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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弹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75)

    说罢,他微微颔首作礼,带着身旁的西燕使臣退回了宴席位后。
    保和殿内的气氛有些冷硬,仿佛连空气都结作了冰霜,从始至终都未曾言语的元容,垂着眸,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只是握着酒觥的手掌微微合拢用力。
    这毕竟是太后诞辰,西燕国师又这样说了,身旁的太后打了两句圆场,方才拍案而起的皇后与顾休休相继坐回了位置上。
    接下来便是苗疆使臣上前祝贺词,送贺礼了。
    皇后往皇帝身侧靠了靠,一手撩起衣袂,向前探着身子,似乎是准备拿什么水果,嘴里还不忘嘟囔了一句:总算说了点人话。
    虽然声音很小,皇帝又在分心听着苗疆使臣念礼单,却还是听到了皇后极小声的低喃。
    皇帝目不斜视地看着殿下的苗疆使臣,似是不经意地抬手从琉璃果盘中拿了一只橘子,随手剥开橘子皮,掰开一瓣放进嘴里。
    许是有些太酸了,他嘴角一抽,而后将剩下的橘子肉递到了皇后的面前。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言语,更没有眼神对视,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皇后一愣。
    皇帝怎么知道她想拿橘子?
    愣着愣着,就突然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怀了身孕,特别爱吃酸的,生气了要吃酸的,开心了也要吃酸的。
    皇帝没事就坐在永安殿给她剥橘子,每次都要先自己尝上一瓣,越是酸的倒牙的,她就越喜欢吃。
    即便后来滑胎了,却也成了个习惯。特别是情绪一激动,胃里胀气难受,就得吃些酸橘子压一压才行。
    皇后回过神来,看着他手里缺了一瓣的橘子肉,似是想起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着,到底是没有伸手去接。
    当年若不是皇帝答应来陪她,却中途转而去了贞贵妃的宫殿,她大抵也不会因为永安殿夜里走水,被大火烧断的房梁砸中,导致滑胎小产。
    当年若不是皇帝醉酒后,到永安殿强迫了她身边情同姐妹的宫女,宫女就不会吞金自尽,元容也不会出生在一个被亲生父母嫌弃厌恶的环境里,背负着不该背负的罪恶长大成人。
    倘若这一切背后的始勇者是贞贵妃,那皇帝就是贞贵妃手里最好用的利刃,斩断了她的傲骨,斩断了她的情丝,让她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又让她视若亲子的元容苦了这么多年。
    皇后正要往后挪开身子,与皇帝保持开距离,却感受到一道强烈而灼灼的目光。
    她循着那目光瞥了过去,便看到了坐在右下位的贞贵妃,用着一种复杂难言的视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皇后顿时了然她还以为贞贵妃只在乎权势,而并不在意皇帝的真心,想不到贞贵妃对皇帝多少还有些情意,见皇帝与她亲近,便忍不住妒忌起来。
    倒也是,毕竟皇帝这二十多年来,一直独宠贞贵妃,有什么好的物什,除了给她和宸妃留上一份,剩下的都要送到贞贵妃那里去。
    虽然皇帝对于贞贵妃的那份宠爱之中,夹杂着一丝对于家族利益的权衡皇后和太后的母族皆是琅琊王氏,王家在北魏的权势过大,他必须将陈郡谢氏捧到和王家同样的位置上来,才能制衡王家。
    如今皇帝做到了,王家在北魏再不是一家独大,有陈郡谢氏制衡,近几年又突起了颍川庾氏、谯郡桓氏等几大家族,皇帝手中渐渐拿到了些实权,北魏的家族门阀制度也在逐渐走向衰败。
    贞贵妃若是不作妖,原本还能继续享受皇帝的偏宠,可这几次下来,不管皇帝表面上有没有责罚贞贵妃,私底下却都没有原来那样亲近贞贵妃了。
    皇后收回视线,倏忽就改变了主意,从皇帝手中接过了橘子,纤细的手指将橘子肉掰成一瓣一瓣,而后朝着他身上贴近了些,动作亲昵地将手中的橘子,喂到皇帝嘴边。
    皇帝怔了怔,似是有些受宠若惊。
    他迟疑着,张开嘴,那温热白皙的指尖就着橘子瓣一起推进唇齿间,又很快离开。
    她托了一下他的下巴,汁水从橘子肉里迸溅出来,酸涩的滋味令他一下回过了神,面容微微扭曲:酸
    皇后才不管酸不酸,无视他痛苦的神色,继续微笑着,将橘子瓣喂到他嘴里:多吃点,酸橘子开胃。
    立在殿下念着礼单的苗疆使臣看到这一幕,不由停下来,感叹道: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婚这么多年,依旧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说罢,又非常不合时宜地添了一句:往日还曾听闻过传言,道是陛下宠妾灭妻,如今一看,果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能妄信谣言。
    坐回原位的顾休休听到这话,先是看了一眼皇后和皇帝,又紧接着看向了贞贵妃。
    都说三角恋具有稳定性,贞贵妃一向稳如泰山,不露形色,可此时却也难掩面上的难堪,浑身紧绷的像是弓箭似的。
    虽然方才还被西燕使臣气的心律不齐,此刻听到苗疆使臣的话,顾休休却又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先前她已经在津渡和虞歌身上见识过苗疆的彪悍民风了,他们似乎不喜欢弯弯绕绕,认准了什么便是什么,说话也是非常直白。
    宠妾灭妻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在哪一国,都可以说是歪风邪气,被明令禁止。
    那日虞歌曾说过神女是苗疆最圣洁的人,每一任苗疆王都要与神女成婚,因为只有由神女诞下的子嗣,才有资格继承王位。
    通过虞歌这句话,便足以推测出苗疆人对于宠妾灭妻的态度了不是正妻生出来的孩子,甚至连继承权的资格都没有。
    往日太后诞辰,苗疆也会来贺寿,只不过皇后和皇帝虽然坐在一起,却连貌合神离的假象都不愿伪造,而贞贵妃因为身份原因,只能坐在下榻,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皇帝亲近。
    谁也证明不了谣言是真是假,但今日皇后主动与皇帝亲近,苗疆使臣看在眼里,自然觉得那谣言不攻自破,所言不真。
    被这个插曲一打岔,顾休休心情稍稍好了些。
    至少皇帝还不算是个糊涂蛋,直言拒绝了西燕国师。只要皇帝态度坚定,元容肯定不用去西燕见那个死变态了。
    她还没刚舒下一口气,便注意到眼前的弹幕在不断增多。
    【虽然但是,原著里太子就是去给西燕君主贺寿,然后病死在了西燕】
    【我现在严重怀疑原著里的病逝是假的】
    【皇帝不是拒绝了西燕国师,太子为什么还要去西燕祝寿?】
    【我刚去搂了一眼原著,着重看了太子这部分剧情。原著里的皇帝也拒绝了西燕国师,然后太子就在诞辰宴上被刺客刺伤了,伤势未愈,本来在东宫好好养伤,不知道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跟西燕国师一起去了西燕】
    【你们看元容的神色,感觉不太对劲,难不成他真的准备去西燕?】
    顾休休蹙着眉头,看向了元容。
    元容微微垂着首,半边侧颜藏在光影中。没有狐裘披在身上,他身形略显削痩,却仍旧那般挺拔。
    明晰修长的手指攥在酒觥之上,骨节微微凸起用力,显出一抹病态的苍白。
    她离他并不算远,却看不清楚他眸底掩住的情绪,只觉得他周身环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悯之感。
    像是在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一般。
    顾休休不明白,皇帝已经明确拒绝了西燕国师的所言,为何元容在原著中还是会远赴西燕,最终病逝在他最厌恶的西燕之地。
    他到底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顾休休是被四皇子的嗓音唤回了神,待到诸国使臣念过贺词,又赠过寿礼后,四皇子便似是无意般,开口道:顾家老夫人今日怎么没来?
    他用了几分内力说话,整个保和殿都能听到他洪亮的声音。
    顾休休抬眸看向四皇子。
    明知道顾家老夫人为何不来,还明知故问,怕不是为了将众人的目光,引到顾佳茴身上。
    顾佳茴也没想到四皇子会用这样的开场白,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明明是四皇子告诉她,只要她来了,他就会尽力帮她父亲追封谥号。
    难不成让她自己向皇帝开口,请求给她父亲追封谥号?
    顾佳茴身边坐的便是永安侯夫人,见她神色怯怯,唇瓣翕动却一个字说不出来,永安侯夫人替她答道:老夫人自从永宁寺回来后,便一直身体抱恙。今日是太后娘娘诞辰寿宴,老夫人不敢带病前来,怕扰了雅兴,便让孙女代为参宴,以表敬重之意。
    这句话表面上听是一个意思,背后还蕴含着另一层含义若不是在永宁寺后的行宫被山匪绑走,受到惊吓,老夫人又怎会身体抱恙?本就是一把年纪了,如今病得不能出门,但宴会又不好缺席,只能让唯一的遗孙代替自己来了。
    这话说出来,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都无法怪罪下来。
    毕竟在行宫被山匪劫走,这事究根结底,不管是四皇子勾结山匪,还是贞贵妃身边的李嬷嬷为报复贞贵妃才勾结山匪,诬陷给四皇子,总之都跟皇室脱不了干系。
    要是皇帝早早就让人将永宁寺周围的山匪都剿灭干净,哪里还有后面那些糟心的事情发生?
    四皇子似乎并不在意永安侯夫人话中带刺,只是笑道:原来这位就是顾家老夫人的孙女,骠骑将军的遗女。
    顾休休听闻这话,不由得一声冷笑。
    真能装啊,继续装啊。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还在这里装作初次见面一般,四皇子跟顾佳茴的事情都传遍整个洛阳城了,大抵也就只有那些别国使臣们不清楚此事。
    顾佳茴听见这话,则是有些惊喜。方才她还有些慌了,以为四皇子是在耍她,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四皇子是在铺垫此事,想要告诉别人她的身份。
    她连忙起身,对着四皇子福了福身子:正是小女。
    四皇子继续道:上次在谢家竹宴上,曾听闻过女郎弹奏琴音,那日一闻后,久久不能忘却。
    一直沉默不发的贞贵妃也捧场道:到底是何等妙音,能让你赞不绝口?
    四皇子笑了起来:自然不是普通的琴音了,那可是得到名士们赞赏的琴音,就连谢家七郎,如今的太常大人,亦是忍不住连连称赞。
    两人一唱一和,而被点到名字的谢怀安稳坐如泰山,不紧不慢地饮着杯中美酒,对两人视若无睹,像是没听见他们提到他似的。
    贞贵妃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明明前几日见面的时候,谢怀安还不是这副样子。
    她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又很快恢复平静,继续配合道:哦?既然如此,不如请顾家女郎即兴奏上一曲,也让本宫开开眼界。
    两人话毕,殿内众人齐齐看向顾佳茴。
    这大抵可以算是顾佳茴此生的高光时刻了如果不是她的琴技平平无奇的话。
    事实上,那日在竹宴上,弹奏凤求凰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顾休休。
    顾佳茴本以为那次糊弄过去,得到名士赞赏,恢复声誉后,此事便算是作罢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四皇子会提议她在太后诞辰上弹奏琴音。
    她要如何弹?
    她的琴音是跟母亲学的。她母亲虽然原本出身不低,可后来没入贱籍,被发配到边戎不毛之地做营妓后,所弹奏的琴音皆是充满媚俗之意,只为生存讨好那些营帐里的糙汉子们。
    连她母亲的琴音都充满了世俗低媚,她的琴音又能高雅到哪里去?
    顾佳茴有些慌了,她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顾休休。
    可顾休休又能如何帮她?
    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盯着,顾休休便是有心也无力。
    然而顾佳茴却不这样想,她突然觉得顾休休是早有预谋,不然为何那日要展现出那般高超的琴技,如此好心的帮她挽回声誉?
    怕不是有意为之。
    便是料到了有一日,四皇子会让她当众弹奏,届时她弹奏不出,便会颜面尽失,被人耻笑。
    顾佳茴死死咬着唇,眼眶微微泛红。
    顾家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若不是死去的顾家老侯爷,检举她外祖父挪用了修水坝的银两,将皇上拨给边戎将士的军粮和盔甲贪污,倒卖给了敌国,她娘就不会沦落成为营妓。
    而她本该出生在名门贵族,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像是顾休休一般,众星捧月,被父母疼爱着长大。
    贞贵妃见顾佳茴不语,她眸中似乎带着鼓励,又追问了一句:顾家女郎,怎地不说话?你不愿意给太后献奏一曲吗?
    顾佳茴看到贞贵妃温柔的神情,却更是委屈了。
    原来贞贵妃和四皇子是好意让她献奏一曲,若是能在宴会上出一出风头,也好铺垫下去,提及给她父亲追封谥号的事情。
    偏偏她是有苦不能言,只能作茧自缚,不但出不了风头,还要被人嘲笑。
    不是小女不愿意顾佳茴低下头,缓缓道:不巧,前几日伤了手腕
    贞贵妃一听这话,连忙打起了圆场:原是如此,那倒是本宫冒昧了。不妨事,下次有机会再听也是一样。
    四皇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顾休休:太子妃也出身顾家,你们两人乃是姐妹,想必太子妃的琴音也该是一绝。
    顾休休总算看出了点苗头来。
    四皇子怕是已经知道那日在竹宴上,弹琴的人不是顾佳茴,而是她了吧?
    便是故意借着给骠骑将军追封谥号之事,先将顾佳茴骗到太后诞辰上来。
    一边哄骗顾佳茴,像是准备一点点铺垫着,在皇帝面前提及骠骑将军的名号,让顾佳茴看到些追封谥号的希望。
    一边又故意提到竹宴的琴音,将顾佳茴在众人面前高高捧起,而后看着顾佳茴左右为难,不得不寻了借口婉拒当众献奏一曲。
    此时顾佳茴大抵正在心头怨恨着她,四皇子再故意提及到她,让她当众弹奏。
    她要是婉拒,那众人就会觉得四皇子方才说的话都是假的,认为顾家的女郎都只会虚张声势。
    明明琴音不精,却要故意在竹宴出风头,如今叫她们当众弹奏,便是不敢了。
    她要是答应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紧张没有弹奏好,那更是佐证了众人的想法,不光丢了永安侯的脸,抹黑了顾家,还让元容甚至整个皇族也脸上无光。
    她要是答应了,水平发挥正常,博得了众人的喝彩,那便让顾佳茴更加记恨她,觉得是她抢走了风头,让追封谥号一事泡了汤。
    此事必定是贞贵妃出谋划策,便是为了让有所动摇的顾佳茴,坚定暗害顾家的心。
    顾休休抬头看了一眼顾佳茴,见顾佳茴眼圈泛红,眸中不掩憎恨之意,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她念着顾家老夫人的面子,念着死去的二叔父和大哥,哪怕顾佳茴多次帮着四皇子和贞贵妃,对她行不利之事,她也是能忍则忍,从未真正与顾佳茴计较过什么。
    顾休休以为只要自己帮顾佳茴挽回声誉,只要顾佳茴进了四皇子府中,达成了顾佳茴的心愿,便皆大欢喜了。
    谁料顾佳茴却没有一点心眼,只有作者赋予的古早女主身上的特征恋爱脑,对渣男执迷不悟,死心塌地,受虐技能满点。
    哪怕先前那般被四皇子利用,顾佳茴还是不长记性,依旧毫无保留的信任着他,看起来有一种被掏空了脑干的傻。
    是可忍孰不可忍,顾休休再忍顾佳茴,就要在头顶散发出圣母的光辉了。
    她正要说话,便听到元容开口:子烨,你说的不错,孤的太子妃琴音一绝。但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嗓音有些冷,说不出的寒意,明明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让人难以喘息。
    保和殿内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沉寂的可怕,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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