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播报都不会出半点错,在这里,不会出现被猛然倾盆而下的大雨淋个满头,也不会因为突然的变天被冻得半死,气象局会把每天给地下城设计的气象数据都准确播报出来,精确到每小时甚至每分钟。
处处透露着数据堆砌而来的固有的刻板和枯燥。
路苗嘴里叼着的烟半天没点着,上上下下的口袋摸了老半天,什么都没摸着,心里烦躁地叹了口气,眯着眼正好看到了墓园门口走出来的人。
为首的男人轮廓立体,简简单单一身白衫黑裤,就这么站在墓园外,鬓发在风里飞散,寥落孤傲。他手里正把玩着一只火机,唇上叼着烟,眉眼低垂,火光在眼前一闪,火舌萦萦绕绕地舔舐着烟头,然后倏的灭了。缭缭烟雾从唇边蔓延开来,遮住了男人锋利的眉眼。
说实话,路苗虽说身为一个alpha,也不禁为谢廷醉的颜值感慨。
天生的脸和身材,老天的得意之作,却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个阴冷嗜血的性子。
路苗心里清楚,他不是天生的心狠,只因为他的心早就随着温乔埋在了那片薄土之下。
路苗算是在谢廷醉身边的“老干部”了,对于温乔的事她也略知一二,当年谢家遭遇变故,据调查是被内部人员出卖,整个谢家被连锅端了,谢老爷子也在当年的变故之中去世,谢廷醉带着他的未婚妻温乔在出逃的半路被抓。
在这之后的事就成了整个集团的禁忌,她也无从得知,只知道温乔永远死在了那里,而谢廷醉也像变了个人一样,从谢家的金贵少爷,变成了地狱踏血而来的鬼修罗。
天边传来一声闷雷,把陷入沉思的路苗给拉了回来,紧接着一场急促的暴雨倾盆如注,她垂眼扫了下时间——正好六点。
墓园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来一辆车,谢廷醉在大雨倾泻的前一分钟进了车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苗总感觉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朝这边扫了一眼。
路苗条件反射似的一缩脑袋,莫名其妙地一阵心虚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从座位上坐起来:她又没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这么害怕。
但是那瞥过来的薄凉一眼,却像是寒到了心里。
路苗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外面的大雨瓢泼,倾盆而下,哗啦啦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从开始的一点两点到慢慢地连成一片水晕,遮住了整个玻璃。
路苗盯着面前的玻璃发呆,忽然呼吸一滞:
不对。
路苗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谢廷醉都出来了,那季遥川呢?
她急急忙忙地冒着雨从后备箱里抽出来一把伞,雨混着风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雨伞迎风,拉扯着路苗一下没站稳,差点后仰过去。
“卧槽。”
她张口就是一句脏话,这么大的雨,季遥川身上还有伤,本来就是发热期身体虚弱,他要是晕倒在半路就完了。
路苗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抱着雨伞就狂奔,也顾不得被雨水往脸上砸,一路跑到了墓地,眯着眼在雨幕中找到了窝在墓碑前的季遥川。
他就这么在地上坐着,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本就骨骼纤细,把长腿抱在胸前的时候更显得无助。平时人挡杀人的宛若地狱鬼魅的杀手,此时却像是一个走丢的孩子,无助凄苦地在原地等着,等着那个把他丢下的人愿意回来找他。
“小川!”
路苗的声音被风雨打散在半道,根本传不到那个孤单的人的耳朵里。
季遥川茫然似的,转过眼,看着那个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个清秀漂亮的omega,笑起来眼尾弯弯的,眼底亮晶晶,像是倒映着星河万里。他的笑脸是那么的和善温柔,阳光灿烂,让人忍不住和他一起笑。
可能当初在很久很久以前,周乔还活着的时候,谢廷醉就这么看着他笑,和他一起闹,心里眼里都是他。
季遥川很清楚,周乔是谢廷醉心头直直插进去的一颗白玫瑰,玫瑰根深,吸食了他的骨血,已经和他融为了一体,再也抛弃不掉。
第5章 是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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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
路苗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少年身上的绷带已经散开了大部分,血水在地上融合着雨水,丝丝缕缕地顺着青石板间那一道沟壑逐渐远去。少年裸露的胳膊上横陈着一道血印,地上是已经用过的抑制剂针管。
空气中淡淡的铃兰味道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下些许难以捕捉的气息,路苗一个血统优秀的alpha都难以闻到的地步。
他还是打了抑制剂。
路苗想起来谢廷醉离开的时候,眉眼淡漠冰冷,寒霜结满眼底的模样,真的是分毫的爱都没有分给季遥川,甚至连怜悯都没有。
可能那种人的骨子里就没有人类的情感。
季遥川那超乎常人的那张美艳的脸被雨水冲刷得清丽漂亮,目光朦胧看过来,许久才慢慢地恢复了焦距。
“路苗姐。”
路苗的心狠狠地一抽,她和季遥川认识了这么久,已经把他当弟弟来看待,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么被折磨,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下雨了,回去吧,我带你去医院看伤。”
“路苗姐。”
季遥川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墓碑上那张清纯的脸上,复又转过眼来,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是一片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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