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我当时年幼体弱,根本无法埋葬我父母兄长!
紧接着她又转向单不秋道:而蔺阁主发现我父亲死后,便私下派人查找线索,以抓住凶手,可时隔半月,我父母兄长的尸身早叫野兽啃食殆尽,如何能查到?但蔺阁主心细,发现只有三个人的骨殖,便四处搜寻我,终于在一户救了我的农户家找到了我,将我带回。
而我那时因收了大伤,又遭了这样巨大的冲击,不论如何都记不清事,只晓得杀我父母兄长的人是我父母相熟之人,而为保证我的安全,蔺阁主将我改头换面,以饲兽童子的身份养在了兽园之中,亲自照看我。
隐耀君低声道:那个兽园,大哥只让几个人去,确实是可放在眼皮底下安心的地方,可我从不曾见过你。
黎未晓点头道:虽说是饲兽童子,可实际上有旁人在时,我是绝不会现身出现的。而恰恰是因为这件事,我也知道了许多不得了的事。
我记得我父亲死后没多久,夏茂使魏凉就因为修炼走火入魔死了是不是?黎未晓问。
隐耀君道:确是如此。
黎未晓又是一笑,目光如雷电射向单兰:而他的死状几乎同秋繁使刘郁平相同,是也不是?
隐耀君缓缓作答:是
黎未晓道:那你们知道他为何要杀我父亲了吗?明明我父亲当时已经退出了蔺小姐的选婿之争,明明我父亲已经对他不再有威胁,可他还是设下毒计,同人一道谋害了父母兄长,杀我全家,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恰在这时,静默的屋中忽的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戚青玉躲在角落,自是能确认说话的是青衣女人之后的紫衣女人:有一种药,毒发之后会叫人死状如同练功岔气,走火入魔一般,不留下半点痕迹,除非是医道之中极有本事的厉害高手,否则是绝不会被发现的。
只见黎未晓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又落在单兰面上:是啊!除非医道之中极有本事的厉害高手,否则又如何能被发现察觉?
她咬牙沉声道:可我父亲,是桃源杏林出身,我的祖父是黎寒水,他家学渊源,自幼得其父真传,旁的人看不出来,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众人不由惊骇,将目光都转向了那个青衣人即桃源杏林派来的代表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而黎空青没有说话,可她身后隐在暗处的一个声音冷静道:所以,知道了这一真相的黎箫才有了被杀的理由。
黎未晓点头接着道:可我父亲之死,幕后主使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诸位可以猜猜此人是谁?
谁?单兰背后竟还有一个幕后主使吗?
隐耀君沉声道:姑娘,不要卖关子了,还请明说。
黎未晓道:好,这事的幕后主使谁也不会想到,那就是已经死去多年的夏茂使魏凉!
此言一出,厅中又响起了吸气声,众人似乎颇为惊讶。
黎未晓在厅中踱步,注视着单兰的表情:我半点没有说错,是不是?
我父亲察觉秋繁使刘郁平之死另有蹊跷,也是他自己心善,便也从不将阴暗之心加在旁人身上,刘郁平死后,他发觉此事与魏凉有关,便私下去找魏凉质问
黎未晓双目微阖,好像在回忆过去:魏凉发觉自己做的恶事被察觉,自是又惊又怕,但他假做后悔,三言两语将我父亲搪塞蒙骗了过去,也是我父亲心善,又顾念着多年同僚情谊,竟也真信了他。
可你们谁也不知道,当时我父亲去找魏凉时,我也同去了,只是我父亲不想叫我知道这事,将我赶到一旁去玩,我那时不过八/九岁,是孩子心性,便偷偷跟着我父亲同去了,只是我颇为无聊听不懂那些大人们说的话,便躲在一旁的花丛里数叶子玩。
这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我父亲同魏凉说话,那些话对当时的我来说实在是晦涩难懂,又语焉不详,意有所指,我听着听着便躺在花丛里朦胧睡去,再到醒来时,已不知过去多久,恍惚之间只听到你同魏凉密谋害我父亲。
可那时候我睡着叫梦魇住,不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你们说话。
我听见魏凉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另一个声音道:哥哥不必惊慌,不要害怕方才黎箫所言,我虽知晓刘三哥之死与哥哥有关,可哥哥放心,我是绝不会说出去的。
魏凉道:不,你若图财图色,我还有个可以塞你欲壑的手段,你现下答应我不说,我反倒不信,说吧,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才保证不会将方才的事情说出去!
另一个声音道:哥哥此番不应当先提防我才是,现下首要之事,应当是先解决了黎箫这个心腹大患!
魏凉颤声道:不,我已经杀了一个,怎么还能还能
另一个声音道:哥还在犹豫什么?这种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我所求不多,只求哥哥做了东床快婿,事成之后封给我个小小的管事做做,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讲到这里,黎未晓站住了,她的声音懊悔又痛苦道:后头的事情我也记不清了,我又渐渐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暗,只当那些听来的话都是梦里发生的事情,便也从不曾同我父母提过。
接着,她话锋一转,直指单兰:而后来的事,诸位也都知道了,至于为什么杀我父亲时魏凉没有出手,我猜,想必他当时一来是信不过单兰,二来想叫单兰亲自动手,拿我父亲的性命做投名状,至于为什么杀我全家
因为他也不敢保证我父亲到底有没有同我母亲说过这件事,索性一并杀了了事,而父母死了,留着孩子的性命也是多生事端,万一日后孩子要去查这事情,罪行暴露了可就糟糕了
说完她微微抬头对着单兰轻笑一声,颇为轻蔑:单阁主,你说我所言桩桩件件,是也不是?
单兰没有说话,可每个人看着他的脸,都已经能确定了黎未晓说的话,是真真切切,没有问题的。
而当时魏凉借你的口调走了我父亲的侍从护卫,你又借魏凉给自己做了不在场的证明,你说你没有杀人的动机,不!你有!
你明知道蔺阁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娶了她,那阁主之位就唾手可得,而那在此之前你就要先铲除掉自己面前的两个竞争对手。
一个是已经被蔺阁主定下,蔺小姐也心悦的秋繁使刘郁平,另一个则是伪君子,暗害了刘郁平得手的魏凉!
前者叫魏凉害了,那借着后者的手,你杀了知道刘郁平之死内幕的黎箫,到了这一地步,你只需要再动手杀掉最后一个就行。
而你也确实这么做了。黎未晓轻蔑道,你用了魏凉杀刘郁平的方法杀了魏凉。
哈!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黎未晓接着道,短短两个月之间,四使之中就死了三个,那留下来的那个岂不是正好做了蔺家的东床快婿?
此言一出,单兰的牙关紧咬,面颊肌肉抽搐,可因为隐耀君在侧,又不敢有旁的动作。
可既做了东床,又掌了大权,但人的野心只会膨胀,对权利的渴求不会停止的。
这样大野心的那个人又如何能忍受前头还有个人权势地位高过自己,还要对自己指手画脚,甚至在暗地里一直想要找到杀死我父亲的真凶呢?黎未晓道,所以他当初设计叫将军抓伤了他,从而叫蔺阁主把将军锁在兽园,而他一有空就趁着无人,去兽园训练那头灵兽。
紧接着,黎未晓做了一个极为普通寻常的动作,可就是这一个动作,却叫单兰忍不住大喊道:闭嘴!
但黎未晓可不会因为他的一句斥责喝骂而停下,她的目光掠过众人,在瞧见阴影处那个从头到尾都沉默以对的女人时勾唇轻笑道:你每做一次这个动作,就狠狠地打将军一顿,而将军本就厌恶你,不论如何都不会服软听话,可它被拴着,只能任由你打,而你又精明得很,打得它疼,可又不会留下痕迹,所以蔺阁主才不曾发现察觉,你竟要用这法子害他。
久而久之,将军它养成了你一做这个动作,便会立时下意识要攻击咆哮,你最后一次试验,是在蔺阁主出事的前一天,很成功,你也顺利地不动声色杀死了蔺阁主。黎未晓的表情凶狠极了,你也顺利地杀掉了所有挡在你前面的人,成为了明云阁的阁主。
黎未晓道:而那时候的我因为亲眼目睹了将军咬死蔺阁主的场景而恢复了记忆,所以不用你动手,我就立刻跑了。
而你,你虽然还胆战心惊,可时间久了,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直到你发现黎未晓伸手轻巧地取回单不秋手中的那一封信,你发现你乖顺听话的妻子蔺夜照竟然对她父亲的死有怀疑,而在暗中调查的时候,你终于忍不住悄悄动了杀心。
单兰的脸色再难看不过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来:你给我闭嘴!
不!我绝不会闭嘴的!黎未晓站在厅中,看着单兰因为事情败露而发白的脸色,心里觉得十分快慰。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你杀害了你当年的同僚夏茂使魏凉和秋繁使刘郁平!
更是你害死了明云阁前任阁主蔺德!
而你更残忍的!更残忍的女人将目光缓缓转向已经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单不秋,用一种悲哀且怜悯的眼神看向他。
更残忍的,是他杀害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也就是你儿子,单小阁主的母亲蔺夜照!
单兰大叫一声,只觉得右手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他的眼白泛出红来,显得有些可怕狰狞,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风度翩翩,现在却好像狂怒无能的一条狗。
只听单兰大声喊道:我不想杀她的!是她逼我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普通的留言澄清的会面,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将这遮羞布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撕扯下来。
所有人都或愤怒或惊愕或不可置信。
尤其是隐耀君。
背着剑匣的灰袍男子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愤怒、厌恶、不敢相信交杂在一起,他大声呼喊着那个自己视若亲女的孩子姓名:夜照!夜照
隐耀君伸手一把揪住了单兰的衣襟,愤怒大骂道:她是你妻子!她还给你生了个孩子!你怎么能
可这句话一出,却不知道像在哪里戳到单兰的痛点一样,他冷笑一声,竟伸手挣开了隐耀君的束缚,踉跄几步靠在桌旁,冷笑一声道:给我生了个孩子?
哈哈!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单兰的目光落在单不秋身上,而单不秋从未感觉到这人的目光这样叫人害怕、恐惧。
还有陌生。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单兰好像终于撕破了脸皮,面色狰狞,好像发狂的野兽,他压根就不是老子的种!
他冷笑一声,声音讥讽,落在安静的厅中,落在单不秋的耳里,犹如雷霆震震。
掷地有声。
什么?隐耀君看着单兰,所有人都看着单兰,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惊讶。
而单兰则好似终于放松了一般,往后一坐,悠然自得地坐在了椅子上。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的声音带着凉意和嘲笑。
当年我娶蔺夜照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枭獍之徒
单兰这句话,就好像一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又好像因为一声吼叫而引发的雪崩,众人面面相觑,可心中却翻涌着波涛,久久不能平息。
而云平呢?云平则沉默着坐在角落里,那双眼睛盯着单兰的脸沉思着,好似微微讶异,旋即又平静下来,眯着眼看现场这出闹剧。
你给我闭嘴!隐耀君看了一眼单不秋的神色,双手忍不住发抖,他上前就在单兰脸上来了一拳,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谁也不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动手。
单兰叫他一拳打落了头上的金冠,衣领也被揪住,可是他毫不在意,很显然,当他所有的丑事都被抖落出来的时候,他就无所畏惧,破罐子破摔了。入裙扣七一灵五吧吧无九灵
你以为我在撒谎吗?单兰偏头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伸手将隐耀君的手掰开,站了起来,他的神情狰狞极了,不,你们都说他是早产的孩子,可是你仔细想想,他出生的时候有半点先天不足的样子吗!
隐耀君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想要再给他一拳,可单兰不会再挨第二次打,侧头避开后退几步,眯着眼看着厅中众人道:哈哈!没想到吧!我也没有想到!谁也不会想到蔺德最优秀贤淑的独女,竟然是个这样不知廉耻的婊/子!荡/妇!
他似乎是要将积压了多年的怨恨都发泄出来,可又是那样的理智全无:你以为蔺德为什么急着要把他的女儿嫁出去!
单兰环视厅中,将目光落在了单不秋身上:因为她那时候已经和人珠胎暗结,再不找个人成婚,肚子日渐大了,就瞒不住了,她的清誉何在?
接着他对着单不秋笑了笑,可那笑轻蔑侮辱:我娶你娘的时候,你娘肚子里就怀了你这个野种,不然你以为,你娘为什么要把你改成和我姓?
因为她觉得对我有愧!单兰一字一顿道,她觉得对不起我!
不过嘛单兰不顾单不秋眼中那恳求的目光,只觉得心中快慰非常,其实这些事情我娶她之前早就知道了。
单兰伸手推开怔在那里的隐耀君,种种不甘尽数释放:你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吗?
他缓缓踱步到隐耀君身旁,在他耳旁说话,可那声音虽轻,但场中寂静,倒叫众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是蔺德亲口告诉我的。单兰转头对着众人尤其是单不秋又重复了一遍,是蔺德那个老匹夫亲口告诉我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不可置信。
你们一定不会信的。单不秋是个极为聪明伶俐的人,他学东西很快,所以他说话间竟将蔺德的语气口吻都模仿了九成。
他说:香祖,你既要娶阿萤,那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告知于你,你若知道了还是愿意,那我明日就告知天下你与阿萤两个订婚成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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