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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后发现夫子是反派(2)

    殷母轻轻点头,只添了句,天气愈发冷,一切当以保全自身为主。
    如殷母所说,这天愈发冷起来,按照殷父的指示,殷姝和婢女开始收拾起前往青竹山的行李物件,傅母做的抱枕得带上,最爱的调料也得带上,想着可以山中烧烤,油香肉嫩再配上独门调料,味道真真令人久久不忘。
    在旁的仁禾见自家女公子嘴里念念叨叨八宝鸭子大厨房的李掌勺面容麻木,想来第一次见自家女公子这副话唠又贪吃的模样时。
    她承认,她也消化了很久。
    唯一庆幸此房中只她们主仆两人,女公子的清冷人设还能得以维持。
    余光瞥见门外多片阴影,想来有要事禀告。
    她安静退出去,见庭院中多了一位身着婢女服的女子,但她眉目锋利,眼神警觉,浑身气势骇人。
    见仁禾上下打量她,这名黑甲士双手抱拳:奉家主令,黑甲士肖昭护卫女公子周全。
    听闻此女表明身份,仁禾这才吩咐小婢女带肖昭下去修整。
    回房将此事完完整整告知殷姝。
    恐怕以护卫之名,行监视之实。殷姝摇摇头笑道,裹紧了毯子。
    那女公子何不寻个借口婉拒此事?
    此事拒不得,免让父亲生了疑心。掩唇打了个哈欠,我自有安排。
    想来女公子大抵是要小憩,仁禾默默将鎏金香炉的水香换成安神香,退出内室,仔细叮嘱其他婢女小声着点。
    *
    深秋寒意渐重,江南小雨绵绵密密地下,倒叫人喘不过气来。
    殷府大门外,诸家马车纷纷忙着往家赶,唯独殷府箱箱行李朝马车上搬。
    殷姝今早早起身,前往正屋拜别父母亲。
    在各类目光中登上前往青竹山的马车。
    车上是她习惯的布置,软和的两层坐垫和白狐毯,两侧放置的零嘴,殷姝最是受不住车马颠簸,加之出门又早,一上车就赶紧靠在仁禾膝上沉沉睡去。
    大约睡了四个时辰,马车外传来侍卫的低语,女公子,青竹山山脚到了,马车再不能向前,只能您亲自步行。
    殷姝悠悠转醒,接过仁禾递来的茶盏缓缓喝上一小口,才觉自身始回过神来。
    走下马车,千山一碧,所见之处莫不翠绿,节节竹枝拔高,几乎十几丈,山顶罩着雾霭,淋淋淅淅的微雨更是给这座山增添一抹神秘之色。
    没想到这传说中的柏遗甚会享受,寻这妙山妙水隐居,过的那是一个神仙日子。
    想着他估摸着钻研学问,应没空时时教导与她,她也可享受这美好生活一二。
    最最重要的是不用每天早起学习,要知道,高考三年她每天五点钟起床背书,晚上十二点才睡觉。
    大概是老天心疼她,让她考上想去的大学,她当时就暗暗发誓,千万不能辜负老天的好意,一定要好好睡觉好好吃喝。
    没想到舒服日子没过多久,就穿越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侍卫见殷姝如此叹息,以为她对这步行不满,为难道:女公子若觉步行不易,属下可先上山顶借一副轿子。
    殷姝一看侍卫这表情就知晓他误会了,也不多解释,只简单吩咐:修整片刻,再行上山。
    *
    日头缓缓沉下去,殷姝一行人终于赶在晚膳前抵到山顶,只见山顶别院牌匾题着随心自在四个大字,见着殷姝一行人,门口两小童行礼问道:可是殷家女公子?
    殷姝笑着点头示意:正是。
    其中稍矮的童子探头看了看殷姝身后一行人,略带为难:女公子,大家吩咐,这次求学更多是钻研学问,因此扈从不可带。
    殷姝笑容有点挂不住,那厨役能带吗?
    稍高的童子断然回答:不可。想着又解释一番,别院有王姥姥,吃食不成问题。
    好的,明白了,换个地方坐牢。
    殷姝转头让仁禾安排这些侍从打道回府,只留下仁禾与肖昭。
    两名童子应下,可殷姝明明瞧见稍高的童子眉头一皱,还想说些什么,胖童子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才勉强忍下。
    看着李掌勺的背景越来越远,殷姝心里升起不合时宜的悲伤。
    现在完了,八宝鸭子没了,炙鹤子脯没了,奶白玉蕊羹没了。
    李掌勺: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在两个童子的安排下,殷姝住到东边的首屋内,仁禾萧昭均居于她右侧屋内,陈设都较为朴素简单。
    殷姝悄悄伸手摸了一下书案,倒是无灰,应是提前派人打扫过。
    简单收拾了一下,胖童子便给她们送来晚膳,三碗清粥和荠菜饼。
    殷姝想着自己的八宝鸭子,咬口饼子喝口粥。
    胖童子挠挠头,感觉这个殷家女公子眼中好像很悲伤,女公子,两位姐姐,我叫归一,我师兄叫抱元,就是比我高的那位童子。
    仁禾拿出准备好的果脯递给归一,我叫仁禾,旁边这位姐姐名曰肖昭,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归一脸上为难,殷姝看着他如此可爱,噗嗤笑出声,赶忙将仁禾手中的果脯塞给他。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殷家女公子笑得这么活泼,之前在别院门口,众多扈从簇拥下的她笑得更为得体,更像是被高高放在供桌上的神仙。
    过了片刻才回过神红着脸道谢。告知殷姝一些别院的注意事项以及明天带她去见大家,这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这一日的颠簸确实劳累,殷姝让仁禾肖昭早点下去休息,自己撑开窗户,伴着寒夜星光点点,沉沉睡去。
    第3章 第一次见夫子
    求学的一天从早起开始。
    殷姝简单梳洗,换了身素淡的软烟罗碧绿百合裙,便跟着归一朝大家柏遗的居所走去。
    人常说,从房屋的建造风格可以品出主人家的性情。
    这别院占地虽广,却不以繁饰修之,更多依照自然间法则,如潺潺流水之上不搭匠人桥,浅掘纵横沟渠,取一派生机勃勃之象。
    大约坐落深山之中,这空气甚是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归一见殷姝好奇,也充当起导游的角色,向她介绍起别院布局。
    他手略略指向正屋旁居所与后山,正色道:这青竹山女公子闲暇时都可游览一番,却唯独大家居所与后山不可进,大家喜清净之地,我们也很少前去打扰。
    殷姝含笑点头,只是思虑片刻问道:那这后山又是如何说法?
    归一脸色严肃:不瞒女公子说,后山乃青竹山禁地,我与师兄在此研学数年都未曾进去。
    如此神秘,倒像是藏有秘密之地。
    但是电视剧每每套路告诉她,好奇心害死猫。
    以后尽量躲着走吧。
    *
    行至正屋前,归一便低声对殷姝说:大家吩咐,女公子直接进去即可,不必通传。
    殷姝闻言,略略点头,朝着屋内走去。
    在外面瞧得不真切,此番进来倒有些新奇,与寻常正屋不同,室内只摆设一架黑白山水画曲屏。
    她脚步不停,绕过屏风,却见轻纱帷幕垂落而下,背后人影绰绰。
    这屋布局可以说是打破此朝代历有建筑模式,原本安放龙位虎座的正墙直接被打通,直直不知通往别处风景。
    轻轻打起纱帘,殷姝所见别有一番洞天,原来这地被修成四方阁楼式样,很像北京四合院与福建土楼的结合。
    四方井口空地上一白衣男子正在作画,只见他轻点颜料几许,在画卷上挥笔二三。未见其容,但其身姿卓越,白绸衣袖流转间隐隐见到金色暗纹,一头乌发用一根纯月白发带松松垮垮地绑着,他脊背直立,倒让人想起雪地中傲然拔立的青竹。
    估摸着应是传说中的大家名儒柏遗,殷姝不由得感叹,气质直接拿捏。
    她略上前几步,行跪礼,唱曰:江南殷氏殷姝见过柏遗大家,得大家应许,特来求学,望大家不吝赐教。
    头抵在青石板上略凉,作画这人迟迟无回应。
    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殷姝缓缓抬头,心下却是一奇。
    画架上的画卷粗粗勾勒了一幅热闹的市井赶集图,耍着火把的蛮族汉子,跳火圈的兽类,巷街便上小贩们吆喝神情呼之欲出,不远处焰火灿烂,带着各类面具的老百姓穿梭各条街道,明明没有丝毫表情,她却始终觉得画中人在死死盯着外界。
    这画奇,这作画之人更奇。
    看见什么了?音如琮琮玉声,仿佛来自天端。
    此问话一出,倒像是夫子随堂抽问。
    殷姝心里苦,面上还得不卑不亢作答:回大家,眼中所见皆为虚像。
    柏遗像是没听见此话,继续点下最后一笔,才颔首,接着问道:何谈虚像之说?
    她思忖之后轻声答:面具之能正是遮掩面上神色,所呈之相当然为虚像,虚而妄生,我们应识之物该是这面具背后的心。
    他听此言似是有兴趣,搁下笔偏头看来。
    日光下澈,映在他俊美的侧颜中,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袖口流转间泛出阵阵冷香,倒是好闻。
    襄国上至八十岁老翁,下到齿龄孩童都听过这大家柏遗,皆道他学坛遗珠,疏风清朗,却是无人提到他这一仙人皮囊。
    殷姝在家时,也曾跟随殷父去往各类宴席做客。
    当今时代开放,不过分讲究男女大防,她算见识过这世间众多才子,却无人能够眼前之人的半分风华。
    是然,那便烦请女公子以此为题,作一幅画吧。
    *
    殷姝一踏进院门口,便瞧见仁禾与肖昭各自立在台阶上下,像是隐隐对峙之势。
    她缓缓走过肖昭身侧,踏上台阶。
    仁禾见着自家女公子回来,才算是泄一口气,连忙暗声道:自女公子出门后,我去给您准备午膳,发现肖昭立在院门口,四处张望,怕她有所动作,我赶忙拦着她。
    殷姝知道仁禾怕肖昭暗害她,因此吃住皆与肖昭一同,未曾考虑过自身安危半分,心下一软。
    正因她如此拼命相护,她们主仆两人才能活到现在。
    殷姝看向阶下的肖昭,她沉敛不语,行礼的手因多年习武早已满是厚茧。
    感受到殷姝的视线,她利落收回手,握紧身右侧的长剑。
    一切动作尽收眼底,殷姝倒是不紧不慢地让仁禾沏壶茶去,肖昭进屋回话。
    料想肖昭不敢在此动手,仁禾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去后厨房沏茶。
    殷姝在书案前坐下,想着柏遗布置的课业。
    肖昭余光看着这位殷家女公子敲着书案的手指尖,指若削葱,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与自身那厚厚老茧的丑陋之手截然不同。
    她下意识捏紧剑鞘。
    感受到眼前之人情绪波动,殷姝才缓缓开口:说吧,交代你做什么?
    肖昭恭敬递上一封书信,这是家主的书信。
    她接过,却没打开,反而搁置一旁。
    家主书信还请女公子亲启,阅后即焚。肖昭催促道。
    还有别事吗?她反问。
    肖昭抬头对上殷姝双眸,清亮透彻,仿佛洞悉所有的阴谋诡计。
    迟疑半刻,还是回道:并无他事。
    殷姝倒是从书盒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书信,母亲也给我寄了一封信,所述之事实是喜事一桩,我行二的庶弟殷衡与京城礼部尚书庶长女定亲,择日完婚。
    听见这番话,肖昭愣了一愣,随即接过阅览,不知女公子何意?
    殷姝看向她,肖昭抛去那层骇人的气势,也不过二十芳龄,换作上一世还算是小女孩,她轻叹了口气,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想着他也算是你主子,所以将这消息说与你听,若你不信,也就罢了。
    肖昭苦笑,其实自己在出发之前就已听说过他将要定亲的消息,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于他而言确实是门好亲事,听说那吏部尚书家的大小姐虽是庶出,却极得家中长辈们爱护,温柔得体,再加上父亲是吏部尚书,可想仕途所得便利多少。
    她也没想到,殷姝如此快便知道了她的秘密。
    果然殷家,无一人心思不敏。
    恕属下愚钝,不明白女公子之意。
    你并不是黑甲士自幼培养的死士,而是在一次黑甲士首领在替殷家家主剿灭匪徒时所俘的孤女。
    当然孤女只是一层伪装,你在幼年乞讨时遇上二弟,二弟将你带回教你谋略,训练身手,之后你便顶着这层伪装,进入黑甲士,假意为殷父死士实则为二弟传递消息。直至应二弟要求,来我身边监视我。
    殷姝在得知殷父将萧昭送来自己身边时,便着手叫人私下去查。废了好大功夫才查到这一结果,倒也不是很意外,毕竟殷家子女虽多,可嫡出的只她一人,利益面前,亲情不值一提。
    听见殷姝直接点破了她的身份,肖昭明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又何尝不知道殷衡对她全是利用,毫无情意。
    只是不管是出于年幼时他那句我护你周全的情义还是她自身难以吐露的心思,都值得她为他走这一遭,全他棋局。
    她朝着殷姝略略抱拳,女公子,承故人情,特来取你性命。话音刚落,便出掌袭来。
    殷姝依旧稳坐不动,像是没感受到凶狠狠的杀意向她扑来。
    肖昭出掌时便感受到不对劲,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下子瘫软在地。
    想来是接过的那封信上面有东西。
    殷姝轻抿一口茶,倒不必觉得我阴毒,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见地下之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你那封书信上不也撒了毒粉吗?
    肖昭一口否定,我不知此事。
    她虽想杀殷姝,却不会做此下作之事。
    瞧肖昭表情不似作伪,殷姝定下心中念头。
    我只用了点软筋散,你不会死。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肖昭此人。
    听殷姝这语气像是要放过她,肖昭不解。
    都说有仇必报,世界道理多是如此,怎会有人不对想杀自己的人心生怨怼。
    她看向殷姝,只见她已铺开画卷,拿起笔轻轻一点,随性自在,双目专注温和。
    没有人告诉她,世间也会有人如此自我。
    不知为何,肖昭鼻子一酸,久久不能平复。
    待浑身恢复一点劲,拿起佩剑向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殷姝的声音,掷地有声,
    只一点我想告诉你,这世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爱惜自己,若再为旁人舍弃自身,无论你在哪儿,我也会前去取你性命。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她知道,
    这一世,再无肖昭,只有为自己活着的萧昭。
    看着肖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殷姝才收回目光。
    为何要放过她,
    一来是她也算可怜,兜兜转转,终其一生都不曾为自身而活。
    二来她确是无害人之心。
    即使仁禾总是刁难她,依旧对仁禾多加忍让,
    小院不远处那几只受伤的兔子也是她偷偷包扎的。
    三来,她知晓天下苦楚之人众多,不求救世,只求帮扶一把身边之人。
    人如无心,与禽兽有何异。
    经一此事,也算因祸得福,殷姝对于柏遗布置的课业有了几分灵感。
    下笔果决断然,全然无之前的半分犹豫。
    *
    四方阁楼内,柏遗伸出冷白的手指敲敲画架,地面上瞬息之间出现一名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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