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绎嗤笑一声,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喜欢徐杨表现出的对林家家事的过分关注,于是说:可能是被梁夫人发现了。
有可能。
林知绎转移话题,重安家居的事情最近怎么样?
展会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签约仪式的流程也沟通到位了,时间定在下个月五号。
林知绎点了点头,最近辛苦你了。
还好,你也挺辛苦的,我听外面的员工说,你昨晚九点多才走?
手头上有些拖着的事情,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索性一并做了,对了,明天的办公会时间我调整到今天了。
你明天有事?
嗯。
徐杨诧然道:怎么,有约会?
林知绎没有回答,却问:你姐姐家的小孩今年几岁?
徐杨一愣,三岁,怎么了?
你姐姐经常带孩子去哪里玩?
荣华大厦上面有一家儿童乐园,规模挺大的,我侄子喜欢去那儿玩,那一整个楼层都是儿童区,你问这个干嘛?
没有,随便问问。林知绎继续工作。
徐杨狐疑地望着他,摸了摸下巴,正想追问,林知绎冷眼抬头,一下子就把徐杨的好奇打得烟消云散,他讪笑地摆了摆手,连忙道:我、我出去了,我去召集他们开办公会,几点开始?
十点二十。
好嘞。徐杨麻溜走了。
重安家居和鼎胜地产的跨领域合作紧锣密鼓地开展,利用鼎胜的平台作为高端交易场所,集展览、采购和咨询服务为一体的深度合作模式也是鼎胜的一次冒险尝试,林知绎作为项目总负责人,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若在平时,这样的忙碌会让他觉得充实,但他这两天明显有种坐不住的感觉,内心烦躁,思绪也集中不起来,看着电脑屏幕不一会儿目光就开始游离,于是他这两天加班加点把展会之后的工作安排提前规划好,把会议材料准备好,然后给自己空出一天的时间来。
他要去见卷卷。
答应了孩子的事,就要做到。
第二天七点,卷卷被周淮生从温暖的被窝里抱出来,他揉了揉眼睛,坐在枕头边,自己穿衣服。
周淮生开始教他自己给自己穿裤子,可是他的秋裤和棉裤都很厚,他一边和瞌睡虫斗争,一边抓着裤边往上拉,刚拉到膝盖处,可是一蹬腿,裤子就又重回原位,几次都如此,他扁着小嘴望向周淮生,求助道:爸爸,卷卷不会。
小手抓紧了,裤子就不会跑掉,周淮生帮忙把卷卷的裤子往上凑了凑,说:卷卷没有用力。
用力了。卷卷还没完全醒,松开裤边,把勒红的掌心举到周淮生面前,然后可怜巴巴地往周淮生的怀里钻。
他撒娇的样子和以前的林知绎一模一样,周淮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放倒,帮他穿好外裤,卷卷揪了揪被角,差点又睡着了。
卷卷洗漱完,坐到桌边,就抱起自己的小熊杯子,又拿过桌边的奶粉罐,用小勺子给自己挖奶粉,周淮生给他提前备好了温水,帮他倒进小熊杯子里搅拌几下,卷卷这才完全醒过来,咧开嘴笑,举起杯子让周淮生尝一口。
爸爸不喝。
卷卷捧着小熊杯子,问:叔叔不来了吗?
周淮生把包子掰成两半,放在卷卷的碗里,叔叔工作很忙的。
卷卷哦了一声。
吃完早饭,周淮生把充电宝、昨晚做好的饭、保温杯,和卷卷要吃的药都带上,正准备出发时,门被人敲了敲。
周淮生转身去开门,外面站着林知绎。
林知绎穿着一件黑色短款夹克,比起平日少了点精英派头,他先蹲下来,笑着朝卷卷招招手,卷卷像小火箭一样跌跌撞撞冲过来,临到林知绎面前被周淮生拦下,手脏不脏?不可以直接抱叔叔。
林知绎和卷卷同时转头望向周淮生,一个是气恼,一个是委屈。
周淮生尴尬地轻咳两声,去卫生间拿毛巾给卷卷擦手,擦完手,林知绎立马把卷卷抱了起来。
卷卷贴着林知绎的脸颊,也不吭声。
生叔叔气了?
卷卷摇摇头。
叔叔今天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卷卷立即睁圆了眼睛,搂着林知绎的脖子惊喜地问:真的吗?
林先生周淮生打断两人的温情时刻,他放下毛巾,把绑卷卷用的背带拿出来,面色不快地说:您这样只会让他对您越来越依赖,不是好事。
林知绎不肯松手,卷卷看了看周淮生的表情,把脸埋在林知绎的肩膀上不说话。
就一天,今天你去上班,我来陪卷卷。林知绎做出请求。
不行。周淮生狠了狠心,把卷卷从林知绎怀里抱走,放在地上,把背带绳理顺,让卷卷把小胳膊伸进去,卷卷感觉到爸爸不高兴了,于是听话地伸手,坐进小书包一样的背带里。
很少有人这样违逆林知绎的意愿,他向来是一呼百应。
周淮生明明是一个不起眼的beta,离异带着孩子,送着几块钱一趟的外卖,贫穷又普通。在半个月前,林知绎从没想过他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可就在刚刚,周淮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林知绎看着背带绳把卷卷的羽绒服全挤在一起,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种窒闷。
那布料透不透气,搭扣牢不牢固,宝宝的腿会不会被勒得很疼?
林知绎不敢再想。
我就是带他去游乐园,室内的,很安全,结束就回家,林知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声下气的话,行不行?
周淮生的动作顿住,但他没有心软,不行。
为什么?
这两天,他每过几个小时就要问我你什么时候来,你买的玩具和积木他都不舍得拆,说要等你来了再玩,林先生,孩子的世界就那么点大,你对他好,他就会很喜欢你,他理解不了为什么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不能每天都来看他,所以林先生,算我求你了,不要对他太好,你这样做,除了让他产生依赖,没有任何好处。
我会经常来看他的。林知绎承诺道。
不用了,林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周淮生把需要带的东西用一个塑料袋装好,然后把卷卷背起来,卷卷被周淮生挡着,看不见林知绎,又怕喊叔叔惹了周淮生生气,难过得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林知绎听见抽抽噎噎的声音,立刻乱了阵脚,他焦急地说:卷卷哭了,你放他下来,他哭了!
周淮生何尝不心疼?但他没有办法,让卷卷和林知绎再接触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林知绎迟早会看出来问题。
他们太像了,连难过时候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我今天不带他出门,就在你家里陪他,行不行?就一次,就这一次,林知绎用身体挡着门把手,抬头望向周淮生,又理亏地低下头,声线还是冷的,威胁里藏着央求,他说:不把卷卷留下,你今天就别想去上班。
周淮生怔了怔。
三年前,林知绎也是这样挡在门口,不许他出去工作,让他留在家里陪他,周淮生没有办法,搂着他慢慢地哄,大多数时候都能哄好,最麻烦的是发情期,林知绎的等级很高,廉价抑制剂的作用不够好,周淮生又帮不了他,只能看着他痛苦不堪地在床上打滚,冷汗浸湿衣衫
周淮生总在想,都是他太没用了,如果他有能力一点,多赚点钱,他最爱的两个人就不用这样受苦了。
八点了,迟到不扣钱吗?林知绎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羞愧。
周淮生知道自己拗不过林知绎,僵持五分钟之后,他解开背带的搭扣,还没来得及护住卷卷,林知绎就上来把卷卷抱走了,他自顾自换了拖鞋,把小孩身上缠着的背带甩在一边,然后往卧室的方向走,进去之前还自然地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周淮生无奈地看着林知绎的背影,到底还是心软。
他把卷卷的药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放在餐桌上,嘱咐一句卷卷记得吃药,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林知绎和卷卷支着耳朵坐在床边,听到门响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卷卷有些沮丧地说:爸爸生气了。
林知绎安慰他:爸爸不会生卷卷气的。
卷卷还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我们在家里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卷卷抽了抽鼻子,然后点头。
林知绎把火车玩具和积木拿出来,卧室地方太窄,客厅又没有空调,林知绎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买一个电暖器和全棉的爬行垫送过来,半个小时之后,司机把东西送到,等电暖器把客厅的冷气都赶走,林知绎才把卷卷抱到客厅,陪他在垫子上玩积木。
卷卷喜欢黏在林知绎怀里,林知绎也喜欢抱着他,两人玩着玩着就变成说悄悄话游戏了,林知绎问卷卷:你另一个爸爸呢?
卷卷听不懂,摇了摇头。
那你爸爸中午会回来吃饭吗?
卷卷摇头。
林知绎皱眉,那你们中午吃什么?
卷卷努力组织语言,小手扭了扭,说:爸爸晚上做好,中午去刘叔叔的饭店叮咚一下。
林知绎竟然瞬间听懂叮咚是微波炉加热的意思。
卷卷玩了一会儿积木,见林知绎在发呆,就安静地坐在林知绎身边,不发出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揪了揪林知绎的袖子,小声说:叔叔,我要吃药了。
林知绎立即去餐桌上拿药和水杯。
卷卷吃药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咕噜咕噜就把三种药丸都咽下去了。
林知绎替他觉得苦,去茶几处找糖,问卷卷:棒棒糖哪去了?
茶几下面有一只铁盒,印象里卷卷上次就是从盒子里翻出棒棒糖的,他一打开,没有看到棒棒糖,入目是一沓纸条,林知绎本来不想窥探人的隐私,但纸条朝上,他只瞥了一眼,便看见了内容。
上面写着:阿淮,我们结婚好不好?
第二张是:阿淮,今天想吃红烧肉。
林知绎面无表情地把盒子盖起来推回去,冷哼一声,心口莫名发闷,很不痛快的感觉,他把正在玩小火车的卷卷搂到怀里捏了捏。
半分钟后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那个字迹,分明和他的一样。
第9章
林知绎拿起那张泛黄的纸条,视线沿着那一行字的每一个笔画缓缓滑过。
铁盒的侧边还夹着一张熟悉的纸条,没有泛黄,是前几天他附在现金后面给周淮生的,上面写着给卷卷的,不是给你的。
林知绎觉得自己的手在抖。
两个人的字迹可以相像到这种程度吗?连笔画的省略勾连都如出一辙。
半个月来积攒的困惑在此刻爆发。
可这时候卷卷揪了揪林知绎的袖子,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问:叔叔,你要吃棒棒糖吗?
说完就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小铁盒,献宝似地抱到林知绎面前,叔叔,你要哪一个?
叔叔不吃,卷卷吃。
卷卷摇了摇头,小心地把盒子重新盖好。
林知绎的思绪被卷卷带跑了,他把小家伙抱到腿上,卷卷嫌电暖器太热,玩着玩着就把小羽绒服脱了,只穿着一个蓝色的夹棉小马甲,搂在怀里的手感就像搂着一只软绵绵的小玩偶。卷卷很轻,又很乖,林知绎捏完他的小手又去捏他的小屁股,他也不会生气,一动不动地坐在林知绎怀里,仰着头,咧着嘴朝林知绎笑。
他自己舍不得吃棒棒糖,却毫不吝啬地送给林知绎。
林知绎轻声说:小熊杯子叔叔已经买了,卷卷可以吃棒棒糖的,除了棒棒糖,卷卷还喜欢吃什么?
卷卷摇摇头,只是抱住了林知绎的胳膊,歪倒在林知绎怀里。
林知绎把小铁盒打开,从里面挑了一个牛奶味的棒棒糖,撕开包装送到卷卷嘴边,哄道:叔叔牙疼,卷卷帮叔叔吃,好不好?
卷卷没有去拿棒棒糖,而是迅速爬起来,面朝着林知绎,伸出小手揉了揉林知绎的脸,说:不痛不痛。
林知绎微怔,卷卷的眼神很紧张,他完全相信了林知绎随口说的话。
那天在医院也是这样,他看到林知绎缠着绷带的手,以为他疼,就低下头努力呼了呼气,明明他自己细瘦的小手上还有青紫色的针眼。
怎么会有人能狠心扔下这么乖的孩子?
他连亲近的机会都是求来的。
林知绎终于看清自己胸口盘旋着的那股烦躁为何物,是心疼是嫉妒。
说来也奇怪,他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孩子产生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怜爱呢?
林知绎握着卷卷的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揉了揉,他说没那么痛了,卷卷才开始安心地吃棒棒糖。
奶香味弥漫开来,林知绎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几张纸条上,他一遍又一遍地对比字迹,终于看出来一点不同之处,他的笔锋更加凌厉,而泛黄纸条上的字相较之下显得圆润。
刚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又一团疑惑涌上心头。
周淮生把他写的这张纸条留着做什么?
林知绎深吸了一口气,牙根咬紧,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索性放弃,低头问卷卷:中午想吃什么?
卷卷眨巴着眼睛,嘴里塞着棒棒糖说不出话来。
林知绎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你爸爸望向我的眼神那么复杂、为什么有很多画面似曾相识、为什么我一个这么讨厌小孩的人会喜欢上你这个小家伙但他知道这些事,卷卷给不了他答案,所以他只是低头摸了摸卷卷鼓起来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知绎让熟悉的餐厅做好儿童餐送到家里。
卷卷吃饭也很省心,林知绎只需要帮他夹菜,卷卷吃了两块排骨,林知绎再给他夹的时候,他却不吃了,还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把排骨推到碗边,林知绎问他怎么了,他说:想给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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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想偷崽的Omega——杳杳一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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