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姝眼中一闪,心中多了丝计较。
门口皆有兵甲看守,殷姝向仁禾递眼色。
仁禾暗暗点头,行至兵甲面前,拿出殷家家牌。
其中一名兵甲立刻进客栈禀报,不过片刻,便匆匆走回,向殷姝行礼:见过殷家女公子,主子请您入内避雨。
殷姝也不回应,朝内里走去。
方一踏进大堂,只见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明艳女子正品茶,数名婢女在旁伺候,有打扇者,提着熏香者,更有伺候洗漱者。
殷姝心念一动,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殷家殷姝见过临颍公主。
临颍公主勾颐乃是当今圣人与林贵妃的幼女,民间传闻,她出生时佛音漫天,御花园莲花齐放,乃是观音座下童女转世。圣人也因此对这幼女宠爱非常,捧为掌上明珠。
若说殷姝乃江南第一世家女,那她便是京城所有贵女之首。
闻此言,临颍公主勾颐才漫不经心地将眼神落在殷姝身上,问曰:看着一副丧样,倒不算蠢笨,如何知晓是本公主?
殷姝面上沉静,抬头与她对视,恭敬回道:公主马车雕栏画栋,奢华至极,自是公主才能配的上。
临颍公主冷嗤一声:有几分眼力见,怪不得柏大家收你为关门弟子。
殷姝这才明白,这初见的敌意何来,原是出在柏遗身上。
柏遗舞象之年便已金榜题名,弱冠年华更是为圣人重用,多次应召进宫商议国事。
临颍公主也正是大好年华,一来二去,便心念仙人风姿的柏遗。
屡次向圣人撒娇,请求赐婚予她和柏遗。
圣人倒是乐见其成,若是将心爱的臣子变为自家驸马,岂不更加亲近。
谁知,这话还未张口,柏遗便向圣人辞官,说是要钻研学问,朝中无人反对。
一是众多儒生敬佩他奉身学问的气节,二来柏遗一日在朝堂,圣人的重用一日也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这样一来,圣人只得捏着鼻子放柏遗归去,钻研学问。
谁知柏遗还未踏出宫门,这位临颍公主便提着宫裙追上来,说是要拜柏遗为师,一同归去。
但明眼人皆看得出,她心思如何。
不知那日宫门外,两人说些什么,之后便是这位临颍公主哭着鼻子跑回宫去。
此事也从京城佳闻变为一桩笑谈,临颍公主自此后多次拒婚,迟迟未嫁,圣人贵妃也拿她无法,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就在殷姝回忆这段往事时,临颍公主慢慢逼近殷姝,戴着尖利护甲的手碰上她脸旁。
仁禾在旁紧张得不敢出声,眼睛死死盯着临颍公主,仿佛只要她敢动自家女公子一根汗毛,她就敢冲上去和她拼命。
殷姝面上依旧沉静,一动不动,任由临颍公主的手碰上自己。
见殷姝毫无畏惧之意,似乎笃定自己不敢划破她的脸,勾颐甩开手,冷笑:
胆子不小,真真是越发惹人厌烦。
说着,便又坐回去继续品茶,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只是在场人的错觉。
殷姝略略松一口气,果然这公主也不是毫无畏惧,至少不敢在这江南地方动自己。
颐儿,你当真是过于无礼,向殷家女公子赔罪。
楼下缓缓走下一位俊朗无双,气质肃然的郎君,玉石之声含有一丝责备。
勾颐也悻悻放下手中的大红袍,站起身,恭敬行礼:见过太子阿兄。
太子阿兄???
第9章 耳光
这两人为何会突然来江南,官道方向只能是殷家,莫不是来参加殷衡的婚宴。
可殷家虽是江南第一世家,可区区庶子成婚也无法惊动这两位大人物。
很快,太子开口解了这疑惑。
太子勾瑾未理会自家娇蛮妹妹,只看向堂下白衣素钗,面容清冷绝色的女子,眼神稍缓。
孤本是应父皇所命,微服私访江南水患,颐儿她也吵着要跟来。来此听闻殷家二公子成婚,颐儿与柳小姐略有几分手帕交交情,因此前往殷家祝贺,偶然遭逢大雨,只得在此休憩片刻,却不想遇上女公子,真是有缘。
殷姝确是未想到其中缘由,想必殷父也是提早得知二人将前往殷家,才急着唤她归家。
心下暗讽,这司马昭之心,当真是不加掩饰。
面上却不露半分,提起另一事,太子殿下,臣女有一不情之请,自一路行来,多见百姓无地避雨,因此想向殿下求个恩典,允许让他们入此地避雨。
定不会叨扰到太子与公主殿下,只在客栈后院即可,还望殿下恩准。
勾瑾也不傻,微微皱眉,想来是勾颐所为之事,倒是连累自身名誉。
随即温声说道:天下之大,百姓为重,自是不可让百姓受苦,那便依女公子所言。
便立刻回头吩咐身边侍卫安排在外百姓进屋避雨。
殷姝并不意外,在殷家时便听闻当朝太子最是仁善,爱民如子。
不论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的,此番都必让平民入客栈避雨,她也是算准这点才敢贸然开口。
太子吩咐完侍卫之后,目光落在殷姝身上。
离宫前,母后已与自己谈及太子妃人选一事,其中众多画卷,面前这殷家女公子便是一等候选人。
江南一带的势力以及外家是江东名门,尚且是举足轻重。
更何况,现在她还是名儒柏遗的关门学生,价值之重让人如何不心动。
他眼中暗光不断,自家那几个不听话的弟弟不也是为此急得上蹿下跳吗?
此番除访查水患一事之外,也是为了解这位殷家女公子性情。
她与勾颐的口舌纷争始末他在楼上看的清楚,并未出声制止,真真是好仪态也好胆色,太子妃这位置担得起。
殷姝全然不知面前这位太子已然想到太子妃一事,见那名抱着幼子的妇人挤着人群进来避雨后,眼神才微微一缓。
转过眸便听见太子开口:不知柏大家如此可好?
殷姝颔首回道:夫子身子康健,劳烦太子挂念。
此次你二弟婚事,大家可会前来?
我二弟婚事,我夫子来作甚?
回太子殿下,夫子他出远门会友,应是无空来。
太子面露憾色,倒是无法与柏大家交流所学,实是遗憾。
殷姝想到原书中提到这位太子最后结局也是凄惨,不知道被那个旮旯角冒出来的皇子夺了皇位,最后被圈禁在王府,一生不得自由。
不免安慰道:总是有机会的。
勾瑾:孤怎么感觉她眼神中有一丝同情呢?
两人未言多久,从外进来一名青衫,应是太子幕僚,只见在他耳边轻语几句,勾颐面露沉色,便向殷姝告辞,上楼与幕僚议事。
临颍公主可能不太待见她,冷笑一声,也领着一干婢女上楼休憩。
殷姝主仆二人乐得自在,这时殷家侍卫长入内禀告:
女公子,马车已经拉出来了,现在雨势趋小,我们是否加紧赶路?
殷姝沉思,这时家中任何情况都不明晓,还是早日回去安稳。
于是一行人再次启程,直至日落时堪堪归家。
方一下马车,殷父身边长随王伯迎上来,见礼:
拜见女公子,想必舟车劳顿,家主吩咐,待女公子休憩完后去书房议事。
殷姝颔首表示知晓,径直朝华疏院走去。
想来这段时间华疏院奴仆也未偷懒,此次归来与上次去时并无两样。
仁禾一回到院中也成为稳重自持的随身侍女,仔细吩咐侍女烧水备食,自己则伺候殷姝更衣。
方用完膳后,殷父那边又派人来催,殷姝只着一身素衫前去。
才到书房门口,便见诸位殷家幕僚退出来,见她来此,躬身拜下:见过女公子。
殷姝一一颔首回应,进到书房内。
殷父书房正是坐北朝南之位,此时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屋内大半都罩上日光。
只殷父独自立在背椅之后,身影都潜在暗中。
她行礼后也立在原地不出声,两人似在僵持。
终于,殷父转身审视自己这个嫡长女,缓缓开口道:听闻途中你遇上太子与临颍公主了?
殷姝也没想到殷父消息如此之快,简要答道:是,两位殿下欲前来恭贺二弟大喜。
殷父叩了叩椅头,你二弟不算大喜,要是能和皇室攀亲,那才是大喜。
她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接他话茬。
殷父等了一会儿,都未等到殷姝回应,眯着眼打量这身素衫,摆手道:你退下吧。
殷姝垂头转身,还未走一步,后面传来殷父话语。
你母亲寻你有事,寻个时间去趟听风堂,还有,最近喜事,素淡衣裳不必再穿。
她内心冷笑,未转身,语气恭敬回道:遵父亲命。
直直朝外走去。
本想着直接回华疏院,神思转了转,还是朝着听风堂走去。
此次殷母倒是未在小佛堂,坐在花厅闭目捻佛珠,似乎在等着她。
殷姝拜下行礼:见过母亲。
殷母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这个容貌肖自己六分的女儿,倒是牵扯出许多陈年旧忆。
此去青竹山,气质倒是有些改变。
我寻你只为告知你,殷衡成婚后,你启程去你外家吧,你外祖父七十大寿。语气淡淡,无一丝情绪,仿佛说起的是陌生人。
殷姝略略迟疑,此次母亲与我同去?
殷母摇头,我与你父亲皆不去,你独去。
说完,闭眼继续捻佛珠。
殷姝本想问缘故,见她如此,便知她不再开口,于是默默告退。
她去青竹山这段时间,听风堂的香火气淡了不少,院子花圃也种上月季、海棠等花。
看来自己这母亲心性也有所变化,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殷姝一抬眸,便见抄手走廊背身立着一位男子,牙色长衫显得他气质更为温柔可亲,正是殷家二公子殷衡。
他似有所觉,回首长揖,喊道:见过长姐。
殷家上下兄弟姐妹皆唤她女公子,独自己这二弟唤她长姐,似在提醒她女流之辈,不堪所用。
她也回道:恭贺二弟大喜。
殷衡眼里划过一丝暗沉,笑得更加温柔:阿弟这本是小事,还劳烦长姐归家。
倒是不见长姐身边那位女侍卫?
殷姝没想到这殷衡还敢在她面前提及肖昭,此人心不忠,我已处置她。
不忠之人自是该处置,若是阿弟有此不忠下属,更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她眉头紧皱,二弟倒是不用担心此,还是在新妇过门前,将后院那群莺莺燕燕处置了才好。
京城那边消息,柳嫣也算数一数二的才女,加之家中宠爱,自是清高,不落俗尘。
若是一进府便见自家夫君妾室通房如此多,怕是不能忍。
谁知殷衡面上露出不屑,不处置如何,出嫁从夫,女子合该如此,即使成为新妇,也不敢对夫君多加要求。
面对这种裹小脑发言,殷姝紧捏拳头。
我劝二弟谨慎说话。
殷衡见殷姝情绪波动,更是火上浇油,要阿弟说,长姐如今年岁渐长,最好寻户人家嫁过去,好生相夫教子,为夫君纳妾绵延子嗣,何苦吃求学之苦,女子不如男子,何必识理。
殷姝承认,不论殷衡此话是否为刺激她,但显然他成功了。
跪下。
殷衡不敢置信,笑得猖狂起来,阿姐在说甚胡话?
随即,啪的响声回荡在整个抄手走廊,诸多奴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公子打了二公子,扇耳光的那种。
殷衡捂着左半脸,眼睛满是阴狠,尔敢?
殷姝揉揉手腕,我如何不敢,我是这殷家女公子,唯一的嫡长女,教训你区区庶子天经地义,你又当如何?
她本不想与这种蠢货计较,但是既然舞到她面前,她倒是不介意用武力镇压一下,免得以为她殷姝这几年修身养性就好欺负。
殷衡气极,没想到殷姝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打他,他浑身颤抖,脸上青红交错,一只手扬起来,势要打下来。
却在看见殷姝无谓的目光时一瞬间泄了力气。
他不敢动手,至少不是现在。
等他掌握住殷家,此仇必是要报。
他缓缓收回手放至身后,转身欲离去。
等等。殷姝出声拦着他。
学的规矩都被狗吃了吗?面对嫡姐不行礼就想走?殷姝故意念重嫡字。
殷衡迟迟转身,咬牙切齿行礼道:阿弟告退。
殷姝反而上前,靠近他的片刻暗声说道:做人须得有人样。
也不管他是何反应,随即扬长而去。
只留下殷衡僵立在此地,双手缓缓攥成拳,面上失去一惯的温柔面具,只剩满脸的阴沉,眼神恶毒。
他发誓,必定要将殷姝挫骨扬灰以报此仇。
第10章 大婚
自那日后,殷衡总算消停些,想来大婚也是繁琐,没心思再来找她麻烦。
此事也在殷家传开,各方反应并不相同。
殷父派人送来一方松墨,说是书房差幅题字,实为禁足。
殷母那边无所动作,其余殷家儿女有幸灾乐祸的、也有送礼的。
殷姝乐的清静,恰巧有些许空闲,阅览闲书,品品吃食,岂不乐哉。
只是晃眼间,大婚便至。
晨光初开,仁禾便唤殷姝起身,换了身缂丝金银如意云纹缎裳,青丝梳成流云髻。
想着是大婚,略略思忱,还是在发髻上别了只南海红玉髓钗,钗尾坠着琉璃帘。
眉间一点朱,不同于寻常时的清冷淡然,更显妩媚雍容。
堂中已是一片鬓影衣香,各家女郎就着百花茶,聊着当今时兴钗簪样式,怕是谈及哪家好儿郎,以扇遮面,脸颊嫣红,笑声不绝。
男女分席而坐,人影绰绰,丝竹管弦之音不绝,曲水流觞,诗词相接,当真是美景为引,天下才气聚之。
殷姝彼一入席,女郎些旋即无声,短暂之后才凑过来寒暄。
赵家以殷家为首,他家女郎自然也偏亲近殷姝,热情道:阿姝许久未见,美得越发,几次邀你过府品茶赏花,你也未来,姐姐我真是伤心。说着还假意拿出丝帕拭泪。
殷姝也挂上模板式笑容,调侃道:赵姐姐近来气色极佳,怕是最近绣嫁衣的缘故。
赵家女郎与殷家旁支一子弟结亲,也是喜事将近。赵女郎受不得殷姝这般打趣,两颊云霞飞起,拿扇子轻轻拍她:你可真是不害臊。
殷姝倒是一脸委屈,赵姐姐怕是有了旁人就不疼我。
我呸,我偏偏唯独就不疼你这个皮猴儿。说罢,还是将殷姝爱吃的奶香糕递给她。
想来你这起身时间,怕是没用早膳,快快填填肚子。
殷姝靠着她略略撒娇,还是赵姐姐对我好。
其他女娘也插话,那我们就对你差啦?
在殷姝一片讨好声中,女席这边再次言笑晏晏。
门口小厮唱曰:太子殿下到,临颍公主到。
勾瑾与勾颐从门外行来,身后跟着一行宫婢,双手呈着托盘,盘中珍宝无数,气势逼人。
座中一些早前得到消息的人不慌不忙起身行礼,而其余人心底划过不少计较,随即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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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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