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坐在床畔紧挨我,我一脚踹开,“滚开。”
他灰溜溜拉了一把椅子,“奶奶你真能耐啊,住院了还挺有力气。”
我一本正经,“我就打你有劲儿。”
程泽摘了口罩,揉着被打肿的地方,我才发现他穿上白大褂还真挺人模狗样的,很青春养眼。
认识冯斯乾与林宗易之前,程泽是我身边资源里长相最好的那个,不油腻,体力好,也整洁,除了公子哥那些花心暴躁的臭毛病,算是优质了。
我会和他在一起,蒋芸的怂恿功不可没。她告诉我女人在20岁到30岁的黄金十年里,必须养鱼塘,大鱼小虾来者不拒,越多越好,鱼吃不到嘴,就吃虾,总比吃素强,没钱没势的男人就是素食,而程泽就是大鲨鱼,鲨鱼牙尖,象征豪门刺儿多,可肉厚,啃一口饱三年。
我迟疑过,和客户搞上是行业大忌,往后哪个雇主敢雇佣我,万一把人家老公拐跑了呢。
蒋芸又说这行干不了一辈子,吃青春饭的,人老珠黄了还能是那群技艺高超的小三对手吗?不如及早谋后路。
程泽是我当年综合考虑最优的目标。挺喜欢的,倒谈不上非他不可。
假如有人问我爱过吗?我会说不清楚。我对冯斯乾一度濒临爱,恨是很玄妙的,恨不能及时收场,早晚会演变成爱。
然而我绝不会直面这场爱,如今不会,未来同样不会。他是我的羞辱,是我不与人说的禁忌。
程泽说,“合作的事,我爸不许。”
我讥笑,“我早知道你没本事做主。”
我打他打得激烈,他伸手擦拭我脖颈冒出的汗,“我找祖母了,她最宠我,只要她出马撑腰,我爸也拦不住,我肯定把工程给林宗易,行吗?”
我没吭声,也没拍掉他手,他咧嘴笑,“你不打我的时候特别可爱。”
我噗嗤笑,“你比几年前还蠢,程家没被你败光也是奇迹了。”
程泽笑容更大,出口却掷地有声,“韩卿,我不蠢。”
我看向他,他好像真的不蠢,我在他眼里捕捉到很清澈分明的东西,那不是稀里糊涂的男人所具备的东西。
他说,“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程泽十点走的,十一点半冯斯乾陪着来本院复查的殷沛东出现在病房,与此同时林宗易也才回来不久,他让保镖斟了三杯水招待,殷沛东接过纸杯,“斯乾停车时正好看见你上楼。”
林宗易淡淡嗯,“是很巧。不过韩卿在这家医院,斯乾是刚知道吗。”
冯斯乾无喜无怒,默不作声端坐着。
殷沛东问,“宗易,纪维钧的死因有传言跟你有关。”
林宗易目光转向他,“意外而已。”
殷沛东神色凝重,“传言愈演愈烈,你要想办法应对,别等到一发不可收拾,索文的公关在这方面过硬吗。”
“还可以。”林宗易不紧不慢吹凉碗里的汤药,喂到我嘴边,“不算什么棘手的难题。”
我憋了一大口气吞掉药汤,捂住干呕了一下,“糖。”
他摊开手,“没有糖,不准吃甜食。”
我翻他口袋,在最里头的衬衣口袋内翻出一小包酸话梅,我全部倒进嘴里,用力吮吸酸味压住中药的清苦,“太难喝了。”
他闷笑,“小机灵鬼。”
殷沛东观望这副场景,“韩卿怎么回事。”
林宗易声音都染着愉悦,“怀孕了,昨天查出的。”
我在一旁凝视他,他是真高兴,整个人容光焕发,眉眼间软得仿佛化成一滩春水,铁血与柔情的反差。
我不由自主也跟着他扬唇笑,“未满三个月不是不能透露吗。”
林宗易握住我手,抵在唇边吻着,“姐夫不是外人。”
我点头。
从进门自始至终不曾开口的冯斯乾在这时念了一句,“怀孕。”
他语调耐人寻味,“多久了。”
林宗易走向靠窗的沙发坐下,漫不经心仰头,活动着宽阔的肩颈,动作霸气深沉,阴恻恻的视线落在房梁悬吊的长管灯,良久又垂下眼睑,眼光凌厉扫向冯斯乾,他一字不吭,杀伤力却震慑十足。
冯斯乾察觉到,他并未迎上林宗易的眼神,而是不露声色转动纸杯,“我是替宗易你担心。”
我望向他,不带半点感情,他看出我的冷漠死寂,眼尾笑纹漾得更浓,“确定是林家添喜就好,不确定也无妨,姓什么索文也不亏。”
林宗易食指弯曲叩击着沙发扶手,神情似笑非笑,“斯乾戴帽子戴出心得了,看谁都像步你后尘,打算开班授课吗。”
冯斯乾笑纹不减,“宗易,我好心提醒你,有一些男人就喜欢私下染指别人的太太,觉得刺激。”
“既然有孩子了,那是天意。”殷沛东喝了一口水,阻断他们的对话,“殷怡年岁不小了,再拖两年生养恐怕会消耗过大,斯乾,你们尽快落实。”
冯斯乾撂下杯子,“殷怡还在调养,我们不急。相比孩子,我更珍视她。”
殷沛东脸色瞬间柔和不少,“先前她不懂事,现在迷途知返,你要多疼惜。”
冯斯乾那双眼睛这一刻像一潭深水,风平浪静又埋藏着不可探测的高深,“岳父放心,我会善待殷怡。”
他站起,“宗易,恭喜了。”
冯斯乾嘴上道喜,面容却阴森至极,渗出一股极为明显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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