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逾懒懒的靠着沙发背,眼眸微垂着看她:跟我在一起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会坑你骗你。
但你会气我。
快七点的时候,荆逾带着两小孩出了门,胡蝶跟莫海玩踩影子的游戏,蹦跶着走在前边。
他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手里拎着莫海的书包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
白日暴晒过的海风湿漉温热,树荫下,枝叶扇动,蝉鸣声像环绕的立体音,藏在树荫更深处。
胡蝶很久没出门,乍一出门还有几分难掩的新鲜感,蹦着跳着,大笑着回头看向荆逾,生动又鲜活。
荆逾哥哥。
嗯?
今天我生日,你有没有什么要送给我的?
荆逾脚步缓慢,和她离着三四米远的距离,声音淡淡的:送你三个愿望。
胡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大笑:你在跟我演神雕侠侣吗?
什么?
杨过送郭襄三根金针,答应她在不违背江湖道义的前提下,满足她三个愿望。胡蝶平衡感极强,倒退着走路也没有任何不适应:你说送我三个愿望,那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三根金针?
我没有金针。荆逾说:但我说到做到。
空口无凭啊。胡蝶停住脚步,等着他走到跟前,伸出手说:拉个勾吧。
荆逾垂眸看着她举起的手,须臾,抬手勾住她的小拇指,胡蝶接着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荆逾被她幼稚的举动逗笑,但也没松开手,任由着她勾来勾去。
胡蝶说完,还抬起大拇指跟他对着印了一下:好了!
手指松开的瞬间,先前相贴的位置还留有彼此的温度,荆逾无意识搓了搓拇指:走吧。
晚上吃饭的地方就在海边,一家露天的音乐餐馆,餐桌椅全都摆在沙滩上,正中间还搭着一个简易的舞台,晚上有驻唱的歌手过来表演。
荆逾提前订了位置,他们过去的时候,餐馆已经快坐满了人,门口围栏旁都有在等位的游客。
落座时,胡蝶看荆逾把书包单独放在座位上,忍不住好奇:你这包里都放了什么啊?
晚上要用的。荆逾不想她多问,拿了菜单递过去:看看,想吃什么。
哦。胡蝶接过菜单,莫海也凑了头过来,她扭头问:你想吃什么?
莫海高兴道:虾!大虾!
行,我看看虾在哪儿。
胡蝶还没找到,莫海又道:第四页右下角第五行!
嚯。胡蝶翻到第五页,你怎么记这么清楚,看来没少来这里吃饭吧?
莫海重重点头:嗯!哥哥带我来吃过,很好吃!
胡蝶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玩手机的荆逾,偷偷压着声问莫海:哥哥只带你来过吗?
莫海没理解她的意思,重复道:哥哥带我来过。
那哥哥有没有带别的女生来过?
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的荆逾眼皮一跳,抬眸看了过来:点好了吗?
我菜单还没看完呢。胡蝶竖起菜单,挡住荆逾的视线,你看啊,哥哥今天带我和你来这里吃饭,那哥哥之前有没有带你和别的姐姐过来吃饭?
哥哥莫海挠了挠脸,刚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荆逾站了起来,没敢再吭声。
荆逾拖着把椅子坐在胡蝶身旁:聊什么呢?
胡蝶被他吓了一跳,放下菜单,故意用手挠着额头挡住他的目光,嘴里念叨着:没聊什么啊,我在问莫海吃什么,除了大虾,你还想吃什么?
莫海小声说:青梅酒。
啊,你小孩不能喝酒的。胡蝶察觉到荆逾还在盯着自己看,心里紧张,菜单都没怎么看,飞快地勾了几道菜:我点好了,你再看看吧,我去洗手间洗个手。
她说完,不等荆逾说话,歘地就站了起来,还没走出一步,手腕忽地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男生的掌心温度很高,胡蝶不知是怕还是羞,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怎怎怎么了?
荆逾松开手,这里没有洗手间。
啊?
荆逾没看她,拿起笔,边看菜单边说:莫海,带姐姐去一下公厕。
莫海乖乖应了声:哦。
两人刚要走,又听见荆逾在背后说:你乖一点,别带坏小孩子。
脚下沙子太软,胡蝶脚步一个踉跄,也顾不上说什么,拉着莫海快步走了出去。
等再回来,桌上多了两盘菜,都是凉菜,一荤一素。
胡蝶看到放在莫海座位上的两小瓶青梅酒:他这么小,能喝酒吗?
他酒量比你都好。荆逾拿起一瓶冰啤,放在桌沿磕了一下,瓶盖啵地一声,掉在地上,瓶口冒出一点白色的酒雾。
他弯腰捡起瓶盖,忽地想到什么,抬手放到胡蝶面前。
胡蝶看了眼,瓶盖里印着谢谢惠顾四个字,她拿起来问:干吗啊?
信物。荆逾动作利索地又开了两瓶啤酒,一齐拿给胡蝶。
胡蝶惊奇地发现其中一个瓶盖里印着再来一瓶,她笑着问:那这个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再来一个愿望?
荆逾端起酒杯凑在唇边,侧头看向她,沙滩上暖黄色的灯光衬得他眉目像是带着一层电影质感的滤镜。
他微扬着头喝掉杯里的啤酒,放下酒杯时,低低说了声:可以。
胡蝶把瓶盖用餐巾纸包起来: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嗯。荆逾想起些什么,又转头看向她:不过
嗯?
我卖艺不卖身。
胡蝶:
胡蝶:呵呵,我谢谢您。
荆逾挑着眉笑了下,模样有点勾人,怎么,不都八卦我有没有带别的女生来这里吃饭了,我怀疑你对我有什么想法不为过吧?
胡蝶不知怎么,心跳突然加快,眼神也变得闪躲起来:八卦就是对你有想法了吗?
那你没有吗?
他是顺着她话茬往下说,说完才觉得不合适。
两人都沉默了,气氛变得莫名诡异又暧昧。
荆逾干巴巴喝着酒:吃饭吧。
胡蝶:哦。
到了八点,餐馆的乐队开始演出,男生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沙滩四周,一曲唱毕,有人喝彩鼓掌。
乐队大约唱了半个多小时,胡蝶发现有就餐的客人跑上台点歌,自己唱给某某某。
那声音和专业主唱差得有些远,不过这歌好听不好听在此刻也不重要了。
它重在心意和唱歌的人。
荆逾见她盯着台上看得入迷,低声问:想去唱歌?
怎么可能。胡蝶夹了一筷子凉拌花蛤肉,我唱歌,这店就没人敢进来了。
荆逾笑了一声,喝完杯底不多的酒,抬头看向台上刚刚唱完歌的男生,忽然道:我去给你唱首歌吧。
啊?胡蝶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了起来,她怕他是喝多了,连忙跟了上去:喂!荆逾!
荆逾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真唱啊?胡蝶说:你是不是喝多了?
是。荆逾说:但我很清醒。
胡蝶嘟囔道: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清醒。
荆逾看着她,忽然俯身凑到她眼前,男生英俊的面孔突然在眼前放大,冲击感十足。
胡蝶忍不住往后仰着:你
荆逾却没多说什么,就那么看了两三秒又直起身:放心,我只是喝多,但没有喝醉。
他走出几步,又忽然回头:还有
胡蝶还沉浸在刚刚的美颜冲击里,这会听到他再出声才回过神:什么?
男生站在昏黄的灯光里,海风吹动他宽大的白T,像鼓起的船帆,径直朝着她心口撞了过来。
我没带别的女生来这里吃过饭。他停在原地,说完这句,顿了一秒,又道:不止这里,别的地方也没有。
胡蝶莫名想笑,不是觉得他的举动好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所促成的笑:知道了。
嗯。
胡蝶看着荆逾走到台侧跟乐队的人沟通,等到他抱着吉他坐到台前时,才回到座位上。
乐队的主唱帮他调整了麦架的位置,又拿了一个小一点的麦架放到和他怀里吉他差不多的高度。
周遭的人声因荆逾的出现像水壶里的水,逐渐沸腾起来。
荆逾抬手将架在身前麦克风往下压了下,屈指勾了下琴弦。
试完音,他抬头往胡蝶这里看了眼,也没说什么,修长的手指轻拨琴弦,低声唱了起来。
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
像一个伤病被留在孤独荒野里。
开始怀疑我存在有没有意义,
在别人眼里我似乎变成了隐形。
难道是失败就永远翻不了身,
谁来挽救坠落的灵魂。
每次一见到你,心里好平静,
就像一只蝴蝶飞过废墟,
我又能活下去,我又找回勇气。
他唱歌的声音比平时说话要低上几分,带着缱绻的温柔,舞台斑斓的灯光落过去,修饰着他过于英俊的脸庞。
周遭有按捺不动的窸窣动静。
胡蝶在愈演愈烈的讨论声里,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像激烈的海潮,不停涌动。
每次一想到你,
像雨过天晴,看见一只蝴蝶飞过了废墟,
我能撑得下去,我会忘了过去,
是你让我找回新的生命,
Yeah...每次一见到你,就心存感激,
现在我能坦然面对自己,
我会永远珍惜,我会永远爱你,
在我心底的你位置没有人能代替,
yeah 你就是那唯一
歌曲唱至尾声,水壶里的水也到达沸点,发出急促的鸣笛声,周遭的掌声里夹在着起哄的口哨声。
荆逾丝毫不受影响,他停下拨动琴弦的手,修长的手指轻扶麦架,目光望向台下的某个位置,娓娓叙来的声音更加低沉动人。
有一只蝴蝶,跨越沧海桑田来到一片海域,她要拯救一只搁浅的鲸鱼,今天是她的生日。
那只鲸鱼想要对她说,小蝴蝶,你成功了。
荆逾身形未动,声音格外温柔:生日快乐,我的胡蝶。
台下安静几秒,而后欢呼声不停,氛围热切欢欣。
胡蝶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向坐在光亮里的男生,她是笑着的,可眼睛却慢慢红了起来。
她好后悔。
不是后悔遇见他,而是后悔没能早点遇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荆逾哥哥唱的歌是陶喆老师的《蝴蝶》。
谁来拯救坠落的灵魂。
是蝴蝶,也是胡蝶。
小小建议:希望大家去听歌的时候不要在评论区刷文章相关的内容。
注:
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像一个伤病被留在孤独荒野里。开始怀疑我存在有没有意义,在别人眼里我似乎变成了隐形。难道是失败就永远翻不了身,谁来挽救坠落的灵魂。每次一见到你,心里好平静,就像一只蝴蝶飞过废墟,我又能活下去,我又找回勇气。每次一想到你,像雨过天晴,看见一只蝴蝶飞过了废墟,我能撑得下去,我会忘了过去,是你让我找回新的生命,Yeah...每次一见到你,就心存感激,现在我能坦然面对自己,我会永远珍惜,我会永远爱你,在我心底的你位置没有人能代替,
yeah 你就是那唯一出自陶喆的《蝴蝶》,侵删。
第十五章 水晶
晚上露营的人很多,荆逾跟营地负责人提前打了招呼,预留了两间帐篷,离人潮较远,比较安静。
莫海晚餐喝了太多青梅酒,吃完饭被荆逾背进帐篷,连一直心心念念的焰火都没看上。
夜晚,海浪潮声翻涌,一轮圆月悬于海域遥远的边际之上,光辉清亮而冷寂。
胡蝶和荆逾坐在帐篷前的沙滩上,听潮声观明月,是少有的安静时刻。
过了半晌,她忽然开口,却又欲言又止:那天
什么?荆逾扭头看了过来。
那天我也不该那么说你的。胡蝶脑袋枕着膝盖,脸埋在腿间:对不起啊荆逾哥哥。
他的懦弱、胆小、不敢面对失败的逃避。
她何尝不曾经历过。
没什么。荆逾挪开视线,胳膊搭在膝盖上,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随便揪来的一株枯草,都过去了不是吗?更何况,我也对你说了很难听的话,我们就当是扯平了。
胡蝶还是那个姿势,低着头闷闷地嗯了声。
荆逾不想她自责多想,转移话题道: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胡蝶果然被引起好奇心,抬起头问:什么?
礼物。荆逾侧身伸手将放在一旁的书包拿到跟前,从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盒递给胡蝶:打开看看。
胡蝶记得没吵架之前他确实在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原以为吵架后他就没做了,所以才会说送她三个愿望。
她拿在手里,垂着眸说:我以为你不会做了呢
荆逾看着她,眉梢轻轻扬起: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小气没有,倒是怪会气人的。胡蝶小声说完,见他扬起手作势要打过来,忙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动你是王八狗。
荆逾笑了一声,手懒洋洋地落回去,行了,不打你。
胡蝶这才又挪了回来,动手解开礼盒外的蓝色丝带,掀开盖子前问了一句:我拆了?
拆吧,没炸|弹。
胡蝶边拆边小声叨叨: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顺眼。
荆逾不可置否,手肘抵住膝盖撑着脑袋,侧着头看她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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