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笑一声,语带讥讽道:这也算是人心贪婪的报应了。
薛少尘听完前应后果,心中怅然,他家功法是以佛法入道,杀生为护生,自然也信这因果循环之说,于是双手合十,轻颂了一声佛号。
云平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天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薛少家主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她目带精光,直勾勾去看薛少尘,不知为何,薛少尘心中震震,只是低了头不去看她双眼,轻声道:我想来确是如此。
云平道:所以少家主也是信,不是不到,时候未到这一说法?
薛少尘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声佛号道:天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种得前因,则必有后果。
云平双目微敛,看不清神色,右手搁在膝上悄悄紧握成拳,轻声道了一句:薛少家主,承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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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六人稍作休息,便沿着之前云平云澄二人所来之路出去,单不秋右小腿坏了,薛少尘自是不愿弃他不顾,自去背了他去,蹒跚前行。
众人出得蜿蜒山洞之时,东方旭日东升,尚未到正午,那沼泽之中没有了鬼哭藤这一妖物,浓白雾气也消散大半,瞧得清前路,云平云澄二人一路回忆,走出那山林去,远远便瞧见那一丛醉花依旧开地如火如荼,争芳斗艳。
这东西烧了吧!
云澄牵着云平的手站在那里,心中生出些厌恶道。
云平却道:万物有灵,它也本是天性所驱,要依仗着这本领活下去罢了,却也不过是受了鬼哭藤所用,况且它是植物,又不是人,生不出道德正邪之心,你骂它为虎作伥,它怎么写这四个字都尚未可知。
云澄听她说完,颇为不满道:可若是留着它,难保不会成了第二个鬼哭藤!
云平劝她:那鬼哭藤贪婪,昔年有一处地界,那克制鬼哭藤的昆珏兽死了之后,那妖藤便肆无忌惮疯长,起先只是食尽周遭野兽,后来便开始吃人,以至于方圆所占之地毫无生机人际,致使人人厌恶,可你想,你可曾听闻这醉花有过这般残忍之事吗?
她见云澄不语,便继续道:你若说那是个人,受过引导,知晓什么是是非黑白,善恶对错,做出这种为虎作伥之事,自是不会饶恕,可它们这些东西灵智未开,行事全凭本能天性。哪有用开了灵智的活人思想,去管这些未开灵智,只以本能去生存的生灵如何行事?你要一头虎不吃肉而转吃草,只因为你觉得那死去的兔子可怜?
云澄依旧沉默,似在深思,云平见她这样,也是站她身边等她思考。
不料却在这时,忽然闻得一股焦臭刺鼻的气味。
二人将头一抬,只瞧见那片姹紫嫣红的醉花已然燃起火来,劈啪作响,花丛前站着一人,怀抱长剑,目光冰冷,瞧着云平云澄二人道:要放便放,要烧便烧,做什么扭捏姿态?
火光煌煌,而火光之前的抱剑少女的目光坚定,似乎不久之前在洞内的迷茫与错乱都是虚假。
她这般直白,不假思索,却叫云平云澄二人都怔住了。
左右不过一丛花,烧了就烧了,讲这么多道理作甚?赵瑞儿瞧见剑秋白所为,嘴角含笑,言语间对其行事颇为赞同。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云平道:你说呢?云平姑娘。
她的目光直接露骨,像是在凝视什么东西,云平被她一看,不知为何心里涌上奇怪的感觉来,于是附和道:烧了也就烧了吧
那语调颇似叹息,随后转头去同剑秋白说道:接下来出得沼泽,姑娘是与我等同行,还是
这话问的并不奇怪,盖因赵瑞儿与剑秋白二人都是与宗门中人同入秘境,之前在石山沼泽之内的共同历险,现如今瞧来就像是恍然一梦,而赵瑞儿的眼神叫云平心慌,便有此一问。
她期待赵瑞儿与剑秋白二人做出拒绝,孰料赵瑞儿含笑道:难得认识云平云澄二位姑娘这样的妙人,岂有就此告辞之理?
更何况更何况赵瑞儿顿了顿道,我瞧二位见识交游广阔,还想着与二位多相处些时日,好涨涨自己见识,多学些东西呢!
剑秋白见她说这话,便也附和,于是云平只得应下,而这一应,直到后来,才发觉自己惹上了甩不脱的大麻烦。
第五十四章 :千金不换
明月高升之时,云平正站在甲板上吹风。
云澄早已睡下,这几日的秘境之行叫这平日里精力旺盛的小白龙都不免精疲力竭,出了秘境回了千金不换上时,那个丫头直接睡在浴池里,若不是仆从发觉,只怕就要整条龙盘在水里面去睡了。
云平心里记着她,知道龙身强悍,轻易不会生病着凉,但还是说了她一顿,气得白龙饭也没吃就钻回屋子里闭门不见。
骂人的那个心里焦急,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想去道歉,结果推门进去之后才晓得,这丫头早就被子一盖睡死过去了。
说句实话,云平从秘境出来后也是身子疲乏,但不知为何想到秘境里头赵瑞儿那眼神,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了一件衣服散着发便上到甲板吹风,她倚着栏杆,只见得明月高悬,也许是夜间无事叫她生出愁绪,不知为何心中竟难过悲伤起来。
昔年皎皎明月光,今月可曾照旧人?
正当云平独自伤怀之时,却嗅闻到浅浅的酒气,同时听得脚步声并一个人声,云平站在那里,头也没回,心中却是一震,心跳地快了起来,但是她还是不动声色,只是转过头施施然道:赵姑娘也有如此好兴致,夜半上来同某一道赏月?
来人正是赵瑞儿。
自秘境出来后,她并未与天极宗中人一道回去休整,反倒是在云平客气的邀约之下,顺水推舟上了这千金不换上来,这几日白日云平都故意躲着不愿见她,但赵瑞儿却是按兵不动,所以才有今日所谓的深夜赏月。
该来还是要来的。
云平虽然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但她与赵瑞儿昔年亲同手足,一道长大,即便后来发生这么多事,云平也能说她对赵瑞儿十分了解,可现今赵瑞儿那双眼睛里的光,只叫云平不敢直视。
今夜月明,虽则身心疲累,但横竖睡不着,饮了一些舟上送来的酒,就想着出来吹吹风,不料遇上了云姑娘,实在有缘。
这一句有缘加了重音,不知为何竟有些懊恼和愤愤的意味在里头。
云平却装没有听出来,只是浅笑点头:能有此一遇,却是有缘,只是这酒需少饮,初时绵密甘醇,后劲却大。
赵瑞儿一一应下,静静看了她一眼道:云姑娘也是夜里睡不着才出来的吗?
云平回道:只是刚处理完一些事情,精神有些不济,所以才出来吹吹风清醒清醒。
赵瑞儿走到她身边,也倚在栏杆上,抬头去看月亮,换了个话题道:我听云澄姑娘说,这飞舟名叫千金不换?
是,是阿澄自己取的名字。
云平双手插在袖中,抬头去看天上明月,风不大,吹起来分外舒爽,她眯了眯眼道:我原本是想把这飞舟叫做不系舟的。
远行异乡客,放若不系舟。
赵瑞儿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愣住,随后道:这个名字,太过凄苦了。
云平听到后低头一笑,然后转头对赵瑞儿道:所以阿澄说要改成千金不换,说起来,赵姑娘又有什么东西是千金不换的?
赵瑞儿扶住额头,面上带些伤感,看向云平:没有了罢,我千金不换的东西,早就没有了,我过往的师门友伴、长辈亲情,早就没了。
随后又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伤悲,便转头又问云平:云澄姑娘说改成千金不换,可有什么原因?
这个自然是有的,同赵姑娘一样,阿澄嫌不系舟这名字太过凄苦。云平将手一指,指了指这无边风月道,阿澄说她是人间逍遥客,风邻月伴,千金不换。
风邻月伴,千金不换赵瑞儿摇头,舒然一笑,云澄姑娘无萦绊无拘管,倒是潇洒自在。
只是我在这樊笼之中,也不知何时能归自然。
云平听到她感慨,于是问她:你既然已经考虑接受我们的建议,那脱离樊笼之日只怕不远。
啊是,是的。赵瑞儿轻笑道,我当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只是我实在不明白,这些年来你们尽力帮我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如果说只是为了得到阿春那件事情的真相,你们早就已经得偿所愿了不是么?
云平听她这么说话,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闪出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因为从那日在秘境开始,云平就察觉到赵瑞儿的行事绝不会如此简单,绝不会只是为了参观这座飞舟,为了能更了解学到更多东西才来这里。
就像前面的那些长篇大论不过是铺设,是掩护。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说出方才那句话。
她已经有所怀疑了。
云平猜想,她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也做好了千般设想。
但她现在却独独没有想到自己真实的身份已经被猜到,已经暴露在自己的旧友面前,由赵瑞儿着最后确认这个猜想。
于是云平只是轻声回道:阿澄是个热心肠,她怜惜赵姑娘先前为了江姑娘受了这么多苦,不忍赵姑娘再受苦下去,所以才想帮你。
她将这事只管往云澄身上推,却听赵瑞儿又问道:那你们找我君师叔又是做什么?他五十年前便自废修为,自逐于宗门外,既然事已查清,你们又何必去找他老人家行踪?
随后顿了顿继续说道:便是他当真出事,又与你这外人何干?
云平却是顿了顿轻声道:还是因着阿澄心善,她念着江姑娘临终之前所愿,自是要查清楚君掌门的行踪,好去告慰江姑娘在天之灵。}u\>=O+
赵瑞儿目光冰冷,言辞犀利道:只是一个死人的委托,我却不信有人会大发善心为了这一件事追查足足三十年!
云平微笑:如何不能有这种人?现在不正站在你面前么!
她句句将赵瑞儿之话堵死,不叫赵瑞儿能从话里找到半点问题。
赵瑞儿见她回话滴水不漏,于是闭上眼轻轻摇头道:你早就想好如何回话不是?
阿春。
她这两个字一吐出来,便睁眼去细看云平表情,却见面前的女人面色不变,只是从容微笑:阿春?江折春,江姑娘?赵姑娘怕不是魔怔了,我是云平,不是江折春。
随后她听到面前女人缓缓道:江折春江姑娘不是死了么?当年那封绝笔信还是我亲手给赵姑娘你送来的,姑娘难道忘了吗?
信你可以自己写!你就是她!你就是她!
姑娘当真魔怔了,她早就死了,我写的字同江姑娘全然不同,姑娘若是不信,我现在便写给你看。
说完,云平便以灵气做墨,并指为笔,凌空写下千金不换四个大字,那字遒劲有利,尖锐带锋,大开大合,与江折春婉约秀气的字体全然不同,任谁看了,都能知道这是两个人写的字。
不!她没死!赵瑞儿见了这字,眼眶发红,牙关紧咬,拒绝相信,她还活着,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编造着谎言想将我蒙骗过去!
赵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江折春。云平伸手将字打散,依旧带着微笑,且不说这字迹,你瞧我长相说话,哪里和你那位故友有相似之处?你莫不是喝醉了,在这里说胡话?唉,要我找人把你扶回去么?
说到这长相说话,就犹如一把刀子正正好戳进了赵瑞儿心窝,她想起初时为什么会认不出面前之人,很大原因便是因为她的长相容貌声音姿态都全数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叫人不认识。
我没有喝醉!我没有!赵瑞儿只觉得头脑发热,你怎么不是她?你怎么不是她!你拿剑的姿势,还有云澄叫你的名字,你怎么不是她!
她说出这话,云平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
却听赵瑞儿继续说道:你到底,你到底是受了什么苦,什么难,才会变作如今这副模样?阿春!阿春!我好后悔!我好恨自己无能!五十年前没能救得了你,叫你变作现在这副模样!
云平却依旧是冷冷看着她,面上挂着疏离的笑:赵姑娘,我当真不是江折春,我是云平云岚客,你认错人了。
不!不!你一定就是她!赵瑞儿伸手去抓云澄的胳膊,去撸她的袖子,神情有些疯狂,她手臂上有一颗痣,我从小同她一道长大,我记得很清楚!
云平站在那里任由她动作,低头温柔看她,轻声道:我当真不是她。
那袖子被挽起,赵瑞儿在月光下脸凑得极近,抓着那只手来回看,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忆里那颗痣,只是抬头,眼眶通红:痣呢?你的痣呢!
云平轻声道:赵姑娘,我都说了我不是她。既然不是她,怎么会有这痣?姑娘,饮酒过多伤身,更叫人混淆记忆,容易多想,我现在送你回去,等你一觉睡醒就好了!
赵瑞儿自是不依,只是死死抓着云平去看她脸,口中喃喃:你怎么不是她!你怎么不是她?你分明是她!那日我在洞中分明听到云澄叫你名字!你怎么还想骗我!
云平顿了一顿,面色不改:那日混乱之中,姑娘听错了也无可厚非,不然姑娘明日去问阿澄,她一定也会告诉你,是你听错了。
赵瑞儿伸手揪住她衣襟,直视云平双眼道:你少在这里同我扯!云澄是你这边的人,自然和你站在一起!我问你,你现下是打算抵死不认是么?
云平伸手将赵瑞儿的手掰开:既不是她,又要怎么认?唉,赵姑娘,你好生奇怪,怎么今晚硬抓着我不放?我都说了,我不是她。
可是,可是你的握剑姿势,我不可能认错,我不可能认错!赵瑞儿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从芥子里摸出一块红玉举到云平面前道,这个东西你一定认得!阿春!这是你的东西!你一定认得!
那是红玉雕就的修罗衔刀玉佩,正是五十年前一切事件的开端,所有的恩怨,都是因此而起。
我不认得。云平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双目微阖,而且她当真已经死了,赵姑娘。
云平轻叹一口气:那一年我眼瞧着她死在我面前,没了声息,眼里没了光芒,是我亲手敛了她尸首葬在土里,帮她阖上眼睛,你怎么能不信?
她的话语气平淡,但句句如同杀人刀往赵瑞儿心口去砍。
五十年来赵瑞儿总是会是不是梦到这个旧友,梦见她们两个嬉笑玩闹练功切磋时候的样子,这是美好的,但那梦总是接着恐怖的结尾,不是江折春用剑自刎,她制止不及又或是江折春流着泪责怪怨恨,随后变作一具干瘪的尸骸,用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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