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外面一声惨叫,剑的力道一松,李承允抓过了这把剑。
帘外的慕宇大惊道:王爷,我们被刺客包围了。
柳文朝从容不迫地又打开金创药洒在李承允手上,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裹上去,全程冷着脸没有一句话。
李承允看了眼裹着帕子的手,笑道:先生是不是心疼了?
柳文朝冷声道:这个时候还有工夫插科打诨,看来你的手是不想要了?柳文朝把离魂刀丢给了他,道:把你手中的剑给我。
这些刺客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要出去。
李承允提过离魂,眼睛添了狠绝,陡然露出凛然的杀意。帘子一掀,外面十几个黑衣人持剑把马车包围了。
巷子里,万家灯火渐渐消明,秋风透出习习凉意。
一抹寒光掠过,刺客手握长剑划破了这寂静的长空。
慕宇抽剑与他们拼杀,李承允眼露寒芒,抬头望向房屋至高处,黑暗里果真隐藏着一名领头人。李承允杀出包围,踏上墙檐,身影如疾风般朝那高处的领头人而去。
领头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趁着站在高处占着优势,一剑刺向李承允,李承允嘴角上扬,像是早就看穿他会来这么一招,身子后翻,双足轻轻一跃,便立在了屋顶上,衣袂翩翩,猎猎作响。
领头人手握长剑,气势如虹,向李承允猛然刺去,出手又快又狠,凛风将至。李承允越战越猛,浑然不怕他剑风凌利,错开一步,离魂刀长驱直入,已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挺/进,直直刺入领头人的肩膀。
领头人没想到李承允这么强势,以不要命的打法,招招重若千斤,眼看打下去要暴露身份,不得已他放出袖中的暗镖,几个呼吸就跑到了远处,无尽的黑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慕宇以一己之力与众多刺客缠斗多时,现下落了下风,慕宇背后一道寒光乍起,电光火石之间,柳文朝掀起帘子一剑刺向那慕宇背后的刺客。
慕宇转身,用眼神示意感谢,柳文朝轻笑,一起加入了战斗。
四周寂静无声,月若白霜洒在地上。
唯有这条巷子刀光剑影,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巷子里来来回回你来我往,很快地上就躺着三四个黑衣人。
李承允从屋顶纵身一跃,落在柳文朝面前,几个刺客见又多了一人,连连后退,不想再战,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慕宇手臂也被刺了一剑,看这形势也没有再追下去。
柳文朝打量了李承允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纯白的丝帕已被鲜血染红,柳文朝微微蹙眉。
李承允道:先生让我很意外,你这门剑法何处学来的?
平时在家明宵与凌然教了几招,上不得台面。
慕宇用手按住流血的手臂,道:王爷,这几个刺客如何处理?
这时从街道上来了一队巡夜的士兵,慕宇把他们叫了过来。
柳文朝蹲下身撤了他们脸上的黑巾,并不认识,探了探鼻息,已经死透了。
李承允眼神冰冷,道:看来有人按捺不住想让我死了,他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不回礼倒显得是我不懂事。
柳文朝道:你猜到了是谁吗?
李承允冷笑道:想要我死的人很多。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剩下的事便交由你处理,我不便露面,今日就先告辞了。
李承允道:且慢,今日连续发生两起刺杀案件,现如今京城已是危机四伏,你身边没有个人保护,我送个人给你,慕宇,这些人你送去大理寺,明日你派姬如风去柳大人府邸贴身保护他。顿了顿,又道:你先去处理伤口。
柳文朝本想拒绝李承允的好意,但眼看李承允的手不断有血珠滴落下来,不忍开口。
柳文朝抬眸望向李承允,道:今晚谢谢你替我挡了这一剑。
李承允抬起受伤的那只手,挥动着,道:怎么谢?
柳文朝道:请你听曲,再摆个宴席?
沉默过后,正值一阵风袭来,吹过柳文朝的发丝,李承允笑道:其实你不用谢我,你遇刺也是受我所累,如果你没有上我的马车,就没有今晚遇刺一事,是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
柳文朝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互不相欠。
李承允从马车上取出一个紫檀木盒子,说道:这送你,就当是我报恩了。
李承允打开盒子取出一支玉簪,道:我替先生簪上吧!
柳文朝笑道:其实你不必话未说完,李承允便把簪子簪在了柳文朝发上,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晚的月亮都不如你好看。
柳文朝抬眸望向李承允,心中泛起了涟漪。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再借着这美好的月色吻上他的唇,释放心中一直压抑的欲/望。
在柳文朝征愣的时候,李承允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局面:送先生回去吧!
柳文朝目光有些茫然,什么也没说,上了李承允的马车。
(1)出自高适:送李侍御赴西安。
第6章 杖打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柳文朝脑子很混乱,他闭上了眼睛靠在马车上,仿佛很疲倦,连李承允靠近他都未发现。
先生在想什么?柳文朝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李承允,他眉如剑,眼里含笑,薄唇微抿,明明是一副生冷的气息,但此刻柳文朝却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戏谑。
柳文朝本想不搭理他,但转瞬间他想起了离魂刀刀柄上的那朵梅花,于是他轻笑道:在想为何你要在刀柄上刻一朵梅花。
李承允挑眉道:因为梅林里的那个人至今都让我念念不忘。
柳文朝心中一悸,随即深吸一口气,镇定道:唐亦清也算是我的妹妹,希望楚王能好生待她,莫让她伤心。
李承允却突然大笑起来,上半身迫近一步,道:楚王妃是谁还不一定,先生说了不作数。
你做了什么?
明日你便知道了。李承允看向簪在柳文朝头上的玉簪,问道,先生夜里一个人睡觉冷吗?不知也会想云雨巫山之事?
柳文朝眸子睨向他,顺着他的目光抚上发上的玉簪,反问:怎么,这玉簪让楚王心猿意马?莫非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李承允端坐回去,掀了帘子,让风吹了进来,冷静道:先生倒是懂得挺多,馆子没少去吧!
柳文朝拨开被风吹起的发丝,意味深长道:比不得你楚王殿下,来者不拒。
柳文朝暗中曾派人去打听过李承允在昌平的这三年,信上说楚王风流浪荡,男女通知。把唐亦清安排给他的时候,柳文朝也犹豫过,但想着如果能把他送上太子位,他会念着这份情,对唐亦清相敬如宾也未尝不可。
李承允坏笑:哦?那先生要不要与我同赴巫山。
马车在道上飞奔,静的可以听见嘚嘚声,刘文朝道:你想玩儿,改日我约上楚王去清缨馆,里面各色各样的小倌多得是,还能满足你特殊的癖好。柳文朝眼眸倪向他,意味深长笑道:听闻那的姐儿会舞剑,很带劲儿,有趣得很。
昏暗中生出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柳文朝微蹙眉,看向李承允受伤的手,血珠正顺着他的手指在滴血。
李承允突然抬手舔着指尖上的血珠:再得劲也比不上首辅大人你。
马车上的氛围,一度暧昧,恰年驭车的慕宇说道:王爷,柳大人府邸到了。
柳文朝淡定地挪开了眼睛,轻笑道:回去好好治治手,兴许今晚还能用得上。说罢掀了帘子走下马车。
慕宇问道:王爷,回去吗?
李承允看着柳文朝进了府,冷声道:去调查他这几年来去过几次馆子,有没有养小倌、姐儿。
慕宇不解道:王爷,这
李承允扭首看向慕宇,眼神里尽是冰冷。
慕宇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第二日,天还未亮,轻风又细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经过一夜的审查,刘芳与刑部尚书范举皆满脸倦色,惠明帝坐在龙椅上,迫不及待问道:刘爱卿,范爱卿,你们可审出了什么?
刘芳站出来道:禀皇上,昨夜狱中有个太监供出韦亦入宫前叫做谢屴,臣依据这个线索查了档册,谢屴父亲名为谢恩国,是桐丰知县,因与北边的哈鞑靼有书信来往,被满门抄斩。
惠明帝怒道:既是满门抄斩,为何谢屴还活着,还入了宫。
刘芳道:这个线索查到这里就断了,负责查明太监入宫前身世的前任总管已经病死了。
惠明帝:这么巧?
范举犹豫片刻道:韦亦生前与应锌公公接触较多,臣等没有皇上的旨意不敢审问他。
惠明帝吼道:朕遇刺的时候应锌舍命替朕挡了,他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们查不出凶手,想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好一个移花接木。
范举跪下,道:皇上圣明,臣并非是把责任推到应锌身上,只是陈述事实。
惠明帝歇了歇,眯眼看向刘芳:柳爱卿你以为呢?
刘芳道:臣以为,韦亦想给家人报仇雪恨,故隐姓埋名入宫,应锌他救驾有功,但是也有嫌疑,臣会派人看住他,等他醒来再传他回话。
惠明帝点点头,道:就依柳爱卿所说。
过了片刻,钦天监监正赵四德站了出来,道:皇上,楚王的良辰吉日已推算出来了。
惠明帝道:何时?
赵四德:明年七月初七,星桥鹊驾,牛郎星与织女星会合,象征感情忠贞不渝,情比金坚,宜娶宜嫁。
柳文朝蹙了蹙眉没说话。
惠明帝点点头:好,好,剩余的便交由礼部去办。
兵部尚书道:禀皇上,绍州外来一批流寇,个个武艺不凡,手持长刀不断骚扰绍州百姓,士兵只能以五敌一,任其发展下去恐酿成大祸。
惠明帝道:众爱卿有何良策?
满殿皆沉默。
柳文朝站出来道:臣举荐柳明宵担任绍州总督一职。
唐维桢瞧了一眼柳文朝。
众大臣也不明白柳文朝为何会举荐亲弟弟去远方赴任,留在京都日后还能当个太师、太保,有幸还能封个爵位,而派出去却是九死一生才能拼个爵位。
惠明帝犹豫了片刻,道:柳明宵尚在休养期,养好伤后再议。
散朝后,柳文朝府邸。
柳明宵趴在床上,背上臀上血肉模糊的,凌然已经伺候了他一晚上,此刻已回去自己房里歇着了。
唐亦清看得直掉眼泪,问道:明宵哥哥,你~你还疼不疼,皇上也太狠了。
柳明宵道:妹子,你快别哭了,我刚刚才吃下一剂麻沸散,现下不疼。
唐亦清气鼓鼓道:文朝哥哥,你怎么能让他们下这么重的手。
柳明宵眼睛溜溜转,心生一计道:我哥还觉着他们下手不够重,让他们往我背上打,妹子,你说气不气。
唐亦清看向柳文朝。
柳文朝看了看柳明宵无语片刻又看向唐维桢。
唐亦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唐维桢:哥,你俩在打什么哑谜?明宵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唐维桢笑道:别听柳明宵瞎讲,你看看你明宵哥哥的背上有几杖,全部都落在臀上了,他当时臀上还垫了草管呢,打他那几下背是为了让别人看的。要不是看在你文朝哥哥的面上,这六十杖下去还不得打残,那晚的指挥使历尹当时就被打失禁了,听闻下半身已残废。
唐亦清听闻惊恐万分,捂着嘴道:太残酷了。
柳文朝用手指在柳明宵伤口上戳了几下,柳明宵龇牙咧嘴嗷嗷叫,大口喘着气,道:哥,你是不是想要我命,你也太狠了,难怪你三十了还娶不到媳妇,就你这样的,一点也不会心疼人。
柳文朝:
唐亦清立刻转哭为笑,银铃般的笑起来。
唐维桢道:亦清,你去伯父那里陪陪他,我和你两位哥哥说说话。
待唐亦清出去后,唐维桢道:今天在朝上,皇上明显是不想让应锌卷入其中。
柳文朝道:皇上这回应是真的吓到了,他念着应锌护驾有功,想抬举他,你看吧!到时候皇上身边肯定得多一个心腹,应锌定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唐维桢道:我觉得这事不简单,那韦亦即是为报仇入宫的,他入宫有十几年了,为何早不出手?还有那放他入宫的前任总管这么凑巧就病死了,有这么巧的事吗?
柳文朝道:皇上指定刘芳去审查,又让我与陈学良避嫌,他是想在抬一个能效力于他的人入内阁。以前他不管事儿,是因为相信我是听他指挥的,自从我上奏说另立楚王为太子后,他已经视我为楚王党了。
唐维桢道:刘芳不是你举荐的人吗?皇上能用他?
柳文朝道:你不了解皇上这个人,他最喜欢用清廉、不结党还没有背景的人,这样的人好拿捏,你看刘芳就很符合。
柳明宵叫道:两位哥哥,我叫你们好哥哥行吗?你们能出去外边说话吗?我可是病人!有你们这样探望病人的吗?好不容易能趁此机会在家休养一个月,还要听你两在这唠叨朝堂之事。
柳文朝:闭嘴吧你,我两也是想让你听听如今朝廷局势,别再给人套进去了。
柳明宵笑得一脸无辜:有你们两位好哥哥在,我怕什么?
唐维桢又道:对了,清川,你为何要举荐明宵去绍州?
柳明宵猛地用力爬起来,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大口喘着气道:什么,哥,你要让我去绍州?
第7章 青楼
柳文朝见他疼的脸色发白,从旁边桌上端来一盏茶递给他,道:我想让皇上放开海禁,但海禁政策是先皇下达的,朝中大臣不会去触犯先皇的命令,皇上也不敢开这个先河,所以我不能明说,只能换个法子达成这个目的。
柳明宵坐起,喝着茶道:这和我去绍州有什么干系?
唐维桢道:先皇下达海禁是为了防止外来国家骚扰沿海一带,若是开通了海上之路,那些个对华国虎视眈眈的人定会一举入侵。
柳文朝道:所以我先派明宵先去绍州打探一番沿海一带的情况,到了合适的时机再谈海禁政策。
柳明宵道:合着我就是哥你的小厮呗!
唐维桢道:若是真的打起来了,明宵你建功立业的时机来了。
柳明宵道:也好,待在皇宫那么多年,每日无所事事,像是浪荡子,现下可以去上阵冲锋,也算没有辱没我那么多年坚持不懈地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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