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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五-在线阅读(45)

    周婆已经从谢沣口中得知了他们离开登州后所发生之事,轻轻摇头,我何尝不念她?只是你看这府上好些人张口吃饭,不日又要是清明,走不开。待下次有机会吧。
    说着拍拍寻月棠的手,该快些收拾了,三郎说你要出门找牛乳作坊,你伯伯已套好了车等你,早些去早些回,晌食还是要回府上用。
    寻月棠应了,带着妙言往里走,进去却见庆华二人的房间已然空了,咦?婆婆,庆华与香云二人去了何处?
    三郎托人送了黄籍、路引与盘缠来,她二人回幽州做生意了。周婆推开门。
    寻月棠震惊,什么时候的事儿?三哥怎么都没与我说。
    说明我们三郎真是长大了。听她这样问,周婆笑出声,我想想,她俩人去年十月过就走了。
    寻月棠在心里算着:去年十月过,那不就是她与三哥重逢而后剖白心意之后?这人,真是将谱都打到了前头。自己刚刚那阵不舒服倒成了无病呻吟了。
    连妙言都拿手肘推了推她腰侧,眼里的打趣意味藏都藏不住。
    寻月棠叉着腰回了她一个鬼脸。
    周婆没关注到她俩的眉眼官司,又推开一扇门,站在两个房间中间与二人商量:阿棠就还住以前的房间,妙言姑娘就住之前庆华俩人的房间吧,其他房间都很久没人住了,不若这间干净整洁。
    妙言探头进去看了看两间,小声商量着:婆婆,我看这两间房里头都各有两张床,若不然我就与阿棠住一间?
    可以呀可以呀,寻月棠对着周婆道,之前过年的时候,我们同在谢府,甄婆婆单独收拾了个小院给我们俩一起住呢。
    周婆点头,行行行,那就住一间,阿棠你就带着妙言姑娘一起收拾收拾。
    二人一起笑着道谢。
    谢沣与林勰也就这时候收拾好行李到了此处,听到这个安排后异口同声:不行!我不同意!
    第67章 火锅
    周婆就这样看着谢沣与林勰, 眼中是满满的狐疑,对着谢沣盯了尤其久的时间
    听闻子修与妙言姑娘确实已经如夫妻般相处,但你与月棠姑娘明显是没有的, 人家反对情有可原,可三郎你在此处凑个什么热闹呢?
    谢沣与林勰被周婆的目光打量着, 这种满满写着过来人的眼神让俩人尤其觉得不好意思。
    最后, 还是谢沣先轻咳了一声,若实在想住一处也无妨,就是不会太宽快, 怕二人受委屈罢了。
    林勰也附和, 反正就一堵墙而已,还是分开睡吧, 分开舒坦些。说完就拉着妙言往另一个房间走, 走, 我与你同去收拾。
    周婆笑着摇摇头, 我就先走了。
    谢沣点头, 也拥着寻月棠进了房间, 盘儿, 可需我帮你归置归置?
    不用, 我到这里像到了自己家一样,熟得很呢, 寻月棠笑,我很快就好, 等下李伯还要带我出门呢。
    嗯, 我与你一道出门。
    可是要去看书塾?
    谢沣点头, 是, 明日再上山去。
    收拾完之后, 谢沣便与寻月棠一道出了门,二人在第二个街口处分开,一人往南、一人向北。
    不久后林勰也带着妙言出了门,与前头那俩人干正事慌慌忙忙不同,她俩完全就是奔着出门游玩去的,虽说现在时节不对,外头也无甚景色可看,但是不一样的风貌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再回来碰面就到了傍晚。
    本说好是晌食一定要回府上来吃的,但谢沣那边被几个送孩子上了学的乡绅拖住,寻月棠也因为找到了合适的作坊,与人谈合作,被拉住要在家里用饭。
    所幸,回来的时间都也还算早,甚至张冲、王敬等人也回了。
    本来周婆与李伯说晚间这顿算是接风,说什么也由她二人做,但寻月棠想到人多,又加上李伯一路赶车也辛苦,便提出还是由自己来做。
    要真说起来也不算是我做,咱们今夜吃锅子罢,切切菜肉,让大家伙自己煮。
    周婆听了,好像是不太明白是什么东西,但却还是点头应了,行,反正你向来主意多,就听你的。
    阿双还以为是又要做冰煮羊,干爹干娘,月棠做得羊肉锅子真的是非常美味的。
    但等到寻月棠开始做了,她才发现跟自己想的竟然是完全不一样。
    寻月棠先拿着个小箩筐在厨房里头转,抓了好些料出来:干辣椒、花椒、草果、香叶、八角、豆蔻、茴香......泡发了后,拿着猪油、葱、姜、蒜一道炒了出来,加了些不知道什么酱,黑的红的,又点了酱油、盐糖等调味。
    最后得了一大锅油汪汪、红通通的油酱。
    炒的时候是觉得挺呛人,但真做得了,闻着就没那么辣了,阿双甚至还拿着筷子点了一点入口非常香!
    寻月棠俯下身子闻了闻,不无遗憾地想着:唉,要是能有牛油就更好咯。
    鸡汤、筒子骨汤都是现成的,人多力量大,很快备好了菜,炒好辣锅底后,很快就能上桌开火。
    因为并没有鸳鸯锅,所以每张桌子上都是上了两座黄泥小炉,上面蹲着或陶或铁、或红或白的双耳小锅,汩汩冒着水泡、袅袅溢着热气,红汤的辛香与白汤的醇美便就在这热气里四散,如同洪水又遇开闸,在这开阔的空间里仍狠狠攫住了大家伙的嗅觉,无人奔逃。
    周遭摆了一大圈配菜,红白的肉片、芽黄的豆制品、绿绿的菜蔬;再往外是竹箸与料碗,褐色的麻酱碗里点着葱蒜与芫荽,公用的辣椒小碟也放在一旁。
    杯杯盘盘或大或小,看着就热闹、瞧着就丰盛。
    众人落座,虽然还不太明白这个东西是要怎么吃,但还是开始期待无他,就是对寻姑娘的信任而已,经了她手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哟,这是古董羹吧!寻家妹妹当真巧思。
    香车美女出行一日的林勰神清气爽,进门就热络地与人打招呼。
    谢沣瞧他一眼,眼中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恨铁不成钢。
    林大哥怎么什么都知道?寻月棠正给主桌布菜,闻言抬头,确实有这么个叫法。
    知道是一码事,到底没吃过。忘记是在哪本吃食图鉴上瞧见过了。林勰拉着妙言入座,人都到了,开吃开吃。
    既然是接风宴,自然是少不了酒的,李伯启了酒窖,搬了好些出来。
    寻月棠与妙言坐在一桌,见冽冽酒水沿着壶嘴出来,成条成线地落入了谢沣和林勰的酒杯里头,馋的不行。
    后世有句话叫做人菜瘾大,大约说的就是寻月棠与妙言这样的人越是酒量差的人,就越是对喝酒这件事有着远超旁人的向往与渴望。
    三哥三哥,寻月棠在桌下悄悄扯着谢沣的一角,我可以喝酒吗?
    谢沣还没来得及搭话,她又说,今天大家心情都很好诶。
    谢沣提着酒杯看她还晓得借势了,便点头,伸出了右手食指比了个一。
    寻月棠装傻,一下子抱住他腰,一直喝?
    谢沣这次没有回抱住,而是掏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方才洒到手上的酒水,没得想这些好事,还一直喝,一杯而已。
    烦人,一杯就一杯。寻月棠遵循茶要浅、酒要满的原则,将自己那杯满了个十成十,看得谢沣直皱眉。
    她自己倒开心得很,妙言,干杯!
    话说那边妙言尚不如她,都不曾换得林子修点头,见寻月棠举了杯,索性就夺过了林勰手里的那杯,干!
    林勰:......只此一杯,可莫再喝了。
    这一杯过后,就没什么旁的机会了,她俩人只能凑在一起吃火锅,妙言肠胃不好,吃不了很辣,又见寻月棠吃辣吃得热火朝天,便拿着小勺淋了一点红汤上去,就这一点仍辣的她脸面通红,被林勰一把夺下了筷子。
    旁的人都吃得正欢,菜肉不要钱似的往锅里放、又抡圆了膀子你推我挤地往上捞,不知是谁拿了个笊篱来,登即引起了一片骚动。
    我要羊肉,给我羊肉!
    我要肉圆,肉圆给我留一个。
    大家快尝这个油豆泡塞肉!
    这个实在人刚刚吃了一口,外面是劲道的豆泡皮、内里是嫩嫩的鲜肉馅,一口咬下去就爆了满口香香辣辣的汁水,此后的每一口都是如此,口感极其丰富,十分入味。
    许多人都没有发现这菜的玄机所在,还道是单豆泡,放那许久也无人问津,直到这个实在人提了醒,大家蜂拥而上,一下子就给他抢完了去!
    那个实在人一边吹着,一边吃完了一个,再想下手的时候,却发现盘子已经空了。
    下面已经快要打起来了,主桌这几位还是慢条斯理的模样,累得张冲、王敬也放不开,索性对了个眼神,带着杯盘、抄上了些配菜去了下头的桌子里。
    大哥,你尝尝这个,我刚刚拼死抢到的。
    张冲一下去,就有下面人献宝一样给他送了个卤鸡爪来。
    鸡爪想必是先炸后卤,外头有着一层皱皱的虎皮,发出红亮颜色,非常大只、非常肥美,已经从红汤里滚过一遭,在卤味之上又覆了一层香辣,火候就更加到位,直下口一嗦就可以轻松脱骨。
    按说这个爪爪的部位肉实在不多,吃着似乎是应该不过瘾才对,但可能浓缩的反而成了精华,吃起来耙耙糯糯,肉里面狠狠吸住了卤汁与红汤的味道,香辛味复杂又迷人,酱香浓郁且丰沛,咸辣合宜。
    只消一口,张冲就彻底爱上了这个味道,忙问:还有吗?还有吗?
    那个小将摇头。
    张冲悄摸摸起身,等着,我去王敬那桌偷上两只来。
    现在上头就只剩下了四个人,竟将火锅都吃出了情调出来,寻月棠抬头瞧瞧林勰,见他不得空,才下了盘子白花花的东西下去,放下去不过几瞬,趁着林勰不注意利索得捞到了麻酱碗里。
    谢沣瞧着她伸头缩脑的样子,心里发笑,行止怎如个小毛贼一样?
    嘘嘘嘘,寻月棠拌着麻酱碗,别出声,莫让林大哥瞧见才好。这个呀是是千层肚,拌着红汤与麻酱最最好吃。拢共就这么一盘,是我今日去牛乳作坊里头学艺时,那个坊主人给我的,说是前儿官府杀了头病牛。若让林大哥看见,还能抢得过他?
    对于谢沣在吃食方面让着林勰这件事,寻月棠是领会透了,尤其是现下到了故地,不可避免的,又想到自己当年贴钱报恩开小灶,最终全掉地下的惨痛经历。
    也就多少有点防勰之\'口\',甚于防川的意思了。
    千层肚,就是要像吃面一样吃,才爽快,才酣畅,三哥你快试试。
    谢沣闻言照做,拿筷子夹起一大串千层肚,见裹着红油与麻酱的千层肚淋漓出碗,入口又脆又嫩,是麻酱的芝麻香、是红汤的底料香,隐隐还带着一点麻,粘稠与滑润交缠一处,长着许多毛毛刺刺的肚丝就将这香味牢牢裹住又入味其里,果真是酣爽非常。
    见谢沣人吃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寻月棠趁机邀功:三哥,我对你好不好呀?
    谢沣挑起一筷子千层肚喂给她,好。
    那你要不要给我一点奖励啊?寻月棠双手捧着下巴问。
    嗯?
    寻月棠好心提醒:比如,再让我喝杯酒之类的......
    谢沣还没来得回话,就听见不远处的林勰大喝一声:谢鸣苍,你吃独食!
    怎么两个祖宗一块来劲了,谢沣扶住了太阳穴,觉得头实在疼。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烧烤
    寻月棠一开始想得很简单, 就是在登州找到一家可以制作出得用乳粉的作坊,而后将其作为自己奶茶原料的供应商。
    学手艺,那是捎带手的事儿, 为的是个以防万一,万一在凉州碰到鲜牛乳又不好储存, 就可以自己将其加工了去。
    但是在登州忙活了几日, 通过与牛乳坊主与李伯的交谈,格局可以说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她不单是与牛乳坊主定好了契,学好了手艺, 还又经过李伯的介绍, 购了几十亩田、买了几十头牛。
    她虽然买得急,但那人欠了赌债也卖得急, 所以价格也算合适。
    如此一来, 就形成了半条后世所言的产业链:可以拿出一部分田地来种植耕牛吃喝所用的作物, 余下的仍种植稻米, 反正佃农都是随田而来, 不需额外招工;水牛可做翻耕之用, 产下的牛乳又运送至乳坊中, 加工成乳粉运往凉州, 解决她来登州时所要解决的问题。
    购完田地与耕牛后,寻月棠又与坊主商议, 修订了二人的合作契书,将几十头耕牛挂到了乳坊里。
    如此一来, 她就既是最大客户又做第二个东家, 生意往来出不去自己这个寻字, 与坊主共负盈亏的同时, 也少一分恶性竞争的风险。
    只是这收购、安置一趟流程走下来, 便过去了十日有余,超了她预想的时间许多。本还以为这样会耽误谢沣的回程,倒不料谢沣比她用时还更久些。
    签好第二份契书是在一个午后,她回府,却听闻谢沣仍在书塾处忙碌,晌食都未回来用。
    夜间无人发觉时,谢沣总弃了自己的枕被去与她宿在一处,大多数时候都是只道句三哥你来了、嗯,快些睡吧,但偶尔二人不那么累,也会多说上几句。
    寻月棠会说自己自己的入股进展。
    谢沣很少提及山上的事情,只是半吃醋地说过一句,张根生他们说都很念你,但却会说起书塾的情况,比他预想的和接到的情况都更棘手些。
    虽说张冲来料理这事儿尽心尽力,但是毕竟他本人未读过书塾,大面儿上的事情如先生住处、月银、桌椅、用具等问题都能解决,但涉及到课程设置之类,他就完全插不上话。
    读书人本就是眼高于顶的,张冲与学生家长又一味地供着先生们,就造成了当下教书先生各自为政的局面,各个班的课程进度完全不一致,教什么、怎么教全是先生一个人说了算。
    若是开蒙,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反正书目总逃不出《弟子规》、《三字经》、《千字文》这几样,但如今收的这些孩子都是为了科考,自有一套循序渐进的学说理论体系,再这样随心所欲地教学就欠妥了。
    谢沣到的这几日,与先生们合议了多次,正在细细理教学的内容与进度。
    寻月棠到的时候正赶上上课,谢沣便没有与人合议,而是一个人待在个房间里,身边书案上摞了厚厚一沓线装书,他本人一手执笔、一手翻书,正下笔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今日他穿了件缥碧色的飞花布棉袍,发顶束得是一顶素银冠,额上束着自己做给他的那副嵌银抹额。这样的打扮倒与书塾搭了个十成十,不像是在制定教学计划的州牧大人,倒像是个筹备春闱的公子哥儿了。
    寻月棠悄悄扒开一点窗缝,像个蹭课的村间小童一样从缝里瞧。
    谢沣听见窗屉声响,一转头就看见寻月棠正在窗缝处伸头缩脑,本还拧着的眉一下子舒展了开来,向她招手道,盘儿,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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