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平复好心情后,不再跟沈凡争论他会不会溺死的问题,而是道:如果他们不是要扔你下河,而是要把你扔下山谷,又或者直接抢了你身上的财物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你呢?
有个词叫人心险恶,许多人光看外表是看不出好坏与否的,出门在外一定要有防人之心谢云澜苦口婆心的说了许多,他这辈子没对人这么唠叨过,若非今日之事实在是让他后怕,他也不会费那么多功夫叮嘱沈凡,只为了沈凡下回不要被人一骗就跑。
他一路说到了沧州城外,城门近在眼前了,已经能看到在城门口迎接的仪仗,谢云澜才将将止住话头,他回头看着沈凡道:记住了吗?
他说了那么多,沈凡怎么也该记住了。
可直到此刻回过头才发现,沈凡一直在走神,听到他的问话后过了片刻才有反应。
你说什么?他道。
谢云澜额头青筋狠狠的跳动了一下,有时候,他觉得沈凡不应该叫沈凡,应该叫沈烦烦,一个烦都不够他烦的!
不知谢大人到访沧州,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城门口迎出一人,是沧州太守许鑫。
有差役先行一步,将谢云澜到访沧州的事禀告给了他,许鑫不敢怠慢,连忙带人来门口迎接。
许鑫身材臃肿,比正常人足足大了一圈,跑动时身上的肉跟着一起晃动,像是水里的波浪,却不似波浪般飘逸轻盈,他笨重且丑陋,堆起笑容时,脸上的肉挤在一起,几乎看不见眼睛在哪儿。
河口村一事已经让谢云澜对沧州太守有所不满,再一看对方这满脑肥肠的模样,心里更加不喜,但到底同在官场,而且谢云澜没记错的话,许鑫应该算是二皇子一系的人。
为官者除了要求才学家世,还需要样貌端正,以许鑫这副尊容本来是做不了官的,更别说是一城太守。若非他在京中奔走钻营,谄上媚下,靠溜须拍马一术得了二皇子生母罗夫人的青眼,举荐到陛下面前,哪轮得到他这等既非世家出身,也没有才学之人来沧州这江南富庶之地为官?
想起临别前韦承之的叮嘱,谢云澜暂时按下自己的情绪。
他从马上下来,走到许鑫面前,扬起官场上惯用的微笑道:许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正巧路过沧州,原本没想惊动许大人,这不是遇上了一点麻烦,烦请许大人为我主持公道了。
事情经过许鑫已经听差役大致说了说,他此刻一副愠怒状:这些刁民竟敢拐骗过往旅客,害人性命,还倒打一耙污蔑谢大人是山匪,来人,将其全部收押,明日升堂,本官要好好审一审此案!
河口村用活人祭祀河神一事已经三月有余,许大人竟是完全没听说吗?谢云澜故作惊讶道。
谢大人有所不知,汛期将至,城外堤坝需要加固,我这段时日一直忙着固堤一事,日日去堤上巡视,一时失察,竟让河口村为非作歹了那么久,实在是难辞其咎。许鑫又痛又悔。
不得不说,他能以这副尊容赢得罗夫人的青睐,着实是有几分本事的,这演技就很不错,找的借口也很是冠冕堂皇,还上堤巡视,他那又白又胖的脸上哪里有半点风吹日晒的痕迹。
谢云澜也不拆穿他,只似笑非笑道:许大人为了百姓,还真是操劳啊。
应该的应该的!许鑫观察着谢云澜的神色,一时瞧不出对方是个什么态度。
谢云澜现在是天子特使,代天子巡视天下,有将地方情况直奏皇帝的权利,他对一个地方的观感很多程度上也会影响皇帝的观感,疏忽不得。
许鑫稍作思索,觉得先好好招待一番准没错,便道:谢大人这一路也累了吧?我已命人备下宴席,为谢大人接风洗尘!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谢云澜本要应邀前往,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沈凡。
许鑫早已注意到了谢云澜马背上还有一人,只见其一身白衣,容貌清俊,有松月之姿,联想到从京中听来的传言,他小声朝谢云澜问道:这位可是龙神使者?
正是。谢云澜能够将对许鑫的不喜暂时按下去,对沈凡的恼火却不行,他今日实在是被气的够呛。他知道沈凡不会下马,故意没扶着对方下来,就等沈凡开口,结果沈凡压根没想起找他,此刻正让一差役微蹲下身,做他的马凳。
大师如何称呼?许鑫又问。
沈烦烦。谢云澜努力克制,还是没克制住,这个刚编的外号伴着心底的火气脱口而出。
许鑫一愣,试探道:哪个fan?
烦人的烦!谢云澜咬牙切齿。
原来是沈烦烦大师,久仰久仰!许鑫迎上前去,对着沈凡行礼道。
沈凡凡?沈凡愣了一下,见左右无人,许鑫确实是在对自己说话,方才迟疑着应了。
大师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今夜在临江楼设宴,还请大师赏脸。许鑫笑着恭请道。
沈凡答了一声好,他跟着许鑫往临江楼去。一路上陆陆续续有听到消息的官吏,或者本地的一些名士乡绅来朝他见礼,并且每个人都要喊一句沈烦烦大师。
喊得沈凡十分迷惑,他想问谢云澜,可谢云澜也被人群簇拥着,他没机会问。
一直到临江楼,在二楼的雅间坐下后,沈凡才有机会悄悄问谢云澜:为什么他们都叫我沈凡凡?
谢云澜同样听到了这一路众人对沈凡的称呼,他此刻心情非但不恼火了,反倒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他面不改色道:各地有各地的风俗,叠字在沧州可能是一种敬称。
沈凡哦了一声,信了。
第39章
沧州城临近沧江,除了城外那条宽阔浩大的沧江干流,沧江还有无数细小的支流,便像是大树主干上旁生的枝叶般繁茂。而这些细小的枝叶有相当一部分流经了沧州城,若是从高处俯瞰沧州城,就会发现这座城市纵横交错的道路中,有一多半都是水道。
沧江水穿城而过,其中一条最大的支流被称之为烟水河,江南多细雨,细雨绵绵,落在这澄净的水面上,便像是烟雾般缥缈,恍如仙境一般。
这是沧州城有名的盛景,烟水河两岸也最是繁荣,楼台亭阁绵延数十里,临江楼便在其中。哪怕现在是夜晚,烟水河两岸也是灯红酒绿,热闹无比,更有挂着彩灯的花船在河中停泊,坐在临江楼上,隐隐还能听到花船中女子的欢声笑语。
谢大人,这烟水河景如何?许鑫笑道。
不错。谢云澜真心实意道,这江南虽不及塞外苍茫广阔,也不及京城繁华壮丽,却也自成一幅婉约柔美之景。
河口村的事只管交给下官,谢大人既到沧州来,便好好游玩一番,领略一下这烟水河岸的十里楼台。许鑫笑着敬酒。
我第一次到沧州来,不熟悉此地风情,还请许大人多多招待了。谢云澜同样带笑,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好说好说!许鑫跟着将酒饮尽。
其余人也纷纷来敬,谢云澜来者不拒,无论敬酒的官吏品级大小,他都是一副和善笑容,似是很好相处。
众人见状心放下来不少,这位天子特使突然到访,弄得不少人心里打鼓,疑心对方来此的目的,此刻见谢云澜态度随和,不是那种耿直不通人情世故之人,众人便也随意了些。
宴席上气氛融洽,对谢云澜敬完一轮后,许鑫又转头向沈凡敬酒:沈烦烦大师,久闻龙神使者大名,我敬大师一杯!
沈凡不懂酒桌上的礼数,也不懂敬酒该怎么回应,但他端起酒杯,觉得这气味跟酒酿十分相似,大概也是甜甜的,便想学着旁人一饮而尽。
然而酒还没到嘴边,便被谢云澜半途夺去。
他不会喝酒。谢云澜一边没收沈凡的酒杯,一边将刚上的松鼠鳜鱼推到沈凡面前。
沈凡被松鼠鳜鱼的气味吸引,立刻忘了被夺去的酒杯,拿起筷子开始吃鱼。
许鑫见状,那藏在肉里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他能混到今日,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绝,他不去做那强行劝酒的讨嫌之人,只投其所好的招呼道:这碧螺虾仁也是沧州名菜之一,大师一定要尝尝。
沈凡听谢云澜叮嘱时不专心,听到吃的倒是立刻抬起头,他夹了一块虾仁品尝,新嫩的虾仁夹杂着茶叶的清香,清淡爽口。
这南下的一路,沈凡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这么精致好吃的菜了,而且江南菜系偏甜,比京城的菜系更合沈凡的口味,无论是松鼠鳜鱼还是碧螺虾仁他都很喜欢。
想到许鑫方才说这只是沧州名菜之一,便问:还有哪些名菜?
许鑫哈哈大笑:那可就多了,大师既然想吃,那就叫他们都上一遍!
他拍一拍肥厚的手掌,招呼小二上来点菜。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上来的除了临江楼的伙计,却还有一人,是一身着华贵,穿金戴玉的男人。
男人摇着折扇,吊儿郎当的倚着楼梯围栏,说:我说临江楼今晚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各位大人在这儿喝酒,怎么也不叫上我?
宴上众人,包括太守许鑫,一见到他,纷纷起身相迎:罗公子!
罗公子?谢云澜心思一转,此人明显不是官场中人,一介平民却又能让许鑫这样看重,再结合罗这个姓,谢云澜想到了什么。
二皇子的生母罗夫人便是沧州人士,罗家本就是江南四大世家之一,在罗夫人得宠后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江南的盐运生意一多半都由罗家包揽。而罗家当今的掌门人是罗夫人同父同母的弟弟罗展图,看这男人的年龄,应该是罗展图的子侄。
罗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是谢大人突然到访,我等才在此设宴。许鑫笑着为双方介绍,如谢云澜所料,此人是罗家大公子,罗鸿远。
原来是谢大人,失敬失敬!罗鸿远拱手行了一礼,他嘴上说着失敬,动作却透着股轻浮随意,一身纨绔做派。
纨绔谢云澜见的多了,并不至于为此生气,他对罗鸿远笑了笑,便算是打过招呼。
罗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一杯?正好谢大人想在沧州游玩一番,这沧州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罗公子是再清楚不过了,烦请罗公子为我们介绍一二!许鑫招呼着伙计加了个座位。
许大人算是找对人了,这沧州城最好玩的莫过于罗鸿远边说边落座,他的视线不经意往谢云澜那边一瞥,话音突兀的顿住。
罗鸿远上楼时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唯有沈凡在认认真真的吃饭,看了一眼后便没再抬过头,直到此刻,他把碗里的虾仁吃完了,正要去夹别的菜,他的正脸完全暴露于罗鸿远的视线中。
罗鸿远将手中折扇一合,身体前倾,眼睛直直的望着沈凡:这位是?
这位是沈烦烦大师,就是京城那位鼎鼎大名的龙神使者。许鑫笑着介绍道。
沈烦烦?龙神使者?罗鸿远脸上现出一抹惊讶,一是因为对方这奇怪的名字,二是因为这样的美人竟然是一个方士,还来头这样大。
但他在沧州霸道惯了,这身份不足以打消他的念头,他的视线一瞬都没有从沈凡脸上移开过。
谢云澜眯了眯眼,他端起酒喝了口,遮掩自己不慎露出的怒意。
同是男人,罗鸿远那毫不遮掩,堪称露骨的视线代表什么再明显不过了。在场的大抵只有沈凡不明白罗鸿远想做什么,他见罗鸿远盯着自己望,还冲对方眨了眨眼。
罗鸿远呼吸一滞,他荤素不忌,只要是漂亮的,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但他这些年玩过的所有男女加起来,竟是都不足沈凡的万一,光是这么一个眨眼的动作,便勾的他浑身燥热。
他展开折扇轻摇:大师既是龙神使者,想必一定会很多法术,我自小便对这些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法术十分好奇,大师可否为我讲讲?
不可。谢云澜抢在沈凡开口前答道,他面带微笑,他不会法术,也不懂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可我听说京中那只妖蛟能够被降服,大师是出了不少力的,大师怎么会不会法术?罗鸿远并不罢休。
我确实不会。这回沈凡自己答了。
那大师会什么?罗鸿远奇道。
其余人也觉得奇怪,一个方士竟然不会法术?见沈凡不似谦虚,便有人道:那大师想必是精通占卜问卦之术了,这确实不算法术。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许鑫玩笑着问了一句:那大师可否帮我算算姻缘?
沈凡不说话,甚至连菜也不吃了,他面无表情。
瞧着像是生气了。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怎么就惹到了对方。
谢云澜倒是知道,他轻轻扬了扬唇,凑到沈凡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凡看他一眼,在继续生气和荷花酥之间权衡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我不会算姻缘。他终于开口,比第不知道多少次还多三次的回答这个问题。
那他到底会什么?众人心里都很好奇,但未免再不经意惹到对方,许鑫带过话题道:来来来,我敬罗公子一杯!
罗鸿远端起酒回敬,虽看着许鑫,眼角余光却仍然落在沈凡身上,以及有意无意往沈凡旁边坐了一点的谢云澜。
方才谢云澜贴着沈凡的耳朵说话时凑的极尽,近到从罗鸿远这个角度看,简直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宴席上众人坐的那么远,便是说悄悄话也不需要离的那么近,男人最是了解男人,这举动只透漏出了一个信息,这位宣武侯大概跟自己存的一个心思。
罗鸿远用折扇轻敲掌心,在心下不屑的哼了一声,许鑫他们敬畏谢云澜,他可不怕,他姑母是正当宠的罗夫人,表哥袁奕则很有可能取代太子,登顶大位,家里又富可敌国,这二十多年来,他看中的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但沈凡身份特殊,不可硬来,得想些手段。
罗鸿远心思几转,面上不露分毫,一杯一杯的跟着许鑫他们喝酒。
今夜虽有些小插曲,但宴席气氛整体还算融洽,酒过三巡后,众人都喝得醉醺醺,有个别酒量小的,已经趴在案上昏睡过去。
宴席将散,醉倒的人由各自的下人接回家去,许鑫也喝得迷迷糊糊,臃肿的身体要靠两个下人一起搀扶着才能坐起,他在彻底醉倒前勉强还记得一事:谢大人和大师还没有住处,我在太守府备了房间
这等小事何必劳烦许大人。罗鸿远笑着打断,他喝了不少,却非但没醉,反倒越来越精神,望着沈凡的视线也愈加露骨。
他走到沈凡面前邀请道:沧州城夜里最好的去处当属彩云舫,大师不若跟我去玩玩?
他对着沈凡说完后,才捎带脚的转头对谢云澜说了一句:谢大人一起?
不了,我们有点乏了。谢云澜微笑着代沈凡一起拒绝,同时微不可察的往前站了一步,挡住罗鸿远的视线。
大师也乏了吗?罗鸿远并不死心。
沈凡倒是不怎么乏,毕竟这一天他不是坐在马背上就是坐在轿子上,自己总共没走几步。而且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彩云舫这个名字,他好奇道:彩云舫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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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帽双全(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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