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孟喜觉着自己就像幼儿园老师,这个要管,那个也不能忽略,一直等到他们吃饱喝足睡午觉,自己才有时间收拾厨房,老腰那是又酸又痛,就快不能自理了。
这时候她就不得不憧憬,家里要是能有一两个保姆该多好啊?虽然上辈子她勤俭节约,没请过保姆,可现在不一样了,这辈子她最爱的必须是自己,真把自己累出一身病,那跟上辈子又有啥区别的?
一个保姆做饭打扫卫生,一个接送崽崽,伺候他们吃喝拉撒洗漱,她再把小饭馆一开,只负责做客人吃的,那可轻松多了。
这美好的画面可不能想,一想就在脑袋里扎根,挥之不去,就是晚上教娃数数,她也是心不在焉。
去哪儿找保姆啊,首先得有钱,其次得够规格,这年头非干部不能请保姆。她一住窝棚的煤嫂要是请了保姆,那不就跟工薪族贷款买保时捷一样嘛?她能出大名!
她忙了一整天,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小杨来,她才反应过来昨晚陆广全没回来,也没人来带个话。
小陆怕弟妹你担心,让我来告一声,他这几天都要加班,时间太晚就不回来吵你们,让你们吃饭别等他,晚上锁好门。
行,谢谢你啊杨干事。卫孟喜不能让人白跑一趟,为感谢这段日子对他们家的照顾,赶紧进屋用油纸包出两把桃干儿。
今儿晚上有电影,你们要去看吧?正好带着吃。
跟菜花沟露天电影不一样,矿区是有独立电影院的,就在工人俱乐部旁边,专门有个小窗口卖票,顺带卖瓜子儿汽水儿啥的,价格不便宜,能有点小零食嚼嚼,谁会拒绝呢?
谢谢弟妹啊,今晚放的是《等到满山红叶时》,要不你跟小陆去看看?我这儿正好有两张电影票。
黄大妈的耳朵是自带雷达的,一听电影俩字,小眼睛就冒精光,巴巴的追出来,哎呦小杨干事,那电影可好看,你们年轻人啊就得好好的看,好好的学习。跟文凤好好处才是硬道理。
小杨一脸懵逼,心说这老太太可真热情,插话插得这么自然,嘴里嗯嗯敷衍。
黄大妈本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丈母娘了,敢问天底下还有这么体贴周到的主动把闺女跟小伙子凑一对的丈母娘吗?他怎么说也得欣喜若狂受宠若惊的客气几句吧?
嘴唇蠕动,想说点啥,可惜小杨又跟卫孟喜说话去了。
卫孟喜憋笑,肚子都憋痛了,当然,这还不是最让她吃瘪的。谢谢杨干事,票我们就不用了,你俩先去看吧。
小杨红了耳朵,低头嘿嘿傻乐。
黄大妈一看,有戏啊,瞧瞧这小伙子,一听文凤的名儿就脸红,要是她让文凤那死丫头主动一点,先把小手牵上,那不是就要那个那个啦?
她是人老心不老,又在村里跟那些中老年妇女荤素不忌的说惯了,这心思可比一般姑娘还活泛。
而卫孟喜要做的,当然是戳破她的幻想。对了杨干事,咱们很快就能喝上喜酒了吧?
嘿嘿,差不多了。小伙子挠了挠后脑勺,反正跟卫孟喜也熟,没必要遮遮掩掩。
诶哟喂!黄大妈只觉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又软又飘,文凤这死丫头还说人不理她,这马上都能喝喜酒了她还藏着掖着,真是个小蹄子,回去得好好收拾哦不,夸奖她。
靠着这个当干事的女婿,不用多久,她就能跟着吃上供应粮,儿子说不定也能上井,捞个货车司机啥的干干,听说驾驶员的工资可高呐!好大儿孝顺她,到时候她一定要狠狠地把刘桂花踩在脚下,让她知道婆婆永远是你婆婆,别以为你挣几个钱就了不起,哼!
卫孟喜看她一张老脸激动得通红通红的,过来就要拉小杨的胳膊,于是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那敢情好,我一直觉着你跟小张同志是男才女貌,她那一把金嗓子在广播站,谁不知道啊?
啥?小张?哪里来的张咬金?黄大妈脚步一刹,脸色变了。
哪里哪里。毕竟是热恋中的情侣,小杨嘴上谦虚,矿务局的借调令下来了,要把她借调过去,也是做播音主持这一块的,所以两边老人也催得急,想让我们先把证给扯了。
啥?扯证?黄大妈的声音就跟见鬼一样。
她不相信,这小伙子明明每次来都那么看得上文凤,咋转眼就要跟别的女同志扯证。
卫孟喜心说,今儿要不一次把你内心的小火苗摁灭,我就不姓卫。是啊,大娘你还不知道呢吧?咱们杨干事跟张副矿长家的闺女处对象,就快扯证了。
她这两天一直没动静,就是去落实这俩人的感情状况的,如果才刚处上,她给戳破那不合适,但双方父母已经同意,马上就要扯证的,那说出来也无妨。
黄大妈只觉天旋地转,要是别的小妖精,她肯定不服,她要想法子把事搅黄,可副矿长的闺女,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搅和啊。
如丧考妣,深一脚浅一脚的,来的时候有多得意,走的时候就有多难过。至于她从刘红菊那儿花高价买来的电影票,那肯定是要退回去的。
啥?退不掉?那不行,那可是她好大儿一天的工资呢!
自从跟刘红菊因为电影票干过一架后,黄大妈气呼呼在炕上躺了好几天,世界终于安静了。
为了感谢文凤的帮衬,卫孟喜打算送她两本书,但一直没时间上市里的新华书店。
当然,她不仅要给文凤买,还得给崽崽们买几本作业本,描红本啥的,好好练练狗爬体。
文凤忙说不用破费,嫂子我能不能看看你们屋里的书?
可以。别人卫孟喜还真不敢答应,毕竟不是自己的书,可文凤这姑娘做事认真负责,不会乱翻乱动,基本拿了啥都会物归原位,还很爱惜。
进了屋,小呦呦东看看西瞅瞅,看见书桌上有爸爸的钢笔和墨水,顿时来了兴致,姨姨,桌桌。
陆广全看书的时候会把她放到书桌上坐着玩儿,坐得高高的,看得远远的,这不就是她最喜欢的吗?
可坐上去吧,小姑娘又不安生,这儿翻翻,那儿看看,要不是抱不动,一架子的书她都想抖落出来看看。
咦从书里飘出来一个牛皮纸。
卫孟喜进来正好看见,捡起一看,不就是那天男人收到的信嘛。
可信封上的寄信地址,却是一个熟悉的地方朝阳公社,菜花沟生产大队,就连名字也是陆老头的。
狗屁的大学同学,这分明就是老家爹娘来告状的信,这狗男人真是过分,居然再一次脸不红心不跳的欺负她不识字,睁眼说瞎话!
卫孟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哪里顾得上什么狗屁的给他空间,拆开就看。
跟预料的差不多,依然是声泪俱下的告状,卫孟喜在家是怎么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怎么不尊公婆大逆不道,又是怎么骗钱,给他们留下五百块的外债,又是怎么戏耍他们弄成全村的笑话哦对了,老二谋工作的事黄了,这才是陆老太最痛心的。
因为太过痛心,上次的中风还没恢复,她已经一个月没能好好吃饭睡觉了,据说还去县医院住了几天,医药费是跟大队部预支的,至今还欠着呢。
陆老头以过来人大家长的架势,要求陆广全必须好好教训卫孟喜,必须将她打得下不了炕,最好是打断两根肋巴骨才能长教训。
而陆老太的要求是,在狠狠捶一顿的基础上,还得把婚给离了,让这泼妇带着她的拖油瓶滚出家门。
可以想象,当时请人代笔的时候,这个说一句那个加一条的,代笔的人估计都得疯,所以写的信也是东一句西一句,毫无条理可言。
卫孟喜冷笑,再看后面,则是老两口统一的要求等庄稼收完,十月份左右,他们要来金水矿一趟,名义是想念儿子,要来看看他,顺便关心关心儿子生活,咋这俩月没见钱,也没见封信。
见钱?在她卫孟喜兜里呢!
你儿子的老本都让我掏干了。
但她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来要钱只是表面原因,更重要是来捣乱,逼他们离婚的,搞不好就像隔壁黄大妈一样,来了就不愿走了。卫孟喜能把他们怎么着?撵人肯定得闹一出,到时候谁脸上都不好看,万一坏了她的事,那也是得不偿失。
毕竟,还有人看她和陆广全不爽,说不定啥时候就得咬一口呢。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但心里做好最坏打算你敢来我就敢打,不把你屎打出来算我输。
今儿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大忙人陆广全居然按时下班了,还是带着四个娃一起回的。卫红卫东跑得快,已经扔了书包领着红烧肉出门了。
卫雪卫国默默地跟在爸爸身后,眼神里带着渴望。尤其小卫雪,眼睛红通通的,欲言又止。
卫孟喜挺心疼的,上辈子他死了也就死了,孩子们彻底断了念想,可这就在眼前他也不关心疼爱一下,要他这爸爸有何用?
她今儿的心情本就不好,此时要不是孩子在跟前真想跟他吵一架。
男人不知道妻子的菜刀为什么剁得这么响,看缸里水只剩一半,默不作声摸出扁担水桶就上后山去了。
妈妈,咱们家是不是忽然,卫雪乖乖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怎么啦?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大眼睛里闪着难过和担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赶回老家,咱们家是不是没钱啦?我们,可不可以不回老家?
卫孟喜一头雾水,什么回老家,什么没钱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刚才下班的时候,卫雪被李茉莉叫去玩儿,路过值班室的时候正好听到爸爸在打电话,听着是给老家的爷爷奶奶打的。
孩子嘛,没见过那新奇玩意儿,就躲门外竖着耳朵听了。
一开始都好好的,可怎么听着听着,爸爸居然说他们家现在可穷可穷啦,没房子住,只能住稻草盖的窝棚,妹妹生病一直没钱看。
小卫雪寻思,自己家有房子住啊,她还有自己小床呢!妹妹的病也早好啦!
结果,爸爸又说现在煤矿效益不好,矿上工资发不下来,准备安排一批农村来的工人下岗呢这就超纲了,她的小脑袋瓜也不知道下岗是什么意思。
爸爸在电话里说,说,咱们家就要吃不上饭了,他跟爷爷奶奶借钱。
卫孟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跟他们借钱?
嗯呐!还要借三百块那么多呢!她会数数了,知道一百不是最大的,三百才是。
借来干啥?
当路费,先让咱们把班车票买了,再买点干粮和,和衣服穿,还要给妹妹看病,爸爸说等他下岗后就带着一家子回去孝顺爷爷奶奶。
说起孝顺,小姑娘也是委屈坏了,爸爸说他要每天帮爷爷奶奶种地,每天照顾奶奶,说说呜呜
小孩子嘛,一听要给爷爷奶奶种地,还要给卧床不起的奶奶端屎端尿,当场就被吓得不敢说话了,这一路上回来都是蓄着泪水,欲言又止。现在更厉害,直接把孩子委屈哭了,爸爸咋那么笨呢!
卫孟喜憋笑都快憋疯了,揩着她的眼泪,你的笨蛋爸爸还说啥了?
说他要去供销社工作,让爷爷奶奶把钱给他跑跑工作,要花好多好多钱呢还说有了工作一定会孝顺,给他们买新衣服,买奶粉,买吃不完的糖。
居然把妹妹最喜欢的东西给爷爷奶奶吃,她小卫雪第一个接受不了!
呜呜,妈妈,我们家是不是没钱吃饭啦?她擦了擦眼泪,坚强的挺起小胸膛,那我以后都不吃饭了,我会省钱。
咱们不回老家好不好,妈妈?家里没钱了,爸爸要带他们回老家了,那不就是天塌下来了吗?
卫孟喜哈哈大笑,揉揉她,难得小脑袋瓜记下这么多话,放心,咱们回不去。
为什么呀?
因为,咱们没路费呀,小傻瓜。
嘿,这陆广全,还真挺会打他老爹老娘的七寸。
第30章
以陆家老两口的尿性, 要是直接拒绝他们肯定不行,说不定越发刺激得削尖了脑袋来矿上一探究竟。唯一既能稳住他们,又能阻止他们来矿的办法就是哭穷。
我不仅穷, 我还倒跟你借钱, 你不是口口声声最疼我这好三儿吗?那就先借点路费,等我下岗了回去伺候你们。
我不仅要回去, 我还要逼你把这么多年的积蓄吐出来给我跑工作,因为我可是会孝顺你们的哦!
卫孟喜虽然不在现场,但也能想到,这老两口肯定当场就吓得不敢放一个屁了, 就是打死他们也不会先借钱给老三的。
现在队上乱着要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生产工具和土地都是按人头均分的,陆广全是公家户口,没他的份儿, 可五个娃随娘,各有一份责任田。
卫孟喜他们不回去, 这六份责任田就被老两口把着, 以后还能当胡萝卜吊着几个儿子, 谁给他们养老就送谁。
卫孟喜母子几个要是回去了, 不就是多了吃饭的嘴吗, 责任田的产出他们就占不到便宜了, 要是再连这死心眼的老三也回去, 他们可讨不了好。
只有有工作按时寄工资的老三才是好老三, 下岗的老三,还想回去掏空棺材本儿对不起, 你谁啊?
至于老三说的话, 他们从没怀疑过, 那可是最孝顺最懂事的老三啊。
卫孟喜心说,这可真是咬人的狗不叫,陆广全这一手玩得,估计又能把老太太气死了不过,她喜欢。
因为高兴,晚上也给了他好脸色,喂,你就不给你同学回个信?
陆广全怔了怔,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已经回了。
都说了啥?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陆广全肯定不愿多谈,因为这压根就是不存在的同学,只能转移话题,听说你跟小黄学识字?
见妻子点头,他也很欣慰,鼓励道:要有想看的书,我下次进城给你带。人还是得识字,这跟文凭和工作没关系,而是能比不读书多一条看世界的途径,有时也是一种丰富内心世界的消遣。
他从未因她不识字而看不起她,更不会揪着这问题不放,但她要是想学,他也是极力赞成的。以后每天晚上你自己看看书,家务我来干。
果真?
嗯。看书不仅她自己获益,也能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不是?
卫孟喜为自己能名正言顺甩手家务活高兴,忽然想起个事来,对了,你去年咋没高考?
陆广全是高中生,不仅初中结业考全县第一,就是高中三年也是妥妥的第一名,结业考的时候听说全省统一排名,他是省第二名,市里和县里则都是第一名。正是因为如此超乎寻常的优异,金水煤矿的招工名额才落到他个没背景的穷小子身上。
虽然没能上红专和工农兵大学,但他也是知识改变命运的典型了,卫孟喜十分佩服。
她两辈子都羡慕人家念书好的人,即使再怎么有钱,即使手底下的员工有不少本科生硕士生,但她并不因为自己是高知分子的老板而得意,反倒更加谦虚和谨慎,更加想要向他们看齐。本来以为这一生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谁知上天居然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卫孟喜当然要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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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美人养娃日常[八零](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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