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殷姝在这儿,怕是啧啧惊奇,这暗卫隐匿功夫极好,她在此地呆了有些时辰,却没察觉到这个空间里,除去她和柏遗之外,还有第三人。
暗卫嘴唇稍稍碰触,柏遗便挥手让他退下。
他看向画卷,目中却回想起她镇定自若之谈。
身姿如玉,一举一动都像是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轻啧一声,倒是比他这老夫子还像夫子。
忆起暗卫所言,他倒是有些惊奇,没想到殷家那虎狼之地还能养出君子。
倒是有她外家风范。
想来之后的日子应是有趣。
屋顶上的瓦片压的黑沉沉,墙角阴影里拔出几根野草。
雷声轰的劈下,天端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第4章 夫子病了
距青竹山一千里的螺洲正值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佳期。螺洲因地形似海螺因此得名螺洲,每逢此夜灯火阑珊,有情人便会以海螺与花灯为信物,结成眷侣。
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小贩吆喝叫卖声不绝,从城楼望去,层层楼阁星火点点,恍若白昼。
郡州府外槐荫深深,月明星亮,却映不亮此处暗巷。
此地此时万人空巷,也不闻打更声,天地一色,交错难辨。
倒是无人发觉这槐树下立着两名男子,左侧之人面容俊朗,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只是神色严肃,目光暗沉,紧抿的唇角才露出他的情绪。
想到来此地所查之事,他心中不免罩上一层忧虑。
右侧这名男子倒与他风格截然不同,此地月光微微反倒将他这一身黛紫直缀锦袍上的金色暗纹映的显眼。
光瞧这衣裳颜色只觉土气,但配上他那双半勾的桃花眼倒是将这颜色发挥到极致,眼波流转间尽是不可捉摸,唇若丹朱开,眉似远山黛,如此好颜色。
他轻摇手中的折扇,所等之人迟迟未到,脸上却无半分不耐,倒是调侃道:今夜佳节,阿覃她该不会睡着了吧?
江南褚凤目凛然,听见师妹小名,神色才算缓和,摇摇头,她虽贪玩,却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两人正将闲谈着,巷尾倒是响起清脆大方的笑声,知我者大师兄也,不似狗晏,整日只知埋汰我。
小师妹周覃话刚落,人就从那处阴影中显出来,她像是天生就适合红色之人,大红银纹劲服配上眉间点朱砂,艳丽得恍若翱翔凤凰。
被叫做狗晏的妖孽男子用折扇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日日狗晏狗晏,目无尊长,唤我二师兄。嘴上虽这样说,桃花眼里却满是宠溺,看久了人好似都要陷进去。
周覃瞧他这看狗都深情的眼神就浑身不适,深秋时节还拿着那折扇扇个不停,自身不觉冷,她这旁人看了都发凉。
她冲申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就不,奈我如何。
你就仗着我宠你呗。
我呸,你何时何处宠我,是上次你说为我寻丝昙花,实则去风月楼与你那枫娘卿卿我我吗?
这你就冤枉人了,我那明明是
适可而止,抓紧时间,明日还要赶回山见小师妹。大师兄江南褚见两人这是要拌嘴的势头,连忙打断二人。
师兄发话,那两人彼此对视一眼,这才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谁让他是铁面阎王大师兄呢。
三人结伴隐匿在热闹人群里。
千灯夜放惊满座,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殷姝倒不知远隔千里的三人惦记她。
支起的窗隐约可见秋雨淅淅,寒意透窗入。前几日见天边涌涌之势,本以为是大雨倾泻,却没想还是这般阴雨绵绵。
她轻轻蘸了点墨,本想再次执笔,手腕处却酸疼起来,想来是这几日反复试稿、弃稿的功劳。
也不多勉强,缓缓搁下笔,瞧着眼前完成大半部分的画卷,眼眸中却出现那日的场景。
阁楼白衣坐,画笔纸上游,惊尔眉间色,忽觉在人间。
她回过神便见身旁磨墨的仁禾一脸欲言又止,好笑道:有何事?
现在肖昭倒是好,天高海阔任鸟飞,现在也不知在哪儿快活。
殷姝倒是听出这酸溜溜语气下的担忧。
她并没有告知仁禾那日在房中所生之事,略过多数细节,只讲查清肖昭身份放她归家了。
仁禾嘴上说好得很,终于解决这个麻烦若干。殷姝午睡起时却瞧见她望着肖昭捡回来的兔子窝发呆。
人总嘴硬心软的,仁禾更是如此。
心下一叹,却调侃:说不定她归家就嫁人,相夫教子,平淡生活。
说完半刻也不闻仁禾答话,抬头看去只见她盯着肖昭房间方向。
缓缓摇头,认真道:女公子,肖昭不会的。
肖昭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和女公子你很像,身上有不同于寻常女子的东西,我说不出是什么,像风像云。
殷姝一怔,笑意从嘴角延开:是自由。
*
第一眼见到仁禾时,她是殷府大厨房中最低等的小婢女,此类婢女在殷家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因性格憨直被厨役排挤,寻个由头把她关去柴房自省。
那是殷家晦日的家宴,也是傅母的头七。
她厌烦宴中觥筹交错与言行相诡,独自退出宴席醒酒。
顺着抄手走廊行至后院柴房,婢女仆妇皆去大厨房前入席,此地倒落个清静。
正合夜色好景,她第一次弃掉名门贵女的仪态,爬至假山望月。
却无意瞥见本该无人的柴房有个小婢女正费力将那柴火堆高,柴房的柴火本是湿柴,分量不轻。
她想,该是想逃出去吗?
小婢女应是怕好不容易搭的柴火堆倒塌,小心翼翼地踩上去。
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呆呆看着窗外撒下来的满地月色,庭下如积水空明。
殷姝望着这憨直的小婢女,倒似是刚来到这里的自己。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也是那晚,厨役少了一个捉弄为乐的小婢女,殷家女公子身边多了一位贴身侍女。
*
仁禾刚来到殷姝身边时整个人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这位殷家女公子为何要带自己走,自己于她有何用处。
这华疏院的一切事物她都从未见过,梳洗完穿上一等侍女的衣饰,她被人带到殷姝眼前。
这一路众多婢女的目光她一一见识,有艳羡嫉妒好奇。
踏进内室,一阵好闻的瓜果香扑面而来,屋内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她连忙打算垂头行礼,却听见一声不必行礼。
声如碎玉,掷地有声。
殷姝示意她来到书案前,她小步向前,拿起墨碇准备磨墨。
殷姝却轻轻拦住她,拉过她的手,牵着她在纸卷上写下两个大字仁禾。
从今日起,你名仁禾,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她一时间只觉惶恐不安,殷府自称世家名流,最重礼节,岂能一不行礼二不以主仆相称。
抬目对视,却见这位殷家女公子眼眸尽是坚决,她满腔劝诫之语在这目光下消散了。
这一习惯便是八年有余。
*
山上气候也算养人,这几日来殷姝的少眠都好了不少。
方才用过晚膳,归一便来传话:近日来寒意渐深,大家他感染风寒,那日布置的画卷题暂且耽搁几日再行评判。
殷姝见他衣袍一角都被这秋雨淋个湿透,紧忙引他进内室,倒是垂髫之年,不必讲究男女大防。
仁禾从后院小厨房端来一碗姜汤予他喝。
殷姝才反应过来他所说之事。
想起那身单薄的白袍和通风的阁楼,得风寒也不甚奇怪。
我从家中带来一份药丸,治风寒很是奇效,不知大家是否得空,我即刻送去。
归一被这姜汤辣得咂舌,缓了一下回道:多谢女公子,有此药丸甚好,大家最是厌恶药汤诸如此类。
他瞧瞧外面天色,现下天色尚早,劳烦女公子了。
殷姝本想托人送去,如今只好自己前去,仁禾守着院子即可。
归一喝完这姜汤已是满脸通红,向仁禾告辞后,望向殷姝消失的小径。
早前他本想向大家汇报此月别院开支琐碎,却没想见大家脸色不好,仔细询问才知他偶感风寒,本欲让大家好生休息。
大家却提起这殷家女公子课业一事,托他告知殷家女公子课业一事暂且往后搁置。
如若她
归一迟迟没听见后半句,才抬头望去。
大家苍白的脸庞给他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姿,笑意从眼中漫开。
如若她提出给我送药方之类,只管让她来。
归一心下佩服至极,不愧为大家,真真是料事如神。
*
踏入这楼阁,四方空地倒是无人,只左侧一间房门微敞。
这柏遗倒是言行一致得很,名曰苦修,除去归一抱元,这偌大阁楼当真是无一婢一仆。
托人转交药丸的希望落空,只好朝着那间屋走去。
不必多礼,直接进即可。
屋内之人仿佛感受到殷姝的纠结,缓缓开口。
这屋内陈设比她院子更是简陋,屏风也是最为朴素的杉木屏。
书案前柏遗坐跪之间,案上搁置一卷长长的纸卷。
柏遗应是在室内讲究不多,那发带已不见踪影,白衣黑发,不扎不束,宽大的白袍被这寒风吹起衣角,却愈有仙人飘然之姿。
这风寒倒是不损他颜色风华,反倒让人心中多生一分爱怜。
看何物如此出神?柏遗眼睑轻抬,就见自己这学生早已神游。
殷姝这才回神,暗暗感叹这美色误人。
初入内室,夫子这冷香倒是浓郁。
她一进来便闻到这内室冷香浓厚,不知加了何香料,与夫子身上这香似是出于同宗又似大相径庭。
柏遗从书案前站起,轻轻一个动作,倒累得他额间渗出细细汗珠。
这夫子身子倒确实不算康健。
听归一谈起夫子偶感风寒,特将家中所备药丸送予夫子。
从那一袭袖袍中伸出指节分明的手,白皙如玉。
殷姝将装着药丸的白瓷瓶放入。
正打算告退,却听见自己夫子发话。
前几日吾收到殷家家主来信,信中多加询问女公子的学业。
殷姝眨眨眼,殷家家主不就是自己那个便宜爹吗?
柏遗转身拿起案上的帙卷,递给殷姝。
此乃世家大族谱系图,朱红标注的乃是京城世家,想来你之后应是用的上。
殷姝展开,蝇头小楷看得人眼直生疼,可见内容之多。
她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急忙抬头看去。
柏遗唇边倒是笑意不减,即日起,每日隅中来此地温习。
此言不弱于平地惊雷。
不就是古代版抽背课文吗?
殷姝心中暗骂自家便宜父亲,真真是不做人。
这夫子也不好相与,自身老学究还带坏学生。
柏遗恍若不见殷姝脸上的心思,就着温水服下药丸,才开口:
若考校不合格,吾也能理解一二,想必女公子更是专精算学,那吾也能因材施教。
殷姝差点忍不住白眼翻过去,这不就是纯纯威胁吗。
如若背不出来,那就做算术题。
要是刚穿来的她倒是无所畏惧,可现在的她只能算算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
第5章 夫子让考试
翌日辰时起用早食,殷姝还有点没缓过来。
昨夜从柏遗那儿回来便抱着这帙卷背个不停,何时睡着也不知晓。
仁禾见自家女公子眼下青黛,很是心疼:女公子今日下学后,最好是小憩片刻。
殷姝摆摆手,急忙咽下最后一口粥,我先去了。
也不知柏遗给她准备文房四宝否,倒是为以防万一,仁禾还给殷姝整理一套书案用具。
殷姝拎着古代版小书包朝柏遗居所行去。
路上还偶遇归一与抱元,抱元还是老样子,无甚表情。
归一倒是好奇地戳戳小书包:阿姐,这是何物?
这几日来,殷姝与归一熟稔起来,殷姝便让他唤自己阿姐。
也不知夫子是否会准备书案用具,我从家中带来一套使。见归一好奇,殷姝大方打开小书包让他看。
这不是一刀千金的徽纸吗,据传白如粉砌,下笔顺滑,如此捻来,倒是不假。
归一摸摸这宣纸,一脸赞叹。
殷姝也不知这纸价值之重,想来是自家便宜爹为彰显殷家底蕴而准备的。
瞧归一真真是喜爱,殷姝分半刀予他,粗粗算,我也用不着如此多,倒是辛苦两位师兄与我分担。
归一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接过,以后阿姐有何事,都可唤我。
殷姝捏捏他的脸颊,那以后学堂之中要多多看顾阿姐。
她当然不会让如此小的童子看顾自己,只是瞧他不好意思,故意宽慰他罢了。
归一很是男子汉地拍拍胸脯:当然。转身将宣纸分予抱元。
抱元倒是后退一步,我实则看不惯惺惺作态之事,先走一步。
说完,目光落在殷姝身上,随即独自朝着柏遗居所走去。
归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为难,轻言宽慰殷姝:阿姐莫要生气,抱元师兄他性子一向如此。
殷姝倒是不会与如此小的孩童计较,只是抱元方才的目光中很是有敌意。
她与抱元几乎未曾说话,不知恶意何处来。
我倒是不生气,只是不知是何原因?
归一叹了口气:应是与抱元师兄他家中之事有关,以及他最最尊敬大家。
尊重柏遗?那与此事有何关?
见殷姝面上不解,他接着说道:大家本不欲再收学生教导,却没想阿姐你来此,加之阿姐家世显赫,怕是有所误会。
殷姝这才明白,原是抱元以为自己仗势欺人,强迫柏遗收自己为学生,他作为柏遗头号粉自然忍无可忍。
归一面上羞红怕也是之前也有此误会。
她陷入纠结,真真计较起来也不算误会,便宜爹不知用什么法子让原本不收学生的柏遗收自己作为关门弟子。
虽说不是她本意,可她也确实作为利益既得者。
也不知作为受害者的柏遗作何感想。
如此复杂的心情维持到进入学堂。
学堂也是设在四方阁楼的右侧,陈设一如既往的简单。
上首是夫子讲学的地方,桌椅齐全,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而下方分为三列,一行一座,两行两座,三行三座。
算算应有六位学生,殷姝倒是满意,只要不是单独辅导就可。
抱元已在两行中入座,归一朝殷姝抱歉一笑,也坐到他身边。
殷姝对第一排的座位敬谢不敏,径直挑了第三行最右侧的位置坐下。
心里很是满意,这不就是班上的最佳摸鱼位吗,既不会引起夫子注意,闲暇时还能欣赏窗外风光。
此时只听一声:大家好。
她抬眼看去,今日柏遗终是换下那身白袍,着银丝暗纹长袍,外面罩着织锦皮毛斗篷,灰色发冠束发,想是那药丸有效,他脸色倒不似昨日苍白,隐隐有胭脂色,唇边还是温和的笑意。
从门口缓缓走到上首座位坐下,抬眼看向下位。
殷姝忙不迭低下头,暗骂自己没出息,都穿越了还是这副怕老师的德行。
方才应是没有眼神对上吧,只希望他不要注意到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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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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