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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南免费-格格党(62)

    苏二伯,我还有一点就扫完了。月儿抓紧时间清扫。
    等他俩做完了手里的事情,蹦蹦跳跳地回到苏家门口,苏衡驾着马车也刚好停下。
    赵礼掀开轿帘跳下马车,就和月儿石头打了个照面,当下楞住,不由想起自家的儿女,多巧啊,也叫月儿和石头,也是姐弟俩,一时看得舍不得移开视线。
    苏伯扫呼道:进屋,快进屋来!说完把月儿和石头推进屋子里,顺便向苏衡使了个眼色。
    苏衡立刻出声:里边请。
    赵礼急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用袖子掸了灰尘,清了清嗓子,才走进苏家大门。
    白霜落把月儿和石头领进厨房,让他们吃些蛋羹。
    苏衡在大家都进屋以后,反手把大门关上,领着赵礼走进前厅,笑着招呼:阿爹,儿子回来了。
    苏行远刚好烹完茶,注进两个茶盏,起身迎接:赵军医,快请坐。
    赵礼既惊喜又惭愧,从怀里取出两个密封竹筒:初次登门,连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手,这是我自己采制的银杏叶茶,还有一罐银杏果,请苏太医收下。
    苏行远乐呵呵地收下:你和衡儿日夜赶路累得很,先吃些绥城的特色早食,然后去客房好好睡一觉,正午时分,我俩小酌几杯?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礼吃过丰盛的早食,被苏衡带到客房躺下休息。
    苏行远这样安排是有原因的,赶路本就疲惫,等待赵礼的又是大喜大悲的人生之事,怕他扛不住病倒了,为此连急用的药丸都备好了。
    苏衡从客房出来,就看到在院子里捡蝴蝶的月儿,石头帮苏伯分捡草药非常认真;如果没有白霜落的指点,根本认不出来。
    成就感就这样油然而生,竟然救活了,还活得这么有质量,简直不可思议。
    苏衡望着月儿和石头惊讶,白霜落和苏行远望着苏衡百感交集,各怀心思又各自欢喜。
    苏衡回神以后,
    正午时分,赵礼被苏衡带进前厅,忽然有些紧张,尤其是看到和自家孩子年龄相仿、名字一样的孩子,只是他知道路途有多遥远,根本不可能遇到,不知不觉湿了眼眶,但忍住了。
    月儿和石头也看着赵礼,阿爹走的时候他俩还小,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有点像又不太像。
    坐,苏行远招呼着,粗茶淡饭的,不要拘谨。
    大家一起坐下来,吃着喝着。
    鹿鸣涧营地的伙食只能保命,根本谈不上滋味儿,赵礼有很长时间没看到这样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饭菜了,如果不是自制力惊人,只怕已经扑过去了。
    但即使努力克制,赵礼吃菜吃饭的速度也比苏家的人快了许多。
    月儿忍不住提醒:苏伯伯说,要细嚼慢咽,不然肠胃容易生病。
    石头立刻附瑯馩和地点头:是的,苏伯伯说的话,一定要听,不然会肚肚疼,还要劳烦绣姨娘揉肚子。
    赵礼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这样的半大孩子提醒吃饭事宜,脸涨得通红,视线根本没法从孩子身上移开,颤着嗓音问:苏太医,这两个孩子是亲戚家的?
    苏行远笑呵呵地说:你猜。
    赵礼梗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苏太医还能这样回答。
    月儿和石头咬了一会儿耳朵,两人互相看了又看。
    石头站起来,带着一点变声期的奶音:我们和苏大伯不是亲戚,苏大伯救了我们的命,他们比我家真大伯小伯还好要。
    赵礼慢条斯理地吃饱以后,放下筷子,视线又落在孩子身上,问:你们姓什么叫什么?
    月儿站起来,向赵礼一福,脆生生地回答:我姓赵,小名叫月儿,大名阿娘还没想好。
    石头也站起来,向赵礼一鞠躬:我姓赵,小名叫石头,月儿是姐姐,我是弟弟。阿娘说,我的大名要等阿爹回家以后再取。
    赵礼捏着筷子的指尖隐隐发白,姓赵啊,这俩孩子姓赵啊。
    月儿看了一眼苏行远,声音就有些兴奋:我阿爹也姓赵,是一名郎中,苏大伯说,前段时间和我阿爹一起给人治病,他可厉害了!
    哗!一声响,赵礼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忙=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PS:长期饥饿的病人,身体吸收不到必须的营养成分,为了维持身体的基本消耗,会选择性自我消化,损耗到一定程度,肠胃就失去了吸收营养的功能,到那个时候,就没法救治了。
    姐弟俩没到那种程度。
    第119章 人生无常
    苏行远一手拉一个, 把两个孩子领到赵礼身旁,介绍: 月儿,石头, 这位是鹿鸣涧营地的军医, 姓赵名礼, 他就是前段时日和我一起给军士们治病的郎中, 他的医术很高超,他就是你们的阿爹。
    月儿和石头也楞住了,两人分别拉着赵礼的左右手,边看边说:左手腕有胎记, 找到了!
    右手有个痣!找到了!
    姐弟俩又惊又喜, 拉着赵礼的手叫着笑着跳着脚:阿爹!是真的阿爹!
    赵礼整个人都懵的。
    阿爹,真的是阿爹!
    阿爹,你见到月儿和石头不高兴吗?月儿有些紧张。
    赵礼猛地回神,把姐弟俩揽进怀里, 三个人抱在一起, 沙哑着嗓音说:阿爹高兴,太高兴了!我说这几日,营地里怎么有那么多灰喜鹊呢!
    阿爹!
    哎。
    阿爹, 阿爹!
    哎, 哎,哎
    赵礼抱着孩子不撒手, 生怕一撒手就是梦一场。
    阿爹,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我们?为什么不给我们写信呢?
    想了。
    苏行远生怕他们三人再聊出些什么, 赶紧劝开:赵礼啊, 先吃饭, 凉了就不好吃了。
    行, 我们先吃饭,赵礼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站起来抱歉,苏太医对不住
    苏行远笑了:叫我苏兄或者苏郎中,或者苏行远也可以,家人团聚是一生之喜,为何要抱歉呢?事实上,赵礼越喜悦,他越担心。
    他们和郑鹰打听的消息,赵家是当地出了名的和乐融融的一大家子,所以才会有一人亡故,老人病倒的事情。
    吃,吃赵礼一直觉得恭敬不如从命,立刻给孩子挟菜,孩子们也抢着给阿爹挟菜,屋子里满是欢笑声。
    等大家都吃饱了,苏行远又建议:赵老弟,这些年没见了,带孩子们去集市逛逛。
    真的吗?月儿和石头更开心了,不停地拍手。
    阿爹,能给我买个风筝吗?
    阿爹,我也想要一个。
    赵礼身无分文,满脸的笑意僵在脸上,忽然看到苏衡使来的眼色,只觉得袖口一沉,这时候他根本不可能拒绝这份好意,直接站起来:走,赶集去!
    赶集去喽!一大两小手牵手,向苏家人行礼,然后大步往外走。
    苏家人悬着一颗心,目送他们走出前厅经过小院又出了大门,这才稍微放下一些。
    阿娘,今日我洗碗!苏衡站起来收拾。
    我也一起洗!仿佛隐身了的郑鹰忽然出现。
    白霜落笑着打趣:行,那今儿个我可轻松了。
    一大堆碗碟收到厨房,郑鹰系起了围裙,忙活起来。
    苏衡跟着白霜落进了柴房,从贴身衣襟里掏出一张银票,巨豪气地塞到她手里:阿娘,收好。
    白霜落盯着手里的五十两银票,一脸不可思议:一年期戍边军医,最多几两银子,你哪来这么多?
    赚的出诊费,卖山货的钱苏衡其实想都给白霜落,又怕吓着她,所以先给了最低面值的银票,阿娘,你和阿爹老是给人赊药赊帐的,还是要留好自己傍身用的银钱。
    白霜落望着银票百感交集,这傻孩子怎么能对陌生家人这样掏心掏肺呢?
    阿娘,我在山上没地方花钱的,万一泡了水就白瞎了。苏衡信口胡说。
    行,我收好,一定好好收着。白霜落收下了,满脸笑意地打量苏衡,不是为了钱,是因为他的心意。
    偏偏这时,赵礼三人去而复返,直奔前厅。
    苏行远正在烹茶,看到脸色发白的赵礼和明显哭过的姐弟俩,心猛地揪起来。
    赵礼有许多话,在唇舌间反复辗转,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刚才出门时,一丝仅存的理智冲破狂喜,问姐弟俩:阿娘呢?怎么没看到她?你们怎么来绥城了?
    兴奋过度的姐弟俩也反应过来,哇一声就哭了,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家里的实情,越说越害怕,越要拉紧赵礼的手,生怕惟一的阿爹也没了。
    赵礼根本不敢相信,下意识抬头看到蓝天白云和刺眼的阳光,泪水夺眶而出,他想大喊大叫,问苍天是不是瞎了眼,赵家一生向善,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恐怖骇人的恶梦,可他在戍边营地目睹了多少次生离死别,知道人生只有无常,什么善恶有报,什么好人平安,都是自欺欺人的幻象。
    他站在阳光下,一脸一身的冷汗,如坠冰窟,被姐弟俩的惊恐的眼神唤回了理智。
    姐弟俩继续说,边说边比划。
    赵礼才知道,苏衡和苏行远如何日以继夜救治他们时,如何说话算话的,在他们身体好转以后,真的让他们见到了阿爹冰冷的身体又有了一些暖意。
    只是整个人像毫无征兆被撕裂,一半冰冷,一半温暖,满脑子混乱又无序,残存的理智勉强锢住咆哮的愤怒和恨意,因为他还有两个孩子,还有雅公子的承诺,还有让人温暖的苏家众人。
    苏行远的手指捏着袖子里藏的小药瓶,不错眼珠地观察着脸色发白的赵礼,看他满额头的汗水,爆跳的颈动脉,以及在宽大衣服下颤抖的身体,和紧抓着儿女不放的双手。
    只是短短的时间,就觉得赵礼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仿佛已在鬼门关和人世间往返数次。
    阿爹,我手疼。月儿皱起眉头,眼泪汪汪的。
    我也疼。石头抱着赵礼的胳膊撒娇。
    赵礼像在悬崖边一脚踩空的人,双手抓住了救命绳,又靠自己的求生欲望爬回悬崖上,终于挤出几个字:是阿爹不好。
    苏家救命之恩,赵礼铭记在心。说完,赵礼拉着姐弟俩一起跪下,强行向苏行远磕了三个头。
    苏行远拉都拉不住,只能生受了,又把赵礼和姐弟俩拉起来,替他们掸去灰尘。
    赵礼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问:苏太医,我
    苏行远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把赵礼三口带去了小佛堂: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最艰难,但是活着才有盼头。不然金棺玉椁,也是一具白骨,万事皆休。
    赵礼脸颊上的咬肌隐隐抽搐,脚步沉重地迈进去,看到打理得非常干净的小佛堂,以及做过修补的牌位,扑通跪倒在蒲团上。
    白霜落拉着姐弟俩:你们去午休吧,让阿爹一个人待会儿。说完把他们带去了客房。
    苏行远站在佛堂外,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苏衡忙完厨房的事情,看到苏行远在当门神,就走过去:阿爹,我来守着吧。
    苏行远叹了口气,拍了拍苏衡的肩膀,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苏衡就听到里面传出极轻的哭声,心跟着一沉,劝自己能哭出来还是好的,只怕强作镇定坚持不了多久就病来如山倒,那时就非常棘手了。
    郑鹰忙完手里的,看到苏衡在当门神,就溜哒过来,声音压得极低:里面的怎么样?
    苏衡双手一摊,以己度人,不论是谁遇上这样的事情,都是要去半条命的,能哭就很不错了。
    郑鹰也静静站着,眼神在佛堂和苏衡身上来回,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纯良的人,苏行远、白霜落和苏伯,还有苏衡。
    似乎不管是谁生病,他们第一反应都是如何救人,如何治好,完全不管病人的身份来历。
    比如为了赵家姐弟俩,其他的不说,光黑盗鸟的信就发了几百次,更别说食疗里面的好材料、诊治费、药材等等这些花销,想各种理由把姐弟俩的爹接来,一进门就是吃饭,医药费只字不提。
    就连爹带姐弟俩出门,苏衡还悄悄塞银子,全家都是真稀有好人。
    郑鹰知道雅公子与苏家和赵家有私下交易,也知道苏衡已经是运宝司的秘医,但还仍然不认同他们这样的做法,又不是蜡烛又不是蚕的,何必这样掏空自己?
    你何时回营地?苏衡实在见不得郑鹰复杂得像漩涡一样的眼神,被鹰眼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希望我回?郑鹰微微挑起眉,雅公子交待的任务已经完成,回不回营地全凭他一念之差,他是孤儿,个性孤僻,整个大邺也没有他特别留恋的地方,去哪儿都没差。
    却不知为何,郑鹰有些想念坠鹰峰营地,因为苏衡?因为总是叫鹰哥的赵小胖?或者是心灵手巧的铜钱?或者他们都是。
    正在这时,佛堂里传出不明显的响动。
    糟了!他俩冲进小佛堂,只见赵礼侧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不省人事。
    苏衡从袖子里掏出苏行远预备的药丸,塞进赵礼嘴里,抬头托颌,等了片刻还没转醒;和郑鹰一起,把他搬进了另一间客房。
    苏行远听到动静,立刻背起诊箱,大步向客房走去。
    白霜落和苏伯看着客房里忙作一团,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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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柳暗花明
    月上树梢, 苏家小院里仍然很忙碌,苏行远拖着疲惫的脚步,坐在小院的藤椅上, 仰起头试图眨回眼泪, 他和衡儿两个人努力到现在, 赵礼仍然没醒。
    郑鹰自告奋勇地守在郑礼旁边。
    苏衡站在苏行远旁边:阿爹, 你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针灸大穴都试过了,苏行远叹气,赵礼是个至情至信的人,赵家是个再和睦不过的大家庭, 这是晴天霹雳。
    衡儿, 方才灌药都灌不进去了,明日再不醒,就很难醒了。
    苏衡只是沉默,他和苏行远都是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 见过许多失去家人爱人突发心机梗死、脑溢血的病患, 很多在24小时内也撒手离去。
    刚才经过一系列体征测试,确定赵礼没有并发脑血管意外和心肌梗死等问题,至少证明他的身体还算健康, 只是心理重创不愿意面对。
    如果在现代医院, 还可以插个胃管或者开个静脉通道,保证日常所需的营养和水分供给, 撑个十天半个月没任何问题;可现在是大邺,没有胃管, 没有注射器, 没有全肠道营养液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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