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浑身一震,脑中睁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让他来不及思考反应。
身后人贴在背上的玲珑曲线清晰明显,她头枕在他肩上,轻缓的热吸打在他颈窝,因为黑夜,一切都披上一层神秘又诱人深陷的纱衣。
偏这时,耳际再次响起她温软的声音:陛下愿意吗?
温软嗓音怯怯羞羞,听得人心头发痒,又似根带着勾子的线,牵着他前往。
鬼使神差的,江寄按住她细软小手转过身,大手抬起轻抚向了她柔/嫩脸颊。
第17章 感觉到了吗
他大掌轻触在她脸颊,带着滚.烫的热度,顾绾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下一瞬她又止了动作,抓捏锦被的手抬起覆在他手背上,又喊他:陛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被她轻轻软软喊出来,含媚带娇,惑人沉溺。
江寄大手轻颤一下,他难得没及时应她,只身体前倾慢慢贴近她。
灼人热气铺面而来,彼此呼吸交.缠,窄小的空间变得逼兀。虽然看不见,但顾绾能感觉到,他只要再靠近一寸,或略一低头,就能含住她的唇。
顾绾捏着寝被的手寸寸收紧,却没有任何躲闪动作。
早晚要经历一回的,有上辈子的教训,她早不在乎那些。
就当狗啃了。
顾绾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闭上了眼。
她在紧张,也在害怕。
覆在手背上的纤手冰凉带颤,掌心却渐起冷.湿.汗.液,江寄陡然清醒过来,他猛地转开脸,抽出被她覆住的手揽过她躺回了榻,又拉过寝被给两人盖上。
江寄动作迅速,等顾绾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落在他臂弯里,身上的寝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她茫然一瞬,耳际响起他暗哑的声音:睡吧。
顾绾抿紧了唇,没吭声。
怎么了?江寄对顾绾情绪似乎有天生的感知,许久没听到顾绾出声,他感觉到她不高兴了。
没什么。
许久,顾绾回一声,声音有些发嗡,又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自嘲的说:臣妾只是发现,臣妾高估了自己......
还有,好羞耻。
江寄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顾绾为何如此。
他是个阉人,便是心里藏着她,他也从不敢表露,连偶尔悄然去远远关注她的时间他都会下意识克制,就怕自己的心思被人发现,辱了她声名,私底下一旦对她生出旖思他就会去冷池泡两个时辰,对男女之事,他迟钝,怯弱。
方才他情难自控,回过神来他更觉罪恶对她不起。
可站在她的角度,她忍着羞涩的大胆举动被他无情拒了,她会难堪。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非十分欢喜,她不会如此。
他不禁苦笑一下,若他当真是她此时要的那个人该多好,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嫉妒那狗杂碎。
沉默片刻,他拉过她细.嫩小手摸向他心口,垂眸看着她哑声说:感觉到了吗?
他胸膛硬实,隔着寝衣依然能感觉到底下肌肤如热岩石滚烫,掌下是他强韧跳动心脏,心跳如雷。
顾绾从未与人这样接触过,直接又带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她手指下意识微蜷,又听江寄在她耳边低低道:它是因你如此狂跳。
陛下。顾绾无措抬头,又带有几分茫然不解。
看着她懵懂纯然的漂亮水眸,江寄暗沉口气,他感觉自己在找罪受,她手心偏凉,他浑身却更热了。
也不知是不是功力吸收过多的后遗症,他现在全身绷紧的疼,疼得厉害,已经盖过后腰的皮开肉绽。
他再解释不下去。
最终,江寄决定放过自己,迟疑着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他说:民间有三日回门,明日要带你回去见哥哥,今晚不适宜。
见哥哥?
顾绾倏地撑起身看向江寄,她手紧抓住江寄用力大掌,不可置信的又问道:陛下说要带我回门,回去见哥哥?
陛下说的是真的?没有骗臣妾?
嗯,不骗你。江寄肯定答道。
这是他原就打算好的,下午的时候还让王瑞去准备了民间回门需要准备的礼,只是寿安宫那一出在前,他怕她知道这事心里有负担,才没提前告诉她,准备明日借着私游的名义带她出去。
实际他现在还是忐忑的,怕她因为早上太后那番胡话有顾忌,再委屈了自己。
顾绾不知他想的,她现在心里激动又欢喜。
她从昨日回来就在想哥哥了,也在盘算用什么理由让皇帝允许她和哥哥见一面,但做为深宫宫妃规矩众多,便是自己哥哥也属于外臣,贸然见外臣被盯住了,不但她会受影响还会牵连哥哥。
她如今被皇帝推在风口,盯着她的人多,她不能不顾及。
前世她和哥哥也只有必要的宫宴和几次皇家围猎能碰上一面,三年时间,加上她得狗皇帝特许见的哥哥最后那一面,她和哥哥见面的次数用手指能数出来。
多谢陛下。
顾绾眼里含了泪,是高兴的。
她不知道狗皇帝是因为对沈柔痴情着要替沈柔守身,才想出这个应付她的借口还是其他,但只要能让她见到哥哥,她愿意和他说声谢。
她没有拒绝这事,江寄松了口气,但刚缓过神,他又发现顾绾方才因为太过激动整个人几乎半趴在他身上......
很晚了,睡吧。迟疑一瞬,江寄不动声色的拉下顾绾,但想到她先前要他抱她,她怕冷的话,他还是将顾绾放回臂弯,手重新拉了拉被子和她道。
他的胳膊僵直,躺上去并不舒服,顾绾脖子硌得疼,她下意识动了动,身边的人呼吸一重,又哑声和她说:别再动了,听话,睡觉。
语气有些无奈,却又温柔宠溺。
顾绾一顿,应一声哦,不再动了,心里却琢磨起他先前的动作。
他敢拉着她听他心跳,还有她掌心下感触到的狂跳不止,说明他先前确确实实情.动了,也说明他这会儿是真在乎沈柔,才生生为她忍了下来。
只是,他为何不去看沈柔呢?
得起过多大的争执,才能让他不管不问他在乎至极的心上人。
还有她上午闻到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她两次抱他,用足了力,都没听到他受不了疼闷哼一下,他应该没受伤。
顾绾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到。
看来还得想法子再试试他。
顾绾决定下来,便不打算再纠结这事。只慢慢回想自己方才举动。
皇帝戒备心重,她一言一行都得注意,不能引起他丝毫怀疑。
既然确定在他面前演一个羞涩又大胆邀宠的嫔妃,她就该演个彻底,最好是她自己都信了。
还有他要带她回去这事,她还得再给他个实际回应,表达一番她的欢喜,她对他的感激才行。
这样想着,顾绾手指微动,又抬眸喊了他:陛下。
江寄下意识低眸,就见顾绾玉臂轻动勾住了他脖颈,须臾,她抬头吻向了他下颌。这是谢礼。
温软触感一触即离,却又似滚烫烙印一般烙在人心尖上。
晚安,陛下。
见江寄愣住半晌没反应,顾绾轻笑下,又和他说道,之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去闭上了眼。
晚安。
许久,江寄嗓音暗哑的回了她一声,眼眸却直愣愣的盯着她没移开,而因为她躺在他怀里,他身子稳如山石不曾动一下。
第18章 卫瞾
乾清宫里有人慢慢睡去,有人舍不得睡,乾清宫外各宫此时却正热闹着。
顾绾进宫本就受人关注,再有了早上寿安宫那一出,和皇帝没去揽月殿一事,云栖宫便越发引人注意和重视。
早在顾绾和澜清拎着鸡汤来乾清宫,各宫就已经收到信,而王瑞让人去云栖宫给顾绾取梳洗用品衣物也没避着人,顷刻,顾绾留宿乾清宫一事传遍了后宫。
淑妃,如今已经被降为淑嫔的萧芙,得到消息便奔向了太后的寿安宫哭诉。
而揽月殿正殿,也是各类器皿摔落在地上的各种破碎声响个不停。
揽月殿西边角落的屋舍内,一个身穿丈蓝太监服饰的清瘦小太监正坐在矮桌前大口大口啃鸡腿。
突然,门砰一声被推开,小太监浑身一僵,塞满鸡腿肉的嘴倏地顿住。
等看清人,是个身穿和他同样颜色太监服饰,身材矮小的小太监,他才轻呼口气,拿着鸡腿继续啃,又没好气的说: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闹鬼了。
你不是夜值去了吗?又回来干嘛?
矮个子小太监没回他,他有些魂不守舍的进屋关上门,看到桌上有一坛酒,他拎过酒坛掀开酒封,就举起酒坛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一旁,小太监见了忙伸手喊他:哎,你给我留点,我还没喝呢。
矮个子小太监没理他,又接连灌下几大口,直到他受不了打了酒隔,他才放下手上的酒坛,按住胸口狠吐了口浊气。
你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见他这样,有些担心了,他脸上的嬉皮笑脸微收,过去怼了怼他手臂问道,大概觉得气氛太冷,有些可怕,他又似玩笑的补充了句:不会真见着鬼了吧。
可不是见着鬼了。矮个子小太监看他一眼,苦笑一下坐下。
碧云那小娘们可真会坑老子,竟然让老子去替她给娘娘守夜伺候茶水,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刚到那儿,就听到殿里娘娘在为今夜贵妃留宿乾清宫一事在歇斯底里叫唤着,没多久里面就一阵噼里啪啦响,我都没顾得上躲,就看到画娆一头是血的从殿里跑了出来。
矮个子小太监说着,抬手抹一把脸,艰难道:你是不知道她转头看我那一眼,就恨不得把我活吞了灭口。
你是说你看到......小太监听得愣怔,等反应过来,他脸色也变了,艰难的把嘴里没嚼完的鸡腿肉吞下去,他转过头看着矮个子低声问他:你是说你撞见柔嫔娘娘发怒,还看到了画娆姑娘的狼狈样?
这个宫里,每个宫内主子都各有阴.私,他们是底层小太监,但能在这宫里生存下来,自有一套保命法子,最忌讳的便是不注意撞见什么。
他和矮个子两个是打一进宫就互相靠着的好哥们,两个人机灵也爱专研,好不容易才混进了揽月殿的茶水房,还因为一手烧水功夫被柔嫔娘娘夸过,大概也因为这个,他们下午还得了份新差事。
可现在,矮个子竟撞见了娘娘身边红人的狼狈样,最重要的是,还撞见了主子的阴.私......
是的,阴.私。人私下里的另一张可怖面孔,可不就是阴.私。
小太监面色复杂,他抬眼看向矮个子:你被画娆姑娘看到脸了?
嗯。
矮个子苦着脸点点头:她应该是认出我了,不过她当时那个情况不太好,需要赶紧处理,才没多搭理我走了。
我真怕啊,怕她直接就把我给灭了口,看着她走了,我摊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点魂。
那你回来干什么?小太监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是要我陪着你一块死呢。
当初咱两不都说好了,谁惹了事谁担,看在各自照顾的份上节假日给对方烧个纸算完。
我知道。
似乎是被小太监变脸的话刺得难受了,矮个子低吼一声打断了他:我是偷摸溜回来的,没人知道!
矮个子狠捂一把脸,顿了顿继续说:我回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床上的人你照顾好了,别让他死了,不然他死了估计下一个就是你了。
那位今晚脾气发得不是一般大,我约莫听到两句,她被撞倒这事似乎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很可能这小子还知道,只是这小子是苏公公亲自送来的,她才没下令处理了,只命你我看着......
总之,他活着,你才能活。
该说的都说了,矮个子起了身:今日过后我不会再回这间屋了,要我能活命,咱们就还能见,若是不能,你别忘了...别忘了清明节给我多烧点买路钱。
小太监抬起头看向矮个子,欲言又止,矮个子看他一眼,只说句:我不能待太久,走了。就打开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看着大打开却再空无一人,只有冷风刮着门吱呀作响的门口,小太监懊恼的狠锤了一把头。须臾,他拍了把脸,起身去到床边,盯着床上只着中衣趴躺着,还处于昏死状态的人半晌,他弯腰拿过一边矮凳上的药瓶,掀开被子往床上人后腰后臀洒了一遍。
你都听到了,我还年轻,二十都还没有,还不想死,所以你得给我活着。
小太监上完药,把瓶子扔矮桌上,就一屁股坐在床边榻凳上发起愣来,又过一会儿,他似乎决定下来什么,猛地起身朝外跑去。
门砰的一声阖上,床上的人慢慢抬起头睁开了眼,血丝满满的眼里难掩痛色与复杂。
卫瞾从未想过离奇古怪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就似在做梦,还是个恐怖的噩梦。
昨夜本是他终于能和苦等他多年所爱洞房之夜,他为这一日准备多年,一切都筹划好了,只等他到云栖宫将合卺酒递给贵妃喝下睡去,他就可以去与所爱共赴.爱.河,亲蜜无间.....
可他万没想到,他不过沐浴之时跌了一跤,一切都变了样他不再是自己了!
他醒来在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屋子,若不是亲眼所见,身上衣裳是一身太监服,外面宫墙高筑,他都不敢相信皇宫里还有这么一个破地方存在。
他原以为自己遇到刺客遭了绑架,毕竟他跌倒时头骤然晕眩得太过不正常,极可能是中了药。
他试着逃跑,发现屋外周遭没人,他打开房门就拼命往外跑,没成想他刚跑出院落,便被两个低等太监逮住要他去整理司礼监废弃不用奏章。
他不愿意,想表明自己身份,又担心刺客发现他逃了正在暗处找他,这里离方才的地方不远,他还处于危险中,不得己他只能暂且隐藏身份随两个低等太监去了那个所谓的杂物房。
司礼监参与批红,他平日里一些不重要奏章大部分交由司礼监代批,这事是他贴身太监苏文海在监督,但到了这里他才知道,司礼监的人评判不重要奏章的标准并不是根据重要不重要来区分,而是启奏大人给的银子多少决定。
除了能有直接机会面见他的官员,别的官员想让自己奏事被看到都得掏钱,这已然成了一种密不宣口的规矩。
卫瞾当即将那些废弃奏章看一遍,发现许多都是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事,比如哪里蝗灾,哪里泥石流,可这些他平日里都没见过,他平日所见,不是弹劾官员的,就是歌舞称赞的,不然就是已经震惊朝野的灾害.....
卫瞾是皇帝,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耳目出了问题,而司礼监如今的行为,就是他耳目被捂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他不知道苏文海有没有参与这事,但他势必有包庇纵容之嫌。
卫瞾心头窜起一串火,发誓等他回去要将苏文海狠狠打一顿,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顾不得愤怒,他去杂物间边上盥洗室里洗手整理自己浑身灰土的时候,看到了墙上悬挂着的西洋镜里自己的脸!
那一刻,卫瞾竭力控制才没让自己吼叫出声。
他反复扒拉自己的脸,拼命揉搓,就想确定他是不是被人带了面具易容了,听闻民间有高手有这项绝技,因为心上人身份关系,他还派人在急切寻找这类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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