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复又看向跪着的两人,你二人秽乱宫闱,今被各位贵女与临沂公主撞破,可知罪?
话至末音,她狠狠拍了一下身侧茶案,显然气极。
那跪着的妃嫔被吓得瑟瑟发抖,哭声越发大,却不敢多言。
身旁的八皇子虽脸色灰败,还是将头磕至地,沉沉说:儿臣一向谦卑守礼,从不敢做逾矩之事,与这位才人娘娘更是毫无关系,儿臣冤枉,望母后明察。
右手下侧的殷姝总算明了,为何林贵妃与勾颐在此处,原来也是牵扯进此事。
她静静看向跪着的八皇子,他脊背挺直,心下感叹,不愧是小说中的新帝,身临如此死局,还能沉声为自己辩驳。
上首的皇后缓过一口气,好啊,既言你冤枉,人证皆在,你有何疑虑只管说来。
八皇子抬头看向皇后,冷静说道:儿臣何日何时入宫,皆有宫史记载,此次进宫是前日父皇应允,允儿臣进宫看望荀老太妃。
宫规有令,除太子外,其余成年皇子皆得出宫建府,无召不得进宫。
若是进宫,宫史须记载所为何事何时。
八皇子生母谨嫔生他时难产,只瞧了他一眼便撒手人寰,可宫中适宜抚养皇子的宫妃少之又少。
这时,谨嫔的姑母,先帝嫔妃荀老太妃便向圣人言,她欲抚养八皇子。
圣人见荀老太妃恳求,便应下此事。
八皇子便成为宫中唯一由太妃抚养的皇子。
儿臣已然两月余未曾进宫,如何与才人娘娘相识?
何况,御花园之地人多眼杂,儿臣并不是愚笨之人,若是相会,为何会选在御花园?
八皇子也不是傻子,慌乱之后便冷静下来,将此事疑点一一述来。
清者自清,儿臣问心无愧,望母后明察,还儿臣清白。
说完,他又重重磕了个头,声线颤抖凄然。
如此悲怮言语,像是蒙受不白之冤。
凤仪宫中一片死寂,殷姝只闻见身旁贵女放轻的呼吸声。
皇后缓缓阖眼,思虑了片刻才睁眼,开口道:既然你如此说,本宫也是奉圣人之命彻查
她顿了一下,抬起带着金黄护甲的手指指向殿中的一人,冷然道:那你便来说说你所知之事。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被指之人,面色凝重。
感到众人目光的殷姝心下一凛,面上却露出茫然。
她走至殿中,缓缓开口道:臣女性子喜静,这几日一直同表姐呆在屋中抄写佛经静心,只听来送膳食的奴婢提及虽是寒冬,百花凋零,与御花园中的寒菊开的却好,各家小姐纷纷相约一同赏花。
华音殿中宫婢以及纸墨数皆可查验。
如此有理有据,娓娓道来的陈述让皇后眉头稍稍松了些。
她微微颔首,示意已知,殷姝便重新立至右首。
皇后又将目光落在立在其余贵女前的一人,殷姝瞧过去,算是明白,其余人皆以她为首。
这人也算镇定,学着殷姝的话术将所见一切道来。
正如殷家女公子而言,臣女等人相约游御花园,靠近御花园假山前的寒菊时,隐隐闻见男女窃窃私语声以及奇异的响动
毕竟是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提及男女之事忍不住脸上一红,语气羞涩。
正是为难之际,临颍公主朝着这边行来,臣女见礼后,还未来得及说出此事,临沂公主也闻见此声,大怒,便率着宫婢些进去查看
此后如何,她便不再多言了。
皇后轻轻嗯了一声,林贵妃之后的勾颐也老老实实交代,
儿臣便撞见八皇子与梁才人衣衫不整,动作亲昵。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儿臣昨日来给母后请安时,宫中其他娘娘也在,唯独这位梁才人着一身白衣,因此有些印象。
这位梁才人性子矫揉造作,最喜自比落花清流,偏生圣人如今就爱这一口,她也算是深受宠爱。
人自是有些飘飘然,昨日给皇后请安时竟着一袭白衣,礼法上不算逾矩。
偏偏昨日圣人将皇后逝去亲父封为文忠公,进太庙享祭祀,算是喜事一件。
谁知她穿身白衣,实属膈应人。
可高坐上首的皇后脸色丝毫未变,反而温和问道:她前几日风寒可大好?
还让掌事姑姑备了药材赐予她。
可谓是仁厚慈心。
其余人虽不知此事,却也从勾颐脸上显而易见的嘲讽看出一二。
三人这般便将此事前因后果交代无遗。
却也无法解答八皇子所提出的几处疑点。
众人缄默之时,掌事姑姑从殿外引进一人,回皇后娘娘,人已带到。
刹那间,所有人闻声皆看向被引进来的那人。
第45章 定局
掌事姑姑领着的那人正是专司宫史记载的蒋姑姑。
凤仪宫中静的连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 好在蒋姑姑经历的风波不算少。
先是向殿中各位主子行了礼,才双手呈出宫史。
她身侧的掌事姑姑连忙接过呈给皇后。
皇后粗略翻了几页,脸色不变, 继而传给林贵妃。
林贵妃倒是眉头一皱,仍是瞧不出什么。
殷姝抬起眸,看了眼这位八皇子,经过此前的辩驳, 他面色镇定下来, 目光神采愈发热烈起来。
忆起原小说笔墨也稍稍提及过这位未来新帝, 本身还算有些头脑,加上有窦赋修这个超级外挂存在,安安然然踏着众多皇子的尸骨坐上龙位。
或许是皇帝老年昏庸是必然, 窦赋修一生躬身未国, 没想死后两年,大襄就在这位新帝的带领下四分五裂,世道再次沦为乱世, 百姓疾苦,民不聊生。
殷姝琢磨了一下, 若是窦赋修知晓,会不会捶胸顿足后悔选择这位主子。
她想着,上首的两位贵人也看完了宫史, 皇后盯着八皇子, 率先开口说道:宫史上, 记载八皇子两月余只进宫一次。
八皇子闻言松了口气, 如同劫后余生。
忽的, 林贵妃咦了声, 众人看向她, 她狭长的眼眸沾点惊奇。
染着豆蔻的纤纤玉手指着宫史上一人名,她偏头看向皇后,道:这露华瞧着有些耳熟。
她这话一出,再次吸引众人目光。
原是林贵妃翻至宫史后面几页,这几日专司记录宫婢进出宫的。
皇后皱起眉,身旁的掌事姑姑低声提醒道:露华正是梁才人的贴身婢女。
说完,皇后便接过那宫史看了一眼,一月内梁才人宫中奴婢竟然皆出宫,借口各不相同。
有些出宫探亲。
有些奉梁才人之令。
众人心中突然冒起一个猜测。
如若不是八皇子进宫,而是梁才人出宫呢。
这想法虽惊世骇俗,仔细想来,却不是无实现的可能。
内宫与外宫各司其职,互不相通,若是梁才人以宫中奴婢的名义,稍稍掩饰些便可混出宫。
毕竟外宫可认不得梁才人的面容。
殷姝忽然就感觉不对劲,林贵妃这话状似无意,却是又给这死局增添层迷雾。
趁着众人垂头思虑之时,她悄然抬起头看向上首的林贵妃,林贵妃的反应也不同于苦苦思虑的旁人,只轻轻捂唇打了个哈欠,甚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感受到殷姝的目光,她直直看过来,殷姝垂头不及,只好礼貌一笑敛眉。
林贵妃眉间一挑,这殷家女公子有点意思。
她身后的勾颐被眼前这迷局惹得头疼,悄悄靠过来,气声道:母妃你可是知道什么?
林贵妃懒得理她,给她一个厉害眼神,待勾颐不情不愿站直身,她才揉揉眉间。
真是遭罪,生了个如此蠢笨的女郎。
底下的殷姝也心下暗惊,这林贵妃受宠多年,果然不是吃素的,不似勾颐之母。
眼前之景属实头疼,她们再多猜测也无真凭实据,皇后瞥了掌事姑姑,吩咐道:你将露华带来。
是。
*
掌事姑姑还未出凤仪宫,一个小太监引着一男子缓缓走进来。
那人俊脸非凡,棱角线条分明,目光锐利,透着压人的逼迫感。
腰间佩着一枚金制令牌,正是宫中通行的令牌。
此时他拱手见礼道: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临沂公主及各位小姐。
皇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窦赋修,道:窦大人怎么突然来此?
窦赋修目光一闪,恭敬道:圣人吩咐臣来此,待查明事情始末回禀。
听他道明来意,皇后似有似无地点点头,圣人身体可好些?
知晓八皇子与梁才人此事时,圣人怒极攻心,咳了好几口血,皇后本打算近身侍奉,圣人却摆手,称皇后是后宫之主,理应出面查清此事。
皇后自是听出他语气中的责怪,也知他近年来愈发不喜自己近身,只得回到凤仪宫审此事。
只是没想到,圣人居然又派心腹臣子来此,想到此处,她眼睛一眯。
窦赋修冷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圣人好些了。
殷姝在窦赋修来时便下意识瞥向跪着的八皇子。
见八皇子显而易见地脸色转好。
不由感叹,这主仆情分深厚啊。
却没想到一道不容忽视的强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殷姝循着方向看去,正是立在左列的窦赋修。
她忍不住皱眉,这人作甚看她,自己主子还跪在地上呢。
没等上多久,掌事姑姑便领着人将露华拖进来。
之所以用拖,因这宫婢已是不成人样,下身尽是往外冒出的鲜血,脚上更是血肉模糊,鞭痕纵横,瞧着模样应该是被挑断脚筋了。
上身衣衫应是刚换上的,还算干净。
然而一路行来,还是拖出一道长长的红痕。
掌事姑姑让人将她安放在地面,才交代道:奴婢去时,慎刑司的人已在审问露华。
眼前这骇人之景吓得那几位贵女面如土色,几欲掩唇。
殷姝也不太舒服,但还在移开目光还算能忍。
皇后与林贵妃倒是无甚感觉,入深宫多年,这些不过是小把戏,瞧着吓人罢了。
慎刑司可有问出什么?皇后问道。
掌事姑姑摇头,并未,露华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跪着的梁才人见贴身婢女如此凄惨模样,紧咬嘴唇,眼泪滚滚而下。
如此下去,这事如何解决。
皇后脸色严肃,给了掌事姑姑一个眼神。
掌事姑姑会意,即刻接过身后宫婢端着的滚烫茶水,一口气泼在露华身上。
露华身上本就是破裂伤口,被滚烫茶水一浇,痛得浑身颤抖,人却清醒过来。
掌事姑姑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质问道:你可知八皇子与梁才人私情一事?
露华头发散乱,摇头道喃喃道:奴婢不知啊。
说罢,眼神却暼向八皇子与梁才人那处。
这小动作看似隐秘,却被殿中之人看得清楚。
皇后更是扫落身侧的彩绘瓷杯,怒极站起身,露华你可要仔细说话,若被本宫知晓你所说是假话,那你家中老小连同你罪责。
殷姝忽的眉头微蹙,瞥了上首的皇后一眼。
那露华似是怕连累家中双亲,挣脱掌事姑姑,撑着残破的身子向前爬行几步,边大声说道:八皇子救救奴婢,才人救救奴婢。
奴婢可是为了你们两人才受了这么多苦,你们不能不救我。
她似是疯魔起来,面色狰狞,连卑称都顾不上。
八皇子在皇后说出那话时便眼皮一跳,随即听闻露华此言,终究忍不住,大叱道:你胡说八道,你究竟受何人所指使?
他身旁的梁才人更是茫然摇头,尖声问道:露华你在说什么?
这两人的质问更加刺激露华,她流出血泪,朝着上首的皇后重重磕头,奴婢交代,求皇后娘娘放过奴婢双亲。
梁才人未阁时便与八皇子相识,谁知一年前才子被选进宫封为才人,可依旧与八皇子藕断丝连,甚至屡屡出宫与八皇子相会。
却没想她说到此处,看了眼梁才人,目光复杂。
咬咬牙继续道:一月前,太医诊脉,竟诊出梁才人怀有龙胎。
然而,算算月份,该是八皇子之子。
梁才人自是知晓此孽种不可留,便命奴婢出宫买些红花,更是传信给八皇子。
你胡说梁才人大叫起来,欲冲过来掐死露华,掌事姑姑则眼疾手快地拦住她,并给她塞了一团布块。
梁才人哭着摇头,发出呜呜的叫声。
皇后面容不明,只问道:为何两人选在御花园?
因八皇子从荀老太妃那处出来,必经过御花园。然则天寒地冻,御花园少人,才人便将假山后定为私会之地,吩咐奴婢望风。
奴婢肚子疼,见四下无人,便去上茅房,哪想各位贵女与公主便游玩至此发现此事。
说罢,她复又重重磕了个头,求皇后娘娘饶恕。
经露华言语,先前的几番疑点皆有所求证,并且梁才人喜脉一事也可查太医院。
皇后低眉俯视着八皇子,你可还有疑问?语气不容置喙。
八皇子浑身瘫软,只挨着扫过看向殿中众人,忍不住冷笑,不敢想到自己也会在这些下作手段中翻船。
你们如此就不怕遭阴魂索命吗?
还未说完,掌事姑姑便如同先前那样,将布团塞入八皇子嘴中,随即让力大膀壮的嬷嬷将两人压下去。
殷姝发觉,八皇子被压出凤仪宫时看了窦赋修一眼,窦赋修依旧沉目静立,好似两人并不相识。
皇后似是处理这番事务累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众人便齐声告退。
凤仪宫外,早已候着贵妃轿撵,殷姝同几位贵女垂首恭送林贵妃。
在脚步声从殷姝身旁经过时,顿了顿。
随即林贵妃带着勾颐坐上轿撵,在太监唱声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其余贵女与殷姝也说不上认识,只礼貌一笑后便携着彼此走了。
偌大殿门前只剩殷姝一人。
宫内听不见雨声,见满地湿润,朔风紧起,才知下了场冬雨。
殷姝不自觉染上几缕愁思,今日之事只向她撕开这深宫一角,便已难以喘息
她轻叹口气,站得许久,腿早就酸涩疼痛,缓缓动了动腿,待到恢复知觉才朝着华音殿走去。
谁知方转过一门,便见一人静立在那,俨然等她许久。
殷姝也没多大惊讶,只说道:窦大人久等了。
第46章 算计
因着是进宫办差, 窦赋修着一身玄色翔云符蝠纹劲装,听出殷姝语气并无惊讶,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女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宫门的红墙角因甬道积水的缘故, 泡肿一层墙皮,雨后的蚁虫掉进积水滩,周遭无可附着的浮木,只得挣扎许久后便浮在水面上, 一动不动。
殷姝抬眸看向他, 轻声道:不如窦大人。
殷姝这话意味深长, 同样知晓窦赋修心里清楚。
窦赋修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腰间的金制令牌,女公子可是指八皇子一事?
语气甚是冷淡,仿若八皇子不是他背后主子般。
殷姝并未接话, 只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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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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