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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40)

    皇后面上露出今日第一抹笑意,示意叶瑟然上前,靠近她耳旁,缓缓说了几句。
    *
    边关凛冽的寒风呼啸不停,夹杂着颗粒状的寒霜,打在营地帐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时大襄主帐内则是歌舞升平,曹谷捏着酒杯敬祝诸位副将,众人回敬。
    一位副将品完美酒后,恭维曹谷道:要属下说,什么大将军,如今还不是尸骨无存,还是咱们曹谷大将军威名远扬。
    众人皆知,曹谷一生之敌不是西戎,而是身为他族兄的曹敦。
    果然,这般踩曹敦捧曹谷的言辞得到众人附和,曹谷精明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他一挥手,嘴上可惜念道:族兄为国捐躯,自当可敬。
    宽大的手掌立马举起酒杯往地撒了一道,俨然视曹敦为死人。
    其余人也赶紧附上,只尾座一人酒饱饭足,肚子作怪。
    起身掀起帐帘,想去找一处方便。
    他摇摇晃晃走着,头脑发胀,丝毫没察觉到营地死一般的寂静,诸多暗处窥伺的双眼。
    直到他寻了个偏僻地,正打算解开裤带,眼神无意瞥见自己投在地下的影子旁还有一黑影。
    他未来得及叫出声,身子却无力地倒下去,俨然被吓晕过去。
    本是来打探情况的唐强摸摸鼻尖,颇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风中几声鹤唳,暗处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眉目一凛,赶紧借树荫隐蔽身形。
    只见诸多身着西戎服饰的士兵将这大营团团围住,然而这营地却毫无察觉,人人皆喝醉过去。
    唐强心下一惊,粗略晃过人数,便匆匆离去。
    他行过诸多山丘,来到云烽峠中的一个山洞,他左右环顾后,便独身进去。
    穿过狭小的洞口,便豁然开朗,洞中立着几人。
    他先是微微颔首示意,便来到其中一白衣男子身侧,轻声汇报了大襄营地情况。
    而另一侧的崔非错则是问道:什么情况?
    柏遗未作言语,只是拾起一根枯枝,在沙地上简略画出大襄营地图。
    如今,西戎先手一军已潜进边关,将大襄营地围住。
    废物!闻见此言,崔非错罕见骂了句粗话,清朗的面容上满是愤恨。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面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正是曹敦,他鹰眸如矢,落在沙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柏遗此刻轻轻咳嗽起来,江南褚、申晏与周覃同时皱起眉。
    江南褚更是毫不顾忌地问道:夫子你身子
    此话也引起崔非错与曹敦的反应,崔非错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又看向曹敦,硬生生忍下。
    申晏拦住江南褚,自己则冷声道:夫子本身有暗伤在身,又为了救人,更是伤势加重。
    谁知好人无好报,真是老天不开眼。
    此番阴阳怪气下来,崔非错面上愈发愧疚,曹敦眉间亦是一紧。
    可申晏心里确实是不平,柏遗那日在峭壁下力敌丘林左与他的亲兵,为的不就是救下崔非错吗?
    若不是江南褚被皇家暗卫围剿,最终下决心返回来与柏遗同生共死,途中又碰上他与周覃。
    三人循着柏遗留下的踪迹寻至峭壁底,那柏遗便是生死难料。
    谁知他们将崔非错送至云烽峠,与曹敦一军汇合。
    柏遗同曹敦谈及合作,曹敦一口回绝,并且令兵将看住他们几人,只许唐强前去查探情况。
    第61章 第二更
    申晏如此一言, 表面上是为柏遗抱不平,实则是在试探曹敦如今的态度。
    崔非错更是目光定在曹敦身上,犹豫许久, 还是未出声。
    终于,曹敦眼中闪过诸多情绪,嘴唇扯了几下,带动他脸上骇人的刀痕。
    他抬起眼, 仔细打量着柏遗的神色, 仍旧瞧不出什么。
    而被曹敦目光锁定的柏遗只是淡淡道:你们先出去。
    这便是重谈合作的意思。
    申晏松了一口气, 率先拉着周覃,同唐强与江南褚一道出去。
    崔非错紧随其后。
    此处是避风地,风算不上很大, 周覃却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悠长的目光落在京城方向。
    申晏见她如此便知她在忧心殷姝,安慰道:小师妹没事的。
    周覃却摇摇头,说道:这几日我才想明白, 阿姝身处深宫,又无人可用, 其所面的处境不比我们好上半分。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与太子的婚约,若是圣人逼嫁, 她该如何。
    江南褚已听周覃说过京城的情形, 他下意识瞧了一眼洞内, 估摸着柏遗听不见他们所言, 才道:
    我们若能早日回京, 小师妹自然能无恙。
    虽如此说, 实则他心里也是没底, 圣人心思难测,殷姝怕是应付不来。
    身旁的崔非错听他们所言,沉默许久,还是开口道:我会好生劝曹将军的。
    虽不知他们二人所谈什么合作,他却相信柏遗的为人。
    得崔非错如此说,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
    自让江南褚等人出去之后,柏遗却未再作声,目光落在土壁上挂着的剑匣。
    剑匣以最为坚硬的黑檀木所铸,匣面上绘着金漆,细细端详,似是蛮夷文字。
    大概是跟随主人四处征战,边角已然磨损得平滑,不见当年的锋利。
    曹敦随着柏遗目光望去,也看向这剑匣,一瞬间,过往浮现心头。感慨万千。
    终究叹了口气,言道:你先前所言,我并非不应,若只我一人便罢了,然而非错他
    柏遗转身看向曹敦,世人眼中统帅三军,挥阵列马的大将军已然是鬓角发白的老者了。
    你不曾告诉他的身世吗?柏遗垂下眸光,低低问出这一句。
    曹敦摇摇头,无言哂笑,他不敢。
    如今的曹敦是统帅三军,深受世人敬重的镇国大将军。
    然而,诸多年前,他不过是一小卒,拼着一身血肉才混上副将之位,谁知曹谷伙同奸人诬陷他。
    他被贬到西疆,如此苦寒之地,他满腔报国之志不得抒,郁郁在此地。
    一次意外,他救下一西戎女子,名曰塔玛,他们很快生出情意
    那时的圣人并未下锁国令,边关与西戎常有商贸往来。
    因而边关的大襄子民与西戎人结亲算不上稀罕事。
    在他与塔玛婚后第二年,圣人下令封锁边境,不再同别国贸易。
    边关此地日日官府来搜查西戎人的踪影,若是查到,便驱赶出城。
    塔玛亦是恐慌,他只能不断安慰塔玛,熬过这段时间便好了。
    谁知,西戎举兵进攻大襄,战况吃紧,官府下令征兵。
    边关的青壮男子首当其冲,好生生的人上了战场,回来的便是尸骨,甚至尸骨无存的不在少数。
    一时间,村内老幼嚎啕大哭,哭声不绝,亦愈发痛恨西戎人。
    凡是西戎人以及孽种通通驱赶出村。
    曹敦记不得是第几次收军回到家,房门前尽是臭鸡蛋与菜叶,谩骂声不断。
    他心中生出怒火,提剑欲杀了所有人,可是对上一双双眼眸,他蓦地泄掉力。
    其中不乏是他手下兵卒的老母与妻子,他们已为国捐躯。
    曹敦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终究还是将门扉紧紧阖上,试图隔绝所有谩骂声。
    他看着近日来消瘦许多的塔玛,第一次生出疯狂的念头,他听见自己说:塔玛,我们走吧,去何处皆可,不论是大襄还是西戎。
    说完,他便后悔了,他出生在将门,立志以武报国,怎能舍国而顾自身。
    塔玛静静坐在简陋的木床边,闻见曹敦如此说,眼睛短暂亮了之后便摇摇头。
    她也想与他安稳过日子,但她心头亦是明白,如此乱世,何处皆不是安稳地。
    相比于木门外的许多人,她已经好上太多,不敢奢望。
    曹敦拥住塔玛,不停小声说道:战事很快结束了,再忍忍。
    这个很快,便是一年之久。
    直至两国派出使者言和,这才各退一步,这场持续一年有余的鏖战终于结束。
    曹敦在此战中战功卓越,圣人召他回京述职,许以高官。
    他只摇摇头,言自己只愿一生驻守西疆。
    圣人犹豫片刻便应下了,曹敦骑着高头大马往西疆赶。
    他以为自此以后便是塔玛所期盼的安生日子。
    谁知,等着他的不是温柔的塔玛,而是屋旁一座孤零零的坟冢。
    曹敦只觉此刻自己的身体与神魂一分为二,恍惚间他似乎夜半时,挨着每家每户敲开屋门,
    问塔玛怎会去世,明明他走前,她还好生生的。
    有人说,她是因病去世。
    有人说,她是郁结而亡。
    有人说,她是上山跌了一跤,寻到她时已经没气息了。
    可他通通不信,想到她们对塔玛的谩骂嘲讽,他陡然感受到无边的怒气。
    这一刻的曹敦,不再是令人敬重,坚信道义的大将军。
    只是失去心爱之人的平凡人。
    他将手中捏紧的剑插在村中祠堂内,一字一句念道:将真相一一告知于我,否则血洗此村。
    一向心善的老村长浊黄的双眼扫过村子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曹敦身上。
    你随我来。此事,本就是村子众人的错。
    曹敦随着老村长来到离村子很远的一座小庙。
    出人意料,庙里不是和尚,而是许多异族的面孔,正是西戎人。
    此时,他们正小声哄着襁褓里的婴孩,婴孩本是闭着眼的,仿佛感受到有人的到来。
    他睁开黝黑发亮的双眸看向曹敦,随即咧开一笑。
    曹敦心中涌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他猛地回头看向老村长。
    老村长亦是歉意地看向那名婴孩,缓缓开口道:他是你与塔玛的孩子。
    随即将曹敦走后的事情一一述来。
    原来塔玛在曹敦走后便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村里人见她如此也没太为难她,心慈的一些村民甚至偶尔替她做些重活。
    每隔三日,塔玛便要带着一些粮食外出一趟,称她是去寻别村的手帕交。
    时间一长,便引起村里人的好奇,一日,好奇的村民悄悄跟上去,发现塔玛去了村外的一间废屋。
    他靠近一看,里头竟都是西戎人。
    原来这些日子,塔玛一直在接济藏匿在此处的西戎人。
    得知此事的村民深深感觉到自己遭到背叛,任凭老村长怎么苦口婆心劝说。
    对于塔玛的怒火依旧不曾减弱。
    这一次他们的冷眼与打压来得比之前更为猛烈。
    塔玛本就月份大了,这几日频繁下床走动,更是积忧成疾。
    生产那日大雨倾盆,她紧紧捏着手中竹节雕的戎笛,这是曹敦送予她的。
    目光死死看向远处,那是曹敦的去向。
    咬着牙挣扎生下一婴孩,匆匆看了一眼便撒手人寰。
    指节却依旧死死捏着那戎笛,不肯放松。
    人死如灯灭,先前喊打喊杀的村民此时似乎又恢复正常,商量着给塔玛修了一座坟。
    至于婴孩,他们无一人愿养,谁也不知道,曹敦是否会回来。
    老村长只好将婴孩带回家,然而他也不过一老翁,身弱体乏,怕是只能照顾这孩子几年。
    一日,婴孩额间发烫,村中的赤脚大夫去了别村,他只好用背篓背起婴孩往别村跑去。
    途中经过那间破庙,一名西戎女子拦住他,指了指婴孩,用蹩脚的大襄官话问道:这是塔玛的孩子吗?
    老村长点点头,那女子眼睛发亮,伸手去逗弄婴孩,却是满手滚烫。
    她肉眼可见地着急起来,直接从背篓中抱起婴孩,对老村长道:跟我来。
    于是两人来到破庙,众多西戎人本是警地看着他,不知西戎女子说了什么,他们眼神温和起来,并赶忙去熬草药汤,给婴孩服下。
    老村长本欲阻拦,然而他们动作麻利,他还来不及说话,婴孩便将药汤服下。
    他只能紧张地看着婴孩,只待婴孩大哭,便上前抢过婴孩。
    谁知婴孩紧皱的眉头松了些,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过了半个时辰,老村长摸婴孩额间,已然不再发烫。
    见老村长如此,那西戎女子小心抱着婴孩,眸间温柔,向他解释道:这是西戎的土方子很管用。
    于是,老村长便托付破庙中的西戎人好生照顾婴孩,作为回报,他隔些日子便会送些粮食来。
    老村长沙哑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曹敦却恍若听不见,只盯着眼前的婴孩。
    既然你回来,那便好生照顾你的孩子吧。
    曹敦满目不舍,却是坚定地摇摇头,如今我牵扯甚广,我身边算不上安稳地。
    待他稍稍长大些,我会来接他。
    老村长细细想来,便也应下此事。
    七年后,坊间传闻,曹敦大将军一日巡兵西疆,在一破庙捡到一孩童,取名崔非错。
    自此,这腥风血雨的战场又多了位英雄人物。
    第62章 计谋
    柏遗走后, 曹敦站起身,缓缓走至壁边,取下剑匣。
    匣盖被打开, 匣中并非是绝世好剑,只是一支短短的竹笛。
    他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戎笛,熟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
    毡帘拢起,崔非错静静走进来, 凝视着曹敦, 还是开口道:将军, 属下认为柏大人值得一信。
    他跟随曹敦多年,自然能看得出曹敦心中是愿与柏遗合作,只是还有些顾虑。
    风声在沉夜中无边回荡, 曹敦将戎笛仔细擦拭了一遍, 才道:传吾令,全军朝大襄营地行进。
    崔非错平静的眉眼露出喜色,躬身行了揖礼, 转身下去传令。
    *
    柏遗一行人带着曹敦一军赶到大襄营地时,兵卒皆倒在地, 不知死活。
    主帐帘上满是血痕,给整个营地蒙上血色。
    唐强挨着去探了探兵卒的气息,众人望向他, 他只摇摇头。
    曹敦眼一横, 化掌为拳, 他原本以为, 曹谷虽不堪大用, 然而身在边关, 也该有警惕之心。
    也怪他, 迟迟不做抉择。
    柏遗环视了一圈,率先朝着主帐走去,主帐亦是断肢残尸,只是曹谷人不见踪影。
    众人心头的沉重与疑惑愈发重,崔非错忍不住问道:柏大人不是与丘林左谈好盟约了吗?
    那日,众人擒获丘林左以及他的亲兵,柏遗亲自与丘林左谈了笔合作。
    他们放丘林左回去,丘林左须得隐瞒柏遗等人行踪,其次,不得再对大襄用兵。
    柏遗淡声开口时,众人不敢置信,丘林左更是暴怒,大吼着还不如杀了我。
    若是吾没记错,西戎双王当政,一王主和,一王主战。
    而你背后的主子怕并不想大动干戈,而是偏向开国贸易。
    此话一出,丘林左顿住,目光闪烁。
    吾可以承诺你,经此一役,大襄废除锁国令,并派出大襄商人与西戎贸易。
    丘林左彻底无言,西戎看似兵马强壮,实则还是在靠从大襄换来的物资支撑。
    经过前番较量,他虽不外露,心里却也知晓,这是一场鏖战。
    西戎撑不住。
    而大襄物产丰富,人才辈出,与其为敌,不如先合作蛰伏。
    于是,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丘林左缓缓开口:拿出诚意。
    柏遗未开口,申晏脸色一紧,开口解释道:此番不是丘林左所为,西戎还有一王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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