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天去看看。沈凡单纯又认真的应下了,好似完全不怀疑灵宝真人突然转变的态度。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灵宝真人看着他的背影,舒了口气,刚刚被沈凡看着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了。
他会有那么好心的不计前嫌给对方指路吗?怎么可能!
沈凡今天一桩生意都没接到,灵宝真人也没有,沈凡像是黑夜里的光源,人们一眼就会注意到他,不幸在沈凡旁边的灵宝真人,则属于光源旁的死角,俨然是个隐形人。
绝不能让这小子再在他旁边摆下去!
于是灵宝真人便心生了一计,他指的那条街上都是达官贵人不假,有可能接到生意也不假,但那边同时还住了一尊煞神,赫赫有名的宣武侯谢云澜。
他们大夏朝这些年并不太平,元戎人屡次进犯,最危急时连破边郡七城,兵锋直指京师,全靠谢云澜力挽狂澜,历时七年,收复了失地不说,乃至直接带兵打进了元戎皇城,逼的元戎人不得不献上无数珍宝求和。
建武帝龙心大悦,今年年初谢云澜大胜归来时,封其为宣武侯,而此时,谢云澜年仅二十四岁。
少年英雄,名震天下,而与他这一身战功一样有名的,就是他那与建武帝截然相反的对江湖术士的态度,谢云澜不信鬼神,对这些神棍骗子也最是厌恶,十五岁还未从军时便干过将街边神棍一脚踹断肋骨的事,如今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一身的煞气,京中的这些神棍们别说去他眼前晃了,就是连他家在的那条街都不敢去。
如今沈凡被他诓骗过去,只怕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
想到沈凡明天的惨样,灵宝真人觉得十分解恨,想到高兴处,还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算命相关内容来源于百度。
第2章
辰时三刻,宣门大街。
大师,你能帮我算算姻缘吗?一身穿碧蓝色纱裙的年轻女子语气娇羞的问道。
我不会算姻缘。沈凡第不知道多少次回答这句话。
与蓝纱裙结伴的粉色纱裙女子则比较活泼,她连珠炮一样的提问:那大师会炼丹吗?会法术吗?能为我们表演一下吗?
沈凡道:都不会。
哦。两人失望的一叹气,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番,片刻后又看着沈凡偷偷的笑了起来。
沈凡隐约听到了一些看起来好呆,又俊又可爱之类的词汇,虽然不太懂,但他也大概知道这两人不会给他提供他想要的那种正经生意,他便想离开。
可这两名女子却不愿就这么放过他,竟是带着随行的丫鬟跟了上来,并且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提问:大师,你会什么?
沈凡指了指手里拿着的那块白幡,白幡上写的还是昨天摆摊时的内容,甚至布也是昨天那块,这幡是他为了方便出行找了根竹竿支起来的。
降妖伏魔,驱邪避厄。蓝裙女子念着白幡的字,好奇道,大师,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有。沈凡淡淡道。
那妖怪是不是都住在深山老林里?我在京中住了那么久,从来没亲眼见到过妖怪呢!只见过那些神棍骗子表演的戏法,黄纸上画一张鬼脸,便说是妖了粉裙女子突然捂住了嘴,她一时嘴快,忘了沈凡也是神棍骗子中的一员。
她小心的看了沈凡一眼,发觉沈凡并没有生气,好像并不觉得神棍骗子是在说他。
身后有隐约的马蹄声传来,约莫是有马车经过,沈凡往街边走了几步,语气跟先前一样平淡:不全是,有些会在山林中潜修,有些则会到人间,隐藏在人类的城镇里,食人精血吸人生气修行。
那京城里有吗?蓝裙女子往街边躲了躲,既是为了避让马车,也是因为提到这些吃人的妖魔鬼怪,她有些害怕。
京城当然不会有啦。粉裙女子安慰道,有国师大人坐镇,妖怪哪里敢来?
蓝裙女子一想也是,刚要松口气,就听沈凡道:有,不止是妖,这里还有魔。
两人俱是一吓,粉裙女子问道:魔?比妖怪还厉害吗?
更厉害,也更可怕。沈凡说,妖有善恶之分,魔是最纯粹最极致的恶,魔现人间时,总会伴随尸山血海的大灾劫。
蓝裙女子下意识的抱住了粉裙女子的手臂,粉裙女子也被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国师大人神通广大,若京中真有什么魔,他怎么会不知道?难不成国师大人也是个骗子吗?
她的语气是不信的,她虽然没亲眼见过国师,但九五之尊的皇帝都尊信于他,必然是有真本事的。反倒是沈凡,脸长得虽然很令人心动,可摸着她的良心说,还是沈凡更像个骗子。
也不光是她,沈凡来京后遇见的所有人里,大抵只有他自己不觉得他是个骗子。
沈凡不以为意,仍是那副淡漠语气:或许你们的国师就是个骗子。
粉裙女子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那辆本该从他们身旁径直驶过的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住了。
沈凡也注意到了这突兀停下的马蹄声,他回头望去,看到了一个藏于帷幔后,英俊挺拔的男人身影。
*
辰时一刻,未央宫宫门。
谢云澜步履匆匆,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的上了在门口等候的马车。
王泰一见就知道侯爷这是生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是极度恼怒的状态,估计是朝中出了什么事,虽然好奇,但哪怕他跟随谢云澜多年,也不敢此刻去触霉头,
他什么都不问,只安静的驾着车,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期盼谢云澜不要把怒火烧到他身上。
马车行至津门大街时,遇见了一个熟人,王泰如获救星,将马车停下,对着刚刚从酒坊出来的韦承之挤眉弄眼。
韦承之抚了抚山羊胡,猜到了一些,他对着马车喊道:侯爷。
元谋先生?谢云澜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出来买酒吗?
嗯,这家的杏花酒是一绝,昨夜把存货喝完了,馋得慌,起了个大早来买,侯爷刚下朝吗?韦承之道。
谢云澜应了一声:元谋先生若无事,便上车一道回府吧。
韦承之道了声谢,拾起那身文士长衫的袍角,上了马车。
车轮在马蹄的带动下碾过地面,韦承之瞧着谢云澜那看似平静的脸色,思量着问道:侯爷,可是因怀州水患一事而烦闷?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谢云澜自散朝后压抑至今的怒火再控制不住,在前方驾车的王泰就听到车厢来传来重重的砰声,像是拳头砸在硬木上,还夹杂着一句怒喝:荒谬至极!
怎么?朝廷不肯拨款修堤?韦承之皱着眉头,近年国库的银钱是短缺了些,但此等民生大事,怎可置之不理?
谢云澜冷笑一声:自然没有置之不理,圣旨已经下了,命国师开坛做法,做足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保今年风调雨顺,如此,自然是不用修堤了。
韦承之愕然道:太子下的旨?
是陛下。谢云澜道,朝中为此事吵了几天,太子犹豫不决,最后又去请示了陛下。
韦承之想说什么,末了又咽了回去,只叹气道:本以为太子监国后朝堂的局势能够改善些,却不想仍是如此。
李鹤年此等祸国妖人一日不除,朝堂自然一日不安。谢云澜冷声道。
李鹤年是当朝国师的名讳,旁人称其时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国师或者法号通玄真人,也就谢云澜会这样轻蔑不屑的直呼其姓名。
韦承之看了谢云澜一眼,欲言又止。
元谋先生有话直说便是。谢云澜稍微收敛了一下怒容。
侯爷,韦承之斟酌道,依我之见,当今朝堂之弊病不在于李鹤年,而在于
他竖起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便是没了一个李鹤年,总会再来一个王鹤年,徐鹤年。
谢云澜道:我自然知道,可
到底顾忌着尊卑,他没有直接说出口。
谢云澜的恼怒有一多半其实都是因为建武帝袁朔,袁朔迷信这些装神弄鬼的方术,年轻时还不明显,但如今已经五十有八,年近花甲,年前病了一场后,身体每况愈下,便开始大肆招罗方士,寻求长生之法。
袁朔遇到自称活了八百岁的李鹤年后深信不疑,封其为国师不说,还在京郊的雁回山上建了一座长生观,让李鹤年拜求四方仙人,为其祈寿,又将未央宫内那座望龙塔改为临仙阁,从民间招揽了一千名美貌女子送入塔中,以求在仙人驾临时能好好招待。
这些事花费之巨大,几乎直接导致了今日国库银钱的短缺,乃至朝臣们为出钱修堤一事争吵不休,最后竟然干脆不修了,求神拜佛便可。
谢云澜想到此怒气再次上涌,修堤一事关系怀州数十万的百姓,朝廷却做出如此荒唐决策!
侯爷不必动怒,此事还有转机。韦承之道。
圣旨已下,还有什么转机?谢云澜问道。
上书陛下,令陛下改主意便是。韦承之道。
谢云澜皱起眉头:我早已上书谏言过。
谢云澜能做的都做了,他一介武将,跑去跟文臣一样向皇帝上书谏言,可袁朔身体越来越差,越是如此,他越是对那些方士深信不疑,根本听不进任何反对的声音。
韦承之抚须笑道:侯爷不行,可以换个人去。
谁?谢云澜猜测道,是太子?可太子优柔寡断,自己都没有主见,更何谈去说动陛下,当今朝廷,陛下只信李鹤年一人之言。
陛下不是信李鹤年,是信神通广大的方士,若是有另一位更加神通广大的方士站在我们这一边,向陛下进言呢?韦承之点到即止。
谢云澜一怔,他对装神弄鬼的术士最是厌恶,自然未曾想过这种方法。
韦承之继续道:此计若成,不光修堤一事迎刃而解,李鹤年此等妖人也可借此除去,总归陛下是要找个人信的,那个人为何不能为我们所用?起码侯爷不会让陛下做出这些荒唐事。
谢云澜目露思索。
侯爷,鬼神之说不可信,但未必不可用啊。韦承之下了最后一记猛药。
谢云澜被说动了,他道:此人如何去寻?李鹤年虽然没有真本事,一身糊弄人的障眼法使的却是不赖的。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全城那么多神棍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他们想找个能胜过李鹤年的人,怕是不太容易。
这个韦承之也没有想好,他是今日才想出的此计,自然还没有人选。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沉默,两人正在思索天下有什么有名的方士时,偶然听到路边传来的对话,那句或许你们的国师就是个骗子尤其响亮。
敢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此等狂言,除自己以外,谢云澜还是第一次见,他掀帘看了一眼,没看到对方的正脸,只看到了那握在手里的白幡。
一见白幡上的字迹,谢云澜颇有一种瞌睡了送枕头的惊喜感,此人是个方士,还是个胆敢说国师是骗子的方士。
停车。谢云澜冲王泰喊道。
吁王泰勒停马缰,将马车停在了沈凡三人身旁。
恰逢沈凡转过身来,谢云澜透过车窗的帷幔与其对望。
第3章
这马车是蓝裙女子看着这突然在他们身旁停下的陌生马车,面露不解。
粉裙女子则从马车上的纹饰和不远处的宣武侯府意识到了什么,惊叫道:坏了!
她赶紧去跟沈凡说话:大师,快跑吧!
沈凡莫名道:为什么要跑?
诶,这马车是她想解释,又觉得没时间解释了,便道,别问了,快跑就是了!
谢云澜厌恶方士京中人尽皆知,以致于神棍术士们甚至不敢到他家在的这条街来行骗,更何况在他家门口?沈凡把忌讳全都犯了,偏偏还撞上了正主,谢云澜特地把马车停下,这不是摆明了要揍人吗?
她急得就差直接推着沈凡跑了,可沈凡一动不动,看了眼粉裙女子脸上焦急的神色,又看了眼帷幔后的人影,一副懵懂神情。
谢云澜在马车上观察着沈凡,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他不由低笑了一声,找个能胜过李鹤年的神棍难,找个不怕他的同样难,眼下既然撞见了,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他掀帘下了马车,没了帷幔的遮挡,他终于可以完全看清沈凡的样貌,谢云澜下车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生的此等好看的男人。
便是跟更注重打扮的女人对比,此人也不输分毫,皇宫里那些千挑万选的佳丽绝色在其衬托下,倒成了庸脂俗粉了。
这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神情上不露半分,来到几人面前,对着把沈凡挡在身后的粉蓝两名女子微微一笑:两位姑娘可否行个方便,我找大师有些事情。
有些事情这句话落在两人耳中,自动被翻译成了揍他一顿,她们虽然家里有人做官,却也只是末流的小官,遇上谢云澜这样的人物不可避免有些胆怯,但又实在舍不得沈凡那张脸被揍的鼻青脸肿,于是仗着谢云澜不会光天化日对两名弱女子动手,逞强道:先来后到,侯爷,我们也找大师有事,正要请他回家呢。
谢云澜眉头微微一蹙,还未说什么,两人就被吓退了几步。
他其实长得不可怕,甚至还很英俊,身材因常年习武保持的很好,修长且笔挺,是那种打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人物,但他周身气势太足,多年杀伐征战,即便他此刻未执刀兵,一双剑眉也像是出鞘利剑般寒芒刺骨。
吃生肉饮人血的元戎人都怕他,更何况两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女子,她们这一退,正好把沈凡露了出来,他看着谢云澜,语气单纯道:她们找我的事我不会,你有什么事?
粉裙和蓝裙女子齐齐一扶额,心道完了,她们想方设法搭台子救沈凡,但架不住沈凡自己在后边拆台。
谢云澜笑了:自然是有要事,大师可否过府一叙?
他一边说,一边在两名女子惊诧的目光中,恭恭敬敬的朝沈凡行了个礼,像是对着什么贵客上宾。
宣武侯,谢云澜,向街头神棍行礼?!她们震惊的一时怀疑是幻觉,一时怀疑在做梦,等缓过神来,却发现沈凡已经毫不设防的跟着谢云澜走了。
此地离侯府只有几步远,是以他们没有再坐马车,两人眼下已经走到了府门前,眼看要进去了。
诶,等粉裙女子还想再努力一下,就见马车上又下来一人。
韦承之笑着打断道:姑娘不必担心,侯爷是真心请大师回府的。
可她面上仍有迟疑。
王泰也插了句话:放心吧,不会揍他的,我们侯爷想揍早就揍了,你以为你们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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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帽双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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