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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好睡觉(89)

    她说的没错!她说的没错!
    汤哲额上渗出汗来,整个人发起颤来,似乎冷极了。
    恍惚间,他只觉得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脸上挂着明艳的微笑,汤哲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可只觉得身体疲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变黑,那少女渐渐融入黑暗里,挂着那抹微笑,消失不见了。
    汤哲急忙张嘴要喊,可喉头却好似被哽住了一般,他陷在迷茫的黑暗里,左顾右盼,可什么也瞧不见摸不着。
    我在什么地方?
    汤哲心里想着,他落在那一团云雾之中,分不清那一切,也看不清那一切。
    而就是那么突然,那一片混沌的黑暗里忽的亮出光芒来,像是有人点燃了一盏灯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为人点明了方向。
    汤哲下意识迈开脚步去追,那灯火也停在那里并不动弹,似乎等着汤哲过来。
    可汤哲甫一靠近,只能瞧见那灯火上一只手握着灯盏,微弱的火光跳动着,只能瞧见那个人微尖的下颌与光滑的颈部。
    他抬脚想要追上那人,问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又是什么人,可总是只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那人的后面。
    汤哲追得急了,伸手就要去扯那人的衣服,但那人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相信汤相公有本事瞒过他们去,只要相公做成此事,相公想要知道的事,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声音汤哲极为熟悉,是先前在帷帐中那个戴面具的女人的声音。
    汤哲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那人,想要看清楚她是谁。
    可那女人轻笑一声,声音又变了个调子,而与此同时,灯盏上的火光也变得更加明亮起来,握着灯盏的女人头上那兜帽,也同时落了下来。
    汤相公与我都是爱茶之人,自能懂我。
    那人的脸汤哲再熟悉不过,就在不久之前,还同她一道饮过茶。
    汤相公,我唯爱一种茶,名唤遗甘。
    灯火之下,云平的脸变幻着,一下子好似江折春,一下子又变回云平的容貌,唯独那双眼睛却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汤哲。
    汤哲受了惊吓,握住女人的那只手不由轻轻一松,瞧见云平的脸最终变成江折春的模样,而她过去的声音同现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师兄,你被骗了。
    那声音初时平缓,最后尖利起来,彷如恶鬼夜哭,扑将上来,往汤哲的脖子上咬去,似乎是要生生扯下一块血肉来。
    你被骗了!
    汤哲惊叫一声,睁大了眼,从一片混沌黑暗里转醒过来。
    只觉得身子疲软,没有半点力气。
    可脑中却嗡嗡发出声响,那恶鬼扑上来时的声音犹在耳边。抠q+u;n'二/3聆六9二!39六\
    师兄,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直报怨
    夜里收到来信的时候,云平正在看一些公文。
    信是云澄用飞鹰送来的,写字不多,相较于以往的长篇大论,现今送来的除了事情详细的经过结果,也只有寥寥几字,云平心中有些复杂,只是将那信上的【事已成,不日将归】这几个字又看许多遍,随后便又拿出已往云澄写给自己的信去看,夜深未眠。
    她在书房里拿着信在看,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轻轻一皱眉,叫了声进,是前些日子在半路上送信的那个后生。
    云平正打算开口,就从这后生身后瞧见了两个人影,显然是跟着这后生一路过来的。
    那后生先进了书房,将门掩了,对云平悄声道:尊上,薛家少家主来访。
    云平眯了眯眼,心下转上一转:深更半夜的,薛少家主来此作甚?
    那后生摇了摇头道:属下并不清楚,但看模样来此却是匆匆,似有急事。
    既是这样说了,云平便对那后生摆了摆手,示意他请外头那两个人进来。
    随后那后生就退了出去,紧接着,便从门外转进来两个人来,一个步伐沉稳的年轻人扶着另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人进来,站在了云平面前。
    那步伐沉稳的年轻人并未穿着斗篷,而他扶着的那个人则浑身罩笼严实,根本分不清楚是谁。
    云平将手中之物搁下,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转,柔声道:薛少家主,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那门甫一关定,薛少尘面上便露出犹豫为难之色:云姑娘,此番深夜叨扰实非我本意,只是
    他话说到此,另一旁被薛少尘搀扶着的人轻咳一声开了口:云姑娘,云姑娘,是我。
    这声音既低又哑,本不会叫云平慌乱,可那人语调熟悉,云平如何认不出来?
    你先出去。
    那斗篷人轻轻推了推薛少尘:我同云姑娘有话要讲,你去外头候着,不要叫人进来。
    薛少尘不解其意,可他是乖顺孩子,自是领命出去,叫舟上下人带去安置了。
    待到薛少尘出得门去,那斗篷人扫视周围,瞧清确实再没有别的人在场,便轻声道:阿春,是不是你?
    他问话一出,便是以云平这种素来沉稳的性子,都不免受了惊吓,几不可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视线,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
    阿春是谁?您在叫谁的名字?云平面上带笑,语气里带着疑惑。汤相公,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你的名字!汤哲竭力压低声音,将头上兜帽一摘,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和一头雪白的发,叫云平眉头一皱,心中吃了一惊。是我的师妹,我师父的小徒弟,江折春!
    江折春?云平面露疑惑,这个人是谁?我从不曾听说过。
    汤哲上前几步想要去抓她,可云平微笑避开,汤哲又轻咳一声,后退几步,身子跌坐在书房的会客椅上,身子不住发颤:你就是她!你就是她!你怎么能忘记你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不,我的名字叫云平,字岚客。云平道,相公莫非是身子不适,发了魔怔,将我同其他人混淆了?
    随后不待汤哲回答,她脸上又挂着笑容道:不过我还是不知您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夜已深了,若是相公无事,还是早些离舟去歇息吧。
    汤哲的双眼发红,面色涌上一些血色:是我!是我!你怎么能认不得我?
    云平的语气冰冷,可脸上还是带着和煦的微笑:认得你?我该认得你吗?
    不!不!你应该认得我!同门之谊,青梅竹马!白首为约,永不分离!汤哲眼中又落下泪来,阿春!你怎么能认不得我!
    同门之谊?青梅竹马?云平听到此处轻笑一声,好一个白首为约,永不分离!
    随即她语气里带着讥讽道:那您现在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您还同江折春有半点干系吗?
    她这话说出来,如同一把尖刀刺在汤哲心上,一下一下,鲜血淋漓。
    是!我知道!你怨我!你怨我!汤哲闭了闭眼,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是吗?是吗?云平在书房里踱步,语气带着鄙夷,是啊!你没有办法!
    随后她睁开双眼,眼中带着怨恨的光,不管是谁看见她的眼神,都不由惊惧胆寒:您确定要和我提吗?汤相公?
    汤哲身子不由战栗起来,他闭了闭眼,压低头颅,轻声道:阿春,我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云平冷笑一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好啊,那您告诉我,您知道什么?
    她话中虽用敬称,可其中的讽刺和刻薄,都叫汤哲不由一颤。
    汤哲的手握在扶手上,好似这叫他又面对云平的勇气:我都知道了,当年是师父用他自己和宗门之主的位置换得你一线生机
    是啊!是啊!是君莫笑!云平又笑一声,笑中带着悲凉,是君莫笑养育江折春长大,是君莫笑以身代之换得江折春一线生机,也是君莫笑临死前都还心心念念惦记着江折春,只是可惜!
    她闭了闭眼,背对着汤哲,不叫他发现自己发红的眼眶:江折春还是死了!我亲眼瞧见她死在我面前!可惜啊!她还是枉费了君莫笑一片苦心!
    汤哲听她这话,如遭雷击,双手掩面:你还是不肯承认吗?
    承认什么?云平道,承认自己是一个死人吗?是一个愚蠢天真,不知人心险恶的死人吗?
    云平转身直视汤哲,语气平静得惊人:承认了又有什么好处吗!叫人再害一次吗?
    不!不!汤哲身子又颤抖起来,可是害你的人都已经跑了!赵归崇下落不明
    她看见云平脸上挂着一抹奇妙神秘的笑容,似乎想到什么,住了嘴不说话了。
    说啊,您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云平冷哼一声,害江折春的人都跑了?您到现在还以为是赵归崇一个人做的吗?
    她盯着汤哲的脸,似乎在观察他的神色:您说您什么都知道了,在我看来,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汤哲的脸色雪白,他醒时已在回程的飞舟之上,原来他在墓前昏死过去,薛少尘心中焦急,只是匆匆告别之后带他离去了,而他朦胧梦中醒来,命薛少尘半路改道,直往云平的千金不换上来,是故才有了二人会面。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汤哲高声说道,不!不!我都知晓了!
    不!您还什么都不知道!云平冷笑一声,我不是问过您了吗?
    云平一字一句道:那场婚宴上,平素往来无人知道行踪的陈平波怎么会突然出现?
    汤哲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是你!那晚出现在我房中的果真是你!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汤相公,您应当好好想想我这个问题,想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汤哲一下子哽住,他是心思聪慧的人,又在薛家五十年,不可能不知道陈平波同薛家老家主的关系,只是他这么多年来同薛灜多少已有了感情,先前薛灜欺骗他的这件事已叫他肝肠寸断,只当他为情而蒙骗,可现在被云平一点,已有朦胧方向,一时之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云平又是冷笑:瞧瞧啊,瞧你现在的样子,你又怎么说得出你什么都知道了这句话?
    汤哲顿在那里,然后抬起头来,双目发红,落下泪来:所以,你现在是来做什么的?
    来做什么?来做什么?云平哈哈一笑,语气又变得恭敬讥讽,您猜到了不是吗?关于那封信,关于那封信!
    汤哲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
    云平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您知道的,五十年前,能知道无赦仙君陈平波下落的人,又和此事多少有些牵涉联系的人,只有他了,不是吗?
    薛灜
    您终于敢叫他的名字了是吗?云平道,那封告密信,除了他,您觉得还有谁能送到那位急公好义的仙君手上!
    不!汤哲呻/吟一声,脸上的血色褪下去了,不!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随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伸手想要抓住云平,可被她轻轻一躲避开了,汤哲低垂着头:那你靠近净台不!我求你别伤害净台
    云平听到他这样说话,又哈哈笑了一声,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带着不可置信:你说这样的话,你说这样的话!
    随即她闭上眼,将手按在桌案上,背对着汤哲,冷静开口: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样的人啊!
    汤哲的头再次低了下去,带着懊恼后悔的神色:不!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什么?云平道,你只是心中另有了偏袒爱护的人,再不能确信另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人,不是吗?
    她仰起头,不叫自己流下泪来:只是您大可以放心,您大可以放心!您的孩子绝不会出事的。
    云平自嘲一笑:要知道,你曾经答应过很多次那个人的请求,而现如今你只是求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那个人又怎么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汤哲看见她转过身来,目光凝在她脸上:阿春,阿春
    他轻声呼唤,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云平也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眷恋和怀念也慢慢消失了,再一睁眼,她又变得冷酷无情了,好像方才脆弱的人只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罢了。
    汤哲低下头,心跳如雷:虽然,你可能已经不想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云平道:您想告诉我什么?事到如今,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汤哲抬头低声疾呼:不!不!我要叫你知道!
    说罢不待云平开口,便简明扼要将当初薛灜同他所要达成的交易都同云平说了,他目光定在云平脸上,期望能瞧见她脸上的其他表情,可他注定失望,云平只是冷冷看他,耐心听他说完。
    您知道,江折春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云平并不对他的苦衷表达什么其他的看法,只是冰冷开口。
    随即也不管汤哲有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不,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江折春可能活着,却从没想过江折春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不知道她的修为被人恶意废去;你也不知道她被人流放到没有一个人的荒岛;你也不知道她为了活下来拼尽全力;你也不知道她有多少次差点死在那座岛上,再也回不来;你也不知道她一开始多么期盼有人能记得她,能救救她;你更不知道的是,那个人在岛上呆了整整二十年,从带着希望,最终化为绝望,若不是那仇恨!若不是那仇恨洗涤了她!若不是那仇恨支持着她!若不是那仇恨叫她重生!怎么还会有现在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
    你要找江折春,汤相公。可是那个天真愚蠢的女孩早就死了!在她逃出生天,却得知你同她的仇人结为连理,立下誓约时,就已经死了!在她知道恩师为了她,不惜出卖自己,身死道消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而那时候你在做什么?汤相公!你在做什么!云平低头笑出声,你有夫有子,锦衣玉食,你家庭美满,享尽天伦,汤相公!汤相公!
    云平摇头苦笑:你什么都有,你什么都有!而我呢!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抬起头来直视汤哲:我的未婚夫离我而去!我的恩师因我横死!我的故友因我日夜不眠寝食难安!我多么想让我自己恨你啊!
    可现今你告诉我你是被蒙蔽的!
    她将拳头紧握,一下一下敲击在自己心口:你告诉我!我不该埋怨你!我不该憎恨你!扣裙(贰+三_零六#九二三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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