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力量相较于心魔很弱很小,但是在无数个同样的期望叠加后,却也起到了一点改变梦域的作用。
所以在城外破庙的那一夜,谢云澜坠入梦中。
沈凡,我是大夏的将军,我享有那么多的荣誉,那么高的地位,是因为我有护国安民的责任。谢云澜说,我不能不管他们。
第77章
冬季的白天总是显得比往常短一些,但今天似乎格外得短。
涯州官兵们紧急集结了一天,为那即将到来的大战准备着,他们尚未完全准备好,夜幕便一点点降临,像是一片兜头罩下的巨大阴影。
梦境领域完全展开时,众人发现他们甚至没有平常那样入睡的过程,而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涯州城就变了副景象。
风雪变得更冰冷,城中心原本空旷的地方出现了一朵巨大的花,像是连接天地的天柱般高大,它同时也非常的美艳,是一种从尸骨中长出,沉寂的死亡之美。
韦承之看着那花,这朵巨大的格桑花昨日从地面中钻出,根茎缠绕着格桑将其吞没,今日的梦域中,也再不见格桑的身影。
这仿若是一种寓示,寓示着格桑的意识已经被心魔彻底吞噬,一切良善的人性都在漠漠风雪中消散了,唯有那想要回家的执念仍留存着。
心魔将帮她完成这个执念,以屠尽全城的方式。
韦承之来到城楼上,谢云澜和黄耀武正商量着待会的作战部署,偶然瞧见他,神情一怔。
先生谢云澜迟疑地看着韦承之的打扮,韦承之常穿一件文士儒衫,可眼下却是同周围兵士们一样身披坚甲,腰佩长剑。
我来给侯爷帮忙。韦承之笑道。
可谢云澜想说韦承之不会武功,留在此会很危险,但他看到韦承之笑容下的坚定,改口道,便请先生与我们一同作战。
韦承之加入守城的兵卒队伍,他与城楼上其余人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准备。
不断有士兵在城楼上跑动,照着谢云澜的指令调整部署,所有人都面色凝重,这将是决定生死的一战。
风雪从冰河尽头吹卷而来,呼啸犹如狂吼的兽,在夜幕彻底降临后,如以往那许多次一样,元戎铁骑出现在冰河尽头。
不一样的是,在那黑压压的铁骑上方,有着更为巨大的黑影,是一只在空中游动的妖蛟。
妖蛟带着冰冻天地的风雪而来,它尚且远在冰河那一端,城楼上的兵士们却已经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他们的手指开始打颤,或许是因为寒冷,又或许是因为恐惧,几乎无法握紧兵刃。
但烽火台上,突然燃起一簇火焰,不是由木柴引燃的凡火,这火焰在沈凡掌中凭空燃烧着,它看起来不太明烈,却有着驱散寒冷风雪的威能。
众人僵硬的手指重新回暖,这火焰同时给了他们一股勇气。
或许,魔不是不可战胜的。
众人这样想着,一个人的想法改变不了梦境,但成千上万人的信念汇聚在一起时,沈凡手中的魂火稍微的变强了一些。
虽然相较于这漫天的风雪依然显得很微弱,但起码在此刻,这火焰融化了妖蛟带来的冰寒恐惧,众人没有如昨夜那样在风雪袭来时瞬间变成冰雕,他们仍有机会拼死一战。
弓箭手准备!黄耀武大喝着。
无数弩箭于同一刻上弦,待元戎骑兵到达射程之后,箭矢密集如雨,疾啸而出。
元戎前锋被射落于马下,铁甲散落于地,在他们重新复原前,涯州城城门突然开了一道小缝儿。
一支骑兵从门缝中跑出,谢云澜一骑当先,带着王泰他们,直奔元戎铁骑而去。
他们不过百人,竟敢正面向元戎铁骑发起冲锋,简直是自寻死路。
塔尔古正要带领部队将这支送死的骑兵队伍围剿斩杀,却又有一轮箭雨射来,在黄耀武的掩护下,谢云澜顺利来到元戎铁骑的前端。
正面冲锋自然打不赢,守着城楼同样赢不了,他已经试过很多次,元戎铁骑是不死的,唯有控制住他们,才是唯一的破解之道。
谢云澜抖落马匹上所携带的绳网,王泰等人有样学样,他们两两一组,用绳网抄起那散落于地面,尚未来得及复原的铁甲,他们拖拽着这些铁甲,铁甲在网中微微颤动着,却因为绳网的阻拦而无法拼合。
塔尔古想要率兵拦下他们,但第三轮箭雨紧接着袭来,己方又是一轮减员,谢云澜所率领的骑兵又网进一批铁甲,他们一步步肢解着这支不死的军队。
妖蛟盘旋在涯州城上空,猩红的眸子注视着这一切,在第四轮箭雨袭来时,它突然狂吼一声,风雪在它的吼声中骤然加大,魂火的光亮为之一暗。
那正射向元戎铁骑的数千箭矢宛如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铜墙铁壁,它们在风雪吹卷中偏离原本的朝向,齐齐坠落于地面。
塔尔古率领的骑兵没了干扰,他们兵分两路,分出一小股追击谢云澜等人,大部队则开始进攻涯州城。
追击谢云澜的这一小股骑兵,由塔尔古亲自带队,谢云澜并不想跟他们正面交战,这些盔甲是杀不死的,缠斗只会消耗己方的体力,然而他们马匹后拖着的绳网拖累了他们奔跑的速度,塔尔古很快逼近了他们。
谢云澜被逼得应战,便如城楼上那正应对着汹涌而来的元戎铁骑的守城士兵一样。
风雪直朝着他们的面庞吹来,别说是放出箭矢了,他们被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奶奶的!黄耀武骂了一声,他将手里的长枪丢弃,拔出刀剑,冲众人呼喊着,把长枪丢了,拔剑跟我上!
众人纷纷将长枪丢弃,在妖蛟的助力下,元戎骑兵攻城的速度比往常都要快,很快有先头部队攀上城楼,双方短兵相接,杀声震天。
韦承之一介文士,却悍不畏死的冲在最前。
他为格桑的死痛惜,如果有一丝可能,他都想拼尽全力的帮助格桑完成她的心愿,带她回家。
可惜没有如果,死亡的结果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这抹亡魂未散的执念不过是心魔的谎言,格桑活着时,他没能拯救对方,但死后,他绝不愿格桑再被心魔所利用,成为这屠城之祸的帮凶。
他要阻止她!
他大吼着举起长刀劈砍,他虽不懂武功,但凭着这一股信念,却也在骤然爆发的力道下,将一名元戎骑兵砍下城楼。
但又有更多的骑兵攀爬上来,它们源源不绝,阴魂不散。
谢云澜边战边退,塔尔古本就是很强劲的对手,那柄黑金宽背狼首刀更是举世难得的利刃,尤其对方此刻还是不会疲累不会受伤更不会死去的状态,他勉强能保持不落败,却无法再继续护着马匹后拖着的绳网。
绳网被狼首刀斩断,被困的盔甲们重获自由,它们在冰河上滚动,寻找自己的残肢自动拼凑着,随后,加入攻城的队伍中。
这无疑进一步加大了涯州官兵守城的难度,众人都在咬牙作战,拼了命的与元戎铁骑举刀砍杀,但他们的内心便如沈凡手中那明明灭灭的烛火一样,在风雪中摇摆。
这是无谓的争斗。
沈凡垂眸看着这一切,前两回的绝境虽然最后都是化险为夷,但梦境领域不同于现实,梦主在此地几乎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场地优势下,眼前的妖蛟甚至比袁朔的心魔更强大,而这心魔所掌控的梦境中,自然不会出现一百零八盏龙烛灯,凡人又如何同妖魔抗争呢?
沈凡看向谢云澜的方向,这个人类总是能在绝境中爆发出一股炙烈的魂火,就如此刻,他看到他的灵魂,那火焰正熊熊燃烧着。
可终究是凡人之火,蚂蚁再强十倍也只是蚂蚁,他们抵御不了妖蛟的滔天之威。
这回还会有奇迹吗?
或许不会了。沈凡心想。
他给过谢云澜唯一活下去的机会,但或许是勇敢,或许是愚蠢,谢云澜的选择将导致他连同这涯州城数万军民一起,葬送在这个雪夜里。
一切都如沈凡所预料的那样发展着,夏军节节败退,不断有人倒下,韦承之凭着一股信念战至现在,但信念改变不了许多东西,便如他那从未习过武艺的身体。
初时他尚能一战,但随着攀上城楼的元戎人越来越多,战斗时间的不断拉长,他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多出许多伤口,又有元戎人举刀向他砍来,他手中的刀柄因为脱力而被击落,下一击便会取走他的性命。
韦承之并不畏惧,自妻儿死后,他便再不畏惧死亡,但他此刻仍然心有不甘,他痛恨自己的无力,他没能阻止格桑。
他正要含恨赴死前,却陡然发现,那漆黑的铁甲上出现了一抹微小的绿色。
这是一株嫩芽,格桑花的嫩芽。
格桑花在铁甲的缝隙中飞速生长着,它转瞬间长成了粗长的藤蔓,紧紧捆缚着铁甲的四肢关节,元戎骑兵在其中挣扎着,却动弹不得。
格桑韦承之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头望向城中那朵巨大的格桑花,花朵在风雪中轻轻摇曳着,洒落点点银尘,像是花粉,又像是泪珠。
同样的一幕也在其他元戎骑兵身上上演,塔尔古的长刀正要砍中谢云澜的手臂前,格桑花在他身上绽放,这草原上最为常见渺小的花朵此刻成了坚不可摧的牢笼,所有元戎骑兵,尽数被缚于这绿色的笼网中。
这是意想不到的一幕,不论是谢云澜等人,还是空中那盘旋着的妖蛟。
这大概是第一回 有宿主在跟它作对,想要回家是格桑的执念,可此刻却又有另一股信念从她内心冲挤上来,让她暂时摆脱心魔的控制。
她不想让韦承之死去。
花朵在风雪中怒放,梦境力量被分为两股,彼此对抗着。
第78章
但即便梦境力量被分为两股,格桑所控制的,却也只是极小的那一股。
心魔在一时的惊愕之后,就是暴怒,风雪陡然调转了朝向,将城中那朵巨大格桑花的花茎吹得几乎对半弯折,花瓣在风中一片片飘落,它并不会杀死她,它跟宿主是互利共生的关系,而且这个梦境还需要格桑的执念来维持,但它可以打压她的力量,重新吞没她的意识。
那无数捆缚着元戎骑兵的格桑花于同一刻开始凋零,花瓣散落于空中,便像是一场盛大的死亡之舞。
元戎骑兵重获自由,妖蛟狂吼一声,裹挟着漫天风雪,冲破魂火的封锁,用其巨大的身躯,悍然撞向这高耸的城楼。
城楼轰然坍塌了一角,妖蛟并不久留,它对沈凡的魂火仍然有所畏惧,那火光会灼痛它,这一撞后它立刻飞回高空。
但在离开前,它又猛地甩动长尾,拍打向冰面,坚硬的冰面在巨力下崩裂,冰上众人,连同谢云澜在内,于同一刻坠入冰河中。
上一回坠入冰河谢云澜尚能忍受这河水的低温自由活动,但这一回,妖蛟带来的风雪冰冻天地,他们是在魂火护持中才没有化为冰雕,而这恐惧所凝结的幽深河底,是魂火无法照耀之处。
众人在入水的瞬间便感觉到了极致的冷意,冷到他们的关节瞬间被冰冻,失去了一切活动的能力。
他们直直地朝下坠落,冰霜慢慢覆盖住他们的躯体,随后是思维和意识。
谢云澜努力地挣扎着,真的没有一种力量,可以打破这屠城之梦吗?他满心不甘,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却还是不断地下坠,到最后,身体和意识都一起坠入虚无黑暗中,他闭上眼。
一切都凝固了,河水中只余一片死寂的雕塑。
谢云澜以为他死了,可他却又一次睁开眼。
他怔怔地从水中坐起,那冰河深的仿佛没有尽头,他在死前都一直往下坠落着,但此刻,他身下这河水不过刚刚漫过脚踝,也并没有那种彻骨的冷意。
这是什么地方?谢云澜疑惑地观察四周,他看到河水之上,有许多莹莹的光点,那是一个个人形虚影,或老或少,或男或女,他们俱都沿着这条长河缓缓走动着,往那火光指引的远方去。
谢云澜看向天际,冰河底部幽暗的不见天光,而此地甚至比河底更加黑暗,这黑暗浓郁到万古不散。
但万古黑暗之中,有巨大的龙形虚像悬浮于天际,他的身躯高大如山川,瞳孔明亮如日月,嘴里衔着的烛火则璀璨到能在这万古黑暗中辟开一条光路,那是指引亡魂的轮回之路。
衔烛之龙谢云澜喃喃着,他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幽冥,死生轮回之地。
他死了吗?谢云澜怔怔地想着,他茫然四顾,看着忘川河上那无数顺水而行的亡魂,犹豫着自己是否该加入。
死亡是一段轮回的总结,涯州城的事他已经无力再改变什么,已死之人不该再逗留于世,早早轮回才是,而且这黑暗中唯有这一条路,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谢云澜涉水朝前走了一步,可他又不甘心,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宿命,而且他心底有一种说不明的直觉,他隐隐感觉那黑暗中有什么。
他突然偏离了朝向,离开烛火照耀的范围,转身迈入这万古的黑暗之中。
真正进入其中,方才明白幽冥的万古黑暗有多么可怕,这是千万年中积郁的死去怨气煞气,一切阴暗的力量凝聚出的黑暗,刚刚走了几步,谢云澜便感觉自己不住打颤,不是身体在打颤,是他的灵魂在颤栗。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尽快回到轮回之路上,那里有烛龙的火光庇佑,继续往前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但他还是选择往前,他越走越深,灵魂上的光亮也越来越微弱,在他被万古黑暗吞噬前,他突然看到黑暗中,有一抹光亮。
是烛火。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盘膝坐于黑暗深处,他身前点着一盏烛火,白色的袖袍散落于身侧,他眉目轻阖,神情端庄肃穆,像是庙堂中的神像,千万年都一动不动。
可在谢云澜到来后,这神像微微睁开眼。
你走错了。他说。
沈凡谢云澜喃喃道。
沈凡?男人说,我不叫这个名字。
谢云澜一怔,男人的容貌他绝不会认错,沈凡为什么不叫沈凡?还有沈凡身前那盏烛火,比他平常所见的都要强盛很多,明亮到几乎有些夺目。以及天空那巨大的龙形虚像,龙角峥嵘,分毫未损,沈凡的龙角分明
他猛然意识到了真相,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沈凡,这是还未来到人间,还未断角的沈凡,他此刻尚没有人类的名字,唯有那广为人知的神名。
但是他怎么会见到曾经的沈凡?是时间的倒转?
这未免太过荒谬,与之相对的,谢云澜倒是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这是他的梦境。
他梦到沈凡不奇怪,可为什么是曾经的沈凡呢?谢云澜迷惑不解,还有这万古幽冥,他怎么会梦到这里?他分明从未来过此地。
但这些问题都不是最紧要的,他还在做梦,就说明他还未彻底死去,他仍有机会做些什么。
他的梦境跟格桑的梦域是连通的,便像是寻找韦承之那一回一样,狼头怪物可以从格桑的梦境来到韦承之的梦境,那就说明,眼前的沈凡也有可能来到格桑的梦域。
不,他不是沈凡,他是烛阴,是令妖魔万分畏惧的死生幽冥之神。
烛阴,你听我说,谢云澜来到男人面前,急切道,心魔将涯州百姓拉入梦域之中,它要杀光全城的百姓,然后借助他们的怨气和恐惧化为魔龙,为祸天下,你要阻止它
为什么?烛阴打断他,他神色淡漠,对谢云澜的急切不为所动,我为什么要阻止它?
这不是你的职责吗?谢云澜怔怔的,他没想到曾经的沈凡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不是我的职责。烛阴说,我的职责是守护幽冥,用魂火照耀轮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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