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单不秋照例来寻薛少尘来玩。
薛少尘不大想出门,修炼的功课怠慢了要被父亲责罚,即便他父亲平日里都是温和有礼的,但一旦动怒,还是叫人害怕。
可单不秋却来缠他,说是最近新寻了个去处,僻静无人,但胜在风光秀丽独好,只是路途较远,现在启程,到了那里,只怕天色都已黑了。
薛少尘道:这么晚去,还有什么风景好看?
单不秋劝他:明月朗朗松竹绰绰,四下无人,你我高声纵歌长谈,岂不美哉?况且那处瞧得见人间山野,星火点点,亦是别有一番意趣。
薛少尘听他这么说,心中不免动摇,但还是道:不要误了我做功课才是。
单不秋笑道:还少这一两日?过些时日便去那两极秘境了,你现在临时抱佛脚,却能精进多少?
薛少尘被他这话一噎,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二人兴致冲冲出门去了。
这路途果然很漫长,便是脚程极快的灵兽代步,也走了不少时候。
但那风景确实独好,薛单二人令仆婢山下等候,只是两人上山痛饮。
单不秋酒量浅,加上又是陈年佳酿,喝了之后便倒头靠着一棵树睡了。
薛少尘酒量虽不差,但也经不住睡意,便双双挨着头睡着了。
一睡就睡到月上中天,薛少尘醒来时单不秋还在睡,但此时此刻月光清朗,他站在那竟不由自主望林子里头走去,复行数十步后豁然开朗,显出一个不大的平台来,薛少尘坐在月光下,背靠着一棵树,那平台上风太大,他不愿被吹着,只是藏在树后,借着月华呼吸吐纳,陷入冥想的状态,却在不多时,听到什么细微轻巧的声响。
尽管走路的人步伐极轻,竭力不叫自己发出声响。
来人往平台上走,薛少尘闭着眼,只能听见那人来回踱步,心道也不知是那个同他们一样风雅的人,夜半不回,反倒来这里吹风,心中正在思索,却又听见另一个脚步声。
请原谅我来迟了。
迟来的女人讲的一口纯正官话,但夹杂着大陆东南一带人的口音:这次参加两极秘境,我安排门中人手花了些时候。O:'
门中?
薛少尘敏锐地听到这两个字,心下好奇,耳朵也提起来了。
是我来早了,不是您来迟。回话的女人声音叫薛少尘很耳熟,但被风一吹,却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只听她低声回答道,主人叫我对您务必恭敬,所以您不必对我这般有礼,也不必如此在意。更何况您这次带队出来,只怕是有不得已的事。
你说的不错,我刚探听完一些事,便被差遣出来了,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闲暇,到了现在才有空理清了一些头绪。
是和主人想知道的消息有关吗?
是,我近些年费了好大力气同他虚与委蛇,可笑我同他的关系,竟沦落到这个地步。
您想要的,自然会得到,但我家主人想要的呢?
啊啊!抱歉!都怪我自说自话了,你家主人想要的消息我不好留下什么痕迹,但她说你信得过,我自然只能口头告知,叫你转达。
简单说吧,您打听到什么情况?
事情很简单,他四五十年前在议事厅就是他的新居所辟了一间密室,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在哪,怎么开启,里面放了什么也一概不知,但如果他真要藏一个人,我觉得也只有可能藏在那里。
他是你的父亲,你竟连这都不知道吗?也是,就他这种心怀鬼胎之人,只怕连至亲都要防着。
我也曾去查探过,但他警备心太重,便是我和他的心腹都不许靠近他的居所和书房。
哈!哈!可是越是掩饰不就越代表其中有鬼吗!
你说的不错,只是我也想冒险进去试试,你知道的,越不叫人去,反而越让人心里有着好奇心。
是,只是您要想好,一旦发现,我怕他对你也绝不轻饶,修士本就对天伦之亲淡薄,又加之你同他早有嫌隙,这次如果出事你要想好怎么脱身才是。
你说的很对,但他可不会将我轻易杀死或囚禁,这些我倒是都不怕。
那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他要将我剩余的价值榨干,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不管怎么样,操作得当也能换到不错的好东西,只是我料定他不敢将我嫁给名门子弟。
怎么说?
一是我宗门小庙,便是名家子弟也无人看得上;二是这些年来他修为提升,也不免遇到些瓶颈,门内事务叫他分身乏术,又不敢放权于我,于是一反常态开始收徒,多是年轻少壮,唯他命是从的没有依仗之人,他本来就苦恼三师叔威望,又加之看我是个女子,对我看不上眼,只怕想要找人先继承了衣钵,好去闭关冲击下一阶,叫我嫁给那个承了衣钵的人。但我猜,这不过也是相互制衡,最终还是叫他好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这确实有些糟糕,但主人说了,还有更好的方法,更稳妥些。
请问是什么办法?
这个就不便细说了,若是这事成了,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现在还没有个定数,不方便去说。
好,我这便等你的消息。
再见了,祝您一切顺利。
说罢,那个后来的女子便立刻穿过幽深茂密的树林离开了。
而先来的那个则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思索什么。
薛少尘睁开眼,大着胆子觑眼去看,只能瞧见平台上月华倾泻,那个人穿着深色也不知是不是黑色的衣物,身上罩着一件肥大的黑色斗篷,看不清身形,因为侧身站着,也只能瞧见她半明半暗的一张脸,但低着头实在分不清她到底是谁,月光被那斗篷一遮挡,也只能瞧见她脚上穿着一双用料极好的皮靴,光看那靴子的用料,便不是普通修士所能穿得起的。
这人多半是什么名门宗室的修道之人。
薛少尘心中思索,在想着这人到底是谁,他是名门之后,自小结交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修士,在他印象里却没有一个人能与这个黑斗篷女子对得上号的。
这个人气度谈吐皆是不凡,在她之上却另有一个主人,也不知这个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养得出这样的仆从来。
薛少尘不由得陷入沉思,但接着便听见有人的声音远远从林子里传来。
那黑斗篷女人猛地惊觉,将兜帽一拉,当即往声音相反的地方大步离开了。
而那呼唤声近些了,才听见是单不秋在喊他的名字。
于是薛少尘站起身来回应,这才瞧见自己的好友摇晃着走了过来。
一刻钟后,他们才下山找到仆役,乘灵兽车回去,一路上单不秋都在念叨,胡言乱语,而薛少尘心不在焉听他说话,只是胡乱敷衍附和,只是在思考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两个人中,一个他决计是素昧平生,从未见过的;可另一个声音有些耳熟,但因着看不清身形,就是叫薛少尘无法辨认,可那人说话的语调十分耳熟,薛少成眯着眼睛沉思,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有一个人的名字将要脱口而出,但单不秋突然猛地一声嘟囔,又打断了薛少尘的思路。
他心中恼恨,但对这醉鬼也不好发作,于是又重新思考,但依旧不得其所。
于是便转而去想另一个人的身份来。
他心事重重,难以专心,便是在修行温习功课之时,也是在想这件事。
他敏锐地回想着那个后来者所提到的两仪秘境和安排人手等事,心下便猜测,这人提到自己宗门不是什么有名的门派,又加之她说她父亲在门中地位只怕不低,只怕再过几日两仪秘境开启,结合这几个条件去看,便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于是他安下心来,想要好好休息。
只是心中依旧挂记,即便是睡着了,那梦里依旧反复徘徊着那个黑衣女人站在月华之下的身影。
第四十一章 :初露端倪
单不秋素来是闲不下来的,作为名门中的纨绔子弟,又加上家中只他一个儿子,自然是格外疼宠,薛少尘的一个父亲并不乐意自己的孩子跟他玩,但薛大家主的默许倒比这个父亲的同意管用,以至于单不秋隔日又拉人出去时,也只能闭门不见,来表示一下心中不满。
但薛少尘心中惦记昨夜两个对话的人,心不在焉的,只管等着自己的跟班今夜将两极秘境的名单打听得到,好去推测昨夜那个迟来先走的女人是谁。
他魂不守舍,可单不秋却兴致高昂,他们今下去了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坐着,一边请楼中卖唱女过来,一边将眼去看楼下来往的美人。
他们占的位置极好,既不叫楼下的人发现他们的目光,也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
单不秋在那里对着来往的美人评头论足,薛少尘则兴致缺缺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单不秋说话。
这城中近些时候来了不少名门子弟宗门修士,因着两极秘境即将开启,便都来这里早做些准备,往来如云的人群里,单不秋却一眼瞧见了什么人,然后伸手去推薛少尘道:净台,那是不是你媳妇儿?
薛少尘扭头去看,果见到自己的未婚妻正立在楼下,且正与另一个女子说话。
那女子相貌年轻,但因着修仙者驻颜有术,实际上并不能分辨她到底什么年岁了,但看她修为不低,加之言谈举止都进退有度,行事从容不迫,成熟稳重,应当是有些阅历的高人了。
剑秋白是长生门门主首徒,昔年薛家与长生门定下婚约,薛少尘也对这未婚妻有些印象。
她年岁长于薛少尘,平素性子淡薄,痴于练剑,世故人情俱不在她心中,故而虽是长生门门主首徒,却也无意叫她继承门主之位,早早做了打算,叫她嫁去薛家,只是薛少尘并不喜她的性子,她对薛少尘也无什么情分好感,这一对倒似没有恩怨的仇敌一般,能不见便不见的好。
现下她出现在这里,薛少尘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剑秋白性子不温不火,如今却如火烧火燎一般追着那女子不放,那女子背着酒楼站,却也瞧不见她的长相容貌,薛少尘竖起耳朵去听,心中猛然一震,随后目光一凝,死死地盯着那女子的后脑勺,仿佛是想将人看穿一般。
我不管!你非得与我再比上一次!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姑娘,你认错人啦!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姑娘的。
不!不!绝对就是你!那日在独明城我记得很清楚!绝对就是你!
姑娘,你当真认错人了,什么独明城,什么比试,我压根就没有做过。
可你刚才那招
哪一招?
那招剑秋白将手一松,便拔剑在道上使了一招,那剑先是轻轻对着虚空一刺,随后顺着剑势往左划了一个半圆,随后上挑,再紧接着便是极为迅疾的一下斜劈,便往左下划去。
那女子只是站着看剑秋白用了这一招,随后轻声道:这不是剑家最为基础的剑法招式么?姑娘若是找个人来,只怕随随便便都能舞出一模一样的招式来。
那剑秋白于剑道上颇有天赋,故而修剑之时,旁人的基础是从这剑家基础的剑法招式练起,只她入门修的是长生门的寒山剑法,故而没有看出这竟是最为基础的剑招。
剑秋白听她说完,只是道:不!我绝不会记错!这剑招虽说简单,但只你用起来才有这么颇为独特,旁人用这招,最后收尾只会将持剑的手放在腰侧,只你不同,会将手放在左臂旁,我一招一式都记得很清楚,你休想要瞒我!
那女子依旧好脾气温声道: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更何况我宗门小庙,对上姑娘这种名门大家,又岂有什么比试之理,只姑娘一剑,我便立时输了,想都不用想。
她说宗门小庙这几个字时,薛少尘心中便更加笃定了。
剑秋白蹙眉,一张精致的小脸显出困惑来:你认得我?
女子道:姑娘的长生门剑痴之名,有谁人不知?姑娘师门寒山剑的威名,又有谁人不晓?
你既知道,为何不与我比剑?
剑秋白不依不饶,但换作旁人只怕早就心中恼怒,但那女子不知为何,却依旧好声好气同她说话:姑娘,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我对上姑娘,丝毫必胜的把握都无,便是退一万步说,若是我侥幸胜了姑娘,姑娘又要做什么?
旁人听了这话,只怕早就犹疑起来,只这剑秋白毫不犹豫直言道:自然要向你去学!直到有一日学会了将你打赢便是!
单不秋听完剑秋白的话,笑得不怀好意,只是去推薛少尘道:你那未过门的媳妇真是有意思极了。
薛少尘却不想理他,只是竖起耳朵去听她们的对话。
那女子道:既是如此,我现下便能输在姑娘手下。
剑秋白道:那都是假的!我要真的你来同我打!
那女子又道:哪里有什么真的假的?本就只有一个我。
那剑秋白不是什么弯绕性子,这下便被她带进去了,忽然觉得迷惑,于是直言:可既然只有一个你,你为什么不和我比剑?
女子被她这些话弄得不知说什么好,竟笑起来道:姑娘要去寻人便去寻,只是我真的不是姑娘要找的人,我现下还有要事去办,烦请姑娘不要再跟着我了。
剑秋白却道:我不管,便是你不同我比剑,我也要知道你叫什么!是什么地方的人。
那女子笑道:姑娘,是不是我告诉你了,你就不再缠着我了?
剑秋白道:我还是要找你比剑的,但不是现在。
于是女子点头道:好,告诉你也无妨,我叫赵麒麟,你若是找得到我,那去找便是。
说罢便管也不管转身就往前走去,那剑秋白见她离开,便也急匆匆地去跟着她,但那女子身形极快,加上道上城中往来之人甚多,不消一会进了人群便再也找她不到,于是剑秋白便气呼呼地回到酒楼下面找了块台阶随意坐了,只是抱着剑发呆生气。
单不秋问薛少尘道:你不下去同她说说话?
薛少尘瞧见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便心中不快:你若是不怕被她一剑捅了,那你就去。
单不秋有些讪讪道: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薛少尘不回答只是道:刚才那个同剑秋白说话的女子你瞧见了吗?入群_QQ叁;二铃{壹七铃七壹四陸.
单不秋道:瞧见了,是个模样标志的冷飒美人呢!
薛少尘道:你交友广,不知识得不识得她?她说她叫赵麒麟,你听过这个名字不曾?
单不秋沉思一会,皱眉苦笑:净台,你这一时半会儿问我我也答不出来啊。
那就算了。
薛少尘将酒杯抓在手里闷头喝酒,但心中急转,虽然昨夜并没见到那个迟来先走的女子,但这声音,这语调,薛少尘决计不会认错。
昨夜与斗篷女子相会,那个迟来先走的女子,便是今天在酒楼底下自称赵麒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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