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还能怎么办?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他不说徐书原就没问,长久的沉默后两人启程去火车站。
任何时候那里都很拥挤,包括工作日的晚上。徐书原没有行李,只有一个电脑包。付嘉跑去买了瓶水给他,又用身份证换了张送行票,一路送他到站台上。
也许是因为太晚了,月台很安静,大家都没怎么交谈。
两人站在道旁,运行李的小车险些刮到付嘉。徐书原伸手护了他一下,手停在他手腕上,付嘉却缓慢地抽走了。
你这个项目还要做多久?
不清楚。徐书原看了眼他的手,快的话半年,慢的话遥遥无期。
付嘉迟钝地点了点头,神情木然。
静默许久,徐书原问:你是不是不愿意等我了?
他没有问愿不愿意,而是直接问是不是不愿意,看来是有预感了。付嘉先是摇头,既而反应过来又顿住,无声地静止在那里。
徐书原眼眸闪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如果你不想异地恋我可以辞职。他说,临江这么多公司,总有你爸爸管不到的地方。我再找份工作,哪怕从头开始也一样可以把我们的生活过好。
我们这个词用得何其亲昵,可付嘉不敢接话。他咬紧了唇,几乎尝到血腥味,松开时下嘴唇一条深深的血线。
不光是我爸爸,我妈妈病了
什么病?
乳腺癌复发,最近在化疗,有可能还要动手术。她身体一直就不好,现在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说完空气就突然安静下来。
徐书原沉默地呼吸着,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许久后终于说:长辈的身体要紧。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来,我可以等。
可我不想让你再等了,我觉得很煎熬。付嘉摇了摇头,咬牙说出了内心的话,一边是父母,一边是你我最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就是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甚至、甚至我在想,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徐书原忽然抬声: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我
他从来没有这么质问过。付嘉抬眸,无所适从地看着徐书原。徐书原也看过来,大概是夜晚的缘故,他的眼眸特别的灰暗,一点光也看不到。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我他把付嘉的话重复了一遍。
付嘉哽咽地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怎么选。徐书原看着他,我只有你。
付嘉心头撕扯般的疼,忍不住往前挪了一步,想要拉徐书原的手。
徐书原却往后退了一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付嘉只能把头更深地低下去。
徐书原的鞋上有很多灰尘,所以显得很旧。提公交包的手背上满是青筋,指甲表面泛白,像是缺乏营养。
这是自己的徐书原啊,有血有肉、会疼会累的徐书原。
你还有没有话想对我说?他问。
付嘉静默良久,一字一字慢慢地说:工作的事你别担心,回去我就求我爸,我一定一定让你尽快调回来。
没这个必要了。回答的声音蓦地没了温度,我自己可以处理。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付嘉抬起头发现徐书原正看着自己,那目光冰凉,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柔情蜜意。
你是不是怪我了?付嘉声音嘶哑。
我尊重你的选择。
但感情从来不是选择,感情是说一不二。
夜风穿过他们身体的间隙,把最后一点余温带走了。火车缓缓进站,头顶巨大的电子时钟每隔一秒跳一格,最后的十分钟也不过六百格。
难道我们就这样了吗?付嘉没有一点实感。
开始就是一时冲动,结束也是草草了结,最后甚至没说出分手两个字。
身边其他人开始排队登车,队伍弯弯曲曲,夜色中线一样紧缠在一起。
付嘉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他陪同徐书原走到队伍的末尾,徐书原掏兜找车票,他甚至主动帮忙拿公文包。
好像这只是一次短途旅行,送走了还会再接回来一样。
队首开始登车,队伍缓慢挪动,徐书原回过头来叫了他一声。
付嘉。
付嘉仰起头,那瞬间惯性使然,几乎以为是要跟徐书原接吻。
你自己多保重。徐书原说得干净利落。
付嘉喔了声,喉咙干涩得像被刀片刮过,脸上生硬地挤出一抹笑来,你也是。
徐书原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付嘉留在队尾怔怔看着,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看着乘务员把踏板收走,门咣当关上,火车慢慢驶离。
月台重新变得很空旷,一切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他跟徐书原,这三个月的时光也凭空消失了,水蒸气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
付嘉不知道徐书原是不是感到痛苦,他看不清,因为徐书原走得很快,连一个停顿也没有给他。
一切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挽回或指责,通通没有发生,分开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火车走了,他的书原也离开了。
*
因为是最后一班,卧铺车厢的六个床位全是满的,上面的人一躺下就开始打鼾。
下铺右边坐着一对母女,孩子扎着羊角辫,看上去至多也就三四岁。小孩的妈妈带了很多零食,小孩大约觉得应该分享吧,把薯片袋往小桌的中央推了推,叔叔也吃。
对面的人却没有反应。面朝窗外的身形很僵硬,看不清表情,脖子侧面全是凸出的青筋,好像在忍耐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妈妈把女儿顽皮的手扯回来:叔叔不吃,乖,你吃吧。
女儿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男人,随后靠到妈妈怀里,手捧着嘴巴悄悄对妈妈说:叔叔怎么了?
别瞎问。妈妈飞快地瞟了一眼,叔叔身体不舒服。
车厢重归寂静,离开临江后火车开始疾驰。
徐书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回来这一趟他是想看看自己爱的人,没想到对方却推开了自己。他沉默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的陌生景色,久违的想要放任自己颓废下去。
以为四年足够改变一个人,以为只要足够有耐心,只要等,总能等来想要的答案。
还等吗徐书原。
手机震动,付嘉发了条对不起。
徐书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三个字,盯到理解了付嘉,接受了事实,也意识到不用再等了。
他们之间没有误会,没有什么可以去辩解的,因此也就没有借口。有的只是一份无足轻重的感情,一份没有被选择的感情。而这种感情光靠等是没用的。
第38章 一无所有
往回走的时候付嘉恍惚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过头却谁也没有。刚一愣神,身上的手机震了。接起来,对方是干洗店的店员。
抱歉打扰了付先生,您在我们店放的三套西服洗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取一下?
喔,是帮书原洗的,本想连些吃的一起寄过去。
付先生、付先生?
我过段时间再去取。
他匆匆挂断。
通往停车场的路特别长,走到双腿都麻了才到。坐进去终于卸下全身力气,他蜷缩在椅中,许久无声无息。
想起刚才那个毫无留恋的背影,心脏先是钝痛,随即却感到一阵安慰。
也许书原早有心理准备,不会太难受。也许他对自己的感情还不是那么深,用不了多久就会走出来。也许他也怕麻烦,不想牵扯那么多,会认为分手其实对双方都是种解脱。
这种精神胜利法以往总是很奏效,今天却显得乏力。付嘉瑟瑟地蜷缩着,心脏一阵比一阵疼得厉害,连握方向盘的力气都没有了。
额头像发烧一样烧得滚烫,身体某处仿佛痛得受不了,细细的去摸,又摸不出个究竟。
一直坐到人潮散去他才走。
车没敢自己开,坐出租回的医院。付母本来还想兴师问罪,结果看到宝贝儿子的脸色担忧坏了,伸手一碰,额头烫得吓人。
呀,怎么搞的,脸怎么这么烫?
母亲的动作温柔又呵护,付嘉却并不觉得窝心,只觉得抵触。他慢慢推开母亲的手,没事,就是吹了会儿风着凉了。
付为民在沙发上冷眼旁观:我看是心病。
儿子都病了你少说两句。付母盯着付嘉肿胀的眼睛问,下午没吃好吧?王姐做了你爱吃的春卷,我拿来给你热一热。
不用了。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付母紧着眉说。
他不吃你就让他饿着,饿上两顿我看他吃不吃。付为民语气陡变,就是你从小到大那么溺爱才把他惯坏了。
我就这一个儿子不溺爱他溺爱谁。付为民你也别说我,要不是你给他找了这么个工作,能有这档子事吗?
好了付嘉难受地抬起头,看向父母的目光充满恳求,你们能不能别吵了,所有事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一个人,行吗?
付为民冷哼了声,把脸生硬地撇向一旁。
付嘉吸了口气,尽量压抑着濒临失控的情绪:还有,爸,妈,你们能不能不要再为难徐书原了?我跟他已经分开了,没有关系了如果你们还不满意我可以辞职,哪怕重新出国念书也可以。
嘉嘉,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都是为你
里面的门一响,付嘉进了卫生间。
水龙头出来的水很凉,他闭上眼睛把脸浸进去,外面的什么声音就都听不到了。
付母瞪着自己老公:你又训他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给他点苦头吃吃的吗?付为民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让你给他点苦头吃,没让你把他逼走啊。还有,你要为难那个姓徐的我不拦着,但是逼得他们分手也就行了,给人家留条活路。
付为民受这夹板气,森然蔑声道:哼,我要真想把那小子怎么样,四年前就把他从临江赶走了,还能留到现在?
付母没听懂也不在意。后来付嘉出来了,两人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黑夜寂寂,付嘉躺在病房的大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头脑越来越昏沉,眼睛却无神地睁大,静静地望着天花板那一片空白。
书原应该在火车上睡着了吧?
黑暗里有一个小点,是烟雾报警器的红灯,每隔两秒闪动一下。付嘉想起徐书原在阳台抽烟的样子,指间夹的烟也是这样红光闪烁。
以后他抽烟知道克制吗,喝酒懂得节制吗?还会不会胃疼?
想着想着付嘉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怎么会这么想念一个人?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可是因为知道接下来很久都不会见面,所以才会这么心如刀绞。
不能彻底崩溃,不可以,咬牙挺过去,时间一长就会忘记的。对,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就像四年前一样
不敢再想了,付嘉把眼睛紧紧闭上,告诉自己睡一觉就会好的。
整整两天没去上班,这场流感来势汹汹。
平言言来探付母的病,付嘉在一旁吊水,她就动手给他剥了个橙子递过去。
几天不见你都快瘦脱相了。平言言瞧着他,感冒得这么厉害?
他嗯了一声:谢谢言姐,我不吃了你吃吧。
这次趁机多歇几天。
不了。他摇摇头,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他太需要让自己忙起来了。
旁边的付母长叹一口气:言言你正好帮我劝劝他。这个倔孩子,让他把病养好了再去就是不听。
平言言笑笑:您先把身体养好了给他做个榜样。您不先好起来,他的病才难好呢。
我这个病急不得。付母摆摆手,出去做治疗了。
门一关,病房里只剩他们俩。
说吧,怎么回事?
付嘉起身去倒水,路上平言言一直紧盯着他的眼睛,他避开那目光,平声说了句:我跟徐书原分开了。
平言言拧眉。不过她没有追问原因,只是说了句:迟早的事。
是我太没用了。付嘉垂眸握着水杯,水面上映着一对空白无神的眼睛。平言言像姐姐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觉得难受就给我们打电话,要不然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行。
付嘉无力地抬抬嘴角:谢谢言姐。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过两天就好了。
你确定自己现在这样可以工作?
嗯。他慢慢敛眸,爸妈说得对,我之前太依赖家里了。以后我想好好工作,学着学着独立一点。
那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量开口。平言言说。
又坐了一会儿后她告辞离开,出门就给弟弟罗骏打电话:这段时间你们多跟嘉嘉联系联系,有空多陪陪他,他心情不太好。
电话那头午睡刚起,翻了个身嚷嚷:我心情还不太好呢,姐你真偏心。
你心情不好什么?
早上打游戏连跪十把!气死我了。
这帮弟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幼稚,平言言哭笑不得地挂断。回头望了眼住院部的大楼,心里却又想,也许很快就不能再用幼稚这个词来形容付嘉了。
周五那天阳光很好,客户破旧的自建工厂楼也多了点暖意。狭小的办公室里,几个小朋友停下手里的活,挤在一起讨论即将来临的周末。
邓老师,我们能跟经理申请周末少加一天班吗?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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