是宋君有意隐瞒异能者的情况。此外,周天子似乎也极关心此事,派了大夫向宋君询问。不过并不知晓他们最后谈论得如何了。
看完后,熊侣颓然放下竹简,心思又沉重了几分。观浮休从背后搂住他,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说:“你不是要去观星台晒太阳么?快起来吧。”
熊侣握住他的手,道:“你以为……周天子如何?”
“不必理会周天子,周天子姬班文弱,权利并不在他手中。他身子不好,这天子之位,恐怕坐不长久。况且,就算他智勇双全,这乱世已成诸侯并起,周天子只有那小小一隅土地,成不了气候。”
“明白了,我们去晒太阳。”熊侣站起身,摸了摸观浮休的头顶。观浮休又长高了,他现在的高度,跟自己差不多,说不准明年就比自己高了。他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说:“浮休,我爱你。”
观浮休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搂住他的腰,“我也是。”
日子很快就过了春节。他的能力在增强,观浮休也一定如此。至于巫臣,藏得太深,他不好贸然去问。时间长了,只要稍稍注意便能发觉,观浮休在瞒他。他在宗庙时,观浮休会拦住伍举的信,若他问起,观浮休便拿出其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份。
神怪之事,向来不在前朝讨论的范畴,除了伍举,不会有人正儿八经地去调查。直到春节过后,巫臣启奏,说楚之南最近总是无端大火,毁了好几片林子。还有人曾在山中目睹凤鸟,说那大火就是凤鸟惹来的。
蒍贾冷哼一声,道:“神怪之事,皆是无稽之谈。”
巫臣笑道:“大司马,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巫臣听说,在晋国与宋国,也曾出现异事。”
大火,凤鸟……难不成是与他一样拥有火能力的人?
“若说神怪之事,凤鸟乃我大楚守护神,为何会无端毁我大楚林地?”虞邱子摸摸胡子,问道。
“虞大夫,难道你也信这无稽之谈?”蒍贾诧异道。
虞邱子笑道:“大司马莫笑,老夫以为,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
巫臣看向熊侣:“虞大夫说的不错,凤鸟乃我大楚守护之神,凤鸟无端发怒,恐有不满之处。”
熊侣心里装着事儿,心不在焉,被巫臣这一看,有些无措。他不知巫臣说这件事,是否有深意,问道:“申公,你怎么看?”
巫臣回道:“再过些日子便是祭祖之日,还请大王占卜请示先人。”
只要问问祖先就行了?总感觉很儿戏啊。熊侣道:“寡人明白了,祭祖之事,当隆重操办。至于具体细节,交予申公处理。”
蒍贾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神怪之事。熊侣看向蒍敖,他静静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眼中有一丝担忧。熊侣想了想,道:“蒍贾,你上前一步。”
蒍贾走上前,熊侣道:“寡人命你赶往楚之南,查访林火一事。若有人蓄意纵火,将那人找出来治罪。”
蒍贾领命道:“是,臣下朝后即刻出发。”
下朝后,熊侣回到寝宫,想着刚刚巫臣提到的事情,内心的不安逐渐增长。最近他总梦见那个世界的事情,梦见爸妈、晓宇和其他人。做梦的时候,他似乎从未来过这里。他的梦,每每都以观浮休作为终结,将他拉回现实。难不成,那个世界会有一个与观浮休一模一样的人?
熊侣摇摇头,停止了这种荒诞的想法。他打开窗,天空飘着细雪,想起昨晚的梦,他突然很想见到观浮休。脱下朝服,穿上便装,他对优孟道:“阿孟,陪我去宗庙一趟。”
☆、【第065回】释梦
“大王,观卜尹不在。”熊侣刚登上宗庙台阶,宗庙少女便躬身道出观浮休不在宗庙的消息。这不是第一次了。
熊侣也不在意,道:“寡人进去坐坐,你们好生招待阿孟。”说罢,便径自往里走。
观浮休从前是不会轻易离开宗庙的,而这个月,他大约有三次碰到这种情形。他到底去哪儿了?
情人间本是一体,但也得有各自的空间。他虽知道观浮休有事瞒他,却由着他这种行为。他知道,观浮休是爱他的,他这么做,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所以,只要他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不会点破。不过,他始终有些担忧。浮休,到底瞒着他在做什么?
他往里走,原本打算去观浮休的房间,却改变了注意,往宗庙更深处走去。观浮休说,那里是兰姑的地方,女子更多,不方便男子出入,因此他从未去过。不过,他今日却想去那处走走。
寝尹,是为人释梦的人,他最近的梦太古怪了,或许这个女人,能为他解惑。
“大王……”路过的侍女向他躬身行礼,熊侣问其中一个道:“寝尹在何处?”
女子站直了身子,指了指后殿最大的一座殿堂,道:“寝尹就在那处。”
熊侣穿过走廊,殿门是敞开的,一位女子,面上蒙着白纱,安安静静坐着,她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个棋盘。她在自己同自己下棋。
见熊侣进来,她站起身,微微躬身,行礼道:“王,寝尹兰姑见过大王。”
“不必多礼,你一个人下棋?为何不找这里的姑娘们陪你解闷?”
兰姑微微笑了,道:“大王仔细看,兰姑所下之棋,并非普通的棋,就连兰姑自己也疑惑不已,这些姑娘们皆年少,又怎么懂呢?”
熊侣仔细一看,这棋果然同他在别处见的不同,也不知规则如何。
“大王请坐,大王今日前来,定不是为了同兰姑讨论下棋之事吧?”
熊侣咳了声,在她对面坐下,道:“是。寡人听观卜尹说,你会释梦。寡人心中有不少疑虑,想同兰姑讨教。”
兰姑微笑道:“不敢当。还请大王将梦告诉兰姑,兰姑或许会为你解释其中的缘由。请问,梦中的何人何事困扰了大王?”
熊侣想了想,说:“是故人和亲近之人。最近总梦见想念的故人,醒来时失落万分。至于……亲近的人,寡人在梦中总是认不得他,每次都要他告诉寡人他是谁,寡人才从梦中惊醒……”
兰姑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棋盘,轻轻哦了一声,道:“大王并非为国事而忧,而是为人所困。大王心里藏了许多事,并未告诉任何人。”她站起身,“大王似乎对未来很是担忧,对么?”
熊侣点点头,说:“你说得对。那……寡人该如何做?”
兰姑走到帘幕后,点了熏香,淡淡的香味弥漫开,让人心神安定不少。兰姑的声音幽幽传来:“大王,那还得看你。”
她从帘幕后走出,手上多了几只竹签。她道:“大王,兰姑有时能梦见未来,也有使人梦见想梦之事的能力,或许可以助大王一臂之力。大王从我手中抽一支竹简,一支是昨日,一支是当下,还有一支是来日。抽到哪一支,便做哪种梦。在梦中,大王可以看到想看之事,解决心中之惑。”
熊侣伸出手,在三支签之间犹豫。兰姑的这种能力,在他的那个世界,或许是催眠的一种。将病人催眠,然后进行深度治疗,找出心理病因什么的。不过,在这个世界的话,还真不好说。
“只能随机抽取一支么?”
兰姑笑道:“这是兰姑的规矩,一次只能抽一支。大王抽吧,天意会为你做出选择。”
熊侣抽出一支,只见上面写着“来日”二字,倒正如他所愿。他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王,累了吧?请在榻上小憩一阵,观卜尹回来之前,你都可以身处梦中……”
熊侣嗅着那清香,只觉得身子格外疲惫,眼皮尤其沉重,走到榻前,迷迷糊糊睡着了。兰姑的声音远远传来:“大王,你已经睡着了,请看现在身在何处?”
熊侣睁开眼,只觉得自己漂浮在半空。他左看右看,发现这里是宗庙外,天空正飘着鹅毛大雪。
“大王,请去看你想看之人,做你想做之事,兰姑先告辞了。”说完这话,熊侣再也没听见兰姑的声音,或许正如她所说,暂时离开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是在做梦吧。熊侣掐了掐自己的脸蛋,一点儿也不疼。的确是在做梦。
他三步并两步,轻而易举地踏上台阶。侍女们守着大殿的长明灯,无人前来迎接他,熊侣用手在她们面前挥了挥,她们似乎看不见自己。
他进入宗庙,往凤殿走去。观浮休通常会坐在那处,静静看一卷书,安静得如同一幅画。
“浮休!”他大喊,然而并没有回应。他想起刚刚那些侍女看不见自己,或许也听不见吧。凤殿中空空的,他在那处停留一阵,往观浮休的住处走去。
“浮休,你在哪里?”
推开木门,白色的帷幔在飘,竹帘在微风下轻轻拂动。床上没有被子,整间屋子空荡荡的,矮桌上积满了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住了。这怎么回事?
他走出房门,迎面却来了一个男人,这男人他认得,正是彭生。他想喊住他,却意识到彭生看不见他。
“卜尹。”侍女向彭生行礼。
卜尹?熊侣听了一惊,彭生是卜尹,那观浮休呢?他往后殿跑去,兰姑或许知道什么。跑着跑着,却突然发觉自己回到了空中,俯瞰着宗庙。天下着雪,他坐在殿顶,远处的宫殿笼罩在细雪当中。静静地坐了一阵,居然就到了黄昏,天色急速暗了下来。
他这是在干什么?他还要找浮休呢。熊侣站了起来,轻轻一跃便跃下殿顶。宗庙后面是一处废弃的殿堂,是从前祭神之地。他走近,耳边传来细细声响。一个声音说:“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不过了,永远也看不到头,不如一死了之。”
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却又有些不同。另一个声音说:“主人,请别这么说,影子定会竭尽所能,为你拿到阴阳盘与定魂珠。”
“若是从前,你或许可以,可如今……依你的能力,能斗得过他们?还是靠我自己吧。”
“浮休!”熊侣大喊,却无人应声。他跑过去,漆黑的废弃殿堂中,站着两人。二人皆着黑衣,蒙着脸,他看不见他的浮休怎么样了。
虽然有一些变化,他还是认出了观浮休,他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疲惫与绝望,心疼不已。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观浮休,我劝你不要再轻举妄动,大王看在母族的份上饶你一命,你非要找死做什么?”
脚步声传来,那人一身耀眼红衣,与废弃殿堂格格不入。来人他也认得,正是屈巫臣。他眯着眼看观浮休,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大王你今日说过的话。我劝你无事之时,离开楚王宫。”
“你来做什么?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日田地。你以为我不想走?”
“呵,让你落到此番田地的,不正是你自己?”屈巫臣笑道。
“你不也后悔了?不如就此放手,站到我这边来!”
屈巫臣摇头,说:“看,这就是他不杀你也不放你的缘由。杀吧,对不住某个人;放吧,你要弄得天翻地覆。你若老实安分,这辈子就平平安安过了。离了你,那人必定也过得好好的。”
“你胡说!他……我们……”
“那好,便当我是胡说好了。”屈巫臣微微一笑,便要离去。观浮休喊道:“慢着!阴阳盘还在你手上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在为他做完所有事情后,你送我过去。”
屈巫臣摇摇头,说:“我倒想成全你,不过那东西不在我这里。况且,阴阳盘不是说开便能开的,要等待契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懂?熊侣站在他们中间,但谁也看不见他。
熊侣在榻上睡着,眉头紧皱,额上满是汗水。脚步声传来,兰姑向外看去,一袭白衣,正是观浮休。
“王,看到你想看的了?梦该醒了。”兰姑道。
熊侣从梦中惊醒,擦了擦额上的汗,想起梦中所见,后怕不已。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稍稍想想便能明白,这是他回到未来之后的情景。观浮休被罢免了卜尹的职位,被人控制着,过着并不愉快的生活。
他颤声问道:“兰姑,梦中所见,皆是真的么?”
观浮休走了进来,兰姑向他行礼,而后对熊侣说:“大王所见或为大王心中深处所想,但据兰姑所知,多数人做的来之日梦,将来皆会发生类似之事。”
“王,该起了。”观浮休道。看向兰姑,眼中有一丝不悦。
熊侣点点头,与观浮休走了出去。回到观浮休的住处,他想起梦中这房间落满灰尘模样,胸口一阵钝痛。
“浮休,你瞒着我做什么了?”他问道。他之前不愿问,做了这个梦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保持不闻不问的态度。
“你梦到什么了?兰姑的法子,有时不能解惑,反而会令人迷惘。”
熊侣拉住他的袖子,道:“你到底瞒了我什么?我……我梦见我们分开了,你过的并不好。”
观浮休握住他的手,说:“是来日之梦对么?有时候不一定会成真的。”他低下头,说:“最近的确有许多怪事发生,我想,或许是他要回来了。”
☆、【第066回】执念
他?熊侣陡然睁大了双眼,观浮休说的“他”自然是真正的庄王。
“他要回来了,你如何得知?”
观浮休沉着一张脸,过了半晌,道:“你记得楚之南的大火和凤鸟么?我想……或许正是他出现的征兆。”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世道,立马要乱了。四神之力已经溢出,拥有异能之人越来越多,群雄逐鹿之势必定越加猛烈。或许,你说的战国要提前到来了,更或者,这里会变成未知的可怕世界。”
“你为何不提早告诉我?”
观浮休靠在熊侣肩上,说:“告诉你又怎样?命运不在你我掌控范围之内,只会让你徒增烦恼。这世间,原本就有这种力量,使各方力量相生相克,维持世间和谐。楚国危亡之际,这种力量便帮扶楚国,使楚国得以涅槃重生。然而,却有人利用了这种力量,想将四神借于楚国之力无限增强,以达到称霸中原之势。我想,他可能是成功了吧。不过,这其中还有两个变数。一个是你,一个是四神之力觉醒。一旦四神之力发觉楚国势力陡然增强,便会使其他诸侯国也出现这种异能者。如你所见,至少晋国与宋国都出现了这种异能者,今后或许会更多。”
熊侣脑中一片混沌,观浮休搂住熊侣,道:“侣哥消失应该是有内情的,并非巧合。而你的出现,是个巧合,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你是我召唤而来,而你的出现,维系了楚国的稳定。我想,你这个变数,应该是侣哥没有想到的。”
熊侣被绕得一头雾水,他道:“等等,那庄王他……究竟为何消失?”
观浮休说:“我想,他消失并非他人所为,也并非意外之事,是他主动离开的。他应该是去某处,寻找他想要的东西了。”
“他为何能有这种力量?”
“今岁七夕,我命人清点了宗庙库藏,发现少了一样东西。那件东西很不起眼,是青铜所铸,名叫阴阳盘。我查阅宗庙记录,发觉那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因为无人知道用途,便一直放置于库房。我想,这事儿恐怕与这件东西有关。”
“阴阳盘?”熊侣一惊,这名字,他方才在梦中听过。梦中的观浮休,向申公巫臣讨要阴阳盘,应该是想去他的世界。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不过,浮休也许已经知道了吧。
“就让这世道乱下去么?百姓怎么办?”
“或许跟你说的那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过了一个乱世,便是安宁之世。不幸生于乱世,又有何办法?”他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光芒,“不过……我还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他凑近熊侣的耳朵,轻声道:“把惹出事端的人除掉。”
熊侣瞳孔瞬间放大,把惹出事端的人除掉?观浮休指的这个人,似乎是庄王啊!
“你……他可是真正的王!”
“侣哥并不是仁慈的人,我想,这个位置你来坐,或许比他更好。”观浮休靠在熊侣的肩上,说着令他胆战心惊的话。熊侣脑中嗡嗡作响,这与你从前说过的话不一样啊,你明明说过,我样样不如他。
熊侣连忙迫使自己冷静了下,道:“我想庄王未必想将世道搞乱,他只是想振兴楚国罢了,若他回到宫中,我便将王位还给他,再一起共商对策。待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两人,用阴阳盘去我的世界,行么?”
观浮休抬起头来,说:“就知道你会这样。我不愿告诉你,便因你心慈手软。你对人太仁慈,别人未必对你仁慈,你明白?”
“我明白,可……这不一样。我鸠占鹊巢,正主回来,我不该还给他?不仅不还,还想杀人灭口,这什么道理?”
熊侣的手腕被观浮休紧紧握住,他道:“我说过,侣哥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你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年多,将事情处理得十分得当,比他三年蛰伏之时好太多了。他若回来,我不敢想象你我的下场。”
“不……不会吧,我看史书上,他能知人善任,心胸也相当开阔。”
“所以,你任何人都信,就是不信我,对么?”观浮休质问。
熊侣对上观浮休琥珀色眼眸,竟无言以对。是啊,他怎么不相信观浮休呢?可……观浮休在做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他不想一直待在春秋,他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浮休……”熊侣低下头,说:“浮休……我很想家。你明白吗?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想……我始终会回到那个世界。当然,我想带你一起走。”
观浮休看了他半晌,似乎很失望,眼中氤氲着雾气,仿佛下一秒便要落下泪来。他站起身,道:“好,随你。我做我觉得该做的事情,你不阻止便好。至于结果如何,浮休一力承当。”
“浮休!”熊侣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道:“浮休,求你了,别去!你知道吗?我在兰姑那里,做了这样的梦。我梦见,你不再是卜尹,过着受人控制的生活,而我不在你身边,也许是回到我的世界去了……”
“你为何离开我?”
“我……”
“我知道,在兰姑那里做的梦,多半会成真。不过……究竟是我做了之后变成那样,还是任何事情都不做也变成那样,你想过吗?”
“这……”的确是有两种可能。
“与其坐以待毙,浮休宁愿亲手解决后患。你放心,我们并非没有胜算。我有我的族人,还有一身本事。我想,侣哥的能力应该与你一样。水是克制火的,以我之力克制他,应该够了。”
熊侣痛苦地抓紧身下的被褥,道:“我的确很没用,如今风起云涌之际,却没有任何办法。你要做,我没法拦你。可这……”
观浮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道:“我不求你赞同,只求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王,现在回寝宫么?不在宗庙过夜了?”优孟见熊侣出来,颇为惊讶。一般到了这个点,就不用回寝宫了。
熊侣摇摇头,木然地慢慢走下阶梯。优孟小心翼翼走在他身后,生怕打扰了他。他想,或许又同观卜尹闹别扭了吧。不过,他们的感情很好,就算闹别扭,过几日也就好了。
“王,你在观卜尹那里用过饭了吗?”
熊侣木然地继续摇头。他刚刚已经震惊够了,根本就不饿,也吃不下。
回到寝宫,优孟连忙命宫人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晚膳,熊侣提起筷子,迟迟不动,优孟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忽然,熊侣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优孟,道:“阿孟,你命人去宣申公,让他即刻前来见我。”
“啊?哦,阿孟这就去,大王好好吃饭。”说罢,才不放心地转身离去。
屈巫臣到达寝宫,已经是深夜。他穿着一身素色便服,看上去很是风雅。他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问:“大王,今日深夜召见臣,不知所为何事?”
屈巫臣真到了他面前,熊侣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他猜,屈巫臣是庄王那边的人,甚至是个巫力极强的大巫,具有预知的能力。庄王能找到阴阳盘之类,都与他关系极大。可……这事儿该如何说呢?
“巫臣,你没有重要之事同寡人说么?”
屈巫臣摇摇头,道:“臣以为,大王召臣至此,是有要紧之事让臣去办。”
“上回你跟寡人说了楚之南的大火,还说有人见过凤鸟,这些都是真的?”
屈巫臣笑道:“谁知道呢,大王不是不信么?”
“信,为何不信?凤鸟乃我大楚守护之神,自然是存在的,如今凤鸟现世,必是祥瑞,预示着我大楚繁荣昌盛。而卿为何要说,凤鸟恐是有所不满呢?”
“凤鸟烧了南边的林地,因此,巫臣才猜测凤鸟恐是有所不满。”
“这不一定,凤鸟经过之时,不小心烧着了无人区的林地,并未对我楚国臣民造成伤害。我想,凤神只不过想引起世人注目罢了。他在同寡人说,看呐,我现世了,你该注意我才是。”
屈巫臣噗嗤笑了,道:“大王说的也有道理。”
“所以,增加祭祀之物,凤鸟就该满意了吧?”
屈巫臣默然不语,熊侣盯了他半晌,道:“申公,我从别处听说,你有预知的能力,你能告诉寡人该如何做吗?”
他走到屈巫臣近前,灯光中,巫臣的脸格外僵硬。良久,他微微低头,凑到熊侣耳边,低声说:“王,你该离开观卜尹,他会让你二人性命难保。”
熊侣陡然睁大双眼,道:“怎么说?”
屈巫臣叹气,道:“王是个明白人,定明白身居高位的难处。观卜尹做的事情太危险,太狂妄,对他或是别人,都没有任何好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熊侣道:“申公果然是明白人,可我不能离开他。我会带他走,这样行么?”
屈巫臣淡淡道:“这事儿,巫臣做不了主。”
踌躇半晌,熊侣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知道?”
他淡淡笑着,说:“巫臣知道这事儿不怨你,相信那人也不会。”
“那浮休呢,他怨他吗?他又在何处?”
屈巫臣摇摇头,说:“恕巫臣无可奉告。”
他早该想到的。屈巫臣之所以有时对他并不恭敬,言语间多有管束,是因他早知道他并非真正的王。他与他第一次见面,巫臣没有经过通报,便贸然掀开帘子,进来之后才向他行礼赔罪。这是因为,他那时只是急着想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究竟怎么回事。回宫之后,只要他身在王宫之外,屈巫臣便会一路陪同,为的是不让他做出格之事。他伪造假证据对付斗般,也为的是给真正的王扫清障碍,因此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与斗般之间的亦师亦友之情。想通了这层,熊侣只觉得十分无力。他一直生活在欺骗与被欺骗中,这样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
熊侣深吸一口气,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我不会同他争,只求他不要怪浮休。你能带我去见他么?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申公巫臣并不回答,熊侣无奈道:“他一走便是一年多,这王位怎么办,空着么?你们当时是如何打算的?”
屈巫臣动了动嘴唇,道:“暂时传位于公子婴齐。”
“原来早就想好了啊,真是对不住,我突然出现,扰乱了你们的计划。”
屈巫臣摇摇头,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免了王回来之后的尴尬。只要你走得悄无声息,前朝大臣定不会发现任何异常,你可以回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我真的能回去?带上浮休可以吗?那东西是不是叫阴阳盘?在你手上?”既然话已经说穿,熊侣也顾不得太多,他只想带观浮休走。他不想观浮休如同他在梦里看到的那样,过着痛苦的生活。
屈巫臣又一次沉默了,熊侣知道自己问得太多,有许多事情,他必定不想让自己知道。毕竟,是敌是友还不明朗。
“你想知道的太多了,巫臣必须为他保守秘密。我在你手下一年,你待我总算不错。巫臣奉劝你一句,最好离开观卜尹。在我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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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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