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不太行,”平秋为难道,“我也有约了。”
“什麽啊,你们都有约会?”许妙灵嘟囔,“早知道我也找个朋友一起了。”
“那你今晚怎麽办?”
“回家咯,一觉睡到明年。”
“你想和人出去吗?”
“还好吧,不是很想,夜里太冷了,我怕冷,”许妙灵又问,“老板,你今晚和谁出去啊?上次那个奔驰小跑?”
“奔驰小跑?”
“就是前两天接你的那个。”
“哦,是他,我朋友。”
“你们倒好了,都有人陪,我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吃个晚饭就睡觉,明年再上班。”
见她在前台收拾背包,平秋忽然想起什麽,快步走进休息室,从小冰箱里取出上午送来的冰激凌蛋糕。原来他是准备在店里大家一起庆祝跨年,蛋糕是提前预定,放在冰箱也忘了吃,这下店员都已经走完,一起庆祝是没法了,干脆送给许妙灵,还祝她新年快乐。
毕竟是五人份的,蛋糕足足有八寸。许妙灵嗜甜,捧着蛋糕满脸感动,连夸平秋太大方,走前还隔着蛋糕用力搂了他一下。
时间过四点半,平秋解决完店里的杂事,又清扫了地面垃圾,便收到华璋的催促短信。他锁上店门,放下卷闸门,而后低头整理围巾。远远传来引擎声,转眼间,华璋的车已经停在他面前。
他们前往的露营地坐落在市东的山地,一路有标牌和工作人员指挥,华璋直接把车开到露营地,随后停车步行。
这时已经天黑,平秋一下车就发现自己低估了山里的温度。尽管已经多加了一件外套,他还是叫迎面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大概是见他表情不对,华璋叫住平秋,自己则返回车边,拿了一件大码的冲锋衣。平秋道谢,想接过自己穿,华璋看他穿得臃肿,索性将袖子撑开,像帮幼童穿衣服那样替他套上,还贴心地为他拉上拉链。
虽然华璋早打过招呼,今天是朋友聚会,人估计不少,但平秋预想的顶多是三五个朋友,最多七八个。却没想到一道照面,他粗粗一扫,足有十多个——将近二十个陌生人。那麽多张面孔里,他只认得华璋,不由得步步跟着他,生怕被落下了,天又黑,他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这群人大多都是华璋的同学或同事,见他带了人来,理所当然地当作他的新男友,于是纷纷上来握手,好奇地问平秋,他们是什麽时候在一起的,怎麽保密工作做得这麽好,直到今天才带出来认人。
平秋闻言摆摆手:“我们就是朋友。”
华璋帮腔:“就是朋友,跨年夜无聊,一起出来露营看个烟花,不行?”
问话的朋友笑着锤他一下:“行啊,怎麽不行。人多热闹,我还巴不得你一次多带几个朋友来呢。”
但这不过是群体里加入新人时固定的问候,很快,篝火烧得旺盛,一群朋友闲聊的闲聊,吃饭的吃饭,甚至还有人带了乐器,吉他、提琴、手风琴,连萨克斯都从背包里取来。朋友鼓动着来一段,那人也不怯场,说来就来,看得坐在一边的平秋满脸好奇,眼睛都挪不开,都定在篝火旁那些陌生人的身上。他们背后是茫茫夜色,脚下是片片霓虹,他们这群人好似被裹在山间薄薄的雾里,自信,鲜活,还有些说不出的浪漫。
“你想试试吗?”华璋突然问。
“试什麽,他们那些吗?”平秋摇头,“我不会的,我对乐器一窍不通。”
“口风琴呢?”说着,华璋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口风琴。他随意将琴身在衣服上蹭蹭,接着放到嘴边,轻轻呼吸,悠扬的口琴声很快引起身边朋友的注意。
他们都笑华璋玩突然袭击,但是多年的默契让他们合作无间,曲调渐渐重合,其余的朋友都跟着打起节拍来,更有的在随谱哼吟。平秋没有听过这首他们都熟悉的名曲,他看着华璋,又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峦和城区,心头忽而泛起一阵酸意。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平秋只是很确定自己享受着这一会儿的惬意。
之后还有人随曲跳舞。是个挽着头发的年轻女人,面庞清丽秀美,也不嫌冷,猛地脱掉臃肿的大衣,她随意舒展的身体在篝火映照下显得玲珑而曼妙,一众的观众鼓掌吹哨,待她旋转站定后忙给她披上衣服。
也有其他节目,平秋旁观得津津有味,却见华璋忽然悄无声息地走远。他不放心地看一眼,然后跳下轿车后座,隔着几步的距离,跟在华璋身后。为防华璋不耐,平秋没有走近或叫住他。
反而是华璋先停步,转身招手。平秋走近,和他并肩而立。
望着远方的夜景,华璋问:“距离明年还剩最后二十分钟,你想做什麽?”
平秋略加思索:“等?”
“干等?等二十分钟?”
“不然呢,你有什麽建议?”
“没有。”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之前活动有些冒汗,平秋把外套拉链往下松了松。这时感到少许寒意,他又把拉链往上拽,一直拽到最上面,凸起的前衣领压在他鼻尖,再折一折,折成中领式。
显而易见的,华璋也拿这即将迈入新年的最后二十分钟没辙,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平秋不打扰他,两人默默等待着倒计时,身后不远处是朋友们或高或低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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