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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9)

    江汜沉默了一会儿。
    他思考了半天,手都有些发凉,从沙发上坐起来抓住抱枕,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吧?我不太记得了。
    窦惊澜看到他的异样,解围道: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很多年了,不会一直记得自己小学的事。
    江汜嗯了声,不再接话。
    很快,窦米看到水稻田里养鱼,开始提议他们可以试试这种鱼。
    窦惊澜凉凉地说:很多刺的鲫鱼,你确定吗?之前是谁被刺扎到,一吃鱼就要把醋瓶放在身边的?
    窦米翻了个白眼,把自己揭窦惊澜老底的光荣事迹忘得一干二净,倒打一耙道:人在放松的环境里总是会原形毕露。就像我哥。
    江汜这次没有应声。
    他依然在想自己的记性。
    以前一直没有留意,现在提起来才发觉怪异的地方,正常人就算再不记得小时候,也会记得一两个片段,不至于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江汜现在回忆起来,竟然只能想到自己上了幼儿园,上了小学。
    真正鲜活起来的记忆是从初中开始的。
    他什么时候连这种事都不记得了?
    江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看不下去纪录片了。
    窦惊澜在旁边突然出声:我肚子不太舒服,江汜,家里有胃药吗?能不能带我去找找?
    江汜被他的问话打断了思路:啊,胃炎宁?在电视柜下面。
    窦惊澜看向他,眼神很淡:那个用光了。
    江汜:用光了?怎么可能?两盒呢我记得。
    窦惊澜笃定地说:下午我刚刚收拾过,那里没有了。
    江汜挠挠头站起来:那我去卧室找找,我床头有一盒,上次胃痛我刚吃过
    窦惊澜跟着他起身,叮嘱一旁还在看纪录片的窦米:很晚了,看完关电视睡觉。
    窦米眼睛放在电视上根本不挪开:好的。晚安汜哥。哥,衷心祝愿你不要今晚都在厕所度过。
    被路过的窦惊澜弹了个脑瓜崩。
    江汜在卧室床头发现了那盒胃炎宁,拿起来刚要笑一下,被窦惊澜按在嘴角,说:不要笑了,笑得好难看。
    江汜愣愣地看着他放大的脸。
    窦惊澜把那盒颗粒从他手里拿下来,轻轻地问。
    怎么了?
    江汜在他的目光里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要真的找胃药。
    他断断续续、没有逻辑地回答。
    我刚才突然发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上过小学。
    离现在最近的一次记忆是初中开学,那天碰到廖凌飞被他的女朋友从校门口追到班里打,因为他把女朋友送的编织手链弄丢了。
    江汜突然抬头:我记性是不是挺好的?是吧?
    窦惊澜坐在他旁边,肯丁地说:当然。全校第一,六百三十八分,怎么会不好?
    江汜:那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窦惊澜:可能真的只是忘了?
    可能、真的、只是。
    这都是不确定的副词。
    江汜苦恼而焦急地说:那也不可能忘得那么干净吧?我去找我的日记本,我记得我很多本日记,肯定有之前的。
    他光着脚下床,除了客厅厨房,别的地方里地毯通铺,走到哪里都不会冰脚。
    窦惊澜没有拦他,跟到卧室门口,看对面书房被江汜打开,从书架上一本本翻找。
    书房一整面墙都是书,江汜只在几个自己常用的格子里找了找。
    没有找到,他的日记也是从初一开始的。
    江汜从书房回来,表情更失落了。
    我找不到了,明明我的日记都在暑假从下往上数第三层,为什么我找不到了?上面是我从初一到现在的日记,我找不到小学的了。可我肯定不是从初一开始写的日记,不对,我根本就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开始写的日记
    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语速很快。象牙白的脚趾踩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像个慌乱的小王子。
    窦惊澜轻轻地说:江汜。
    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他重复了一遍:江汜。
    江汜抓着自己的头发蹲下来,但自语依然没有停,语速更快了。
    根本不可能我怎么什么都忘了
    突然眼前一暗。
    他被蒙在窦惊澜的外套里。
    江汜睁开眼睛,入目都是外套内衬的灰蓝色,薄薄的外套透着室内的光,带着熟悉的温度,让他有点想掉眼泪。
    窦惊澜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江汜从外套落到自己头上开始,就没听见多余的脚步声。
    他应该一直站在自己面前。
    在眼中蓄积的眼泪掉下来,江汜抽噎一下,立刻停住了。
    声音好大。
    但窦惊澜没有任何反应。
    无声的包容让江汜拉了一下外套的边缘,想把自己再盖进去。
    这个味道让他冷静。
    可江汜没想到,他把罩着他头顶的部分拉了下来,通红的眼睛立刻暴露在空气里。
    江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人已经反应极快地勾着手指,把外套拉回去,重新把他罩住。
    然后是那个人温热的身体。
    窦惊澜蹲下来,隔着外套抱住他,带着温热的体温和好闻的青柠味,像小小地扑了他一下。
    不知道窦惊澜是不是笑了,江汜不太确定,接着意识到自己声响剧烈的心跳。
    窦惊澜没有说话,江汜就也没吭声。
    直到过了很久,他们都听到窦米在外面关掉电视上楼的声音,江汜才听见窦惊澜说。
    江汜,我腿麻了。
    江汜笑开,脸上已经干掉的泪痕随着他面部肌肉而扯动。
    有点干痒。
    窦惊澜,我要被闷死了。
    *
    江汜没有困意。
    他原本想把眼泪洗掉,可是生活习惯让他把自己整个洗漱干净,甚至换好了睡衣坐在床上。
    看窦惊澜从卫生间出来,他拍拍身旁的位置,精神地说:澜澜,能坐我旁边吗。
    窦惊澜依言上床:还好吗?
    江汜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还可以,没有刚才那么混乱了,可能我真的忘光了也说不定。
    窦惊澜:好,睡得着吗?看你不困。
    江汜:我想听你说会儿话,什么都行,读东西也行。
    窦惊澜就真的拿来一本书。
    《希腊神话》。
    他翻开一页,念道:在大地的最边缘,在斯库提亚人的国家,有一片不毛的荒漠。峻峭的山岩那尖尖的顶峰直插云霄。四周没有树木,连草都不见一根*标注
    江汜听着他没有浮动的语调,闭着眼笑:好敷衍,你怎么这么会敷衍我。
    窦惊澜停顿了下:没有敷衍,我念书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感情,窦米说我念书很催眠。
    江汜:那再多念一会儿?说不定我就能睡着了。
    窦惊澜:好。
    直到从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偷来火种,念到阿喀琉斯远征特洛伊,江汜不断晃动的眼皮才乖顺下去,彻底合上。
    窦惊澜关掉灯,因为不放心,仔细地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息太阴间了,不要等更新,也没有不更新
    缺的都记在本本上了
    没更就是要么在写,要么还没写出来
    *标注:在大地的最边缘,在斯库提亚人的国家,有一片不毛的荒漠。峻峭的山岩那尖尖的顶峰直插云霄。四周没有树木,连草都不见一根。《希腊神话》
    第94章 香水
    江汜这几天看不下去资料。
    他总是会被一些有的没的分神,大多数时候,那些有的没的,是指自己死活都想不起来的东西。
    他翻过一页资料,揉着额角,接着看下去。
    平时没事就看几页的资料在这时变得密密麻麻,江汜从头扫到尾,也没能看进去一个字。
    直到扫到熟悉的字眼。
    窦悦。
    他勉强集中精神,发现这是一部分注释,像是剪贴上的,更像是笔记。
    向后翻,后面几页都和前面的资料画风不太一样,如果说前面叫摘录,后面很多页更像是一个人的笔记。
    四年前一段火场爆炸时间的笔记。
    江汜翻回去,先看了看前面的资料摘录。
    首先是报道。
    2011年五月,汕城渭南县,山云公司研究所所在地发生爆炸,引发周边农田燃火导致火灾,死伤高达四十三人,其中二十七人都是研究人员,包括二十二名硕士和五名博士。
    接着是几个跟踪报道。
    分为三个方向,农民灾后收成、研究所失事人员赔偿和研究所失事原因。
    看得出前两个方向收集资料的人并不关心,只是简单搜集了一下结果,截取了赔偿合同的复印件。
    江汜发现搜集人在赔偿数额上圈了个圈。圈里是两个亿。
    数额太多了。
    不是说伤亡不值得这么多,而是说相比普通的机构失事,这个研究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像是想堵住谁的嘴。
    江汜又翻过几页,直接翻到了事件的末尾。山云公司在这件事之后立刻注销,研发的产品付诸东流。他们是个研发香水的公司。
    一个研发香水的公司和江女士的公司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自己要看这些东西。
    前面很多经济学常识还可以理解为拓宽知识面,这个事件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着实奇怪。
    找不到答案,他需要更多的佐证,于是去看更后面的笔记。
    没有日期,随心一两句。
    【香水。这个公司拿腺体研发香水,可真是第一次见但没关系,我不在意。】
    【签了保密协议,就只能在自己日记里自言自语了,反正不会有人翻到。】
    【研究开始了。】
    【老板的眼神真特别,和我一样,像个疯子,我喜欢。】
    【今天实验失败,1号死亡。还好我是个beta,闻不到那个味道。】
    【今天实验又失败了,5号死亡。】
    很快的,七号、八号、九号,直到十六号,整个实验才完全停下来。
    无一例外,全是死亡。
    江汜把几个数字都记了下来。
    43人,27个研究人员,16个样本。
    刚刚好。
    【再这样下去做不下去了,变量太多了,需要更多样本。】
    【样本降低样本年龄,对未发育完全个体进行干预?不错,不错。等着样本被送来吧。】
    什么意思,个体指的是什么?
    小白鼠?还是人?
    据江汜所知,人类才有ABO的分级
    【实验室炸了。果然,逆天而为不得好死,收拾东西卷铺盖走人。】
    【我逃不出去了我不想死、怎么办,该怎么办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字的最后一瞥拉出一道长痕,像是手被拖走,主人却执意写下这些东西。
    江汜看得冷汗直冒,连窦惊澜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喊他都不知道。
    他啪地放下一堆书页,从资料里抬头,额角一滴冷汗还没落下去,问:澜澜,你刚才说什么?
    窦惊澜当他还在担心想不起来的事:说好的要我教你做菜,走吗?
    江汜点了两下头,头重脚轻地把资料按回桌子上,又打开抽屉把这些塞进抽屉里:嗯,我去洗把脸,坐在这屋里闷死我了。
    所幸,窦惊澜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去窗边打开了窗户:没通风,当然闷,去吧。
    *
    晚上江汜又往后看了一些,却没有其余的介绍,这件事后面是别的经济学概念。
    这么多页的事件像突兀地被塞进来似的。
    他放下资料看了眼日历,过几天就是小年,他马上回老家,见到江女士再详细问问也不迟。
    最近雪天很多,到年关更是不要钱的下,江汜走出书房,电视里正在播报有关部门工作人员撒盐化雪,防止路面结冰。
    窦惊澜不知道去哪了,窦米正在外面客厅写寒假作业。
    说写不太对,更像是答案就在那里,她只是个填东西的人,按部就班地填进去就好。
    江汜坐在她旁边的地毯上,问:澜澜呢?
    窦米难得和江汜说话没人旁听,道:他说他出门买点东西,不知道是买的什么。汜哥,你是不是马上回去了?
    江汜:嗯,过两天回,走高铁。
    窦米:好快就过年了。
    江汜:我尽快回来,在老家也没什么好玩的。几个表哥都成年了,一群alpha待在一起整天吵架。
    窦米:你以后也是alpha吧?
    江汜:嗯,我妈妈是个纯血alpha,所以我肯定是个alpha,纯不纯就不知道了,得看我爸。
    窦米:你爸不是纯血吗?我以为你们这样的家庭婚配都要找最嗯
    江汜被她逗乐了:我伯母和叔母的确都这样,但是我妈不是。
    他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家这堆烂账没必要再多说,听见门口窦惊澜拧动门锁的声音。
    江汜走到玄关去接他,以为他买菜去了,没想到接了个空。
    窦惊澜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什么江汜没看见,他看到江汜站在门口,问:过来干嘛?
    看你买的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窦惊澜把东西放下,米米,饭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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