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滴水不进, 撑不过三日。
现实里的新困难, 总比名医系统的奖励更快一步,逼着苏衡不得不继续向前。
苏行远望着沉默的苏衡,问:衡儿,你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苏衡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大步走向躲在角落偷看的姐弟俩。
白霜落吓得一把拦住苏衡:衡儿,你要做什么?
紧跟而来的苏行远一怔:衡儿,你想做什么?
苏衡正色道:至情至信的人,会因为失去而一撅不振;也能因此而变得更加强大,生死一念间,我们必须试一试。
让姐弟俩去把阿爹叫回来!
胡闹!苏行远一把拉住苏衡,姐弟俩的身体刚好一些,万一赵礼一睡不醒,他们如何过以后的日子?!
衡儿,我们给你取名单字衡,是希望你阴阳平衡,行事有度。
不,阿爹阿娘,苏衡浅浅一笑,父母不见得一心为儿女,但是孩子天然地爱父母,不要小看他们的力量。他俩经历了这几年的巨大变故,不可能的像其他孩子那样天真幼稚了。
赵礼的身体没有问题,现在不醒是心病,心病需要心来医。
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苏行远和白霜落一个阻止的字都说不出来。
苏衡迅速走到姐弟俩的面前,蹲下,正色道:现在有个法子,能叫醒阿爹,你们愿不愿意试?
月儿和石头立刻停了哭泣,回答得很大声:愿意!
你们听我说,苏衡和姐弟俩咬了一阵耳朵,想说什么说什么,不要怕。
好!月儿和石头认真点头。
记住,如果你们阿爹真的病得太重走,那是去见阿娘和阿爷他们了,不是你们的错。
嗯!
到时候,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想念他们的时候,可以去小佛堂。以后无论苏大伯一家去哪儿,哪儿就是你们的家,苏衡伸出手指和他们拉勾,我们苏家人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月儿和石头显示出了早熟的大人模样。
苏军医相信你们!苏衡向他们竖起大拇指。
月儿拉着石头的手,一溜小跑进了赵礼的病房:阿爹,我是石头,你快醒醒
阿爹,阿爷说要送我们去上私塾,然后突然就走了,阿娘说阿爷去了很远的地方,那晚阿娘说会一直陪着我们的,可是阿娘也走了
阿爹,月儿和石头都很乖,阿爹,你别不要我们
阿爹,月儿和石头不想当孤儿,我们不想去育孤堂
阿爹
白霜落和苏行远在房外听着,默默流泪。
苏衡坐在客房外的石阶上,闭着眼睛,考虑要不要去小佛堂上柱香?
白霜落捏着苏衡的肩膀:衡儿,阿娘只是听着就觉得心都要碎了。
嗯,苏衡也不好受,五感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我们听了都不好受,更何况是赵军医。
赵礼悠悠转醒,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像任风吹动的浮云,浑身没有使得上力气的部分,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不断听到各种混杂的声音,脚步声,碰撞声,呼唤声
有两只明显小了许多的手,紧握着自己的手,他一点点地积蓄力量,努力回握住那两只手。
苏军医,阿爹的手指动了!月儿最先发现赵礼的手指动了一下。
石头跑出去叫人,差点和冲进来的苏衡撞在一起,紧接着是苏行远和白霜落。
赵礼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泪汪汪的月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吃力地开口:月儿阿爹在
阿爹!月儿扑进赵礼怀里,放声大哭。
石头也冲过来,三个人哭成一团。
苏衡没有打扰他们,等了一刻钟才开口:你俩身体还没完全好,该回去睡觉了。
赵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勉强把姐弟俩推开:快回去休息。
白霜落花了不少力气才把姐弟俩劝走。
苏衡立刻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才长舒一口气:赵军医,一天两夜啊。
赵礼努力挤出一个笑意,却比哭还难看:我今日才明白,为何活下来的人最痛苦。
众生皆苦,有自己挂念的人,还有人挂念着自己,很幸运了。苏衡没想到赵礼这样一个糙军医,竟然还有文艺的一面。
厨房有吃的,一会儿送来,自己吃,尽快好起来,苏衡停顿一下,又继续,如果不能按时回营地,陆大人会有军法处置。
赵礼只休养两天,就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了,军令如山,必须尽快回营。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临走前一日,赵礼带着姐弟俩逛遍了绥城,尝遍了所有的小吃,买了好些东西,恨不得把这四年所有大小节日的礼物都买齐,总算把他们哄好了,约定明年三月一定会相见。
赵礼一家出去逛的时候,郑鹰暗中跟着。
苏衡难得清闲,坐在前厅和苏家人一起喝茶。
苏行远还是不明白,问:衡儿,你怎么会想出那样的法子?
苏衡苦笑:以前遇到的,一位妇人生第二个孩子,难产大出血,勉强救回来,但是一直不醒,后来终于醒了,说是一直听到大女儿在哭,所以就咬着牙回来了。
人生无常,好人也会遇到很不好的事情;很不好的事情,有时也会有不错的结果。
白霜落迟疑又小声地问:衡儿,你真的也叫苏衡?
苏衡笑着回答:阿娘,我姓苏名衡,医术不错,大邺大约也只是独一份,您还想不认?
耍贫嘴!苏行远一记巴掌拍在苏衡的胳膊上。
又打人?苏衡硬受了一下,其实也不疼,立刻呲牙咧嘴,阿爹,你堂堂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苏行远心里,苏衡就是儿子,儿子就是苏衡,回答得理直气壮:教训自家儿子,哪有不动手的道理?
行吧。苏衡挤出一个苦瓜脸。
白霜落捂嘴乐。
苏行远笑着从里屋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箱子:上次把你药舍的药拿光了,这是补货,新出的苏家秘药,省着点用!
谢阿爹,苏衡二话不说,立刻收下:多多益善。
你以为苏家秘药这么好做的么?苏行远又想拍儿子。
啊,我还有事情没做,当人形沙包不是苏衡的风格,我去收拾东西!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苏行远悠悠地补上。
苏衡已经溜得没了踪影。
天还没亮透,苏衡郑鹰和赵礼就上了马车,趁着姐弟俩熟睡时,溜出苏家小院,用腰牌催开西城门,天亮时已经过了长亭,行驶在山路上。
苏衡有些愁,问道:你要一直留在鹿鸣涧,明年三月该如何圆这个谎?
赵礼没有回答,闭眼一笑。
苏衡觉得这笑大有深意,这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赵礼闭目养神,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苏衡却琢磨出来了,以钟昕的性子和行事风格,鹿鸣涧营地的铠甲肯定是免费赠送的,以此要挟赵礼十有八九都是为了试探,到底试探什么呢?
这雅公子心真是海底针。
想着想着,苏衡后知后觉的想起一桩事情,忘记问苏行远,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苏家从国都城搬到绥城隐居?
怎么会忘了呢?
他一忙起病人来,忘事情很正常。
下次再问吧,或者明年三月再问也可以,反正他在坠鹰峰营地待着,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两日后,马车把赵礼送回了鹿鸣涧营地;四日后,苏衡和郑鹰坐着马车,远远看到了坠鹰峰营地。
苏衡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郑鹰,看看陈牛有没有蹲在营门外面?有没有特别开心?
郑鹰看了又看,不明所以:陈牛一向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军医赵礼写得好伤心,终于写完了。
第121章 陈年旧事
苏衡望着淡定的郑鹰, 没来由地想到了他惨烈的过去,因为蹴鞠大赛表现得太好,遭人暗算坠马, 被马踩断了一条腿, 主家夺得大赛的头筹扬长而去, 把他扔在原地任凭大雨倾盆。
郑鹰的视线向来敏锐:你在可怜我?
苏衡回答得很坦然:敬佩罢了。
虽然不知道郑鹰受伤时的情形, 但是被马踩断一条腿,还能恢复得像现在这样好,不论运宝司的秘医水平有多高,他肯定吃够了复健的苦头, 熬过常人不能忍的疼痛, 恢复得越好,付出的眼泪和汗水越多。
郑鹰沉默良久,问:苏太医还缺儿子么?
苏衡不假思索地反问:要不要脸?
我又不靠脸吃饭。郑鹰回答得理所当然,苏家小院对他有莫名的吸引力。
苏衡大笑出声, 临到坠鹰峰营门外:总能遇到上天送给你的人, 急什么。
小气,郑鹰翻身下马,刘大人, 坠鹰峰哨兵郑鹰回营复命。出示腰牌的同时, 还给了刘钊一份说明文书。
刘钊看完以后收了,让陈牛放行。
刘大人, 军医苏衡回营复命。苏衡一脸平静地出示腰牌,内心却在滴血, 十天探亲假就这样用完了, 心好痛, 却又觉得很值。
赵先机刚走出食堂, 就远远看到营门外的马车,大声招呼:衡哥回来啦!
苏衡被小胖这么一喊,再看向兴奋的陈牛,心头一凛,不会又有突然出现的病人吧?
铜钱一溜小跑过来:衡哥,快回药舍看看!
有病人?苏衡抢先问。
不是!
苏衡骑上大花,急驰到药舍门前一看,紧挨着的大树上栖着两只黑盗鸟、三只蓝嘴长尾鹊、两只大金雕,他总共才离开小半个月,钟昕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发什么疯?
大花,自己回马厩去。
大花嘶鸣一声,自己叼着缰绳往马厩去。
苏衡打开药舍门,鸟儿们不论大小,忽啦啦全跟了进去。
紧跟在后面的赵先机和铜钱,还有附近的其他军士都看傻了。
苏衡关上药舍门,逐只喂食喂水喂肉干,然后坐在地榻上和它们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太想收这些信。
大金雕扇着宽大的翅膀,几乎能把苏衡盖住。
苏衡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金雕用翅膀扇,赶紧取了它爪子上的盒子,想着一个是取,两个也是取,于是把所有的信件都取下来,又它们都哄出药舍。
盯着书案上大大小小的信,他闭着眼睛摸了一个最小的,对照着秘书转换出来:风华绝代?哪及你举世无双。
苏衡把纸条扔进香薰炉里,看着镂空花纹里跳动的火焰,觉得耳朵隐隐发烫,被钟昕原封不动地秀了回来,这个闷骚又傲娇的货,果然派了洛秋娘来试探他。
三月见面该怎么收拾他?
苏衡牙根痒痒的,打开另一个小信,转换出来的消息,更出乎他的意料,郑鹰完成任务以后,就有一年假期,不必再回坠鹰峰营地了。
???
郑鹰和他一起回营地做什么?
苏衡把纸条烧了,然后依次打开三个略粗的纸条,按照标注的日期依次打开,分别是离开绥城、鄂伦和湘汀三个地名,这又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他取出了舆图,对比之后才恍然大悟,这是雅公子回国都城的路线,到了湘汀以后,他们应该会转水路,比陆路缩短将近一个月的行程。
原来如此,钟昕真是有条件汇报,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汇报,以前怎么不觉得他是个腻歪的人呢?
苏衡浅笑着摇头,手又伸向小匣子,按照《匣》的说明书,依次摁动匣子的棱角,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弹片响动,匣子立刻变高变大,打开以后是厚厚一叠书信,看着泛黄还有蛀眼的纸页,直觉是有年代的书页。
把这些纸页按顺序归类,才发现这是一本古旧的医案,医案封面上的字明显是被刮掉了,仅从刮痕的方向和力度上,无法判断原来是什么字。
翻开扉页后,能看到第一个记录日期是天和六年夏至,苏衡看着有点懵,现在是什么年号?把药舍的药物领用清单拿来一看天和十六年,也就是说,这份医案是十年前的。
十年前的医案寄过来做什么?
苏衡满脸问号,视线瞥到之前在书案上写的计划书,第三项是向苏行远打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去惠民药局当郎中有多少注意事项要记住。
苏行远是十年前举家搬到绥城来的,这医案是十年前的,这两个十年是不是有点巧?
苏衡一页一页地翻看,起初以为是医案,看了五页以后觉得是食疗记录,看了三十五页后发现,这是极为寻常普通的食材采购和领用二合一的私人帐册,记录了从天和六年四五六三个月的流水帐。
等他把这些帐册全部看完以后,苏衡惊讶地发现,这些是御膳房某位分类管事记录的私帐,最关键是的每一册都标注了机密。
他更加不明白,钟昕把这些送来有什么深意,既然这么重要,不自己保存,还让金雕送到这里来。
就不怕半路上,某些金雕猎人把它给射下来吗?
苏衡左思右想,忽然明白了,对于四周都是眼线的雅公子来说,小憩空间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把这些帐册又塞回匣子里,将所有信件都带进空间,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能把这些东西夺走。
一时间,苏衡被钟昕毫无保留的信任所感动,生出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想法。
为了调整激动的心情,他喝了些清茶,闭上眼睛休息片刻,才打开第二个匣子,摆放和上一匣一样,帐册更多也更厚,同样有编号,让他更惊讶的是,这套天和六年时候的帐册,册子名称陈年往事。
按照顺序看完这些帐册,苏衡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六本竟然是太医院的机密医案?!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里面有一本是苏行远记录的,上面还有他的署名和治疗意见。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一套并没有指出病人的具体症状,更像是救治病人失败以后的病例讨论。
他心心念念的当年之事,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当空砸下,摊开在他面前,让他六神无主。
这本医案记录的病人更让苏衡震惊,是十年前的六月太子,这位太子智勇双全、大度又包容,被册封为太子以后六个月意外身亡,所以被称为六月太子。
说是意外身亡,事实上,苏衡反复翻看这些医案,发现一桩事情,只有苏行远在医案上写的是意外亡故,其余五人写的都是中毒身亡,却没有写明是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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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南免费-格格党(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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