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休下意识吞咽着唾液,眼神飘忽着,不太自然地转移了视线:谢瑶死了,被人割喉,扔在了东宫后殿外的花圃中。
元容听闻此事,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他似乎并不惊讶,顾休休又道:我觉得此事与贞贵妃有关。
元容微微颔首,坐在了石桌前,慢悠悠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长卿,你不怕她朝他快步走过去,神色仍是有些急切,顿了一下,道:谢瑶毕竟是陈郡谢氏的嫡系,死在东宫外,若不能及时查明真相,届时谢家告到皇上那里去
元容摆出茶具,温声道:豆儿,会烹茶吗?
顾休休愣了一下:会。
他抬手,用那骨节明晰的手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若说谢怀安是名士大家,那长卿却是比名士更悠然自得,处事不惊。
原本她还挺心急,被元容打岔了几次,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反倒也是平静了下来。
顾休休坐在了他对面,再不提谢瑶的死,用木夹执起茶饼来。煎茶,需经三道,先炙烤,后冷却,再将茶饼碾罗成末。
她的二叔父喜欢喝茶,顾月除了喜欢琵琶音外,烹茶的手艺也是一绝,顾休休耳熏目染,久了便也学会了茶艺。
她一向聪慧,学什么上手都快,在烹茶的造诣甚至超过了顾月。二叔父生前,也是最爱喝她们姐妹两人泡的茶了。
时间静静流逝,两人便对坐在竹林间,顾休休以清晨寒露为引,烹煮碾碎的茶饼,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息之间,嗅起来微涩浓醇。
她从始至终都微垂着眼眸,待茶水烹煮好,抬手给元容盛了一杯,递送到他面前:尝一尝。
元容接过精致小巧的青瓷茶杯,修长削痩的手指轻叩杯底,晃了晃红色茶汤,呷了一口茶:涩后回甘,想不到多年未见,豆儿烹茶的手艺,已是颇有造诣。
顾休休虽然被夸赞了,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看着他身上的蟒袍:长卿,你不是畏寒,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说着话,她便看到了他额间渗出的薄汗,大抵是方才晨练舞剑时出的汗。
也不知为何,他身上出了些薄汗后,并无异味,也没有了那淡淡的草药味,反倒是沾染上一丝清淡的花香,那气味闻着熟悉,似乎是她身上的茉莉香?
顾休休只看了他一眼,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不但是有微甘的花香,还有些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似是苍穹上的金乌,与那浓醇茶香混在一起,止不住钻入她鼻息间。
她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闯入竹林时看到的那一幕,流畅的肌肉线条,轮廓分明,胸膛厚实,腰腹精窄
她抿住唇,摇了摇头,试图将那浮想联翩的幻想甩出了脑海,可越是克制,那画面便越是清晰。
顾休休心跳的厉害,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身体了,还未成婚时,她便在永安侯府照料过他一夜。
明明那时候也看到过他的胸膛肩背,可不知为何,上一次看到时,并没有分毫杂念,只是觉得有些羞涩。
而这一次,她却控制不住杂乱的思绪,哪怕只是看到他额间渗出薄汗,都会联想到他方才赤着的胸膛上去。
甚至想要伸手摸一摸。
但其实,顾休休昨晚上就已经摸过了他将她亲的毫无招架之力时,她双手便抵在他胸前,掌心下便是突突有力的心跳声,灼热又挺拔。
她咽了咽口水,听到元容道:穿着沉厚,不便习武健体。
什么?顾休休怔了一下,显然已是忘记了自己刚刚问过他什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要着凉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从袖间取出柔软的丝绸帕子,探过身子,伸长了手,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元容看着她略显慌张的双眸,乖顺地坐着,任由她抬手擦拭:豆儿,你这两日很反常。
顾休休还以为自己被看破了心思,手下一颤:有,有吗?她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平静自然,缓缓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谢瑶的事情,便交给孤来处置,你不必忧心。元容抬手,轻轻握住她皓白的手腕,难得有些温度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从昨日起,你便像是在讨好孤似的
他低声道:你是孤的妻子,不用讨好任何人,即便是孤。
顾休休感觉到他的掌心有些微潮,抿了抿唇:不是讨好,不过是想对你好一些若是你不喜欢,我便不做了。
喜欢。
元容回答的很快,嗓音干脆又简短,令她怔了怔神。
回过神来,眼前却是飘过了数条弹幕。
【休崽煮茶的时候,太子一直在偷看她欸】
【我觉得不管是休崽,还是太子,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改变,察觉到对方的心意】
【可不是嘛,太子看休崽的眼神简直要拉丝了,这要不是喜欢能是什么】
【看这两个人谈恋爱简直是菜鸡互啄,我都想穿进去给他们当嘴替】
都说旁观者清,可弹幕上所言的每一句,似乎都不切实际。他是待她很好,他们两人也有过不少亲密接触,但仅仅是这样,于她而言,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元容待她好,可能只不过是将她当做妹妹,毕竟小时候他们两人熟识,关系又还不错。
而所谓的亲密接触元容虽然病恹恹的,却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乃是人之常情。
这里是北魏,她又是他的妻子,他不管跟她如何亲密接触,似乎都合情合理。
便是所有人都认为他心里有她,可那些所有人也都不是他,大抵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藏在心底的白月光是谁。
顾休休绷直了身子,神色显得有些恍惚,将那被他掌心拢住的小手抽了出来:你穿得太少了,回去添件衣裳吧。
说罢,她便起身向竹林外走去,脚步又快又急,仿佛背后有虎狼柴豹在追她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神色过于异常,以至于走出竹林后,聚在校场外的东宫侍从以及绛珠、绿翡,所有人都以为她遭到了太子的训斥责骂,因此脸色才会这般难看。
毕竟一早那跟随进竹林的朱玉,也是这样疾跑了出来,指定是太子殿下生气了。
绛珠和绿翡怎么肯错过这个当众奚落顾休休的好机会,两人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佯装出一幅关心的模样:奴婢早就劝过您,可您非要不听,虽然您是好意,却不够了解太子殿下的习性。
另一人则附和道:这倒也不打紧,奴婢二人跟随太子殿下已久,对殿下颇为了解,若往后太子妃有何不懂之处,随时唤奴婢们来解惑便是了。
两人的语气实在阴阳怪气,顾休休本就心情不大好,两人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她顿住步伐,没有言语,只是在原地静静等候着。绛珠和绿翡见她不语了,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得下不来台了,心中更是欢喜雀跃,仿佛打了一场胜仗一般,连神色都显得美滋滋的。
就在两人准备乘胜追击时,元容执剑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站在原地不动弹的顾休休,倏忽迈开步伐,朝着元容大步走去,而后当着绛珠、绿翡的面,踮起脚来,仰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这一吻极轻,似是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元容怔住了。
绛珠绿翡也怔住了。
东宫侍从们更是呆滞成了石像。
顾休休才不管旁人怎么想她,抬手挽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歪着头看他:长卿哥哥,这两个婢女实在聒噪,不如将她们谴回北宫吧?
她看起来一派天真,嗓音轻柔。元容垂着眸子,缓缓抬起手来,指尖落在唇上,轻轻抚过,似是有一团火在灼烧,滚热又发痒。
她叫他长卿哥哥?
他喉结滚了滚,低声道:好,都依你。
这一句都依你更是让东宫侍从们震惊无比,眼前这温柔且耐心的好郎君,还是他们印象中无悲无喜,甚至有些冷漠绝情的太子殿下吗?
几乎是元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绛珠和绿翡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眸底满是惊诧和讶异。
他不是不允许旁人进出那片竹林吗?
他不是不喜欢被女子碰触、靠近吗?
那个说一不二,无情无欲的铁血杀神去了何处?
绿翡先反映了过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即便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接受,太子殿下对于太子妃的态度,跟她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印象中的太子殿下,甚至连皇后娘娘都会下意识的保持开距离。可面对太子妃时,他便像是变了个人,对其纵容无度,当着这么多东宫侍从的面,放任太子妃亲近撒娇,枉顾礼规。
这实在太让人诧异。
绿翡惊得浑身发颤,一下又一下朝着顾休休叩首:奴婢知道错了,求太子妃饶过奴婢一次,奴婢往后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绛珠也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她怎能想到顾休休竟然连皇后的面子都敢驳了这才成婚第二日,顾休休便要将东宫内仅存的两个婢女遣回,难道不怕旁人说三道四,在背后嚼舌根子吗?
许是知道祈求顾休休也没有用,绛珠并没有跪下,而是挺直了腰板,头一次鼓足了勇气,对元容道:奴婢两人一没有犯错,二没有不尊敬太子妃。太子殿下一向最是公正,奴婢便想问一问殿下,奴婢何错之有,要被谴回北宫?
第58章 五十八条弹幕
绛珠说出这一句话, 便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勇气,她实在不敢直视元容,只看了他一眼, 就飞快地低下了头,一幅神态恭谨的模样。
她从北宫来到东宫,已有数载, 到了东宫后, 在元容面前安分守己,暗地里却笼络人心, 将自己默认做了东宫的女主人。
虽然明面上顾休休才是太子妃,实则在东宫侍从心中,还是绛珠和绿翡说的话更有分量。
就如昨夜顾休休明明吩咐了侍从守在青梧殿外, 不准旁人进出,但绛珠和绿翡却畅通无阻地进了青梧殿。
由此可见,两人多少是有些嚣张的本钱。
只是她们错估了顾休休在元容心中的地位,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竟与顾休休如此亲密, 甚至对她言听计从, 百依百顺。
她们已经得罪了顾休休,如今再怎么祈求原谅也是无用,倒不如搏一搏就如绛珠所言, 元容向来是赏罚分明,不会无缘无故责罚下人。
既然她们并没有犯错,那凭什么顾休休两片嘴唇一碰, 就要将她们逐回北宫?
好歹她们两人,在东宫中待了这么久,也积攒了些威望。若元容说不出个一二来, 便是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她们也是有理的。
绛珠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她挺直了腰板,又道了一句:殿下若是为了太子妃便随意惩治下人,岂不是让人寒心?
朱玉听闻这话,气得上前理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是冤枉了你们?昨夜娘娘与殿下新婚之夜,你们二人在娘娘更衣之时,擅闯青梧殿,今日又屡次顶撞娘娘,你们眼中可还有太子妃?
绛珠没想到朱玉会翻旧账,她有些心虚,却还是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们不过是照例去青梧殿为殿下燃安神香,并非有意冒犯太子妃。今日更是从未顶撞太子妃,不过是怕太子妃闯进竹林冲撞了殿下,这才好言劝诫。
校场内的东宫侍从,都可以为我们作证。你如此倒打一耙,再叫人以为是太子妃容不得我们,才叫你在此颠倒是非,混淆视听。
朱玉哪里说得过出身北宫,见惯了阴暗腌臜的绛珠。见绛珠这般颠倒黑白,原本是绛珠和绿翡屡次不敬太子妃,她不过是说出实情,却被扣上一顶受太子妃教唆的高帽子,顿时有些急了:你
顾休休拉住朱玉,手掌在朱玉肩上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抚,她看向校场内沉默不发的东宫侍从们,笑着道:既然绛珠说了,那本宫自然要成全她,有谁愿意为绛珠作证,都站出来让本宫瞧一瞧。
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时机,有一半的东宫侍从都看起来蠢蠢欲动绛珠和绿翡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婢,在北宫亦是说得上话的红人,到了东宫这些年,也没少给他们好处。
若是能站出来帮绛珠和绿翡作证,让她们留在东宫,她们自是要念他们的情,往后更是少不得他们的好处。
这样想着,已是有人带头站了出来:奴才能作证,绛珠姑姑和绿翡姑姑没有出言顶撞过太子妃。
有一人站出来,剩下的人便像是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冒出了头。
仅剩下十余人保持沉默,似是不愿掺和进来,持着中立的态度。
顾休休目的达到,缓缓看向元容,一句话没说,他却早在她拦下朱玉的那一瞬,便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一言未发的元容,反手覆在顾休休的手上,明晰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他嗓音轻飘飘的,似是漫不经心地笑道:孤便告诉你,你错在何处。
你错在居心叵测,不该擅闯青梧殿,错在自以为是,不该顶撞太子妃。错在包藏祸心,不该在东宫拉党结派。
不是太子妃容不下你,是孤的眼里容不得脏东西。
元容说话时,神色轻描淡写,语气不疾不徐,似是秋后晚风拂过,凉丝丝的。
可他每说一个字,都叫绛珠脸色更白一些,她试图辩驳,然而没等她再多说一句话,他便继续道:你们二人不知恪守本分,毫无悔改之心,仍振振有词。孤看北宫也容不下你们了,那便逐出宫去,不必回母后身边了。
元容抬起眸来,微冷的视线落在挺身而出,为绛珠和绿翡作证的东宫侍从们身上:还有你们,即刻收拾东西,离开东宫。
说罢,他便牵着顾休休朝着校场外走去,似是对他们失去了耐心,再不给绛珠和绿翡分毫辩驳的机会。
直至走出了老远,顾休休抿着唇,倏忽停住了脚步:对不起我一入东宫,便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
她说得自然不止是今日东宫内的大换血,还有昨日谢瑶放毒蜂蛰人,清早谢瑶又离奇惨死在东宫后殿花圃中。
顾休休很清楚,贞贵妃是冲着她来的,倘若那日在中秋夜宴上,她应下了四皇子的求婚,又或者没有与元容牵扯上,便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接憧而来。
更何况,她方才没有控制住情绪,一时气恼,才会跟个婢女对上阵来。如今大半站队绛珠和绿翡的东宫侍从都被驱逐出东宫,此事要是传到旁人耳中,不知要如何腹诽她了。
大抵是要被扣上一个红颜祸水,蛊惑君心之名。
看着顾休休埋下头去,元容抬起手来,宽厚微凉的手掌轻叩在她后颈,微微一用力,便迫使她扬起了头:豆儿,你因何愧疚?
你是东宫的女主人,他们对你不敬,便是对孤不敬。主便是主,仆便是仆,忤逆叛主之人,莫说是驱逐他们,即便是打杀了去,亦无人敢说你一句不是。
他与她说话时,不同于平日的淡漠清冷,总能在嗓音中听出一丝温煦柔和来。
恋耽美
看到弹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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