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一脚踢在他腿间:我知道。
欧阳旭又是一声哀嚎,他又痛又怕,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满腔抱负尚未实现,决不能命丧此处。
找到了!一名手下激动地将一束用红绢包裹的书信递给高福,里面是一封封书信,上款写着旭郎亲启,下款写着慧娘字,还有一枚玉佩。
欧阳旭恍然大悟道:你们是高家的人!
真聪明,不愧是探花郎。高福把欧阳旭按在箱笼上,将纸笔塞进他手中,写退婚书。
我不会写的!欧阳旭拼命挣扎,却根本挣不脱高福的控制。
高福直接将几个耳光打了过去,威胁道:你可以不写,明儿就会有紫极宫醮告副使欧阳旭暴病而亡的消息传出来。反正读书人身子弱,淋场雨犯了急症,也是常有的事。
欧阳旭被打得满嘴是血、两眼发直,只能道:我写,我写就是!
雷电交加之下,欧阳旭颤抖着写完退婚书,拿出了自己私印,却四处找不到印泥。
高福粗暴地抢过印章,往欧阳旭脸上还没干的血上一蘸,印在了退婚书上。高福满意地检查着写好的退婚书,这才让手下放开了欧阳旭。
欧阳旭好不容易挣得自由,恨恨地看着高家众人,咒道:你们今日如此对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等慧娘知道了此事
高福讥讽地打断欧阳旭:哟,敢情您还在发春秋大梦啊?以为是我家主人棒打鸳鸯?告诉你吧,这次吩咐我一定要拿回退婚书的,正是我们姑娘自个儿。
你,你胡说!欧阳旭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高福欣赏着欧阳旭震惊的表情,快意地说:我们姑娘已经和赵娘子成了好朋友,你之前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她全都知道了。
欧阳旭神经质地笑了笑,摇头道:不可能,以她心狠手辣的性子,怎么还会让赵盼儿活着!
高福闻言勃然大怒:居然敢侮辱我们家姑娘!他手起腿落,对欧阳旭又是一阵殴打,欧阳旭不久便奄奄一息。
记住了,高家与你再无瓜葛,今晚的事,要是你胆敢再向外头提到一个字高福冷笑起来,闪电之中,那笑容万分恐怖,就算高家愿意放过你,皇城司也不会放过你的。
欧阳旭听到皇城司三字,惊恐之下竟突然力气大涨,强行抬起半个身子问:这件事怎么会和皇城司相关?难道官家,官家也知道我毁婚的事了?
高福冷哼一声:官家要是知道了,你这会儿早流配崖州了。
欧阳旭这才松了一口气,再度软倒在地。
高福对欧阳旭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刚才故意把话只说了一半,见欧阳旭放松下来,又补充道:不过赵娘子她,很快就要嫁给皇城司的顾使尊做夫人啦!说完,就哈哈大笑着离去。
欧阳旭惊怒交加,在地上爬行:等等,别走,告诉我怎么回事?赵盼儿怎么又要嫁人了?
躲在角落中的道童跑了出来,想要扶起欧阳旭。欧阳旭挥开道童,用力在地上爬着,声音越来越小:别走,你们别走然而,高家人早就消失在风雨之中。
一场大雨过后,东京的天气又比之前更热了几分。一大早,茶坊院外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全凭几个壮汉维持着秩序。
葛招娣张开双臂,挡在院门外大喊:别挤,别挤啦!
体胖的浊石先生已经挤得满头大汗:我也不想挤啊!可你能保证我们这些老客今天能听到宋娘子的琵琶吗?
众文士应和道:就是,我们都排了一上午了!
葛招娣好不容易才压过众人的声音:可茶坊就这么一点大,里头早就坐满了!
浊石先生扇着头上的汗:难道不能像以前那样在院子里加演一场吗?
眼看院外的客人们不肯散去,赵盼儿只能去雅室同宋引章商量能不能临时加演一场,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就被宋引章抢先拒绝了。
宋引章兴致缺缺地说:我太累了,不能再弹了。
赵盼儿柔声劝道:我知道你累,可是外头的都是熟客
想到沈如琢提醒她的话,宋引章还是有些不情愿:可是我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啊,柯相亲口夸过我,若是再为了几百文的茶钱,给这些烦人的酸秀才说加演就加演,还对得起我琵琶上风骨这两个字吗?本来,今天我都只想弹一场的。
赵盼儿其实早就看出来宋引章自从寿宴献艺回来,就对茶坊的事很不耐烦,她沉默良久方道:可没有这些臭茶钱酸秀才,当初我们在东京,根本就活不下来。
宋引章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别开了目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累了。
赵盼儿忍不住提醒:所谓风骨,在的是心,而不是形。
宋引章垂下头,嘴唇微微嗫嚅了一下,看起来很是委屈:我知道了,我加演就是。
此情此景,让赵盼儿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坏人,她无奈道:我也不是逼你,只是
这时葛招娣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盼儿姐,好了没有,他们又闹起来了。
赵盼儿抬高声音对门外道:让他们再等一等,说最多半个时辰,我们摆好座椅,马上就好!说完,她看了看仍然低头摆弄着琵琶的宋引章:今天就辛苦你了,再坚持一回,我保证,明天一定让你好好休息。
宋引章柳眉微蹙,终是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茶坊的院子里坐满了人,外圈也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琵琶声甫一响起,众人屏息静听,或点头、或暗叹,俱是享受之极。
雅室内的宋引章越弹越难过,一滴委屈的泪珠终于流了出来,她手中手拨弦不停,嘴里却喃喃道:琵琶本来是件雅事,为什么我现在都名满天下了,却还得像在瓦子里的杂耍一样讨好他们,为什么?
凄婉的乐声传到茶坊外的院子,挤在这里的百姓文人也纷纷摇扇驻足凝听,不少还受曲声感召,抹起了眼泪。杜长风正是其中之一,他听到动情之处,正老泪横流,手中的眼镜却被身边的另一位抹泪人碰掉在地上。
正指挥着壮汉从车上搬冰桶下来的孙三娘见杜长风狼狈地趴在地上找眼镜,一会儿被人无意踩一脚,一会儿又碰到了栅栏,先是觉得好笑,但慢慢在曲声的影响下,却觉得他分外可怜。
犹豫了一下之后,孙三娘走上前捡起草从里的眼镜,递还给杜长风:给。
是你!杜长风戴上眼镜,认出了孙三娘,他有些紧张地说,谢谢那些果子,我都收到了,挺好吃的。
孙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一个都没吃上,全被那帮浑小子抢光了,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
杜长风一时大窘:你怎么知道?
孙三娘心道,自然是陈廉告诉她的,可她却决定逗逗杜长风,一边往车边走,一边说:我都能把你摔进河里,还能不知道你这点破事?
杜长风眼见伊人身影渐渐远去,忙追了过去:等等!高家、高家没再找你们麻烦了吧?
不用你瞎操心。孙三娘顺手从车上拿出来一小块冰扔给他,拿好了,赶紧凉快凉快,瞧你一身臭汗,还为人师表呢。
杜长风捧着那一块冰,又是清凉又是尴尬,琵琶声依旧凄凉幽远,杜长风的心却晕晕乎乎地飘了起来。
不远处的一家冰铺前,池衙内和一帮手下也正驻足凝听,一曲终了,吕五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怎么想起了以前老婆跟别人私奔时候的事
何四连忙暗示他别说了,指了指还在为张好好掉眼泪的池衙内。果然,池衙内吸了吸鼻子,便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是谁弹的这种哭丧曲子?把她给我拎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吕五附耳对池衙内说了几句,池衙内脸色一变:什么,又是那个宋引章?张好好跟我闹成这样,也是因为她,果然只要是赵盼儿一窝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池衙内作势就要往半遮面冲去,众手下忙将他拦住。
何四急急劝道:衙内你别冲动,宋引章前几天刚在相府出了大风头,那边现在听曲的有不少当官的,咱们得罪不起啊!
池衙内只得强压火气,朝半遮面的方向啐口水:呸!我再呸,我再再再再呸!
正在此时,刚给茶坊运完冰的空车在冰铺前停了下来。掌柜跳下车给池衙内请了个安:衙内万安!您是来看账的吧,快请进快请进!实在对不住,刚才去给那个半遮面茶坊送冰去了。
池衙内闻言一愣:你这车冰,是卖给赵盼儿的?
掌柜抹着汗道:是啊,您也认识赵娘子?
池衙内突然危险地狞笑起来:我不但认识赵盼儿,还有仇呢。你听好了,老子现在以东京冰行行头的身份命令你,以后,一块冰都不许卖给姓赵的。要不然
池衙内的一众手下同时抱臂向前逼一步,掌柜吓得往退缩了一步,忙不迭地点了头。
日暮西沉,天色渐暗。酒楼林立的街道上,突有一女子指天尖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墙上出现了飘浮的帽妖影子,众人忙大叫着四散奔逃。
人流之中,一队便衣皇城司人马突然现身,当头之人点燃了报信烟花,向空中扔去,一道烟花在东京夜空中窜起,沿着帽妖逃窜的轨迹,不断有报信的烟花窜起,将东京的夜空映得分外好看。
萧钦言正在河岸的八角亭下负手看着这场烟花。突然,有一人影在他身后落下。
萧钦言回头笑道:你们皇城司放的烟花,还真不错。
顾千帆面色如冰地走到萧钦言身边,不敢置信地问:是你干的?
萧钦言却只是微笑着欣赏着头顶绚烂的烟花:你猜到了?我还特意选了茶汤巷,这样也能顺手给你那盼儿的对家们添点乱,我这个未来公爹想得还算周全吧?
顾千帆一字一顿地问:为何要如此?
萧钦言笑了笑,回身看着顾千帆道:有人想利用帽妖之事来对付我,这不是你警告我的吗?我自然要还治其人之身。莫非,你还真以背后的主使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安国公?
顾千帆的眸子骤然收缩,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他实在不愿接受这个答案:不是他,那是谁?
萧钦言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千帆眼神的变化,反问道:我说了,你就信吗?他转过头,继续看漫天的烟花:不相信?也对,齐牧平时道貌岸然,又对你有知遇照拂之恩,你自然不会相信。
顾千帆摇头否认:不可能是他!清流中恨你的人那么多,他最多只是想坐收渔人利来对付你而已。
萧钦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若是因为帽妖案而被官家猜忌,最得益的是谁?你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了。你可别忘了,柯政走后,齐牧就是如今的清流首领。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齐牧当初接近你,力劝你加入皇城司,是看在和你外祖的交情上?那他有没有提过,当初和我你娘成婚,他就是男方傧相之一?
顾千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钦言笑着拍了拍顾千帆的肩:傻孩子,你被他骗了。他早就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当初之所以诱劝你放弃大好前途,转任臭名昭著的皇城司,无非就是想挟恩让你做了他的党羽,顺便再报复我这个政敌而已!
顾千帆骤然向后退了一步,他感到自己心中的某一部分似乎永远的碎裂了,一直以来,齐牧都是他追随的目标,倘若齐牧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萧钦言的儿子,那他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你是我的儿子,我没必要骗你。我也早就知道你这些年替齐牧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萧钦言用那双与顾千帆一般幽暗的眼眸紧紧盯着儿子,你想早日升上五品,为你娘追封诰命,得朝廷香火,重立坟茔。这些,我都懂。所以我才一直尊重你的选择。可今时今日,我已正位首相,齐牧却还要自不量力地来挑拨我们的父子亲情,我就不愿意再忍了。
顾千帆心绪起伏,但他强迫自己不在萧钦言面前表露出来,因此良久未动。
萧钦言见顾千帆久久没有说话,突然间笑了:刚才你问我这一回的帽妖是不是我安排的?现在我可以说了,昨天是,但今天不是。
顾千帆不禁愕然地看着萧钦言。
萧钦言的声音犹如鬼魅:我把今晚要微服不带护卫来河中赏月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你觉得,齐牧那些恨不得生啖我肉的手下们怎么做呢?奸臣初登相位,便死于帽妖天谴,这样的诱惑,这些清流拒绝得了吗?
顾千帆心中大震,他是萧钦言的亲生儿子,自然分得清他是否在说谎。他的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随着城中烟花不断地绽放,装扮成帽妖的刺客,离江亭越来越近。
萧钦言转身向河边停泊的一艘画舫走去。月色中,他宽袍大袖的身形远远可见。远处的刺客也看见了萧钦言,他精神一振,向码头的方向奔来。
顾千帆连忙追上前去:你要干什么?快停下!
萧钦言却脚步不停上了船,站定的那一刹那,回身道: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放任刺客来杀我;要么救我,然后就能夺回被殿前司抢走的功劳,凭着救了当朝首相的大功升官。千帆,这一回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帮你,要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
萧钦言你疯了!顾千帆本能地迈出了一步,但最终没有踏上萧钦言的船。
萧钦言哈哈大笑,他在船头执壶而饮,曼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不远处的刺客奔上河道上的石桥,从纱帽下抽出机弩向萧钦言发射。弩箭夺夺地钉入他身边的船板上,船夫中箭、应声倒下,萧钦言仍然不避不闪。
船头的灯笼和萧钦言手中的酒壶被一并击落,在酒精的助燃下,船上开始起火。
顾千帆见此,心中如天人交战,他握紧了腰间的软剑剑柄,青筋骤绽。
这时,萧谓突然从船舱窜出,用剑替萧钦言打掉飞来的一箭:爹你小心!
萧钦言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萧谓脸上全是胡渣,一边奋力隔挡着到处飞蹿的箭矢,一边大喊:儿子之前虽然犯了大错,被父亲见弃,可儿子没法眼睁睁地看着您身处险境,所以才悄悄跟来
萧钦言闻言,眼神陡然复杂起来。
刺客见萧钦言并未中箭,船又已驶近拱桥,便一声怪叫,飞身而下,直扑船头。
顾千帆见情况危急,终于一横心,沿着河岸向已经远去的船飞奔。
萧钦言刚才被萧谓拉倒避箭,此时正挥开萧谓重新起身,见到顾千帆终于奔来,他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萧谓看到了父亲的表情,又看到了正奔来的顾千帆,心中嫉痛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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