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的!
施故打了个酒嗝,顾青皱眉,站远了些。
他笑笑:好久没遇到对手了,来试试你们,怎么样?要是打赢了我,以后你们就会是天下无敌!
你可劲儿吹!以后别说你认识我们,说出去丢人!顾青可不信这个酒鬼能打赢她师兄,然而孙雪华却答应了:好,前辈想先与谁切磋呢?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施故笑着,刚想随手扔了酒坛,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宝贝一样抱紧,不行不行,这是最后一坛了,扔了可没得喝。
于是他弯身放下,冲着亭子里的小鱼嚷着:我放这儿了!你不能偷喝!
谁要偷喝你的酒!顾青呛声,施故大笑:小丫头,他的话你都帮他说了,以后他要是成了哑巴,你负责?
你!顾青羞恼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施故站直身子,随手扎起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露出那张英俊刚毅的脸,拱手道:两位,请。
那双深邃的眼睛,瞬间溢满了清明的光。
第75章
长亭风乍起, 柳叶如絮。施故的眼神浸在斜阳里,清明之中带了三分狠戾, 孙雪华与薛闻笛不约而同提紧了心。
这人,非比寻常,也许会是超出他们想象的对手。
只听一声铿然剑鸣,一把长剑自施故身后飞出,锋利的剑锋划出一道笔直的亮线,将黄昏彻底割裂。施故在阴,而他们在阳,昼夜交替,万象轮回。横雁与和光均被压制,薛闻笛与孙雪华几乎出了十成的力,两相配合,才勉强与对方打了个平手。
施故游刃有余, 他笑问:不知我这个酒鬼的剑, 入不入得了两位小友青眼?
二人皆是沉默。
那把剑的剑气蛮横霸道, 如疾风过境,寸草不生。然而每回与他们剑锋对冲之时, 又似乎收敛了几分, 不至于真得伤到他们。薛闻笛猜测施故是在试探他们底细,与孙雪华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双剑齐出, 直扑对方破绽。电光火石之间, 又一把长剑破空出世, 当啷, 强悍剑气瞬间将横雁击飞, 薛闻笛连连后退, 踉跄数步后才堪堪站稳。施故左手持剑,横于身侧,挡住孙雪华的剑锋,右手趁机扼住他的手腕,双管齐下,卸了他的和光。
承让。
施故收剑,将二人佩剑交还,薛闻笛与孙雪华也应声道:承让。
你们这个年纪,算是很厉害了。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施故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指头,没有办法对敌人狠下心。
我们只是与前辈切磋,怎么能算敌人?
不不不,这就天真了。施故背过手,故作深沉,只要是拿剑锋对着你们的,都算敌人。
薛闻笛难以认可这种说法:那要是照前辈的说法,以后切磋都得拼命?那这世上岂不是没有初出茅庐的小辈的容身之地?
难道你们这样不痛不痒地过几招,彼此就能成长?施故反问,继而轻笑两声,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敌人,只有抱着必胜的信念,才有可能活下去,人为了活下去,会爆发出无限可能,不要小看你的对手。
薛闻笛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又不好贸然去问,对方又道:你们刚入江湖,济贫扶弱,侠肝义胆,确实值得赞赏。但作为前辈,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任何刀锋对着你们的人,都是敌人。不能心软,不能同情,否则,你就会为你的天真付出惨烈的代价。
孙雪华与薛闻笛没有应声,年少的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体悟这次游历的意义。
施故扯下发带,随手抓了两把鸟窝似的凌乱头发,又是那玩世不恭的郎当样子:我就随口说说,你俩咋还当真了呢?开玩笑开玩笑的,你们还年轻,有的是苦头要吃,弯路要走!
顾青听得浑身不舒服:我怎么听着感觉,你笑里藏刀的?你到底是盼着我们好,还是指着我们不好啊?
哎,天机不可泄露!施故笑着,抄起他的酒坛子,翻上了亭子顶上,四仰八叉地躺着。顾青冲着上边做了个鬼脸,不想,对方又半个身子挂出来,问道:今晚吃什么?
打两只山鸡,还有烤饼和馒头。
顾青下意识地回了他,说完就意识到不对,赶忙改口道,没你的份!
我听见了就有我的份!施故嚷着,也对着小姑娘龇牙咧嘴,顾青气坏了,刚要和他吵,被孙雪华拦下:阿青,歇歇吧。
顾青哼了哼,没再和施故计较。
他们一道生了篝火,吃了饭,夜深之时,各自睡去。
今晚很安静。
往常薛闻笛会在睡前练练笛子,但今天没有。他抱着横雁,长腿一伸,靠着红柱就休息了。小鱼出神地望着他,今夜没有月亮,星子漫天,篝火燃烧着,染了一片橘色在他的衣襟上。头微微侧着,半边脸隐在星光下,露着小半麦色的皮肤,火光映照下,仿佛还能感受到脉搏清晰的跳动。
小鱼慢慢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那温热的律动着的血脉,倏地又缩了缩,缓缓往下滑,犹豫着点了点他的肩,最后默默收了回来,藏在了身后。
他喜欢他,但睡着的薛闻笛不知道。
小鱼原本以为这人也喜欢自己,但今天看他们练剑,看他们切磋,看着施故滔滔不绝振振有词,他忽然明白了。
薛闻笛对自己,是怜悯,是同情,不是别的。
他教自己练剑,教自己灵术阵法,只是可怜他弱小,怕他无力自保。
小鱼垂眸,想要变强的渴望在这一刻疯长、膨胀,占据了他一整颗心。
他独自去了长亭外,找到了施故。
醉鬼倒在溪水边,双脚都泡在水里,时不时咂咂嘴,似乎在做美梦。
小鱼扫了眼,发现他的鞋袜整整齐齐摆在岸上。
施故没醉。
小鱼鼓起勇气上前,还没开口,对方就猛地坐起身,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小鱼一紧张,后退了半步。
来者何人?
施故沉声唬他,小鱼定定心神,道:前辈,没有喝醉吧?
不,我喝醉了!
话音刚落,施故就又躺平在地,呼噜呼噜打起了重重的鼻鼾。
小鱼轻声道:可是,前辈的鞋子摆放得很整齐,不是喝醉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施故闭着眼和他说话,两手在空中瞎摸,我睡在哪儿?溪边!是这溪水里的田螺姑娘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特意现身,替我把鞋子放好的。
小鱼抿着唇:这溪流这么浅,哪里有田螺姑娘?
怎么没有?信不信我变一个出来给你?施故大笑,两指一并,灵气运转,竟是将溪水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瞧瞧,这不就是了吗?
小鱼瞥了眼:是挺像的。
施故闷声轻笑,手一放,水花四溅。他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揉揉头发:你大半夜不睡觉,乱跑什么呢?万一那小子醒了没见到你,岂不是又要拿我出气?
不会的,我偷偷跑出来的,他没有发现。
施故探头探脑:是吗?我看未必吧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小鱼惊了一下,转身往后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施故见他好玩,笑得更大声了:逗你的,傻小子。
小鱼像是松了一口气,对方从溪流里伸出脚,穿上鞋袜,站到了他面前。小鱼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施故扬着嘴角:怕我?
不是。小鱼低着头,因为太紧张,整个肩膀都在微微颤抖,我,晚,晚辈这次来,是想请教您,能,能否教我练剑?
施故头一歪:嗯?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没听见。
请,请您教我练剑。
听不见。
请您教我练剑。
再大声点。
请您教我练剑!
小鱼扬起头,憋红了脸,目光却不再躲闪,眼里也许会有点胆怯,有点赧然,但更多的,则是一种坚定。
施故敛了笑意:为什么忽然要请我教你练剑?那小子不行啦?
不是的,我只是,小鱼默然片刻,道,我想更快地成长起来,所以才来请教您。
施故摸了摸下巴,耐人寻味地说道:这,我得好好想一想。
嗯。
小鱼很安静地等着。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小鱼怕他不高兴,一直规规矩矩站着,没敢乱动,腰酸腿麻也不好意思吭声。
施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是不说话。小鱼心想,他不会站着睡着了吧?就又仰头去看,结果迎上了施故那张笑嘻嘻的脸:好啊,我答应。不过嘛,我教你练剑,你总得给我磕三个响头才行。
小鱼点点头:好。
言罢,他便撩起衣袍下摆,刚要跪,施故却又拦下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这么轻易地跪我?
小鱼被他弄糊涂了,低声道:您教我练剑,也算价值千金,我可以跪。
施故愣了愣,饶有兴味地问道:只是这样?
小鱼垂眸:所求之事,千金难换。
所求之人,世无其二。
施故哦了一声,拍拍他的肩:算了,我不喜欢别人跪我,怕折寿。以后你去祭奠你娘的时候,好好跪她吧。
小鱼哑声:谢谢您。
施故眉头一挑,我还没收过徒弟,要不你就叫我一声师父,让我先我过过瘾?要是太麻烦,我以后就不收徒了。
小鱼有点为难,拜师这件事,应该比较严肃吧?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跟玩玩似的?
他摇摇头:小楼说,传道授业解惑者为师,您要传我什么道,授我何种业,解我哪般惑呢?
他连发三问,本以为施故会不愿或者不能回答,但对方却出乎意料地说道:传你明心定性之道,授你扶济苍生之业,解你求而不得之惑。
小鱼微微一怔,有一丝被看穿心思的慌乱。
求而不得,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施故笑了:唉,算了,不为难你,不肯叫我一声师父,叫我声先生,总该可以吧?
小鱼抿唇不语。
溪边流水潺潺,泠泠作响,顺着夜色一直流淌到他的心里。
好。小鱼下定决心,郑重道,先生,请您教我练剑。
施故笑而不言。
第76章
这一夜, 山河远阔,星幕低垂。
施故除了回答了他三个问题, 便不再多言,让他先回去睡,明日此时再来寻自己。小鱼道了谢,行了礼,悄然离去。
长亭中,三人仍在熟睡。薛闻笛怀抱长剑,似乎没有醒过。小鱼走回原来的位置,又看了他片刻,才放下心似的和衣睡去。
篝火小了些,柔和的光晕从薛闻笛衣襟退至衣袍下摆。
他默然睁眼,斜斜看了眼不远处无声归来的施故。对方似乎朝他比了个手势,但夜色深沉, 看不大清楚。
薛闻笛其实是醒着的, 他知道小鱼去了溪边, 施故那句我看未必并非全是试探。他那时候就藏在林子里,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又赶在小鱼回来前睡下。
薛闻笛心情并不好, 是十几年来头一次难以形容的不好。他确实未受风雨,但也不惧风雨, 即便被认为是天之骄子, 他也不曾骄纵自傲, 目中无人, 从来没有因为小鱼的出身而贬低他。
但为什么, 小鱼选择的人是半路杀出的施故, 而不是他呢?
薛闻笛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是他教的不好吗?就算今天比试他输了施故一筹,但来日方长,等他修行到那个年纪,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薛闻笛越想越不开心,一股莫名的焦躁从内心深处涌上来,令他辗转难眠。
他最终还是起身,添了把火,静静坐着。小鱼似乎是完成了一个心愿,睡梦中也微微扬着嘴角。薛闻笛看着他,心底的烦躁又突然散了,转而变成了一种委屈。
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找别人教你?
薛闻笛怏怏的,伸手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坏蛋。
小鱼没有醒,安安静静的。
薛闻笛收了手,沉默地坐到了天明。
孙雪华照旧起很早,一眼看见薛闻笛满脸惆怅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轻轻拨弄着烧尽的篝火。
孙雪华也略微知道点昨晚的情况,他察觉到小鱼和薛闻笛的离开,但具体并不知。眼下好友一脸落寞,他走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薛闻笛抬头看他,思量着,对方和自己旗鼓相当,年纪阅历都差不多,甚至这人性格更沉稳些,常年没个表情变化,应当也不会明白自己这种心情的。既然不明白,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薛闻笛抿着唇,愁眉苦脸,孙雪华便不勉强。
他们默契地选择隐瞒了这件事。
小鱼并不知情。
他自此踏上了跟随施故修行的道路。
施故的剑术没有章法,看上去似乎杂糅了百家,但细细体会却又自成一派。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那时候的小鱼连他一招都挡不下,第一个夜里甚至被刺穿了胸膛。
痛归痛,但没有死,伤口还是像以前那样,快速愈合了。
你就一个优点,死不了。施故咪了一口酒,笑着,再来。
小鱼望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出了神,又结结实实挨了对方一剑,趔趄着滚倒在地。
分心,找打。
施故剑锋逼近,小鱼轻声道:先生,我就两件衣服,这件坏了,我没法向小楼解释。
嗯?你怕他知道你找我练剑?施故咧些嘴,有些恶劣地笑着,那我可管不着,我只负责把你教会,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言罢,他手中佩剑再度袭来,小鱼不得不应战。
然后,他被打得在地上直滚,头发全散了,发带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你在怕什么?
施故盯着他,目露凶光,仿佛是暗夜里捕猎的孤狼,正对着猎物发出危险的信号,畏首畏尾,你几时能赢我?
小鱼手中的剑都握不住。
那是施故借他的,说是用两坛酒和打铁铺的匠人换来的。那人笑他的木剑老土,笑他脆弱,笑他不堪一击。
小鱼喘着粗气,抹去脸上的血水:再来。
他沉声道。
他灰头土脸,满身血污地挨到了黎明。施故收了剑,笑问:今晚有什么收获?
小鱼摩挲着衣服上的血迹,没有应声。
施故打了个响指,一道劲风扫过他全身,除去全部污垢,甚至补好了上边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小鱼惊疑抬头,对方只是笑笑:是幻术。
他顿了顿:我只做这一遍,明天开始,你要自己来。
说着,他抽身离去,小鱼急急大喊:先生,刚刚我没看清,您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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