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旁人喝梨花白,她俩饮桂花酿,竟也能意外地喝完了全场。
宴席最后是食月饼,馅儿还是蛋黄豆沙,却不是寻常做法,这月饼个头如盘大,里头的蛋黄是烘烤后碾碎夹在豆沙之内的,最最适合分食。
切月饼的时候,林勰还在一个劲儿地夸赞妙言那道肉蒸蟹,纳古丽,那真是你做的吗?实在太好吃了。我以前倒是从来不晓得,原来鸡子、肉末这样的普通食材,与蟹子蒸作一处竟能将鲜味提升这样多?我的眉毛、舌头简直都要被鲜掉了去。
妙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提醒:将军,你且小声些.....
那除非你答应给我再做几次。
我答应,别说了,我都答应的。
天晓得正在切月饼的寻月棠憋笑憋得又多辛苦,努力了半天才没哆嗦,切完分好,重新落座,她才坐到谢沣旁边,小小声说了句:三哥你听见了吗?林大哥这张嘴今夜好像是开了光一样。
听见了,谢沣点头,他在妙言面前一贯如此。
寻月棠思索片刻,当即赞同:确实。
我以后会努力向他看齐。
猝不及防,谢沣郑重地来了这么一句。
寻月棠:......倒,倒是不用。别说话了,快吃月饼。
谢沣拿起这又如饼子一般还能切开的三角月饼,此前几次他都没能赶上广式月饼,今日还是第一次吃,入口一尝,第一口就被这微妙的甜咸混合口感给惊艳到了
红豆沙甜糯适口,蛋黄松软油润,皮与馅儿有着极为融洽的粘合度,触口柔软,甜咸相间,香死个人。
很好吃,谢沣总结陈词,真的不要我像子修那般夸你吗?
想到刚刚,寻月棠猛地一哆嗦,不用,我说真的。
谢沣笑着攥了攥她手。
圆月正高悬,天涯共此时,也无需聚在一处赏评,是以一角月饼用罢,席便散了。
寻月棠与谢沣一道登上了院中的屋顶,晚风轻拂间,酒气竟更上头,寻月棠担心自己大约要扛不住先睡为敬,便先掏出了准备好的玉佩:三哥,你还记得这个吗?
谢沣接过,见双鱼玉佩在手中分作了二块,凭着月光细看,淡淡绿中映着淡淡紫,记得,这是你我二人一道出城,你开出的那块春带彩。
答对啦!
想不到一整块石头被雕成了玉佩,三哥也能认出,寻月棠开心极了,又指着自己头上的一柄簪子,那这个呢?
去岁六月间,你在城隍庙外的金玉坊购入。
这柄簪子她只是在妆台上说过一嘴,三哥竟然也记得住。
寻月棠服气了。
她不再致力于测试对方的记性,醉醺醺地指着自己问:这个呢?那这个呢?
谢沣攥住她手指着自己心口,这个是,我的心上之人。
这个答案让人无比满意,寻月棠笑着倒在谢沣怀里,而后打了个呵欠,三哥,中秋快乐啊。记得佩上玉佩.....
谢沣将二人的玉佩佩好,抱着寻月棠下了屋顶。
此刻戌时正,千里外的京城,宫宴方休。
刘珙随着贺峤一道入了宣政殿,张口就是拍马屁:陛下,让素轸联合北狄对阵凉州,一石二鸟,将蛮夷与谢沣一道除了,实在是英明。
贺峤饮了好些酒,身上发虚,抬眼瞧他,可是有事?
陛下,对战之时能不能将寻峥一并除了去?刘珙苦着脸,有他在,臣这个总兵实在做得不踏实。
贺峤看着这个表弟,觉得头大,这人实在蠢笨了些,若非因着舅父与母后的情面,如何也不会让他坐上总兵之位。
谢沣狼子野心,除他乃一国大计。与寻峥如何能够一样?
许是寻月棠的身份太过不起眼,人丢了就丢了、死了就死了,几番搜索不得,贺峤就忘了这回事,便调查了左胤州爱徒寻峥的身份,也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个死人的兄长。
是以,他知这人有能力,既左胤州解甲,便想让寻峥日后接凉州军,如何能轻易遂了刘珙心意除掉他?
除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刘珙也说不出别的理由,他讷讷:陛下......
这时,有内侍来报:见瑶夫人遣人来问,陛下何时回宫。
容朕再考虑考虑,听到陆见瑶名字,贺峤脸色稍缓,语气也好了不少,好了珙儿,你先去。朕去看看见瑶。
从宣政殿出来,刘珙就知道,这个皇帝表哥,定然是不会帮自己了。
他披上大氅上车,指挥车夫去了京中不显山露水的一处豪华宅院,一路由人引着往书房行去。
书房桌案之前,一人正坐,长发披肩呈灰白颜色,下颌一绺长髯直垂至胸,穿黑衣,袖口处用黄线绣着怪异图案。
正是最得贺峤信任的谋士究移,外人口中的毒仙。
得了底下人通报时,他正用烛台焚了一封密信,桀桀怪笑着说了句:大晋有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真有理......
在刘珙进门一瞬,他当即又换上一副谦恭模样,妥帖地行了个大晋之礼,刘总兵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刘珙也还礼:毒仙帮我。
二人在灯下私语良久,究移送客:请刘总兵放心。
刘珙来时有两辆马车,离开时只行走了一辆。究移接过下面人递上来的礼单,轻飘飘瞄了一眼便让人退下了。
随后起身推窗,看着天幕上一轮圆月,自道了句:如今年纪渐长,倒越发喜欢与蠢人打交道。
第94章 隐瞒
寻峥离开凉州是在九月底, 那日郁白梅始终垂着手站在路边,话不多,也未掉泪。
却看得寻峥心头肉儿像是被人从胸腔里攥出来、又掷到地上踩了两脚一样疼, 几次欲催马,见到郁白梅, 又住了声。
妹妹瘫在那个妹夫身上哭得倒不上气, 他都只顾得上说句要听话。
寻月棠由着谢沣给她擦泪,忿忿出声:臭哥哥没心没肝,我以后送他, 再不哭了。
若是顺利, 以后大约可以不用送他了,舍不得, 就跟着走。
真的吗?寻月棠抱住谢沣。
三哥努力。
十里长亭相送, 待人马俱也消失在壅城外官道尽头, 寻月棠才携着嫂嫂上了马车, 谢沣在外骑马伴行。
嫂嫂, 你可真厉害, 都没有哭。
寻月棠一腔的离愁别绪已经被谢沣安抚好, 哭太久觉得渴, 便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郁白梅, 一杯留作自己用。
郁白梅轻声道谢,声音微微哽咽, 寻月棠才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嫂嫂......
郁白梅低头苦笑, 本来以为自个儿已经习惯了他离开, 却不想还是放不下。
三哥说, 要努力让我以后不用向哥哥道别, 嫂嫂你且再等等。
嗯。郁白梅应声,很快收拾好心情,这些年里她早养成了一副坚韧性子,方才也不过是被骤得骤失之下,一时没有约束住自己而已。
回店内不久又是晌食之时,郁白梅言说不饿,准备直接回屋里歇着。
嫂嫂,我给哥哥做了麻辣拌带上,你要不然一起尝尝,大约哥哥现在正也驻马用饭呢。
郁白梅听闻这句,还是转身回了,好。
寻月棠在尚未认回哥哥、找回嫂嫂的二年里,像是一株向阳而生的树芽,为了浊世立足、为了与三哥比肩,心中时刻挥着柄鞭,激励自己快速成熟。
但如今生意向好,又被哥哥嫂嫂宠着,几月间她那些从来只在谢沣面前展露的小脾气、小性子又找到了另一个好去处,一身的精明劲儿也卸了下来,安安心心由着兄嫂庇护着,也无怪哥哥连临别都不忘跟嫂嫂说,棠儿性顽,你多看着着她些。
可是哥哥已经走了,嫂嫂初来乍到,这护着她的大旗该由自己来抗才是。
第一步,就是养护好她身子。因离别之殇不进茶饭?那不行。
早上洗好的菜蔬、肉类、米面在给哥哥带上路后仍剩了不少,拿来过烫水、拌匀就能吃。起锅烧水烫上菜肉的功夫,寻月棠开始拌调料汁。
做麻辣拌要香,必须要有的东西就是麻辣鲜,这是后世商店里常卖的一种成品粉质调料,与烧烤料有部分香料重合,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是寻月棠提前做好的,就储在小罐里,不光麻辣拌用得上,其他的炸物撒料也多半用这个,去籽干辣椒沫、花椒、麻椒、肉桂、孜然、小茴香、八角、干香菇、虾皮、盐糖、白芝麻一道入锅炒熟,而后用石磨磨细而得。
将这自制麻辣鲜与蒜末、熟芝麻一同泼上热油,再加入酱油、陈醋、麻酱、白糖等物,加点高汤和开,将煮好的菜肉等物放入拌匀就好了。
郁白梅没想到这菜竟然做的这样快,接过寻月棠递过的筷子着实愣了一会儿。
我早上已经将菜肉都烫熟了,也带上了方便面的面饼,哥哥此刻还行不到村镇处,拿热水一泡,拌起来就能吃,吃完这顿也还有肉臊方便面,不怕路上挨饿的,莫担心他。嫂嫂你快尝尝。
一直还担心寻峥路上吃不好的郁白梅,听到这算是稍微放了心,他一路上的饭食由棠儿包办,手艺自己是信得过的,只是没过自己的手,总觉惴惴。
想到寻峥一路将食,郁白梅就先挑起了一筷子方便面。这弯弯曲曲的面条不似手擀面一样口感厚实,也无龙须面一样纤细软滑,却劲道弹牙,别有一番奇异口感。
面上包裹着浓浓厚厚的麻酱,吸溜入口后,麻酱香味便在口中爆发,粘稠口感渐渐被稀释,但香味却不会削减分毫,这热热香味后紧跟着甜、酸、麻、辣,几样味道交织升级,将面饼本来的小麦与鸡蛋香味烘托更甚。
这菜实在是......郁白梅想着合适的词,应该是黏糊糊。
黏糊这词在日常使用中常是稍稍带点贬义的,可眼前这样的黏糊,香人唇舌,暖人肠胃,明明确确是作褒义之用。
其他的菜肉也都被浓厚酱汁包住,在一样重口的同时,又因为各样食材不同的本来味道而演绎出殊然美味豕肉滑嫩,油菜鲜脆,豆泡多汁,土豆软糯。
想到寻峥正在某棵树下饮马,手中捧着的是与自己无异的饭食,郁白梅的胃口就又开几分,将眼前一碗麻辣拌吃了个干干净净。
又二月过,岁在玄英。
一道密信从京城飞出,落到了茂桷山之上。
林勰合上帐帘,坐到案前,鸣苍,登州那边该收网了。
这二年里,素轸蛮子不滋事也不吱声,却简直将茂桷山当做了不要钱的大本营,扮做晋人模样在其上捕捉毒虫、采摘草药,不亦乐乎。
谢沣等人不打草惊蛇,只是时刻盯着那方动静,并趁着他们不注意时挖陷阱,如今全山布置妥当,幽州令下,终于可以行动了。
素轸国人少,派来茂桷山的也不过千把人,若他们想要与北狄一南一北夹击凉州军,那与送死无异。所以,贺峤发信,让他们乔装分批进凉州,与北狄汇合,以毒药助战。
得益于之前的筹备完善,此次不过一个时辰便大体制定了作战计划,势要将素轸兵卒全部了结在登州。
谢沣收起舆图,素轸左荣金王在茂桷,我去擒王。
林勰请命:王敬已回,那些人又善毒,我与你同去,与张冲一道为你左右手。
谢沣应允。
眼看合议将毕,一直点头附和的郑从拙发声:谢将军,如今局势之下,宜将老夫人接出幽州。
我知晓,谢沣道,好了,今日先到这里。
人全散了,独林勰留了下来,可能我这样说不合适,但明明就是有合适人选,你却不用。
幽州到凉州路途遥遥,如今寒冬,老夫人又年事已高,这路上没个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的主事人肯定不能成行,且还得将老夫人瞒上一路,若形势暴露,其会因忧思病倒才坏了大事。
寻月棠胆大心细,又在老夫人那里过了明路,由她去接最合适不过。
子修,祖母那边是不安全,但月棠处境又胜多少?若她二人到了一处,再让贺峤......谢沣顿了顿,没有往后说。
这并非多虑,贺峤如今身居帝位,只手遮天,难说寻月棠的行踪是否被人盯上。这样的势力,谢沣经年培植的暗卫很难与之抗衡。
林勰没答话,转身出帐,去寻了郑从拙。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避过谢沣坐到了寻味小筑后院。
那......寻月棠早就与郑先生商议过这个问题,若寻月棠不是寻月棠呢?
林勰听闻,看了看郑从拙,又瞧了瞧寻月棠,坦然一笑,倒不知你二人是何时搭上了线?可是已经有了法子?说来听听。
寻月棠将自己本来计划说给他听,最后说了句:以我对三哥的了解,他十有八九不会同意我去。可是,他一出手便可能暴露,委托其舅父遣人去接,风险亦未必低,数来数去,我这法子算是最最妥帖了。只是要劳烦二位大哥帮我瞒着些。
林勰鲜少如此正经,对着寻月棠拱手,这个没问题,反正他本来就要去接老夫人,只是还未制定周全计划。时间不等人,你若安排好了,可尽快启程,我会调人一路护卫。
当日夜里,谢沣来访。
寻月棠为他摘下软甲,又点起了粗烛在灯下纫针引线,将个护身符一针针绣到了他的护甲内襟上。
盘儿,怎么突然想起缝护身符了?
上次哥哥离开,我与嫂嫂一同去求的,你腰间已挂了一个,这个便缝在身上。
谢沣放下手中书卷,凑近她,偏生要晚上做活?害眼睛。
白日你哪儿有空?寻月棠抬眼乜他,总不能趁你用饭时缝,穿着缝没人疼呢。
瞎说,谢沣不以为然,无人疼,谁给缝?
寻月棠抬头一琢磨,不由笑出声,倒也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多时,寻月棠收针,将软甲递了过去,好了三哥。
谢沣接过一看,衣襟内里金澄澄一簇桂花,不由皱眉,怎么不是海棠?
她名中有棠,首饰衣裳都爱海棠纹饰,缝上,就好像她一直在身侧一般,可如何就成了木樨?
寻月棠吹了灯,除衣躺在谢沣身侧,海棠无香,又名断肠,不吉利。木樨不也好得很?顿了顿,又道:三哥,我后日一早去提州,那边有个店开张,我得过去看看,嫂嫂与我同去。
谢沣全当作不知,难怪不给我绣海棠?海棠这断肠,全发于相思,原是有人要害我相思了。
三哥......
这话听得寻月棠,心里好不是滋味。
要说去幽州,她自然是怕的,若不然,也不会放着这样一块香饽饽而不去发展产业。贺峤之疯她从来知晓,心里发憷。
可这次,她必须要去。
听得心里不舒坦了?谢沣在夜色里轻笑,覆身向上笼住寻月棠的娇小身子,温柔地奉上一吻,那便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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