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着说:我上个月回来的,听你母亲说你嫁去了金水煤矿,没想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卫孟喜掩饰眼角的泪光,带着鼻音教呦呦:叫舅公。
舅公。奶声奶气,甜甜的。
孟舅舅眼睛不敢眨,生怕一眨这画面就没了,直到把呦呦都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清了清嗓子,可可真像你小时候。
卫孟喜也笑,这是老五,前面四个已经五岁了。说着又叫他们下车认人。
她的孩子,别的方面可能很普通,但教叫人很爽快,叫得又响亮又好听。
孟金堂有点吃惊,但看眉眼间的相似,再联系堂妹说的小喜二婚嫁给了一个同样丧偶的挖煤工人,那应该比较活泼那两个是她亲生的。
甭管是不是亲生的,只要是叫他一声舅公,那就是小辈,快进屋坐。
祖产返还后,他们没有走正门,只是开了一道侧门,平日都从侧门进出。外面墙砖又黑又脏,谁承想里头却别有洞天,以前卫孟喜熟悉的亭台楼阁都还在,只是多年没人打理,现在忽然重见天日还有种腐坏的气息。
我们家的墓地是孟舅舅打扫的吧?
孟金堂点点头,目光有意无意落最后那个抱孩子的男人身上。听孟淑娴的意思,他以为小喜再嫁的丈夫是个普通的挖煤工人,当时他还惋惜好久,小喜那样容貌和才智都出众的女子,有点埋没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
卫孟喜赶紧介绍,这是我爱人,陆广全,今年刚考上清桦大学。
陆广全先垂首,叫了声舅舅,孟金堂这才挑眉,年轻人,倒是有上进心。
他是用长辈的目光看陆广全的,哪怕这人长得好,是高材生,还体贴小喜帮忙抱孩子,可他依然不满意这些行为,本就是他该做的。
这世道,做了点本来就该做的事,忽然就值得夸赞了!
哼,他们的小喜,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屋里的老物件全没了,当初他们还没走,就被人顺走,后来人走了,更是片甲不留,就连亭子外的假山也被人凿开过,生怕他们还在里头藏了金银珠宝。
孟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做生意的,孟淑娴只是依附在孟金堂这一支下头的穷亲戚,孟金堂称得上是一代儒商,全城好几家粮铺当铺都是他的产业,钱自然也是不少的。
他一生只有一个妻子,共育两子,妻子早逝后就独自带着儿子过活。老大出生得早,现在估计四十来岁了,卫孟喜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他结婚了,后来孟金堂出国询问过他的意见,他当时正在书城拖拉机厂当工人,直接拒绝了,还差点大义灭亲把父亲给举报了。
倒是老二,当初带着一家妻小随父亲出国,孟家人的经商天赋无论在哪儿都能发光发热,听孟金堂的意思,老二一家已经在M国纽约扎根了。
这次回国,他们也陪着老人回来了,只是纽约的生意还离不开他,陪老父亲小住半个月之后,又带着妻小出去了,说好以后会经常回来看望父亲。
卫孟喜看孟金堂神态和容貌,除了沧桑,变化倒是不大,在国外应该是过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忽然回来能不能适应。
小喜不用担心舅舅,舅舅在这儿每天都很放松,一想到跟你父亲在亭子里下棋的景象,我心里就
他没说下去,卫孟喜却懂,这就是故土难离,他的根在这儿,他的老友他的青春都在这儿,无论走到哪儿都怀念这儿。
她于是也不打算劝了,估计连孟二哥都劝不动,那您要不跟我们上金水煤矿住段时间?
主要是心疼他一个人在老宅,一日三餐只能下馆子,要是生病啥的有个紧急情况,也没个照顾的人。
别说,孟舅舅是有点心动的,他一生没有女儿,好友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小喜嫁人了,还在那边安家了,虽然男人看着马马虎虎还可以,但他不亲自去看一眼她过的日子,始终不踏实。
几个孩子是人来疯的脾气,巴不得家里多几个人呢,也跟着叫舅公上家里玩儿。
但孟金堂想了想,他们只有一辆车,光他们一家七口都挤,他去凑热闹也不合适,你们先在我这儿玩几天再回去,我还要再晚几天,先把祖宅的事打理清楚。
当年被收缴的祖产不仅有房子,还有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碗碟书籍,那是他与卫衡情谊的象征,自然是要全须全尾拿回来,并好好安置的。
卫孟喜也就不再劝,只要他愿意去,甭管啥时候都欢迎,行,那舅舅您安排就行,这是我们矿上值班室的电话,您什么时候方便出门了,就提前打个电话,咱们来接您。
孟金堂答应,一定要带他们出去吃饭。
当然,出门之前,他还回房收拾了一下,等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一身绸缎长衫,还是那顶软呢帽,手上却多了两个戒指。
这一顿卫孟喜必须请,舅舅您就别客气,就当我结婚多年终于回趟娘家。
回娘家三个字彻底让孟金堂动容,小喜是把他当娘家人的,孟淑娴的不靠谱他以前就知道,只是没想到改嫁后会更离谱,孩子随娘,真是苦了她了。
当即,他把手上的两个戒指退下,来,这是舅舅给你和孩子的见面礼,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舅舅说。
这是两枚金镶祖母绿的戒指,一看就是好东西关键,这是特意戴出来送她的。
舅舅您这是干啥,我不能要。
孟金堂板脸,你不要就是不把我当娘家人。
想到他一路上从孩子嘴里听来的,说他们一家子现在还住在煤矿窝棚区,宅基地已经划下来了,这两枚戒指对我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以前拿着把玩的,你找个能出手的地方卖掉,也能换点现钱用用。
怕她愧疚,他又补充,我现在身份敏感,多的是人盯着,不好出手,你就当帮我个忙,不然留我手里哪天被人偷了抢了也可惜。
归国华侨,孤身一人,年纪大,有大笔的返还祖产,以前还是那么狼狈的离开任何一个因素,都能成为这个老人的原罪,今年的治安明显更乱,矿区都发生好几起女工被抢劫的事了。
卫孟喜眼眶发热,这就是真心把她当小辈疼爱的孟舅舅,明明是想帮衬她,却说是自己拿着会招来杀身之祸,分明就是吓唬她。
行,那我收下了,舅舅您一个人在这边要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一定要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回来接您,很快的。
菜是她点的,选着容易消化,口味清淡的,因为她记得孟舅舅不能吃辣。
倒是几个孩子,也乖巧得不像话,平时吃饭像打仗,又争又抢的,今儿居然很懂礼貌,争着给舅公夹菜,叽叽喳喳跟舅公说他们在矿区的事。
卫孟喜时不时听两耳朵,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倒是呦呦,一个人跟鱼肉作战,小手手捏着筷子忙不过来,她赶紧帮她挑刺,还把鱼皮鱼尾巴挑出去,她不吃。
她自个儿忙着照顾孩子,陆广全就悄无声息的给她碗里夹了不少菜,全是挑干净刺的。
孟金堂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哼,不就夹点菜嘛,他和老卫年轻时候谁不是这么照顾自己女人的?
吃好,卫孟喜给孩子收拾干净,让他们先上车,自己和孟金堂走在最后。
说吧小喜,遇到什么难事了?她是他看着长大的,还能不知道她的脾性嘛。
卫孟喜正色,舅舅,您还记得我们家那本菜谱吗?
《珍馐录》?记得,你父亲一直放在书架最顶上的红木匣子里,怎么?
我父亲去世那段时间忙乱着,我也没留意,后来想找就找不着了,您也知道这菜谱对我们家的重要性,我们这一支就只剩我了,现在做的也是餐饮相关的,所以
你想找到菜谱。孟金堂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外甥女,要说血缘,已经远得不能再远了,但她这股韧劲儿,还有两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行,这事我会给你记心上。既然外甥女有振兴卫家菜的想法,那他就一定要帮她找回菜谱。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都有哪些人在场,哪些人进过你父亲的书房?
卫孟喜当时才六岁,还沉浸在父亲离世的悲痛中,压根没意识也没精力注意到这些,只能把自己最怀疑的对象谢鼎,给说了。
孟金堂皱眉,那个人我会留心。
他都不愿提他名字,只说那个人,可见他是有多看不上这个继妹夫。
要知道,就在半个月前,刚听说他们一家从国外回来,谢鼎就带着孟淑娴和重礼登门拜访,想要攀上这门归国华侨的远亲,可他连孟家的门都进不去。
活了两辈子,该看开的都看开了,卫孟喜也不想把自己那十年的经历说出来,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孟淑娴才是她的合法监护人,连亲妈都不管她的死活,堂堂堂舅舅又有什么立场呢?
说出来只会让他跟着一起心痛,年纪大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她连这位最后的亲人也保不住。
舅舅,您也别着急,慢慢留意就是,无论是在谁手里,都不会轻易露出来,咱们慢慢找。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把属于卫家的东西全拿回来!
辞别孟金堂,一家子终于踏上回金水矿的旅途,了却一桩大事,又跟孟舅舅意外重逢,卫孟喜觉着这一趟回来得太值了!
她高兴得哼歌儿,抚摸着闺女软软的头发,舅公好不好呀?
好鸭!几个孩子异口同声,他们从小到大遇到的老人里,就只有苏奶奶和舅公对他们好。
妈妈,你看。呦呦忽然想起个事儿,从小兜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舅公公说,这是给我,我和哥哥姐姐的,的红包哟。
卫孟喜想起上次在张家做卤肉也是这样,老爷子老太太们好像都喜欢这样,怕直接给她她不要,就偷偷把钱塞给呦呦,这丫头也怪听话,直到走远了才说。
几个孩子都好奇,问过妈妈能打开后,就一张一张的数起来,居然有十张哟!
十张,那就是一百块,这见面礼挺重的,他说给孩子就是给孩子的,卫孟喜心想正好可以提前锻炼一下他们守财的能力,到时候每人分二十块,看看谁先花完,谁能守住。
钞票!根花忽然惊呼一声,捂住嘴巴,眼睛都瞪圆了。
卫孟喜一愣,孟舅舅怎么可能给他们钞票,孩子们却已经七嘴八舌发现新大陆了,这个说妈妈钱是绿色的,那个说钱上画着个长头发光脑门的怪人,反正他们在家帮妈妈补钱的时候见过,真钱不长这样。
她坐副驾,回头一看,他们所谓的钞票,其实是富兰克林和费城独立厅的百元美钞!
整整一千美金!
不是钞票,这是外国人用的,叫美元,不许乱说。
她上辈子也接触过很多次,按照现在的汇率算的话,这能换咱们国家的1700块钱,以后还会更高。
孩子们张口结舌,他们已经知道,1700可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数字啦!那咱们留着吧,留着以后换更多钱,这样妈妈就能在家里陪着我们,不用卖卤肉啦。
卫孟喜笑,知道他们真的需要她的陪伴,傻,爸爸工作是上班,那妈妈出去卖卤肉也是上班呀,妈妈上班不仅仅是为了挣钱,还是因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妈妈问你们,如果是你们,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开心吗?
肯定开心呀,他们星期天能睡懒觉,回家能喝珍珠奶茶能吃桃干儿海苔片,这哪一件不让他们开心呢?
所以,妈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很开心哦。
这么一想,大家好像就能想通了,妈妈能让他们做他们喜欢的事,那他们也该让妈妈坐她自己喜欢的事。
但是呢,妈妈可是很爱你们的,上班是上班,回家就只爱你们啦。
几个崽崽红着脸,笑嘻嘻。
卫孟喜只顾着说,没注意到陆广全看了她好几眼,尤其是她说出那是美元,以及算现在汇率的时候,他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以前还可以说是从广梅的收音机里听来的,现在?
家里没有收音机和电视机,她倒是每天都看报纸,但那些报纸他也在看,他确保自己没有遗漏过一个字,可他愣是没看到这些冷知识。
这个疑惑一直到回到家也没解开,反正他也没打算当着孩子的面问,或许是妻子经常在外面做生意,接触到的人告诉她的呢?毕竟她就像一条畅游在知识海洋里的小鱼儿,什么味道的知识都想吸取进肚子里,所以能知道点大多数人不知道的,也不奇怪。
嗯,对,就是这样。
陆广全很快安慰好自己,忙着找张劲松谈工作的事,卫孟喜就在家里搞卫生。
出去一趟,娃身上的衣服鞋子都又脏了,汗臭,泥巴,吃饭弄的污渍,尿尿不小心弄上去的,如果不赶快清洗,过几天更不容易洗干净。主要还是屋子小,她就是想偷懒,把脏衣服放几天,也没放的地方,总不能就这么扔在睡觉的屋里吧?
幸好,现在有洗衣机了,扔进去洗好漂好以后,拿到甩干桶里,只管甩一会儿,捞出来抖抖就能晒。至少省了一个小时的体力劳动,这钱是真花得值。
当然,孩子睡觉,她洗衣服的时候,顺便问了问刘桂花今天生意的情况。卤肉销量变化不大,每天的收入也基本固定,卫孟喜算了一下,如果人民路店也是这样速度的话,她手里很快就能攒够盖房子的钱。
一天一百,一个月三千,而她和陆广全大致算过,如果是盖一栋占地两百平的三层小楼的话,不说别的,单单要求安全性能的话,用质量好的钢筋水泥,地基打深一点儿,怎么也得要一万块钱。
这么一对比,四千块钱能买一栋临街铺面,真的就是因为房子太破了,是返还的资产,主人都在国外不想回来麻烦,正巧又赶上姚永贵缺钱天时地利人和全让她碰上了,不然想都不敢想。
自己盖要一万,这真是一笔巨款。
这是最低估计,盖房子中途如果还有临时变动,或者置办家具的时候买好点儿的,毕竟装修是很容易越搞越没底的,手里至少要有一万三四才保险。
最多五个月,其实也能攒够房钱,但卫孟喜看向自己目前的固定资产一块劳力士金表,两枚金镶玉戒指。
舅舅给了她,就是希望她能改善一家人的生活条件,孟二哥一家在国外做的生意听说挺大,也不缺这仨瓜俩枣,她要是放手里也没多大用处。
因为这真的是两枚没啥特殊意义的戒指,存着也没什么意义。
最关键吧,还是孩子长太快了,卫东一枝独秀,每天睡觉脚都是露在小床外面的,夏天还好,但冬天一来,他可就要受冻了。
更别说什么男女之别,真的必须分房了。
想通这个,她第二天就把户口迁出证明拿去金水村,那边存根以后,再往金水村所属乡镇备案,很快她就是正式的金水村村民了。
自行车有了,洗衣机有了,临街铺面有了,摩托车有了,户口也有了,嗯,就差盖房子了。
星期四,虽然苏奶奶还没回来,但一家子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卫孟喜早早的出门,先去人民路店里看了看情况。
李晓梅母女俩已经起床了,一个在切卤肉,一个在清洗锅碗瓢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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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美人养娃日常[八零](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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