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在眼里,这一回,他们连欢呼都没有,只是齐齐张大了嘴巴。
赵盼儿信心十足地看着围观众人:大家说,这一回,谁赢?众人齐刷刷地把手指向了孙三娘。
池衙内狠狠地盯着何四,何四连忙放下了指着孙三娘的手,打了自己一记嘴巴。
眼下双方打平了手,但三局两胜,池衙内认为自己依然有机会翻盘。他眼珠子一转,说:赵盼儿,和我结怨的是你。第三场,总该你自己下场了吧!对了,为着公平,第三关的题,得我出才行!
孙三娘直觉不妥:笑话,天下哪有闯关的人给守关人出题的道理?
池衙内手指宋引章:那刚才明明说好对一个对子就算赢,她却连接着改了三回,这又算怎么回事?
赵盼儿拦住又要卷袖子的孙三娘,上前问道:那你想比什么?
来个又文又武的,咱们比骰子!池衙内可是号称赌场小霸王,扔骰子比吃饭睡觉还精通,这一回他简直胜券在握。
众人团团围住大堂中的一面方桌,桌上放着两只骰盅,池衙内和赵盼儿分居两端。池衙内一拍桌子,六粒骰子迎空而起,他一把抄住,把骰盅玩出了千般花样。
池衙内得意地看着赵盼儿:桌上谁开出的骰子点数多,就算谁赢!
行,不过,我还要加个彩头,如果你赢了,除了和头酒和三支曲子,我再赔十贯钱。可若是我赢了,你的手下,就还得替我干活。赵盼儿爽快地答应了,心想,这题目池衙内自己选的,看来连老天爷都不肯帮他。
行啊!池衙内没想到赵盼儿还要给他送钱,当即应允。
赵盼儿和池衙内同时开始摇盅,池衙内仍然各种花式玩得不亦乐乎,不时引起众人欢呼,赵盼儿却如一个新手一般,缓慢而笨拙地摇着骰盅。直到池衙内一个漂亮的转身把骰盅扣在了桌上后,她才跟着放下。
池衙内轻蔑地看着赵盼儿:谁先开?
请。赵盼儿礼貌地谦让着。
池衙内觉得赢得太容易也没意思,忍不住提醒:一样的点数,先开者为赢。
赵盼儿却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可以。
别说我欺负你啊,是你自己要的。池衙内微微一笑揭开骰盅,六枚骰子都是六点朝上。池衙内手下一齐欢呼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赵盼儿也揭开了骰盅,里面除了六个六点的骰子,竟然还多了一粒一点!
何四揉了揉眼睛,认真细看,才发现有一粒骰子被齐齐地剖成了两半。
宋引章激动地忘了害怕,骄傲地看着何四:六个六,外加一个,三十七,你们衙内赢不了。赌场小霸王算什么?我们那的赌场大霸王,也没见谁骰子玩得比盼儿姐好了。
池衙内眼中寒光一闪:赵娘子,你的戒指可否借我一看?
赵盼儿脱下戒指,丢给池衙内。
池衙内看着戒指上面那米粒一样大小的宝石:金刚石?他没想到赵盼儿竟然用戒指把骰子割开了。
池衙内把戒指丢还给她:技不如人,我认输。何四他们,你随便用。
赵盼儿朝池衙内一福身子,故意问:多谢衙内手下留情。您宽宏大量,想必一点得失不会放在心上吧?
池衙内颇有气度地一拱手:赵娘子客气了,贵姐妹既有如此才艺,想必以后必能在东京大放异彩。说罢,便带着众手下离开。一时间,现场欢声雷动,赵盼儿、孙三娘、宋引章相视一笑,脸上都有着自离开钱塘以来少见的意气风发。
池衙内脸上带着刚才离开客栈的微笑,带着众手下走在街道上。
池衙内的手下吕五不禁赞叹:咱们衙内的风度,可真是潇洒。
话音未落,走在他前面的池衙内忽然停住,吕五的脸正正地撞在了他的背后,池衙内的眼神落在了路边的土地庙匾额上,大步向土地庙走去。
待众手下跟了过去,只见池衙内抱着土地神像放声大嚎:土地爷啊,你怎么不保佑我这个东京地头蛇啊,怎么能让我被三个外地女人削了面子呢!众手下顿时愕然。池衙内跪在蒲团上祈祷:您上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那三个女人早日滚出东京,千万千万别再让我碰着,一定一定!说完,他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
第十章 心不甘
这厢,赵盼儿为防欧阳旭想赖账,准备搬到欧阳旭家附近的客栈去以逸待劳。在收拾行李时,她突然看到了顾千帆在华亭县时,还给她的那方手绢。赵盼儿想起顾千帆曾说过,若是她要找他,就去州桥南桥头的王记铁铺,若是挂出了红色旗幡,她就去里面买银针,他们自会带她来见他。思及此处,赵盼儿腾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和已经打包好的包袱,飞快地奔了出去。
可当她终于找到那家王记铁铺字样,却见上面高悬着的旗幡却是蓝色的。赵盼儿期盼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她走到铁铺门口前后左右打量,但铁铺内外却全无一点红色。她失望地退到了一边,看着旗幡喃喃道:你说得对,东京居大不易。别看我今天好像挺威风,可我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全是在强撑着。顾千帆,你要是现在也在这里就好了,因为你肯定会说很多刺耳,但却确实有用的话。
赵盼儿想起初遇顾千帆时他们互相不对付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欧阳旭的宅子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孙三娘正在灶房忙得不可开交,她揭开蒸笼,白雾和香气霎时一同扑了出来。一边的伙计们都伸长了脖子,看她小心翼翼地从蒸笼里端出一盘捏成鲜花形状的小点心来。
孙三娘小心地把糕点装进食盒,准备待会儿就给池衙内送去,今天她们把池衙内得罪狠了,不找补一点怎么行?盼儿原本还说要去街上买四色点心,可她觉得自己也会做果子,不必多花那个冤枉钱,因此便向掌柜借了厨房一用。
孙三娘转身要拿工具,不小心差点撞到了站在灶房中间宋引章,便有些诧异地问:引章,你怎么在这儿?
宋引章捂着被撞疼了的胳膊,懵懵懂懂地说:盼儿姐让我等你。
孙三娘一时无奈,能把话完全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也只有宋引章了。她觉得宋引章站在这里有些碍事,便道:那你也别杵待在灶房里啊,这儿多热啊。
突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一位富态之极的妇人怒气匆匆地疾步而行,她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娘子。身边的丫鬟在一旁夸大其词地挑拨着:奴婢真没说谎,厨房那个地界,掌柜的平常根本不需外人进,今天居然让她用了足足两回!
掌柜娘子眼神中迸发出奇异的光芒,一个箭步冲进房中,宋引章以为是池衙内带人杀回来了,顿时面露惊慌。孙三娘反应神速,瞬时间就挡在了宋引章身前。
你就是孙三娘?掌柜娘子审视地打量着孙三娘。
孙三娘不惧不畏,也打量着掌柜娘子:正是,您是?
掌柜娘子眼中精光一闪:我是掌柜娘子,刚才的那盘鲜花团子,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送给我家官人的?
是又如何?孙三娘觉得掌柜娘子明显是来找茬的,可是她光明磊落,自然问心无愧。
出乎孙三娘意料的是,掌柜娘子陡然握住了她的手,一脸真诚地赞道:终于找到正主了!太好了!能不能请你再做一些?那炊饼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好吃了!
孙三娘、宋引章和丫鬟一时都傻了眼。
掌柜娘子一边往嘴里塞了个糕点,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那个没良心的老死鬼,居然只给我剩了一个,自己悄悄地全吃光了!她随即又换上笑脸抚摸着孙三娘的手:妹子啊,你这双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巧,做得出这么香,这么软,这么漂亮,这么这么哎呀,总之求求你了,一你定要再帮我做一盘!她拉着孙三娘就要走。
孙三娘被掌柜娘子的热情吓到了,好不容易才抽回来手:能得掌柜娘子喜欢,我自然欢喜,只是有点不巧,我们马上就得搬走了。
掌柜娘子以为孙三娘是付不起住宿费才要走,忙劝道:搬什么搬,你们就继续住在这好了,只要有团子吃,我不收你们钱!
孙三娘没想到东京的人这么爱吃她做的糕点,心中极为满足,但她实在不能答应掌柜娘子的要求,只能实话实说:不是为了钱,我们是真有别的事。
我不拦着你办正事,只要能让我再吃一口那炊饼不!吃什么都行!掌柜娘子眼巴巴地看着孙三娘,还咽了咽口水。
若不是孙三娘担心赵盼儿一个人应付不来,她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掌柜娘子如此坚持,她也只得无奈地应了下来:行行行,我做,我做还不行吗?她又对宋引章说道:引章,我一会儿就好,要么你先去外边转转?
掌柜娘子立刻热情地说道:往皇城那边走,风景又好又热闹,对了,避开点人,你生得这么漂亮,别让闲汉们看见了又惹麻烦。
宋引章尚在迟疑,孙三娘已经催促起来:去吧去吧。
宋引章一时无措,半晌才朝院外走去。她失神地走在街上,见有人注视她,她便下意识瑟缩。路边风景虽美,她却完全无心欣赏周围的绣户珠帘,她喃喃道:又惹麻烦我真的就这么没用吗?
这时,不少人奔跑着经过,将宋引章撞得一个趔趄。宋引章四目望去,只见那些人有男有女,呼朋引伴。
快点,再晚就看不到了!那可是官家亲口夸过的金嗓子!
宋引章好奇心大起,也跟在了那些人的后面,一直跟到了皇城前大街。街道中央,池衙内手下吕五带着数十健仆簇拥着白马之上的一位华贵美貌女子迤逦而来,开道的侍女们一路撒着花,为她牵马的还有一位绿衫官员,沿路百姓争先恐后向前拥挤,大叫:张娘子!金嗓子!张娘子!金嗓子!
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子正是花魁娘子张好好,她一脸风光得意,冲着百姓们招手。宋引章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和如此宏伟的街道,一路被人流裹携得跌跌撞撞。这时,有人叫道:扔我这!给我!
宋引章抬头,正好看见了万人中央无限荣光的张好好,正从发间摘下一朵丝绢牡丹扔了过来。一时间,无数人争抢。张好好朝众人嫣然一笑,自是颠倒众生。
宋引章入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喃喃地问道:她是谁?这又是在干嘛?
宋引章身边的妇人热情地答:你不知道?张好好啊,教坊班头,咱们东京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她唱的曲子像仙乐一样,寻常人要想听,得花一贯钱,等半个月!今个儿八大王整寿,教坊奉旨在衙南楼歌舞百戏,张娘子出来唱了一曲《雁声》,官家不单赏了她一身彩衣,还许她巡游御街!瞧瞧,多漂亮啊!那颗钗子是寿星八大王赏的!上百贯也置办不下来!
教坊?她是个乐籍歌妓?宋引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妇人顿时有些意外,不太高兴地说:怎么,你还看不起人家啊?瞧瞧那前头给她牵马的是谁?柳七官人!
宋引章心中大震,天下最擅写曲子词的柳七官人竟肯为张好好牵马?她盯着牵马的那位绿袍男子,激动无比。然而张好好却在双喜楼前下了马,风情万种地与众百姓告了别。
宋引章痴痴地看着张好好消失的方向,她还从不知道做行首能受到这么多人的爱戴,她不禁想,这样风光无限的场景,若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也不枉此生了。
那张好好一进酒楼,就把优美的仪态丢到了一边,她把披帛甩到椅子上,两只绣鞋也两脚踢开,拿起迎接丫鬟的水猛灌两口就往绣榻上一瘫:累死我了。
一众丫鬟一齐矮下身子,齐声道:恭喜小姐蒙赐天恩!
张好好嘴角上扬,抬头看了看,一挥手道:行啦行啦,同喜,问账房领赏去吧。
一众丫鬟立刻欢喜地散开。
张好好对着镜子拔下钗子看了看,又抚摸彩衣,喜滋滋地问侍立在旁的吕五:我美吗?
吕五连忙拍起马屁:那还用说?小人刚才差点没看呆了。
张好好一边欣赏镜中的自己一边道:那为什么只有你来接我?你家衙内呢?
吕五一怔,忙道:那个我家衙内也是突然有急事,没法子才让小的来接您,等他回来了,准有上好的礼物送给您!
张好好梳着头发的手突然一顿,狐疑道:什么急事?
吕五自然不敢让张好好知道衙内跟赵盼儿比试三场的事,半遮半掩地说道何四!何四被人欺负了,衙内视兄弟如手足,帮他去出气了!这会儿还在土地庙里磕头求神仙保佑呢!
张好好一听就知道吕五在骗她,故意问:土地庙?他什么时候这么虔诚了?眼见吕五支吾难答,张好好一声冷笑,这时,侍立一边贴身丫鬟上前跟她耳语了两句。张好好越听眉毛拧得越紧,吕五也越来越紧张。最终,张好好腾地坐了起来:姓宋的琵琶女?连舌头都咬坏了?
小丫鬟极有眼色地替她穿好鞋,张好好气哄哄地说道:开船!我要会会那个宋引章!
宋引章一边走向客栈,一边仍在回想刚才张好好一呼百应的画面,刚走进房间,就见孙三娘就飞也似的奔入,关紧了门。宋引章吓了一跳,问:出什么事了?
孙三娘神情紧张地摆了摆手,做贼似的说:没事,呆会再说,咱们赶紧拿着包袱走咦,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又被风吹着了?
宋引章一门心思想着张好好的事情,没注意到孙三娘古怪的举止,无比激动地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激动,三娘,你不知道刚才我看到了什么,那么多人挤在御街上,就为了见张好好一面。她也只是个歌伎,可官家亲口夸她,大王赐钗子给她,柳七官人还为她牵马宋引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外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掌柜娘子在楼下叫道:三娘,你别躲啊!嫌少的话,一个月五贯!
孙三娘这才发现她和宋引章站在窗边的身影被院中人看见了,她马上背起一个包袱,把另一个塞在宋引章怀里,拉着她往外跑:赶紧走!怪我,被他们一夸就多做了两样点心,结果他们全抢光了不说,还硬要留我下来当厨娘!
孙三娘和宋引章奔到院中,掌柜娘子远远地看到她,带着一群人奔过来堵截,孙三娘忙转向另一个方向。
哎呀,我的琵琶!宋引章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拿孤月,转身就往回跑。
孙三娘见状,赶忙喊道:我没法等你了,咱们在外头东边那颗大柳树下头会合!说着,就朝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不一会儿,宋引章抱着琵琶匆匆而出,结果迎面和带着丫鬟一脸杀气而来的张好好撞在了一起。
宋引章捂着撞红的鼻子,眼前一片迷糊,却忙着对张好好说: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吧?于是她含泪楚楚可怜,又关切又着急的眼神,就这样落入了张好好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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