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稳之前,林宗易就松开我了,他没回应,神情淡漠下车,像从未靠近过我,从未抱过我。
我们领证出来,六子跟着黄清站在门檐下,她急切走向林宗易,挽起他手臂,然后朝我微笑,“韩小姐。”
迫不及待从林太太改口韩小姐,我没理会。
六子说,“华哥,黄小姐不放心。”
林宗易望了她一眼,“不放心什么。”
她低下头,温声细语,“我不放心你。”
林宗易将离婚证给她,“放心了吗。”
她接过打开,看着照片好半晌,“华哥,我愿意为你去死,我只求你半分真心。”
我距离他很近,前方人潮人海,林宗易的轮廓被高楼洒下的影子吞没,他掩映在半明半昧的阳光中,深沉,寂寞,又浓烈,仿佛藏起他一生全部的情绪与爱恨。
我追出两步,“宗易!”
他身型一晃,并未停留,坐进车里离去。
我望着那辆路虎驶入车水马龙的街头,最终彻底消失。
我回到临时租住的公寓,程泽在客厅,桌上放着飞往外省的机票,我一愣,“你怎么还在江城?程氏集团不是新一轮融资吗。”
“我交给副董处理了。”程泽走到吧台,倒了一杯红酒,“当务之急是安顿你。”
我换了拖鞋进去,“我刚好有事求你,我打算开会所,商人眼光好,你帮我选个场子。”
“开会所。”程泽蹙眉,“你不离开江城了?”
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对,不离开了。”
程泽越发猜不透我了,“为什么。”
我没说话。
他停在我面前,借着烟头的火苗也点上一支,猛吸一大口,“舍不得冯冬?”
我盯着光秃秃的无名指,“不是。”
去民政局的路上,林宗易又将婚戒套回我的无名指,他也套上了,握着我的手拍了一张合影。
那枚钻戒,他始终贴身珍藏,没有遗弃过。
程泽抽不惯我的烟,他嫌劲儿小,随手碾灭在玻璃缸里,“和林宗易有关?”
我掸落一截烟灰,语气不耐烦,“你管太多了,离婚不过日子了吗?与其去一座陌生城市适应环境,不如在江城。”
“韩卿,你心软了。”程泽一击即中。
我望向紧闭的窗户,“他自己跳了火坑,把我推出火海。”
程泽蹲下,他严肃直视我,“韩卿,我明白你心里不是滋味,冯斯乾联手周德元逼得林宗易走投无路,他如今继承了仇蟒的势力,不会善罢甘休。
另外,仇蟒转移资产,打定主意要他背锅了,之所以放过你,就因为林宗易把自己的命押给他了,除非他脱身,否则早晚栽跟头。”
我含着烟蒂,“他现在蹚了仇蟒的浑水,是我造的孽。”
我全身颤抖着,“程泽,我和林宗易总是阴差阳错,他害我,又救我,我害他,又后悔。到头来,都分不清谁怨谁了。”
程泽懊恼叉腰,“咱俩也阴差阳错,你惋惜一下我行吗?韩卿,我没想到你变心这么快,才分开两年多,你就不爱我了。”
我说,“我压根没爱过你。”
程泽喝了一口酒,“别伪装了,你差点为我自杀。”
我衔着烟,后仰看他,“哪回?”
“我妈堵门骂你的那回,你气得吃了三个奶油蛋糕,差点撑死。”
我哭笑不得,“那叫自杀啊?”
他自言自语,“女人太虚伪,爱过不承认。”
我掐灭烟,掏出包里的离婚证,塞进行李箱夹层。
自从林宗易倒台,我几乎被阔太圈除名了,眼下开会所的消息传出,又纷纷巴结上来,毕竟在卧虎藏龙的江城开场子,那背景是实打实的硬。
其实说真格的,我是耍小聪明钻了空子,拿真金白银砸出一家会所,哪有什么靠山。
但外界越是认为开会所了不起,「韩千年」得罪的那群仇家,越是不敢贸然报复,我要是出省混,他们知道我失势了,没男人护着了,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我大张旗鼓留在江城,反而谁也没胆子轻举妄动。
程泽以一年八百万的租金盘下了三环的一栋楼,是次中心的地段,繁华而且不惹眼,原来的老板是香港人,开高端酒吧的,开第二家时资金链断了,结果一天没营业,我接手直接开张,装修的时间都省了。
我取了醉王朝的名字,男人的心理我最了解,不论多么孬种,也有英雄情节,这种复古情怀的会所,很容易赚他们口袋里的票子。
我做着发财梦,蒋芸到后台找我,当头一棒,“没钱了啊。”
我正在化妆,手一抖,险些戳瞎眼,“五百万启动资金,一星期没了?”
“烟,酒,三十二个服务生,四十个女郎,二十个保镖,保镖是程泽安排的,工资他付,不然昨天就负债了。”
我深吸气,“钱不禁花啊。”
“我有招。”蒋芸凑近,“冯斯乾给你青春损失费了吗?敲他一笔竹杠啊!你生下的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我刷着散粉,一声不吭。
“韩卿,你和冯斯乾断不了,那些反目结仇的夫妻,恨不得杀了对方,为了孩子,也得心平气和的见面接触。”
我穿上一条酒红色的亮片裙,长袖露半背,腰线勒得很紧,极具熟女的风韵,“孩子是孩子,男人是男人。等我在江城扎稳了根,我会争冯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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