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儿, 昨儿不是已写好了契书吗?谢沣坐起身, 靠着床头笑问。
啊啊啊啊, 你又取笑我, 寻月棠本已趿上鞋走到了桌前,闻言一个反扑, 实打实砸到了谢沣身上。
谢沣索性直接将人抱住,一个翻转欺身而上, 怎成了取笑你?是哪个昨日里拍我脸上与我炫耀的?倒确实是天大的买卖。
寻月棠听完, 一下子捂住了脸。
谢沣将她手从脸上剥下来, 拉开床头的抽屉, 从里头取了张纸出来, 看看是不是这样写的。
寻月棠坐起,一条一条、逐字逐句地看了条款,惊喜出声:三哥!昨儿夜里你不是不在吗?是如何知道的契书内容?
我看了裴栀那份,又找阿双核对。谢沣道,可还合用?
合用合用,三哥于拟文书奏疏之类绝对是翘楚。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林大哥看了三哥写的奏疏后,酸里酸气地说他弃笔从戎多年,文人习气不改。
那既如此,就再睡会儿,谢沣三下两下剥了寻月棠的外袍去,重新将人塞进被窝里,忙碌许久,总算得闲一日,陪我睡个懒觉。
寻月棠应了,亲了亲手里的契书,将其塞进中衣的夹层,搂着谢沣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不嫌硌么?
又过了会子,一个翻身之后,寻月棠感觉到有人将她的宝贝契书取出,重新放到了桌上。
回笼觉再睡醒就是天大亮。
裴栀早也起身,知道谢沣与寻月棠宿在一处也不好敲门打扰,但又实在是担心今日来不及,急得在门口直转圈。
是以,谢沣起身洗漱完毕,刚牵着人出门,手中牵着的寻月棠就被人抢了去。
裴栀,你做什么?谢沣皱眉。
裴栀理直气壮: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民女能有何事?自然是去写契书、去官府备案。
她还没有用朝食。
裴栀才不管,拉着人扭头就跑:放了你的心去,我饿着自己都不会饿着月棠姐姐。
事发突然,寻月棠只来得及与谢沣挥手告别,随即马上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谢沣就立在阶上,沐着清晨日光,身形高大又挺拔,双手负后一副威严模样。
店里其他人见了,都道是王爷对掌柜当真是用情至深,目送到人已走远尚不舍离去。
无人看得见谢沣负在背后的双手紧紧攥住了拳。
大胆裴栀!本王的朝食,又待如何解决?!
总归寻月棠已经被人拉走,他也不愿再在这个伤心地讨朝食吃,索性回府去用。
其实,用不用朝食的倒是小事,最主要还是因为谢府就在州牧府旁边,若是盘儿去官府备好了案,那他也要第一时间把人抢回来才是。
事情办得比预期还更顺利。
巳时末,所有的事情就都已经办妥,商定好了加盟费,也誊好了契书备好了案。
裴氏的人索性就催裴栀直接上路,暮食可以在临近的一座城用,若如此便赶得及在七十里以外的一座城过夜。
裴栀本来是想着在寻味小筑再用一餐再走,但底下人提出的方案又确实合宜。
更何况,醉笑毋论几场,总是免不了一个别字。
走的时候排场就比来的时候大多了,三五辆阔气奢华的马车一溜排开,前后俱有持刀护卫。
外出发展生意的裴家大小姐,要归家了。
临出发前,裴栀与小环都一道换上了女主,佩环叮当,裙裾迤逦。俊朗的少年郎一下子成了芳华正好的女娇娥。
将店里其他人都惊了一跳。
换上女装,就不用再顾忌莫须有的男女之防,小环在一边拉着阿双的手,不停地重复阿双姐姐你可一定要来宁州找我,我带你去量最漂亮的衣料、最时兴的胭脂。
阿双眼含着泪点头,有机会一定去。
裴栀就更加奔放,在即将上客的寻味小筑门口,抱住寻月棠的肩嚎啕大哭,姐姐,顶多一月我就会装点好铺子,请好人。你一定要尽快来宁州寻我,到时候我连厨师一道请好,我将寻味小筑也给你在宁州发展起来,一定帮你早日找到哥哥。
姐姐,寻味小筑的加盟费多贵都没关系,只要你早点来看我,我什么都应你的。
自打在壅城开始做生意之后,寻月棠其实已经在慢慢改善自己爱哭的毛病,毕竟她是一店之主,多少人都靠她这一爿小店吃饭,她不能示弱。掐指算来,已有好久不曾哭。
但是裴栀哭得实在是太伤心了,连带她也跟着流泪,止都止不住。
两个人抱在一起,如几个大堤一同泄洪一样。
谢沣在旁边看着,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最是见不得盘儿哭,这几个月以来他用了十二分心神养着哄着疼着,就怕她遇到难处掉金豆,结果自己攒下的那些全都在这会儿给兑现了。
烦。谢沣觉得自己有点烦。
可他不好上前催促,若不然,待后来盘儿回过味来,说自己冷心冷情,怕还又得哭一遭。
忍。谢沣觉得自己还可以忍。
所幸裴家人一个比一个有眼力见,在旁边不停催促,终于催得裴栀上了马车,开始扒着车窗哭。
寻月棠歪在谢沣怀里,也哭着与裴栀挥手道别。
姐姐!
车已行了起来,裴栀突然大喊了一句。
怎了?寻月棠应她。
让你那未婚夫多裁几件好衣裳!省的寒酸如斯,尚不如我家一等家仆!我第一眼见他还以为是哪家的穷小子要给你倒插门呢!
谢沣:......
谢氏一门尚俭,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衣贵洁不贵华,想不到竟成了这坏丫头嘴里的不如一等家仆!
拳头又硬了。
盘儿......他叫寻月棠。
三哥怎么样穿都好看的!寻月棠红着眼圈,震声道。
谢沣点头,嗯。
但看了看寻月棠身上的衣裳,他突然觉得裴栀那丫头虽无礼,说的话却好像有点道理,以后还是要备下几身华服,在来见盘儿的时候穿。
要比见同僚时稍家常些,又比在忙公事时稍隆重些。
待马车辚辚驶出街角,谢沣终于松了口气。见寻月棠犹在怀里抽搭,他俯下身,不无委屈道:盘儿,晌食用什么?
寻月棠已经哭昏了头,并没有从谢沣的声音中听出你并未与我准备朝食的委屈。
怔怔想了想道:三哥你是不是说,今日歇息一天来着?
谢沣点头。
那我们叫上林大哥和妙言去城外野餐吧?寻月棠建议,我感觉好久没有见妙言了。
本来是想着与寻月棠整日独处的谢沣:......也好。
反正,兹要不是那个与自己抢月棠的裴栀,谁人都好。
第73章 野餐
离晌食还有些时间, 寻月棠重新洗完脸、上了妆后,就冲进厨房开始带着几个厨师和帮厨忙碌。
洗菜、切菜、串菜,切肉、腌肉、串肉......
谢沣在门口立着, 仿佛只是一错眼,寻月棠就将所有的肉菜串准备好了, 变戏法一样。
准备好菜肉, 谢沣提起竹编篮子,准备牵着寻月棠上马车。
三哥,先等等。
寻月棠叫住他, 拿下竹筐放在地上, 又牵起她手:先跟我来。
谢沣跟着进门,怎么了盘儿?
前几日里与你裁了件夏袍, 本想着过几日再给你, 但今日热, 晌午去外头, 倒也穿得, 索性就今日换上, 寻月棠说着话突然想笑, 忍了半天没忍住, 衣料还过得去。
平心而论,寻月棠倒不会嫌弃谢沣一贯尚俭的做派。
一来, 她胎穿过来的家庭并非大富大贵,且父亲是读书人, 家里一贯的教诲与谢沣是一样的;二来, 谢沣有甲胄、官袍, 平素常驻凉、登二州, 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那套说作于他并不适用。
除非, 除非是遇到顶顶特殊的情况,比如打宁州来了个小祖宗这样。
这套夏袍的衣料还是给裴栀与小环截布裁衣时一道买的,雨过天青色的云锦,店内只此一匹,价格不菲。
裴栀也瞧上了这个,撒泼打滚非要,但寻月棠以:小孩子家家穿这样贵的作甚?穿这个做奶茶,谁人敢买?的说辞拒绝了。
话虽这样讲,却在事后补了她一套一样布料的浅紫色。毕竟,她撂下话只是为了将那匹天青色留给谢沣。
三哥穿银白、缥碧、雨过天青最好看。
这会儿上,谢沣也明白了,刚刚寻月棠忍不住笑肯定是因为裴栀那句倒插门,一时间难免气憋,可抬头又见她拿着衣裳歪头瞧着自己,实在可爱。
便在她的暗示中伸展双臂,由着她为自己穿衣,盘儿,你可是在想着入赘之事?
寻月棠正认真打一个襻扣,也未设防,听见这话就无意识嗯了一声。
也不是不行......谢沣又道。
寻月棠:?
盘儿不是有天大的买卖么,我不亏的。
啊呀你这个促狭鬼,寻月棠一把推开谢沣,去去去,你自己穿去。
谢沣现在仍敞着怀,没被推开,却顺势拉住了寻月棠的手,我是想与你说,买卖越大,风险越大。我与裴栀之父裴建川相识多年,虽不曾见过长大后的裴栀,对她的些手段却是有耳闻。
裴建川早年从军,为今上左膀右臂,立有大功绩。今上登基之时论功行赏,他拒绝爵位自请回乡经商,这样的魄力与城府世间少有。
这些年他已渐渐将手上的生意往外交付,旁支各个想沾光,他也确实帮衬了些。有人仗着这个想进一步吞并裴氏家财,被裴栀剥得连原有产业都不剩。
虎父焉有犬女,裴建川肯将裴氏交给裴栀,她定有过人手段的。任性蛮横、举止出格都是外表,你莫太信,真做起生意来要打起精神才好。
每次听到他将皇帝称呼为今上,寻月棠心里就不太好受。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安乐侯想要他的命,亲生父亲想要补齐迟到多年的父爱,结果却还是将三哥放在火上烤。
我晓得,寻月棠轻轻道,其实若是只加盟,问题倒不大的。
这次谈拢的生意,她应当不会吃什么大亏,若裴栀当真违约,大不了少赚一点及时止损。但谢沣这次却也是真正给她提了个醒。
前面那句话她没有说完我之后还要与她合作米粮生意,到时必会小心谨慎些。
裴氏不做侯爵也是皇商,家业依傍在鱼米之乡宁州,为天下最大粮商。
寻月棠记得书里说,谢沣战时一度因朝廷拒绝供给而断粮草,那仗打得人困马乏,饥寒交迫,颓势渐现。
这一次,希望开战晚一些,再晚一些罢。
等登州的牛乳、田地有了规模,等她接上宁州的米粮线,等她生意越做越大......届时,她当为谢沣撑开一丝赢面。
四人一道去了郊外,这时节春夏之交,光阴正好。
谢沣与林勰一道支炉子、生火,寻月棠与妙言就在旁边铺毡毯。
妙言,你最近过得如何?寻月棠与妙言闲聊。
挺不错的,就是有些想你,你已有好久不来找我了。
寻月棠摆摆手,这些日子店里来了个小麻烦,刚刚给送走,马上就来寻你了。
妙言笑笑,见寻月棠不说是谁,她也不主动问,直接换了个话题:今日是要做什么啊?
烤串啊!
寻月棠回着,见谢沣那边已准备得差不多,就打开了菜篮子,将油盐调料与串好的串取了出来。
月棠,我来帮你,妙言捉裙跑来。
这些日子林勰也忙,寻月棠也忙,好似全天下就她一人得闲一般,在那个囚笼一样的撷芳楼被憋得不行。
眼下得了放风的机会,又是这样新奇的活动,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劲儿。
平日里那些肝气郁结、食不下咽的毛病都好了一半。
妙言你看哈,烧烤其实很简单的,寻月棠拿着串儿给她演示,木炭出来的火不是特别大,我们就拿小扇扇一扇。起手先涂点油上去,勤翻面,最后撒佐料。
妙言跟着她的动作一起学,看着倒真是有模有样。
林勰在一边看得直摇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纳古丽的厨艺......唉。
不要在这里要饭吃还嫌烦冷,谢沣拿着个青瓷小酒壶,抬手与林勰那个小壶碰了一下,咱俩像个甩手大爷一样擎等着吃饭,就别挑剔了。
林勰喝了口酒,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寻家妹妹便与你烤个鞋底,那都会是好吃的,你自然不用担心。
谢沣笑笑,眼里蕴着浓重的自豪,跟着饮了口酒。
你今日这件衣裳好看,林勰突然抬眼,可算是有件像样的了。离京之后,可少见你这样扎裹自己,挺好,继续保持,反正你缺的是大钱,又不是这等小钱。
谢沣耐着性子听他啰嗦完,侧头浅浅一笑,是月棠做与我的。
林勰乜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嫌弃。
不多时,烧烤架那边就传来了香味。紧接着妙言的声音响起,将军,烤肉已经得了!
这话音如银铃儿般悦耳,却听得林勰冷不防打了个哆嗦,紧接着搓了搓脸,又浮起一脸笑:诶,就来了,就来了。
谢沣在旁边看着,忍半天才没笑出声。
林勰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接过了妙言递过来的肉串,这串儿上串的是蒜瓣与肉,与炉上尚烤着的那些不同,表面并没有辣椒面、孜然面等明显的调料,瞧着干净清爽、锃光瓦亮,肉的边缘微微焦,蒜瓣已烤成了微黄颜色。
见他要入口,妙言又喊停,掏出帕子将签子尖上的一点木炭灰给擦了去,方道:将军请用罢。
林勰被这体贴给感动的七荤八素有佳人如此,勰复何求!
莫说这是可入口的菜肉,便妙言此刻给他烤一串鹤顶红,他都愿意喝下博人一笑!
辛苦卿卿,我就吃,林勰满目深情道。
可没想到他之前做的二十分的心理准备都没用上,这蒜瓣肉的可口超出他的预期许多。
豕肉杂味少,不需重口调味,串儿看着发亮是因为上头不仅有油,还有一层薄薄的蜂蜜,吃着不粘口,但是香甜非常,甜咸交织在一处就更能凸显经过炙烤之后的肉香。
更神奇的却是那已经烤至微黄、外皮紧缩的大蒜子了。
与寻常在炒菜、炖菜中做佐料时的味道不同,用炙烤这个法子弄熟的大蒜味道软糯非常,生蒜的辛辣味全全被去除,只剩下了蒜香,吃到口里,竟有了点心口感了。
林勰不由举起大拇指:非常、非常好吃!我们纳古丽现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妙言眯着眼笑,我方才也说我厨艺不精,不晓得能不能做好。月棠说烧烤其实没有多难的,肉她腌好了、料她也配好了,我只要能烤熟,就不会难吃,让我放心。看来果真如此。
林勰又拿了一盘子烤好的蒜瓣肉,拥着妙言到一边坐了,真的好吃,来你也自己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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