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休假回家探望王氏时,也听王氏说起了此事,不过是一两句带过。
王氏叹道:不知道你娘舅他们如今是什么光景。
天灾加上人祸,就是地狱模式,普通人首当其冲。
叶音沉默,王氏心里其实有所预料,不禁哽咽: 这么些年也没打听出个消息,或许
她说着说着,已是红了眼眶。
叶音抱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
良久,叶音犹豫道:不如,我恳请公子帮帮忙?
王氏按了按眼角,既带着希冀又有些惴惴:主家那样高雅的人物,能管咱们的琐事吗?
叶音:我试试吧,我现在好歹也是大丫鬟了。
王氏看着她,嘴唇开合好几次,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违心的话。
然而叶音对于最后的结果并不抱希望,她回到别庄后,跟顾澈提了此事。
顾澈顺口应下:过些日子给你答复。
立秋那日,顾澈带着在别庄玩野了的顾庭思和顾朗回顾府。
顾澈没要叶音跟着,允了叶音两日假。
立秋蒸茄脯,王氏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一早起来准备。她还给女儿准备了一套新做的秋衣。
虽然看天气,不定什么时候能穿上。
当日,母女俩学着富贵人家食三餐,午后叶音靠坐在门后,打着一把蒲叶扇纳凉。
王氏坐在她身边,余风吹走了燥意,她手里麻利地打着络子,俩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叶音忽然道:公子那边有消息了。
王氏手中动作顿住。
叶音有些不忍,不知道是告诉王氏残忍的现实,还是让王氏保留一个美好的幻想。
迟迟没等到女儿的下文,王氏继续手里的活,绳子一穿一收,一个漂亮的络子成型了。
王氏轻轻道:都没了,是吗?
伤亡之后,官府会进行人口统计,王氏的娘家是村里大姓,所以记录的还算全。
叶音放下手中的蒲叶扇,委婉道:舅舅家的小表弟未见尸首,只是不知去向,或许
滴答
叶音住了嘴,连成串的泪珠砸在刚打好的络子上,王氏深深埋下头。
叶音抿了抿唇:我去厨房打些水。
她把这片狭小的空地留给了王氏。
小厨房被太阳直晃晃地照晒着,屋里闷热难当,叶音都怀疑这间小厨房会不会燃起来。
忽然隔壁传来一阵喧闹,叶音借口出门察看。
原来是隔壁的房东在赶人,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色,对着房客破口大骂。
叶音看着被训的像孙子的一家三口,有了印象。
躲在老夫妻后面的男人,就是之前跑去别庄急吼吼告诉叶音,王氏断腿的人。
对方也发现了她,忙不迭道:叶音,叶音你帮帮我,借我点钱,我之前可帮了你大忙。
做人要知恩图报。
男人的亲娘也抬起头,眼中精光乍现。
母子二人同时向叶音奔过来,不过叶音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回屋,关门,上闩。动作一气呵成,徒留母子俩在门外怒骂拍打。
王氏走过来:发生了什么?
叶音三两句简说,王氏勃然大怒,也顾不得伤心了。
门外的拍打叫骂声愈演愈烈,房东也不阻止,似要看好戏。
王氏太清楚这些人多没底线,她回到厨房舀了一盆水,随后发现水不够脏,她想了想,把自己穿了好几天的袜子在水里过一遍。
然后她示意叶音打开门,门外的母子还没来得及惊喜,一盆泛着酸臭味的水兜头泼来。
王氏双手叉腰,一通脏话输出还伴随暴力推搡,叶音在后面帮衬,成功吓退想吸血的母子二人,最后重重一关门,世界清净了。
没有外人,王氏脸上的疲色比之前更浓。
叶音扶着她坐下,道:我刚刚听了一耳朵,隔壁的房租涨了。足足翻了一倍。
王氏哑声。
叶音趁机道:娘,院子到期我们换个地儿住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王氏不是不知道这条巷子鱼龙混杂,可京城的房租太贵了,她找不到比这里更便宜的地方。
然而没给王氏纠结太久的时间,中秋节那日,王氏的房东也来了,来意很直白,涨房租。
王氏脸色难看:去岁不是才涨过吗?
房东掏了掏耳朵,小指一弹,幽幽道: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老嫂子,我够意思了。
他注意到王氏身后的叶音,念头一转: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但非亲非故的,我没必要帮你吧。他盯着叶音,暗示意味明显。
王氏刚要发火,被叶音拦住。
我们不租了,这个月月底会搬走。
房东有些可惜,不过又觉得叶音不够艳丽妩媚,少了几分味道,他换了一副嘴脸:不行,你们没有提前告知不续租,需要赔偿我,最迟后天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王氏:你
叶音先道:可以,现在你能走了吗。
房东轻蔑扫她一眼:嘁!
王氏愁的不行,叶音宽慰她:你别急,明日我出门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
她之前黑吃黑得了一笔钱,虽然买不了院子,但是偷偷垫一部分房租还是可以的。
次日下午,叶音就有了消息。
地点在外城城西那边,我知道那边价贵,说来也是缘分
叶音编了一个意外救助崴脚老人的故事,对方刚好有空余的一套院子,为了感激叶音的帮助,老人低价出租。
这个故事并非天衣无缝,怎么就那么巧,随手帮了一个人,对方刚好有空院子
面对王氏的质疑,叶音笑道:娘莫非以为女儿偷偷垫钱了?
王氏不语。
叶音乐了:可女儿有多少月银,娘不是清楚吗?
这话把王氏问住了,是啊,女儿有多少钱,她知道啊。
于是,王氏半信半疑住进了新院子,虽然地方依然狭小,但环境清幽干净,左邻右舍皆是本分人,比之前好太多了。
叶音也觉得挺好的,新租的院子至顾家别庄比之前的破地方缩短了大半距离,这样叶音想看看王氏,也不用在大太阳下好一番跑了。
而王氏的腿彻底好了后,她又重操旧业。
这日她在街上卖豆糕,看到一对祖孙在行乞。她心生怜惜,难得大方的掏了二十文钱出去,还送了祖孙不少豆糕。
大概是那个孩子太惨了,王氏晚上做梦梦到自己的女儿没了,次日,她提着豆糕心急如焚地跑去别庄看叶音。
别庄后门的角落里,叶音哄她:娘,梦境与现实是反的。我好好的呢。
王氏欲言又止,巴巴地看着女儿:可是梦特别真实。她捏了捏衣摆,盯着叶音的眼睛,试探道:我又梦到你夏日发热时候的情景,可是在梦里,你睡下了就再没醒来过。
她说着话,眼眶渐渐红了,叶音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王氏是不是心有所感。为人母哪会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
叶音启唇:其实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王氏一把抱住,耳边传来闷闷的呜咽声:音音,娘只有你了,你要是有个什么,娘真的活不下去了。
叶音缓缓回抱住她:我也只有娘了,我会保护好自己,将来给娘养老送终。
王氏抹了抹眼睛,破涕为笑:那你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生几个儿女,到时候娘帮你带。
叶音一头黑线:娘,这种事急不来。
你要上心啊!王氏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随后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不过以后你真的成婚怀孕了,得去庙里拜拜,求菩萨保佑你生下健康的孩子。
王氏说起摆摊时遇到的可怜祖孙,叶音刚开始不以为意,但随着王氏描述那个大头孩子的惨状时,叶音的脸色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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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拿贼
如果叶音没有经历过末世,她或许会单纯觉得王氏只是遇到了一个可怜的乞儿。
但是口哑,眼盲,四肢萎缩,行乞,这些苦难都堆积在同一个孩子身上时,也太巧合了些。
不过内心猜测叶音没有道出,她只是让王氏留意那对祖孙,届时给她传个信。
王氏犹豫:音音,你怎么这么上心?
她叹气:娘知道你心肠软,但天底下的苦命人太多了,咱们遇上了帮一把就算了,挨个挨个帮,哪里帮的过来。
叶音颔首: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如此过了两日,一位面善的大娘敲响了别庄后门。
叶音出来时,大娘温声道:你娘让我来寻你,只说有急事。
叶音拿出袖子里的点心递过去:多谢大娘跑一趟。
怕嫌疑人跑了,叶音都没回去跟顾澈请假,直接从后门走了。
白管家听到消息,忍不住在顾澈面前给叶音上眼药:公子,叶音那丫头现在越来越猖狂了。她是您身边的大丫鬟,本该好生伺候您,如今却找不着人,这不是失职吗。
顾澈翻了一页书,不以为意:等她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白管家一梗。后面那些责备叶音的话也不得不全部咽了回去。
另一边,叶音疾走如风,眨眼间到了王氏摆摊的地儿。
王氏看到她,努了努嘴:前面就是。
叶音跟着看过去,发现七八十步开外,人群聚在一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叶音大步上前,用巧劲挤进人群中。
入目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跪在地上,皮肤黝黑,衣衫褴褛。他怀里抱着一个头大,四肢纤细似菜芽的男童,估摸着也就七岁左右。手脚无力的耷拉着,像放坏的面条。
叶音略有不适,目光上移,正好对上男童大睁的眼,那双眼灰蒙无光,嘴巴偶尔张开时,瞧见嘴里空荡荡的,没了舌头。
旁边一个小媳妇儿见状,忍不住别开脸去,低声抽泣。
一位老大娘直接解开钱袋子,抓了一大把铜钱扔到祖孙俩面前的破碗里。
谢谢,谢谢菩萨。老人俯身磕头,被大娘一把拦住:别,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我可受不住。
老大娘抹了抹眼睛,抽身离开了人群。
其他人也差不离,有的给钱有的给物,不一会儿,祖孙俩面前就堆起了小山。
等到众人给的差不多了,老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棉布,把所有东西一收,道谢后离去。
叶音眼睛一眯,这动作也太熟练了,再者,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却能拿出一块好棉布,岂不矛盾。
叶音不动声色的跟上去。然后发现老人行至南城继续乞讨,叶音心里估算了一番,就这大半日功夫,老人至少得了十来两银子。
至申时,对方大概受不住热,路上买了烧鸡馒头,然后进入一条胡同里,胡同窄小,人来人往,再加上地形复杂难辨,若非叶音有经验,恐怕就跟丢了。
兜了一大圈,最后老头抱着孩子进了一条破破烂烂的深巷。
它太脏污了,也太安静了,像是跟繁华热闹的京城强行切割。地上不再是石板路,而是黄泥夯实造成,两面的墙壁斑驳,墙角污黑,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浓浓的馊味和尿臊味,连生命力强的野草都不堪生长。
如此恶劣的环境,难怪消了人声,但同样的,没了人群遮掩,叶音也无藏身之处,是以她不得不拉开距离。
她躲在拐角处,看到老头进了最里面的一座院子。
叶音正思索着如何靠近,她想了想,捡了几块石头,手指一弹。
咚咚咚
敲击声刚落,院门大开,之前悲戚可怜的老头面色狰狞,他左右张望,喝道:谁在捣乱?滚出来!
无人应他。
随后,老头发现院子外的小石头,不止是他家院子,隔壁的木门外也有小石子。
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小子顽劣,故意用石子砸门。
然而周边几户人家,要么是烂赌鬼,要么是酒鬼,赌鬼几乎不在家,酒鬼在家也是醉醺醺睡大觉。被砸了门自然也不会有人出来呵斥。
老头心头生疑,这条胡同是他特意选的,又脏又臭,还特别绕,一般人根本不会来。
他做贼心虚,以为是有人发觉了什么。他重新关上门,但叶音却发现对方故意留了条门缝。
叶音垂下眼,炽热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汗流雨下,她也无所觉。
两刻钟过去了,院门再次打开,老头背着手朝外面走,慈爱的哄着:哪个调皮蛋欺负爷爷呢,爷爷会生气的。
你出来跟爷爷道个歉,爷爷就不生气了,还给你买烧饼吃。
调皮蛋,小调皮蛋
老头行至拐角处,手中的砍刀猛的挥出,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中弥漫的逼人恶臭。
老头皱了皱眉,转身离开时踢到了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出老远。
老头看着踹飞的小石头,忽然笑了:原来真有一个调皮蛋。
他重新回了院子,这一次他往门外放了一个鸡腿。
叶音再一次拿石子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院门都没开。她拿走了那个鸡腿,嗅了嗅,味道是京城常见的杀虫药。
经过一通试探,叶音心里有了数。这座院子里暂时来看,应该只有老头一个人。
非她多周折,上次干掉混子,是因为叶音知道那群混子里都没好人,她行事无所顾忌。
但是现在院子里还有被残害的小孩,叶音自然要谨慎行事,未免给孩子造成二次伤害。
而老头出来看到空碗,得意的笑了。
这一次他放下戒心,晃晃悠悠进屋,吃肉喝酒。
叶音在外面又等了半个时辰,听不到什么动静后,翻墙进屋。
刚落地,她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呜咽声,很弱很轻,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
她绕到窗子后面,凝神静候了片刻,然后捅破窗户纸,入目之景叫她气血上涌。
屋子中间摆着桌凳,老头喝醉了,趴在桌上鼾声如雷。
而在老头的身后不远处,放着三个罐子,每个罐口都卡着一颗人头。
今天被老头带出去的男童也被卡在罐子里,置于最左边。
叶音破窗而入,在老头幽幽转醒前给了他一个手刀。
叶音走向罐子,除了她白日里见过的男童,另外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五岁左右。靠得近了,叶音看的更清楚,罐子的底端被敲了个口,用于孩子排泄。
女娃嘴边,眼角皆残留着血迹,叶音掰开女娃的嘴一看,果然被割了舌头,眼睛也被刺瞎了。
而年纪小一点的男童好一点,眼睛瞎了,但舌头还在,那道细细的呜咽声就是他发出的。
别出声,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叶音一拳打破罐身,年纪更小的两个孩子对外界尚有反应。他们的四肢虽然有些受伤,但养养没有大问题。
而白日被老头带出去行乞的男童已经麻木了,像一摊死肉。
叶音忍着怒火,直到夜幕她才带着孩子和绑了老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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