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栩是个人精,家里办一场,外面办一场。前者看上去和和睦睦,岁月静好,后者则像群魔乱舞,盛栖没找到成涓的影子。
她发消息祝温总生日快乐,温总估计忙得要死,这条微不足道的祝福被淹没在信息海中。
隔日盛栖再刷,看到温栩在那条评论区下说:图三是我堂妹,单身。
无名的火蹭地窜上来,盛栖花了很多功夫控制住的情绪如尚未打稳地基就急着参天的高塔,一霎那倒塌,废墟里尘埃遮眼,寸草不生。
温栩人脉广,速度应该很快吧。
那句话没多久就消失了,盛栖也懒得管为什么,恹恹地埋头画自己的图。
周末,临到家里有老人去世,虽然与她不算亲,但奶奶去世时,那边的晚辈过来看过。姑姑特意跟她说了,在有时间的情况下,她决定回去看看。她爸还特地给她转了笔钱,让她转交。
盛栖蹭余韬的车到乡下才感觉到,这季节,农村似乎比城里更冷些,她衣服穿的不够厚,被冻得怀疑人生。
在家里就算了,能穿嫂子或姑姑的厚衣服凑合一下,去别人家奔丧,吃席,盛栖要脸面。
轻薄打底衫,长款大衣,好看是好看,跟保暖八竿子打不着。
葬礼有许多习俗,吵吵闹闹,盛栖看着便能想到奶奶走的那一年。十二月,比现在还要冷,她在医院里,怎么都不敢相信,为什么阖上眼睛就不能再睁开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从精神地骑车带她去集上吃早点,到倒下,进医院,彻底离开,居然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她说过夏天时要带奶奶去看她的大学,以后要赚钱孝敬她,在城里买个房子,接她一起住。
奶奶有时会说活到她读完大学就够了,有时贪心点,又想看她结婚生子,帮她带带孩子。
她们都没有想到,她走在盛栖高三这年。
在葬礼上,姑姑跟表哥表嫂们痛哭不已,她却在人前落不下一滴泪。
她想她是不是不够孝顺,否则怎么会哭不出来。
她的伤心其实很自私吧,伤心的不是奶奶还未白光头发就去世,而是她真的成孤儿了。
没有人会要她了。
无论她有没有饭吃,孤儿就是孤儿,一定会有人来施舍她,但不会有人爱她了。
越看越难过,盛栖离开人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拐角处,水泥地脏兮兮的,她不心疼新买的大衣,直接坐在那,缩成一团。
家庭性的聚会,免不了遇到一堆平时不联系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人明面上看见她都很和蔼,要给她介绍对象。
盛栖在适婚年龄,这个年龄男孩多,女孩少,大家都很热情,还是姑姑跟表哥给她解围。
背后的她们就更精彩了。
盛栖旁边还有遮挡物,旁边路过的人不仔细看,想不到还坐个人。
听见几个亲戚在聊她。
她妈你见过没,长得像她妈。
见过,高挑漂亮,当年结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是过日子的人。
心也够狠的,女儿不要就走了。
跟人家走的,闹得太大了,她爸都抬不起头,现在也不回来了。
你说她奶奶死了,她不在她爸那,现在回来干什么?
哪个后妈容得下别人生的,肯定是没地方去,跑回来了。
就是,她以后还真在那边待啊,那苦死了。
这边好歹有两个姑姑疼她,找个人嫁了,以后不会太差。
盛栖吃完自己的瓜,安静地坐在原地等人走,以免她们尴尬。
天气阴沉,风刮得人脸疼,手脚冻得疼,她抬头看暗色的云絮。朝无垠的天空笑了一会,笑容无奈,但离悲伤还差得远。
奶奶去世对她打击最大,至于她妈跟她爸,从小就不在她身边,她虽然遗憾,却不会为他们难过伤心。
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
她想起十七岁时跟温潋的对话,那时温潋说她有很多人喜欢,她笑:谁说的,我爸就不喜欢我。
温潋有些难过,她只好安慰起温潋。
想要所有人都喜欢我,那也太贪心了,我已经拥有很多了。奶奶说,人拥有,就会失去。
因为奶奶跟姑姑、表哥们很疼她,又有很多朋友,所以她近乎没有爸爸妈妈。
因为长得不难看,也不缺钱花,所以性格就懒散,脑子笨,成绩也差。
她的人生是平衡的,还天真地问:温潋,我遇见你,会失去什么呢?
温潋回答不出来。
她又笑了一下,不,我不会失去,你不是我的拥有物,你是我的奖励。以后我要对奶奶、姑姑更好,我要好好学习,要省钱,做个好孩子,这样才能永远留住你。
留不住的。
她以前为什么那么多傻话,成涓笑话得对。
盛栖被送到小区门口,家里太乱,她就没喊人上去坐。等电梯时,熟悉的身影站在旁边,又是温潋。
她闷不做声地看了眼时间,正赶上下班的点。
两个人默契地错开目光,进到电梯,各站一边,又回到当初刚遇见时的状态。
盛栖极力地忽视身边人,把脑海里温栩朋友圈的那句话删掉。
直到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她狼狈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不会吧,这就感冒了。
温潋的视线过来,在她脸上和衣服上各看了一眼,表情寡淡,什么话都没说。
进到家门,盛栖什么也没做,在玄关蹲下去,踮着脚抱膝。
低落感难以言表。
这段时候生活、工作、家庭,所有的委屈积攒在一起爆发,眼泪快要从眼眶里漫出来。
但有什么可低落的,这就是她们说好的啊。
温潋该做的都陪她做了,也跟她说过重新开始,不愿意解开心结的是她,怪不得别人。
她哭什么呢。
她一面这样想,一面哭得极凶,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晚上无精打采地洗过澡,躺在床上跟许桐桐打游戏。
温潋的消息弹了出来:[家里有没有感冒药?]
盛栖没考虑就回复了:[有。]
[多穿衣服。]
盛栖这次冷静下来,不回了。
她才发现温潋的头像换了,下午她看的时候还是小七,丑丑萌萌的,跟温潋一点也不搭。
现在换成了一幅画。
是她送给温潋的第一幅画,那晚温潋来给她送饺子,她喂温潋吃葡萄。
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心情打游戏了,翻了个身,一直琢磨这个事情。
虽然没琢磨出答案,但是心情却好起来,比下午刚回来那阵子轻松多了。
她起床去给自己煮泡面吃,还要喝药!
第57章
每年都要经历一到两次重感冒,药按时吃下去,症状却一时半会收不住,还有加重的趋势。
屋漏偏逢连夜雨,感冒跟经期搅和在一起,像两个熊孩子会晤。
盛栖感觉她的身体是被敌军占领后的城堡,没有一处由她作主。举白旗都没用。
疼痛,寒凉,迷糊,一堆症状将她击倒在床,冷汗出了一身。
止痛药渐渐发挥作用,等她边痛边做恶魔的睡眠结束,腹部的不适减弱。但是感冒带来的头昏,流鼻涕,扁桃体发炎还是让她哪都不好受。
早饭没吃,胃感觉到饿,再不舒服也不能把自己饿死,她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
通知栏里有韩箬华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小盛,阿姨中午菜做得多,给你盛了一点放在保温桶里了。你看见就拿进去,要是吃过了,就留着晚上热了再吃。]
真巧,饿了就有饭吃。
她跟温潋关系好的时候就算了,现在这种情况,韩箬华的照顾让她格外羞愧。
连忙回复:[谢谢韩阿姨,您怎么不直接喊我,我才看见消息。]
刚把门口的保温桶拿进来,韩箬华回了:[听说你最近忙,我怕打断你工作。]
[你忙到现在啊?快吃点吧,中午都过去了。]
[好,谢谢韩阿姨。]
肯定是听温潋说的,她说话算话,既然做普通邻居,就要提醒她妈配合。
盛栖像开盲盒一样,把菜跟饭摆开在桌上,还好都是偏清淡的菜。她有了食欲。
嗓子太疼,吃不了咸口辣口。
韩箬华的鱼汤炖得奶白,虾仁炒白菜和西红柿炒蛋都是盛栖喜欢的菜,算丰盛了。
喝了几口汤,胃终于被安抚下来,不再跟着其他器官一起折腾她。心情也跟着好了些,期待地夹块鸡蛋入口。
吃完嘴里的鸡蛋,她停顿了下,又夹了块番茄,接着尝了个虾仁。
周中没有特殊的事情,韩箬华中午不会回来做饭。学校有食堂,温潋也能在单位吃饭和休息,她跑一趟没必要。
收到消息,盛栖以为韩箬华今天恰好有事回来,为了关照她,顺手多做了点菜。
但是吃了两口,她就知道不是那回事。
温潋的手艺深得她妈真传,连刀功都如出一辙,但纵然如此,两个人做不出味道完全一样的菜。温潋有自己的风格。
虽然盛栖没吃过几次温潋做的菜,但韩箬华的厨艺她熟悉,她做的西红柿炒蛋不是这个味道。
所以中午回来做饭的是温潋。
盛栖越想越确定。
哪怕知道她忙,但是中年人把按时吃饭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到了吃饭的点,韩箬华既然做了她的份,怎么会连门都不敲。
还大费周章装进保温桶里,放在门口,让她自己取进去。
所以跟韩箬华无关,是温潋做的,知道自己不想见她,只放在门口。
因为扁桃体肿大,盛栖嘴巴张不太开,吃了两口饭,停下咀嚼。
菜为她量身定做,味道清淡,香味浓郁,再不想吃东西,看到也会饿。但她却感觉到其中蕴着一股辛辣,从她的七窍呛进去,满腹发热,眼睛却湿润起来。
她拿纸巾擦干净脸,继续吃饭。
最近也太丢脸了,林黛玉都没她这么喜欢哭唧唧。她好像又跟以前一样,身体不舒服就很娇气,没人搭理她还好,别人稍微哄一哄,反而委屈起来。
她能想到温潋下班后特意赶回来,炖汤花许多时间,一个人守在厨房里,做好放在她家门口。然后托妈妈帮忙,撒了这个谎。
只是这么一来,韩箬华又会猜到她们在闹矛盾,多半要跟着担心了。
盛栖心里无端觉得亏欠,她跟温潋的事,总让长辈跟在后面操心。人家想要女儿开朗一些,有个靠谱的好朋友。
她却一点都做不到。
这地方真不想住了。
但下个月是奶奶忌日,还要回家一趟,暂且得熬着。
临下班前五分钟,温潋才忙完工作,开始收拾东西。
她一整天都惦记盛栖的身体。
前段时间她感冒过,知道有多不舒服,且这段时间气温更低,生病只怕更难受。
而且她记得盛栖的生理期在这几天,之前闲聊时盛栖提过。
上高中时,盛栖每逢生理期必请假一天,她只要不舒服,她奶奶就不舍得她出门。
妈妈觉得有些浮夸,叹气说小孩不能这么惯,但人家的孩子,人家想怎么宠都可以。
也不知道她这次会不会疼,中午的饭菜,她有没有吃下去。
有没有猜到是自己做的。
虽然找了妈妈替她撒谎,但也只是为了哄盛栖吃下去,她倒不怕盛栖吃出来。
吃不出来没关系,吃出来更好,她想要盛栖知道,她在关心她,在等她。
随时都可以来找她。
以前的事情她无能为力,留下一笔擦不掉的阴影,笼罩着她,也笼罩着盛栖。言语苍白,无论说再多都弥补不了。
但是现在,今后,她会坚定一点,多做些事,让盛栖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不会再放弃。
温潋刚走出办公室,就接到陌生的电话,以为是快递就接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润的女声:我是万昀思,前段时间聊过天,还记得吗?
温潋上周去温栩家吃饭,吃完温栩要走,来接的朋友就是这位。
那时候温栩恰好去接了个电话,她就坐下跟温潋聊了一会。知道温潋在图书馆工作,说自己家有个妹妹在备考,一直没考上。
温潋简单跟她谈了下经验,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答应下次有备考相关的事情,可以问她。
嗯,有事情吗?
方便一起吃个饭吗?咨询你考试的事。
温潋虽然答应过她,但那不过是客气,按理温栩的朋友不会缺渠道了解。
现在有些怀疑,淡声说:是温栩让你找我的吗?
万昀思笑说:跟温栩什么关系?
温潋拒绝说:今天家里有事,不方便吃饭。如果你要经验帖,网上很多,我回去发给你就好。
那我加你的微信?
温潋挂了电话,通过好友认证,然后把截图发给了温栩。
温栩:?
温潋:不是说了不用吗?
我们说好安排男生啊,你说不用,我没安排了。
温潋没再说什么,她不关心这些,只想着回去见盛栖。
上车之前,她在秋日的街头看了一眼。
盛栖不会再过来接她了,陪她的那两次是她们最和谐的阶段,她以为会越来越好,但是愿望落空了。
晚饭之后,盛栖打起精神把自己打扮得能看,去隔壁还洗干净的保温桶。这个时间点,韩箬华在家,温潋应该进房间了。
但没想到来开门的是温潋。
漆黑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戴着眼镜,穿着件乳白色的薄绒毛衣。
眼神柔柔的,见到客人,一抹亮色闪过其中,嘴角弯起弧度招呼她:进来坐吗?
盛栖微微错愕,往里头找了一眼,没打算往里面踏。
温潋自然得好像她真是普通邻居一般。
温潋知道她的心思,解释说:我妈今天晚自习,还没回来。
哦。盛栖客气地把保温桶递给她,我不进去了,谢谢,这个还给韩阿姨,麻烦她了。
她装作不知道温潋的好意。
温潋也不计较,听她嗓子全哑了,脸色还难看,很是担心,眉头拧得更紧了。
有没有发烧?
没有,测过了。被关心的人程序化地笑了一下,跟开心没关系。
嗯,晚上注意一点。
本该到这闭嘴,但温潋没忍住后半句:如果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关机。
不用,谢谢。
盛栖又对她笑,往后退了一步,侧着身要走不走:跟韩阿姨说一声,明天不要给我做饭了,很麻烦。我反正没胃口,随便吃一点就好了。
不麻烦,没胃口才不能随便吃。我妈没时间,我有,我来做可以吗?温潋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仍耐着性子问她。
盛栖默了会,克制住情绪,温声说:不用,谢谢。
她在半分钟前才说过一样的话,又说了一遍,大概真的无话可说。
温潋点头。
眼睛里的亮光暗下去。
几天以后,盛栖的感冒症状消失,但是咳嗽又开始了。她没有特意买药,以为咳两天就能好,但是一连几天都不见恢复。
她因为生病一直在吃药,心情烦闷,也懒得管,天天边咳边画图,反正迟早会好。
期间成涓打电话约她去健身房,她不是在嗓子哑了就是在咳嗽。
一周前说很快就好了成涓还信,现在就没有说服力了。
你在家吧,我过去一趟。
送成涓过来的人是温栩,两人在温栩生日当天吵了一架,这两天才和好,感情还在修复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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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你为林(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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