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承认。
妈妈由此认为她们在闹着玩,赶新潮,盛栖贪玩,故意引她往歧路走。
现在不加干涉,以后温潋就会变成一个真的同性恋。
谈话后,温潋需要找时机,把她妈的意思用自己的方式说出去。
那段时间一中出了件大事,几个男女霸凌一个女生,将女孩子脱得只剩贴身衣物。视频被好事者传到学校的群,逼得那个女生险些自杀。
这事的领头人是汪正银。
盛栖说,汪正银他们不坏,顶多是不爱学习,又好面子,喜欢装而已。
但不坏的人,怎么会做这么一件坏事。
温潋在初中、高中都被流言碎语攻击过,那也是一种霸凌,只是无声无痛罢了。
而作为女孩子,她不敢相信那名当事人的绝望。
万与铎也在关注这件事,跟温潋告状说昨天事情没闹大时,还看见盛栖跟人家在网吧里喝着奶茶聊天,烟雾缭绕的,他都没敢过去。
他让温潋提醒盛栖,不许再乱交狐朋狗友了。
温潋当即生气,别提醒了,没用。
她说过很多次,可是盛栖不听,觉得他们是朋友,朋友是不能随便远离的,会很丢人。
她奶奶生病住院了,她没心情读书,所以就去打游戏?
还是跟汪正银,她会不会知道汪正银做的事情?盛栖的性格绝不会参与其中,可她难道不知情吗,她也在那个群里。
她到底是同样愤懑,还是仍在找理由替自己朋友开脱,劝他别怕呢?
温潋每多想一点,就多痛苦一分。
妈妈说得对,她不可能在喜欢盛栖的情况下不被打扰,专心学习。
她就是会分心。担心盛栖没人照顾,担心盛栖心情不好,担心盛栖不学习,担心她学坏。
气她的交友不慎和固执己见。
高三的学生,怎么能有这样一份情感呢?
而盛栖,怎么会让人这么失望呢?
或许不是万与铎看到的那样,也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可以问清楚,盛栖一定会解释。
可是问清楚又有什么用?她没法跟她做朋友了。
她妈说,如果她不愿意把人赶走,再跟盛栖纠缠不清,她们就会搬家。
韩箬华还说,如果温潋不能解决好自己的事情,那么她会出面,去医院看盛栖奶奶。
让她奶奶跟盛栖讲,不要再打扰温潋,她会毁了温潋。
盛栖奶奶病重,不能让她知道这些事。
温潋只好保证她自己断。
她原本打算好好跟盛栖说,不要来往了,各自好好学习。
毕业后也不要联系,她只能跟男生谈恋爱,她不喜欢女生。
她不想让盛栖知道,是她妈不能接受,而她没办法抗争。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
那天说到后面,妈妈哭了,她不能接受女儿是个同性恋。将来特立独行,不婚不育,像温栩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她说她过得够难了,唯一的支柱就是温潋,她想温潋被所有人赞扬和羡慕,而不是变成谈资和笑话。
温潋看见她妈哭,做不到强硬,听见那些话她就明白,她一辈子也不能跟盛栖在一起。
禹江是个小城,小城的人思想都会保守些,温栩姐那么受宠,家里又有钱,仍会因为出柜而闹得不可开交。
她又哪来的力气去挣扎。
霸凌的事,让她迁怒到盛栖,她实在讨厌盛栖的交友观,指责的话尖锐到伤人。
而她估计是做题做多了,看见盛栖被她气哭,她也没什么反应。
破罐子破摔地想,她很难跟盛栖解释为什么以后也不能联系,不能在一起,盛栖不会死心的。
与其让她心存期望,不如就这样撕破脸,让盛栖厌恶她,别再理她了。
哪有那么多好聚好散,既然她本来就要退缩,还要什么好的结局。
而她说的那些蠢话,就发生在我们谈一谈吧之后。
她本能地害怕这句话。
此刻盛栖突如其来的严肃,让她心里有了预感。
本就不是问心无愧,没有纸能包住的火,她心里清楚。
面对面坐下,盛栖的目光虽然不凶,却像凝固了一样,没有笑意流淌,静得像深潭:你毕业证书在家吗,拿过来给我看。
开场白正是关键点,温潋没有动,连眼睛都没抬。
盛栖给足她沉默的时间,等不下去了,食指中指屈起,关节在桌上扣了扣。
你之前说过,如果我不信,你就会给我看。
温潋终于直视她,不用,我承认我撒谎。
沉默的人换作盛栖。
温潋说:我跟你同一年毕业。
果然。温栩和万与铎说的才是真的。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我说过,如果你有事瞒着我,我会生气。
温潋不想为自己辩驳,可又怕她生气,我瞒着的事对我们将来没有任何影响,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可以平静地生活。
你将来会再次不要我吗?盛栖笑了一下问她。
她回得极快:不会。语气坚定。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可以在别人说破后,仍面不改色地说谎骗我,你比我想得厉害。
她以为温潋不会撒谎,就算撒谎也会很明显,一堆小动作,像年少时那样。
可那是几年前了,她根本不了解现在的温潋。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会再骗你了。但是从前的事,不问可以吗?我真的不想说。她抗拒提。
盛栖摇头,自顾自地点破,你不可能跟我一样复读,所以你是休学了一年,还是分不够延毕了?
延毕不可能,你没有保研都很奇怪,为什么休学?
那是她最痛苦、最狼狈的一段经历,她花了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让自己成为愈合,却不得不扒开给人看。
她只能迎着话回答:压力大,失眠,在学校状态不好,回家休养。
如果仅仅如此,那有什么不能说,直接告诉她就可以,为什么不断撒谎呢。
情况很严重?她猜测。
是。
有多严重?盛栖咽下了这句话,因为温潋满脸都是拒绝,她不想提。
而状态不好到休学的地步,韩箬华能同意她不读书,回家一年,一定很糟糕。
所以温潋不想她知道是吗?
就像她额头上的疤,温潋看见的时候,她慌死了,她怕被温潋嫌弃。
她语气缓和,之前我问你,为什么打电话时,你不肯出来。你也在骗我,不是工作压力大,不是跟你妈关系不好,是不是?
不完全在骗你。毕业前半年,在读研和回禹江之间纠结,压力很大,状态又不稳定起来,不想见你。我刚回来时,也的确不太理我妈。
她说话速度很慢,却解释得认真,她不想因此失去盛栖。
她为什么不理她妈?
仅仅是压力大吗?
盛栖想到这里,发现除了心疼温潋,她此刻应该心疼自己:你觉得我特别缺爱是吗?
温潋费力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但是没出声。
她大概不想再撒谎了,而实话又难听。
你妈明明不能接受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你却要让我以为,她很喜欢我。温潋,你对我真的挺好的,让我自作多情得很快乐。
盛栖不是在讽刺,而是真的肯定她的努力。
她想尽办法搞定了她妈,然后编了个童话故事来跟她恋爱。
这两天她认真捋了一遍。
高三的诀别太突兀,在那之前温潋还鼓励她,抱她亲她,没几天就嫌她浪费时间了。她那时以为月考掉名次对温潋真的很重要。
后来明明喜欢她,却在被联系时因为所谓的工作压力大而拒绝见面,此后也不主动。
毕业时间是假的,接电话时她才毕业。
而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韩箬华女士,虽然爱她,但是传说中的虎妈。恨不得温潋不眠不休考个省状元,上电视台替她争光。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许温潋继续读书,逼她回禹江呢。
这样一个看似温柔,实则好强自尊的人,真的会开明到允许女儿不顾世俗的眼光去喜欢女人吗?
就因为对象是盛栖,所以对她放心?
盛栖之前相信,是因为她太爱这个版本了,她缺美好的故事。
她宁愿这是真的,她只要相信,然后与温潋在一起就好。
可一旦冷静下来,就知道这话多可笑了。
韩箬华哪有那么喜欢她,考试前都不想她去打扰温潋,奶奶住院后,也没有如何对她上心,甚至有些冷漠。
既然更想温潋结婚生子,又怎么会为了她这个认识时间加起来不到两年的人破例。
知道真相后该难过的人是盛栖,可是温潋哽咽道:对不起。
盛栖反而笑起来,笑得无可奈何,不知她们俩谁更辛苦,谁更难堪。
第74章
别跟我说对不起了,在你看来,你是为我好。
隐瞒与欺骗,温潋都没有置身事外。她拿她自己在赌,亦不曾谋取什么,仅仅想让她们俩好好在一起。
只要盛栖不介意,装一装傻,的确,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温潋却被盛栖的话一刀一刀地割,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确实没资格。她不愿意坦白病情,又一厢情愿地将盛栖看作一个缺爱又好哄的人。
现在终于瞒不住了,或者说,盛栖一开始就没信过。
盛栖给过她机会,温潋也明白那是一次试探,但她仍然没敢将自己剖开。
打着为人好的旗号做让人家困扰难受的事情,很自私对吧。
盛栖看她。
温潋自言自语道:我也变成了这种人。
她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为盛栖好吗,盛栖这次不问,她们真能顺顺利利走下去吗?
未必,这些事迟早会被发现,她瞒不了多久。她只是希望在那之前,盛栖能与她拥有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以为能瞒得久一点,一年两年不行,半年总可以的吧。
到时候盛栖习惯了有她的生活,足够依赖她,或许就不会追究。
谁知道这么快。
盛栖才原谅她不久,盛栖最近都沉浸在她奶奶逝去的悲伤里,她却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
不幸永远眷顾着她。
盛栖满腹的委屈无处可发,得知温潋休学是因为精神状态不好,她不忍心再说下去。
出车祸后躺在床上那几个月,她也差点被折磨得抑郁,她知道那种滋味。而温潋只会比她那时候更痛苦。
她们面对面枯坐了许久,温潋到家时,天色就已经黑了。现在更是不早了。
韩箬华的电话打过来,温潋立即挂断,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她妈讲话。
第二个电话很快就打来,盛栖不想她再挂了,开口:接吧,别让她担心。
温潋听她的话,接通。
韩箬华试探着问她刚才怎么了,她说点错了。那边于是催她们过去吃饭,温潋没心情,让她自己先吃。
感觉出她语气不对劲,又冷又淡,韩箬华追问了句:你是在小盛那儿吗?
按理在小盛那心情都会比较好,不会这样说话。
是的,我们在谈事情,你不用管了。温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竭力将心里的不耐与焦躁压下。
盛栖观察着她情绪的起伏。
温潋虽然会把她妈的话挂在嘴边,但她早注意到,温潋其实并不那么听话。反而是韩箬华小心翼翼,顺着女儿的心意来。
盛栖此前没当回事,只当韩箬华年纪大了,比从前更宠孩子。
而温潋工作了,不好意思再在外人面前亲近她妈,所以看上去一个热一个冷。
盛栖垂眸:你妈真的知道我们在恋爱吗?
我跟她说过,我会跟你在一起。
她最早知道,是你告诉她的,还是她发现的?不要骗我。盛栖沉声问。
温潋也不敢再撒谎了,她怕再惹恼盛栖,连谈话的机会都没有:高中就发现了。
果然。
然后让你跟我断了,不许你跟我联系。所以你故意说难听的话,把我气走。
温潋默认。
可是只要你想,大学你可以联系上我,哪怕我换了联系方式,只要你想,就能找到我。而你没有找我,你为了你妈,彻底放弃我了。
盛栖还算平静地叙述事实。
是。
但一开始怕归怕绝望归绝望,到底是小孩,有过阳奉阴违的想法。
假装先跟盛栖分开,大学再重新联系。等她妈管不到她,她就任性一点。
可那次分别很不愉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收不住难听的话。
潜意识在逼着她自断后路。
温潋,我去网吧就是打游戏吗?见汪正银就是支持他吗?你为什么不问清楚再骂我?因为你生气的根本就不是这些烂事吧。你跑来跟我吵架,贬低我,说我无药可救,只是因为你月考没考到第一。你受不了,觉得我影响你了,对吧?
她看着盛栖哭,忽然觉得她不配阳奉阴违,让盛栖等,也不配任性。
难听的话出口,她完成了妈妈的任务,却丢掉了心里的光。
但她仍然把盛栖放在心里,幻想她们能重修于好。
她没打算彻底不见盛栖,没打算不要盛栖,以后在学校也能偶遇对吧,将来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她固执地这样以为。
她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伤人而不自知,而是不这样想,她没办法撑下去。
直到她知道盛栖奶奶去世,盛栖走了。
她的妄想也结束了。
就算大学联系又怎么样,任性那几年又怎么样,她迟早还是会选择她妈。
她这辈子跑不掉的。
你是怎么让你妈妈接受我的?
盛栖问完先有了答案,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接受,只是没办法说不而已。她希望你心情好点,状态稳定是吗?
盛栖在学习方面没有温潋的脑子,但在揣摩人上,她可以做温潋的老师。
她说的都对,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太难。温潋没办法说服她妈,让她妈接受女生跟女生在一起并不丢人,也能幸福。
她只是让她妈害怕,不得不妥协。
她知道她不孝。
她没办法给她妈一个体面到炫耀给同事和亲戚的女婿,没法让她享受天伦之乐,做一个因女儿自豪的普通母亲。
她听过她妈夜里在房间里哭,大概在哭她自己这辈子的不幸,青年时期丧夫,中年女儿得病,而晚年,也不值得期待。
就如她休学那年,她妈回答了数十遍女儿为什么在家,为什么生病,严不严重等问题。回答一次,就难堪一次。
往后几十年,她都要接受甚至应付别人的疑惑,为什么她女儿不嫁人,待在家里?
这对好强的人来说,简直是凌迟。
温潋明白她的不甘心,也能体谅,可她不愿意再委屈自己去迎合了。
她喜欢过盛栖,接受不了别人的感情。就算接受,也不会是男生。
每当她思考要不要放弃自我,再为她妈妈一次妥协时,她的体内就会出现两个声音。撕扯她的念头,焚毁她的清醒。
失眠,幻听,焦躁,把她变得浑浑噩噩,精神紧绷。
而药物又让她反应迟钝,思绪凝固。
大概她那个样子确实不好看,她妈被吓到了,后来处处顺她的意。
所以盛栖失语到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所以她只是一味药,能让温潋快乐,才有利用价值。什么为了她奶奶而照顾她,什么喜欢她的性格,都是掺了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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