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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葛朗台伯爵阁下 作者:司泽院蓝

    第13节

    第43章

    把名字和人对上号的夏尔过于激动,差点就直接尾随法拉第回实验室去了。不过他好歹管住了自己的脚,装作镇定地继续问:“我瞧他的打扮,工作似乎很辛苦?”

    换做是别人,班克斯爵士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但法拉第已经在戴维手下工作了六年,从一个没受什么教育的铁匠之子到做出能发表论文的研究成果,不可谓不励志。而且,班克斯年事已高,在皇家学会会长这一职上也干不长了;下一任会长,呼声最高的就是戴维,他当然熟悉。

    所以班克斯对此很有话说。在两个人走出穹顶建筑的过程里,他竹筒倒豆子般地把他知道的都告诉给了夏尔:从法拉第的穷苦出身,到法拉第的宗教信仰,再到法拉第在实验上的完美表现。

    夏尔一边听一边点头,但内心已经要兴奋地呐喊了——

    教科书上的法拉第!年轻的,活生生的!

    这时候,我们就不得不解释一下,夏尔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原因别无其他,就是因为他本科念的是机械。毕业以后,他进了一家国际重工企业做技术员,一路从车间主任做到了亚洲区的ba学位。因为他工作能力强,升迁很快,以至于这时候也就三十来岁。

    这阵势,成为霸道总裁指日可待……

    等等,画风不对呀!应该这么说:事业如此得意,妥妥儿一个人生赢家有木有!

    好吧,重点歪了,掰回来。作为一个机械专业的毕业生,法拉第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只要学过电磁学必修课,不认识法拉第才有鬼好吗?电磁现象,磁光效应,电荷守恒定律,麦克斯韦方程组……

    好吧又扯远了。这事其实就一个重点,就是——

    大名鼎鼎的法拉第,现在居然还在做化学实验助理!求赶紧研究电磁学,求赶紧发明发电机啊!没电的生活,简、直、令、人、崩、溃!

    说实话,让夏尔说出发电机的原理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如果有必要,他还能画出各种发动机图纸,从双缸的到四缸的,带活塞的或者用杠杆的,都没问题。

    只不过,知道原理和能做出来是两码事,试验成功和工业化又是两码事了。夏尔觉得,如果他潜心研究,大概也能做出个什么来;但他最擅长的并不是这个,投入产出比实在不合适——如果他一开始就献身于科学事业,没做好自家的葡萄酒生意也没弄掉洛甘和苏歇,现在葛朗台家就濒临破产了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夏尔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本来就不是科研方向的,当然不会考虑自己上,而是考虑其他谁能上。

    然后现在,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蹦出来了——

    有谁比法拉第更合适?要知道,发电机原本就是他发明的呀!

    这正是夏尔不想自己去做的另一个原因。他学过的许多知识现在还没研究出来,如果就那么据为己有,总有种剽窃的心虚感。而现在,如果他能促使法拉第的研究少走弯路,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出于这种心理,夏尔没忍住多问了几句,关注重点完全不在化学上。

    这样,班克斯爵士就发现,夏尔对法拉第很有兴趣,而且更关心法拉第的业余爱好。虽然他觉得夏尔的这种兴趣好像有点莫名,但他觉得这不是件坏事——

    维克托让夏尔来,就是抱着投资某项技术的心,故而准备了一大笔钱;而他看好法拉第,觉得这个年轻人定然有所建树,差的就是个慷慨大方的赞助人。

    那么,两边凑一块,不是正好吗?

    班克斯爵士在心里盘算了一把,觉得夏尔这里说不定更容易同意,法拉第那头却可能要费点功夫。但不管怎样,这是件好事,他推动一把也毫无问题啊!

    这样一来,夏尔就得到了很多继续到化学馆的机会。戴维不常在实验室,通常情况下只有法拉第一人做实验,隔壁实验室的沃拉斯顿偶尔会过来串门。

    这正中夏尔下怀。他从班克斯爵士那里知道,法拉第出身贫寒,但是个虔诚的桑迪马尼安教徒(基督教的分支),一点也不趋炎附势;相反地,他最讨厌因为手里有权有钱就看不起做研究的人(这时期的科学家普遍生活窘迫)。

    所以,拿钱砸一脸也许能轻易说动其他人,却绝对没法说动法拉第。

    “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没太大问题。”班克斯爵士这么告诉夏尔,“你和其他人不一样;要我说,你真是我见过最博学的商人了。我相信他会发现的。”

    夏尔有点惭愧,因为班克斯爵士这么说是建立在他表现出的化学常识上——他的常识在这时代可不算常识啊!还得时刻谨防说漏嘴呢!

    不过这种低调的打交道方式显然的确对法拉第的胃口。他们认识两星期之后,法拉第主动邀请夏尔去旁听他给穷人朋友上的化学课,因为夏尔能帮他一起演示实验。

    夏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阿尔丰斯那天也没事,跟着夏尔去看了一次,当即就惊呆了。等他们回到租住的旅馆之后,他才迫不及待地问夏尔:“你最近就在做这个?和那些人打交道?”当他说“那些人”的时候,他还加重了音。

    夏尔一听,就知道阿尔丰斯完全没把人放在心上。不过这几乎是肯定的,从正常人的观点来看,他们这种地位的人和一群穷人混一起,实在有失体面,不是绅士所为。

    但谁又知道,见证跨时代发明的机会就在眼前呢?

    “如果你没兴趣,就不用来了。”夏尔难得用郑重的语气警告阿尔丰斯,“迈克尔不喜欢你这样的人,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机会。”

    阿尔丰斯眼睛瞪得不能更大了。这什么意思?夏尔就是要和法拉第做朋友?这才半个月啊,就已经直呼名字了吗?“到底为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他们这次来英格兰,不是要做一番大事的吗?法拉第这人,一不会织布二不会开矿,到底有什么值得拉拢的?

    夏尔没法正面回答这问题,因为理由说出来也无法让人理解,关于他怎么会预知将来的发展大方向。所以他只能含糊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得在伦敦多住一阵子。”

    “这又是为什么?别告诉我是因为要和法拉第出去骑脚踏车?”阿尔丰斯没忍住吐槽。因为他今天看见了法拉第的脚踏车,相当破旧,所以顺口说的时候就用上了。

    但夏尔对此的反应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要去!

    阿尔丰斯差点要吐血。“……你爱上他了吗?”他想来想去,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以夏尔的长相和家世,他还真没见过夏尔这么积极地想认识一个人呢!

    “你真的想太多了!”夏尔没忍住直翻白眼。他看上的是法拉第的头脑好吗?如果他能把这事做成——推进法拉第发明电动机的速度,然后拿到电动机的专利权,就能开办许多工厂——这绝对比纺织行业还暴利!所以,不上点心怎么行?

    “可是……”阿尔丰斯还想说点什么。

    “没什么可是。”夏尔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这事就这么定了。如果你着急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利物浦,带愿意离开的人先回巴黎。因为如果愿意走的人多的话,还得分几次坐船。”

    再说夏尔就要生气了,阿尔丰斯默默地闭了嘴。但在心里,他更相信自己的推论——想想上次去巴登温泉,他好说歹说才把夏尔拖去的!然后,今天夏尔却亲口告诉他,很乐意和法拉第一起去骑脚踏车……?

    说不定夏尔还愿意陪法拉第去交流教会心得呢!说没点别的想法,谁信!

    但,难道他不比法拉第帅气吗?如果夏尔喜欢男人,难道不该喜欢他吗?

    鉴于阿尔丰斯的关注重点通常都不在正常位置上,在这里必须强调,阿尔丰斯真没爱上夏尔,他这么酸溜溜完全是出于他作为夏尔最好朋友的位置即将不保的嫉妒。

    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要命的。所以接下来几天,阿尔丰斯一反往常,天天都跟着夏尔出门。然后他就发现,原来他的设想还是太保守了——夏尔根本是抓紧一切时间刷法拉第的好感啊!真的没爱上他?不可能吧?

    好在阿尔丰斯虽然牛皮糖,但迫于夏尔的视线,并不敢摆出什么趾高气昂的模样,也不敢把他的猜想公开说出来。

    而法拉第呢,对阿尔丰斯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还没到仇富的地步。但有些事情,他也注意到了。

    “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做,”终于有天,法拉第委婉地提醒夏尔,“皇家学会那么多人,而我甚至还不是个学士。”潜台词,比他能干的多了去了。

    “那可不一定。”夏尔说了句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懂的话。

    法拉第端详他,又道:“而且我已经有一个赞助人了。”

    “他赞助的是化学。”夏尔当然知道这个,满不在乎地道,“但我想请你做一些别的实验。”

    法拉第终于露出了一个疑惑表情。“是什么?”他做的化学实验学徒,赞助人不找他做化学、却要做别的?

    夏尔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来好些银币,一个个排了起来。

    第44章

    几枚银币,几块锌片,再加上浸过盐水的薄纸,就能组合成一个最简易的银锌电池。

    这是十几年前伏特发明的电堆,堪称划时代的发现。最明显的表现是,当伏特在法兰西科学院演示过后,他马上得到了当时执政的拿破仑的嘉奖,还因此获得了伯爵封号。

    对法拉第来说,这并不是新鲜事。

    实际上,他对此很有兴趣,私底下也做过不少。只不过,戴维雇佣了他做助手,戴维的实验又更偏向无机化学,他没有多少时间来研究,所以只能当业余爱好。

    夏尔这时候拿出来,法拉第顿时就明白,夏尔的确和表面上的一样重视他,不然不会注意到这个。“电学?”他说,语气缓和,“我得说,你胆子真大,比我想象的还大。”

    法拉第当然是个聪明人。班克斯爵士有意帮他拉一个赞助人,虽然做得不甚明显,但他还是看出来了;夏尔真心想和他做朋友,更愿意赞助他的实验,他也看得出来。

    实话说,法拉第从心里感谢这两个人,也欣赏这种行为。

    因为班克斯爵士身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会长或者贵族的架子,对后辈态度非常好;至于夏尔,虽然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有钱公子哥儿,但没有沾染什么巴黎特有的浮华习气不说,还比他见过、打交道过的绝大多数人更平易近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夏尔对科学研究的态度是货真价实的重视,而不仅仅是流于表面。

    在如今英国的大环境下,法拉第的出身决定了他很容易遭受阶级歧视——瞧不起他的人里甚至包括戴维的妻子,珍·亚普利斯——所以有班克斯爵士这样的上司和夏尔这样的朋友,他十分珍惜。

    但这并不意味着,法拉第就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样的好意。

    从一方面来说,电是一种新生事物,大家的了解都不甚深刻,不比无机化学这样的老牌研究领域更容易入手,风险也更高。从另一方面来说,正因为是新扩展的领域,如果做出什么成果,很可能是里程碑式的发现。

    就和做生意一样,科学研究也有很大的风险。实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暂且不提,最重要的其实是研究方向。如果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后面就不可能得到理想的结果。电学现在正处于起步摸索阶段,就连科学巨擘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他的想法一定是对的,照他想的做一定会成功。

    而他,一个从未受过任何正式教育的人,一个想学习只能去租书店打工的人,一个到现在所有成果都靠自己摸索实验做出来的人,能担得起这么重的期望吗?

    法拉第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一次成功后面很可能有九十九次失败。化学这样的还好,至少研究的人多、有个大致正确的方向;但是电学呢?现在开始做,基本上完全靠蒙啊!这成功的后面,岂不是更多的失败?换句话来说,要多少钱垫底才够?

    对自己在电磁学方面出成果没什么信心,再加上不想让夏尔的钱打水漂,所以在法拉第提出这话题的时候,他已经决定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

    但夏尔暂时没看出来。因为法拉第想过的他也想过,而他认为,这件事根本没有风险——起步怕什么?瓶颈怕什么?有他的常识在,实验根本不可能抓瞎啊!只是他怕把法拉第吓跑了,故意含蓄地回答:“不管是什么事,都有点风险,区别只是大和小而已。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自己负责。”

    法拉第顿了顿。

    就算他已经做了决定,这时候也不免有些动摇——资金雄厚、重视科学、平等待人,他还能找到比夏尔更好的赞助人和顾问了吗?更别提,夏尔已经亲口保证,风险自营。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夏尔对他越好,他就越担心自己搞砸。毕竟,他真的没法保证,他对电磁学有兴趣,就一定会在这方面成功。

    “谢谢你的信任,夏尔,”直接拒绝不好,法拉第又想到了一个理由,“但我不会离开伦敦。戴维先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请我做了他的助手,我希望能完成他希望我做的实验。”

    夏尔这会儿听出来了,法拉第不太愿意。他觉得这理由是借口的成分更大——

    因为从他这些天的了解以及对科学史的模糊记忆结合起来看,汉弗里戴维并不能算是非常合格的导师。

    已经发生的事实是,在前些年的学术旅行里,戴维的侍从不愿意跟从,结果随行的法拉第就被当成侍从使唤了。戴维的夫人珍,不愿意让法拉第和他们坐一辆马车,还把法拉第赶去和佣人一起吃饭——可法拉第实际上是戴维的实验助手,根本不需要照顾戴维起居啊!

    夏尔觉得,戴维对这件事的默认就已经彰显了他的态度。毕竟这时代女人的地位真的不怎么高,珍对法拉第怎么样,还不是戴维一句话的事情?

    而从夏尔那些慢慢对上时代的模糊记忆来说,在奥斯特发现电流的磁效应之后,法拉第也研究出了初步成果,并且发表了论文。但戴维嫉恨法拉第在自己失败的领域获得了成功,就任由法拉第剽窃了别人成果这样的谣言甚嚣尘上;甚至还有可能,谣言就是戴维故意放出去的。

    这件事最后愈演愈烈。以至于后来戴维还逼迫法拉第不能当皇家学会的会员(但新人能否成为会员是全部会员投票选举的,和法拉第根本没关系),甚至于自己投了唯一一张反对票。再后来,戴维指使法拉第去研究某种玻璃,漫长的实验没有任何结果;直到戴维去世,法拉第才能研究他心爱的电磁学。

    就算以上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现在还没发生,法拉第也不可能没从珍那方面发现戴维的实际态度。可是,只要面子上还过得去、或者说还在法拉第的心理承受范围内,法拉第就不会主动离开戴维;毕竟戴维给他创造了迈入科学界的条件,算得上大恩。

    男神你脾气太好了一点吧?既然迟早撕破脸,不如你就到我碗里来啊!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哒!

    看穿法拉第借口的夏尔只想这么说。但这话肯定不能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好吧。但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法拉第问,但其实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夏尔不可能轻易放弃。

    “如果你哪一天想要做电磁学,请一定先联系我,好吗?相信我,你需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准备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开口就行。”夏尔飞快地说,就怕别人抢在他前面。

    法拉第听出来他的信心,有一点怀疑——除非戴维做得太过分,否则他真的很难考虑另找工作;夏尔这么肯定,难道觉得戴维将来真的……不,一定是他想多了,夏尔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更可能是夏尔自己的决心坚定。

    而现在,他已经拒绝了一次夏尔的好意,很难再拒绝一次,只得点头同意了:“好吧。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给你写信。保证第一时间,好吗?”

    听到法拉第的亲口保证,夏尔总算放心了点。法拉第这样的人,说话算话,肯定不会放他鸽子。而考虑到年代,奥斯特发现电流的磁效应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换句话来说,法拉第的成就不日就会超过戴维;等戴维的嫉妒心全面爆发时,他再来劝说法拉第,肯定会事半功倍!

    不得不说,夏尔这算盘真是打得噼啪响。法拉第这时候根本不知道夏尔的意图;等以后知道了,那时的情形却让他根本生不起气,两人关系反而更好了。

    这大概是伦敦之行的最大成果,至少夏尔是这么认为的。这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到五月中旬,他和阿尔丰斯离开巴黎已经快三个月了。事情都取得了阶段性进展,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两人开始沿原路返回,准备一路联系之前表现出同意跟随离开意愿的人,一起带到利物浦坐船。法国本来就是他们的地方,有人脉,入境手续肯定没有问题;而英国这里,对普通工人的看管也没那么严格,只要有钱就能出去。

    这钱自然是夏尔出。而且夏尔开的工资十分厚道,所以就算是背井离乡,也有不少人愿意跟着走。所以他直接雇了一条船,带着头一批矿工和织工离开了利物浦码头,启程回巴黎。

    至于机器什么的,机械专业出身的夏尔表示,他已经研究过实物,画图纸分分钟的事。侵权问题也不会有,因为他会改出自己的发明专利。只要机器造出来一台,再接下来的扩大化生产不是都水到渠成了吗?

    随船回去的阿尔丰斯可不知道夏尔已经计划到这么远了。他只大松一口气,庆幸地想:幸好夏尔还没被爱情冲昏头脑;如果夏尔在伦敦乐不思蜀,他回去要怎么给纪尧姆交代啊?

    事实上,纪尧姆的杀伤力可没有维克托大。如果阿尔丰斯真要担心,还不如担心怎么和维克托交代在伦敦的滞留原因呢!

    第45章

    在夏尔从利物浦、曼彻斯特直到伦敦的旅途中,海峡对岸的巴黎风平浪静。虽然路易十八身体健康有些反复,大家的心都七上八下的;但国王陛下还不到病入膏肓那样的程度,也就是暂时没事。

    最明显的表现是,维克托依旧经常出入杜乐丽宫,就和以前一样。他在各色政治派别之间周旋,好歹暂时维持住了表面的和气——至少还没人动手。其实他对政治没有多少兴趣,但利益牵扯实在太深,他也只能费点心。

    暂时的平稳对维克托来说,已经够了。路易十八迟早要下台;看身体情况,距离这天恐怕最多不超过五年。他要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需要的只是足够的时间。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等他完全做好准备再出事。

    不过,波旁王室旁支那派也已经开始活动,暗中为换人登基造势。这正是他的合作对象之一,所以他也不算孤军奋战。

    在这种情况下,维克托一闲下来就想起夏尔。说句实话,和夏尔一比,其他人都显得太乏味以至于黯然失色。敢用真的手枪抵着他心脏、和他讨价还价时从不怯场、转念之间又敢做出色诱他的举动,这种大胆果断,他从未在别人身上见到过。

    所以维克托没有费心反驳夏尔之前说的。那话简直太妄自菲薄了——如果像夏尔那样的人很容易找到替代品,他还能不知道?

    但如果说要睹物思人的话,维克托能看到的、唯一和夏尔有关的东西,只有对账单。每当夏尔在法国花一笔钱,隔几天单子就送到维克托的办公桌上了——因为有人用他的名义兑款,他当然会知道。汇票上并没有写兑款人的名字,他只能依靠别的渠道弄清钱的大致去向,好有个基本印象——

    纺织厂主、汽船厂的机师和锅炉工、织工和矿工中的小头头……足迹甚至到了机车厂和灯厂这样的地方,可见夏尔考虑全面,能想到的都去看了。

    维克托对此没什么意见,或者说相当满意。因为这些事,如果换成别人去,说不得要好些人;而夏尔一个人就搞定了,思路清楚,完全周到,做得比一群人还要好。

    至于花了多少钱……得了,钱挣到手不就是为了再花出去的吗?难道留着发霉?更别提是用在投资上了。

    什么?夏尔不是一个人?可那个阿尔丰斯摆明就是顺带的嘛,主意还不都是夏尔出的吗?

    维克托绝不承认,他这么想是因为他真的挺酸溜溜的,一种他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他也实在不想说,以夏尔的能力,全巴黎很快就有不少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如果有个乘龙快婿,谁家丈人都不介意。

    这还真是令人不爽啊……有种自己发现的璞玉被别人觊觎的感觉……

    如果夏尔知道维克托怎么想,一定会嗤之以鼻:当钻石王老五又不是第一次,他都习惯了好吗?至于觊觎什么的,拜托,他们关系还没到那地步吧?

    既然能调查到谁拿到了那些钱,以此推断夏尔的行程就很容易——在利物浦呆了大半个月,曼彻斯特更是快一个月,伦敦甚至超过了一个月……

    等等?伦敦有什么事情能绊住夏尔?明明大工厂都在前两个城市,不是吗?就算夏尔和班克斯爵士一见如故,也犯不着为此留下来一个月吧?

    维克托实在不明白。

    夏尔是去做风投的,干正事肯定需要花钱;然而在伦敦,夏尔并没有花什么钱,和之前行程的高效率成反比。

    说夏尔在伦敦玩得太开心、以至于忘记正事,维克托是一点不信的。所以,夏尔要么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要么就是自己出金子办事。

    无论是哪种,维克托都得不出合理的猜想。所以,夏尔到底在伦敦做什么?

    维克托这么犯嘀咕,夏尔可不知道。经过一段有些漫长的海上旅行之后,他的船终于抵达了塞纳河口东岸的勒阿弗尔,正式踏上了法国的土地。

    因为之前在伦敦时,夏尔已经往巴黎写了信,所以纪尧姆已经把该打点的地方都打点了。他们到达的时候,纪尧姆正带着人等在码头,准备把工人们都带到埃佩尔纳和沙隆一带去——

    大工厂当然不可能建在巴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另外,东北地区的土壤不那么适合种高收益作物(葡萄),选址在那里更容易招到新工人;还有,塞纳河的一条支流,将这两个城市和巴黎连接起来,水运便利;最重要的原因则是,矿产都在那边,运棉或者运布都比运铁运煤来得轻巧容易、性价比更高。

    “父亲。”夏尔一下船,就迎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夏尔!”纪尧姆三个月没看到儿子,实在有点激动。而且夏尔这趟英国之行十分顺利;想到未来,他就更激动了。“你在英格兰怎么样?肯定吃不好穿不好吧?等回到巴黎,你就好好休息一阵子!”

    夏尔在心里擦了把汗。虽然这是实话,但也没那么严重吧?法国人的确比英国人会享受,以至于去英国看起来就像是受折磨,但英国人不也活下来了吗?“没事,您不用担心,”他耐心解释,“我感觉还成。”因为他估计他没法休息,至少在他的第一台纺纱机、织布机还有矿车铁路造出来以前。

    “真的吗?”纪尧姆狐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好像还黑了?”

    夏尔有点儿无力。瘦了就算了,为什么男人黑了也要被当成一件事来说啊?更别提这些都只是纪尧姆的心理作用,他自己根本不觉得啊!

    这种嘘寒问暖又持续了一阵子,阿尔丰斯在边上看得眼红不已。看看纪尧姆,多疼儿子啊!和自家凶悍老爹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作为一个合格的“别人家”系列成员,别人家的爹必须凶残!

    按照纪尧姆的想法,夏尔最好先回巴黎去,休整个十天半月。而且夏尔的生日就要到了,等他准备个生日宴会,让夏尔好好过了生日再继续工作。而夏尔认为,这些休息时间加起来都足够他弄出个机器模型了,实在不能这么浪费。

    “过生日怎么是浪费?”纪尧姆相当不理解。“而且从上个生日到现在,你在巴黎待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月!”一年有一大半时间在外地或者外国出差,这未免也太狠了吧?

    “因为没必要。”夏尔理直气壮地回答,“宴会是用来做什么的?笼络感情,巩固关系,好让自己在圈子里站稳脚跟。”

    “而这个时候,根本不用我们发请帖,恐怕就有的是人想在我们的生意里分一杯羹!要把那些人礼貌客气地打发回去,也不是件轻松的活儿,更可能得罪人!”

    “您总不会指望,这样的聚会能产生真正深厚的感情吧?真把您当朋友的人,也不缺这一次聚会。要我说,有那笔钱请酒肉朋友或者不怀好意的人吃饭,还不如留着多招几个工人呢!”

    纪尧姆张口结舌,发现自己竟然很难反驳儿子的歪理。因为说实话,夏尔说的都对,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可他还想当一个好父亲的……“好吧,”他只能先退一步,“大型的庆祝会可以没有,但生日还是要过的。”

    “在埃佩尔纳过,不就很好吗?”夏尔乘胜追击,“我们现在就去那边,不用在巴黎和埃佩尔纳两头跑,能省很多时间。工厂的事情一切顺利,难道不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庆祝方式?”

    “这也太……”纪尧姆想说,这也太不正式了,完全不能表达他对夏尔的疼爱,可惜话头又被夏尔抢了过去:“我的生日,有母亲的画像和您,不就已经足够了吗?”他随身带着一个金针线盒,里头镜子的位置是母亲的肖像;纪尧姆知道这件遗物,所以他这么说。

    被这话一压,纪尧姆彻底没脾气了。“好吧好吧,都照你说的做!”虽然他语气很无奈,但实际上幸福又心酸:儿子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在天国的夫人看到这一幕,也一定会很欣慰的吧!

    这样一来,一行人很快就再次出发了,兵分好几路。纪尧姆的人负责领着工人们坐船到目的地;阿尔丰斯要回巴黎,当面征求老康庞先生的意见,再去埃佩尔纳;至于夏尔和纪尧姆,坐了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先赶到埃佩尔纳去,做一些前期的准备,比如见见当地的区长之类。

    在巴黎的维克托接到这消息,完全无语了。他左等右等,耐心都要耗尽了,总算把夏尔等到回国;但夏尔却不回巴黎,直接去埃佩尔纳?

    工作永远做不完,要不要这么奋斗啊!

    第46章

    对夏尔来说,他是第一次来到埃佩尔纳;但对纪尧姆来说,完全不是——因为埃佩尔纳差不多位于香槟产区的正中,纪尧姆每次收购香槟时都会来这里、或者附近的城市。

    换句话来说,纪尧姆在埃佩尔纳本来就有人际关系,还不少。所以夏尔让他联络一些可靠的人、好让他们在买地以及雇佣工人以及印花税率等方面得到最大优惠时,他立刻就想到了这儿。

    正因为之前有很多次愉快交易,葛朗台父子俩在埃佩尔纳市政厅出入自如。市长热情招待了他们,并且对他们想要在这里投资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十分乐意给他们提供各种力所能及的帮助。

    事情很顺利。但从市政厅出来之后,彻底明白情况的夏尔却有些不满意——

    虽然埃佩尔纳有足够修建工厂的土地,但工人呢?如果大多人都有自己的田园,招募工人的成本就会直线上升——因为收益必须能比香槟带来的利润更丰厚,人们才会考虑改变自己原先的工作。

    而且法国不是英国,大多数人都认为土地比工厂更靠谱,因为土地是他们自己的。就连英国,都要源源不断地进口奴隶来保证廉价的劳动力成本呢!

    总结就是,如果工厂建在埃佩尔纳,人力成本会很高。

    既然纪尧姆选了埃佩尔纳作为参考地之一,他就肯定考虑到了这点。这会儿,他从夏尔的沉默中猜出了夏尔的考虑,开口解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最好离矿区近点,这样运输和人力都会更简单、更节省,但东边现在可不太安稳!凡尔登现今还在普鲁士人手里,跑到洛林大区岂不是更……?”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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