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公务缠身,自然不能久留。
贺千笑已经接受良好,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了惊讶。
主仆二人静静坐着,袁圆在一旁打瞌睡,贺千笑见状,有些不忍心,他看袁圆如此疲惫,想必夜里也没少操心,于是便让袁圆去休息。
袁圆道:可是,我若是走了,公子这里
贺千笑道:我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了,你尽管去歇着。
在贺千笑再三的要求下,袁圆便走了。
主子有令,当奴才的肯定得听,皇宫里出来的奴才,和普通人家的下人还不一样,十分忠心的,对主人唯命是从。
看着他走了,贺千笑揉了揉昏沉的头。
还是要睡一会儿才行。
但是这一躺下来,便不知道时间了,贺千笑醒过来时,外边的天都黑透了,也没听见袁圆喊他喝药的声音。
正头疼间,他下意识道:袁圆,给我水。
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里面的水还温热着,贺千笑喝了几口,才抬起眼,顿时愣住,随即就想喊出声来。
竟然是早就不知所踪的顾月钦!
顾月钦脸上的神情冷淡,却又有种十分矛盾的担忧,沉声道:你便叫出声来,也没人搭理你。
贺千笑有点慌乱,这感觉,怎么这么像有人被谋害时的最后一个场景?
他声音嘶哑:你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想知道你在哪里还不简单?顾月钦一笑,裕州的百姓的到处都说,这边来了个皇子,说是为了边关的太平,皇上特意派过来的。
顾月钦一路跟着过来的,押送他的队伍是什么样的规格,没人比他更清楚。
其实押送人质时,样样都是要防着的,奈何顾月钦的本领高,哪怕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他自己也能打听到。
他还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骑马,以为他不会武功,他从小生活在皇城,大字更是不识几个,可是实际上如何?
他单手便能把贺千笑从帐篷里拎出去,骑马也是驾轻就熟,恐怕文韬武略也不差。
如今他在贺千笑的面前,楚楚地盯着贺千笑,只令贺千笑觉得心慌。
早就知道是个狼崽子,可是当他露出獠牙时,还是那样的吓人。
顾月钦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端起旁边的药,拿勺子舀了放在贺千笑的唇边,轻轻道:是我的缘故,才让你生病的吗?
贺千笑倒是想张嘴,但是他不敢喝啊。
阿笑觉得我在这里下了毒?顾月钦道,那我先喝给你看。
说完,他把勺子里的药往自己嘴里放去。
喝完之后,他又舀了一勺,重新放在贺千笑的嘴边。
贺千笑垂眸:这药脏了,我要喝新的。
别以为他不记仇!
那天顾月钦用短刃抵住他的脖子,还留下了红印,可见力气有多大,要是太子真的不放他走,顾月钦岂非真的要划他一刀?
顾月钦咬住嫩生生的嘴唇,做出一副可怜相。
可能是从记事以来,终于能真正的反抗一次,他的面容越发明艳,可以称得上是容光焕发,相比贺千笑,可见这两日过的多肆意。
见贺千笑始终咬紧牙关不喝药,顾月钦还是放弃了喂药。
为什么呢?顾月钦问,我听别人说,你清晨被许决明喂药,可是享受的很,阿笑,怎么我喂,你就不喝?
贺千笑一愣。
这孩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明明是袁圆喂的。
他也没纠正,清咳道:许决明他又没害过我。
我带你走,便是害你了吗?顾月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本都打算好了,若是你带我走,我便不回来了,同你一起回闵国,让你当我的王妃,这算害你?!
贺千笑生怕惹怒了他,好好好,不是害我,我现在生病也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岂知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顾月钦忽然又平静下来,冷笑一声:阿笑还真是痴心不改,先前在京城,便时常在许决明的身后打转,如今出来,还是如此。
贺千笑选择沉默。
其实顾月钦也没有多喜欢他。
顶多就是在周围人都欺负他的时候,贺千笑出手帮了他一把,帮完之后也从不凑近,从不会高高在上,挟恩图报。
这样的贺千笑,让他觉得与众不同,也头一次在异国他乡,仿佛找到了精神上的稻草。
实际上,当他周围危险解除,路途平坦时,他便也不会在意这根稻草了。
顾月钦这么想着,却还是想让贺千笑喝药。
望着贺千笑苍白的脸,他低下头,将脸上的强势收起来,又换成伪装的柔弱模样,我根本没想过阿笑会如此脆弱,吹吹风便生病了,确实是我的错。
贺千笑可没从他的话中听出来一丝一毫的愧意。
而且他往下看了一眼,还发现顾月钦打昏了给他守夜的下人。
贺千笑:
头疼。
对着顾月钦,就像是对着一只野性未驯的狼崽子,哪怕他识字、有武艺,王公贵族会的东西他都会,可是长期独自行动,还要遭受他人的欺辱,许多行为早已不能按常人来比较。
阿笑吃药,顾月钦明白过来,只要是他继续待下去,贺千笑便不会吃药,我走。
在贺千笑狐疑的目光之中,顾月钦还真的退下了。
待顾月钦一走,贺千笑也没喝药,起身将仆人叫了起来,披上外袍,匆匆想往外赶。
刚走到院子里,就撞见了燕归。
燕归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出去整整一天的时间,想必也是忙的不可开交,脸色难看也是正常。
就是贺千笑这才反应过来,他居住的地方已经不是先前李大人给他的小破居室了。
早上昏昏沉沉时,袁圆给他提过这件事,被他给忘了。
燕归看见贺千笑,单薄的身子披了件毛茸茸的外袍,更衬得他的脸白嫩无暇,在夜晚十分的明丽。
他皱眉:公子怎么出来了?
贺千笑看见他,安全感便瞬间回来,左顾右盼了一下,拉着燕归进去。
燕将军,我疑心李府有闵国的眼线。他压低声音。
未曾想,燕归的神色不见一点意外。
两人坐下后,他才点头,这也是正常。
贺千笑眨了眨眼。
燕归见他神色疑惑之中,夹杂着点可爱,忍住心中的一丝波动,搓了搓指腹,低声道:公子,明日许公子去寻亲,我与殿下要去边关,殿下的意思,是让你留下来。
贺千笑瞪大双眼。
彼时我会留下几个心腹,都是武艺高强之辈,绝不会让公子有危险,燕归道,殿下便等我们回来吧。
贺千笑倒是也不想踏足危险之地。
他点点头。
至于眼线一事,我会暗中派人除去,燕归盯着贺千笑的眼睛,公子记得隐瞒好身份,断不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贺千笑又是点头。
就是燕归现在的样子,像托孤似的。
他与燕归没什么感情,但这一路上以来,燕归嘴上不说,却对他照顾良多,他也不想让燕归出事。
于是便又多嘴关心了两句。
他说完,燕归却没了动静,贺千笑咳嗽着抬起头,正好撞见燕归盯着他发呆,脸上的神情,是他未曾见过的困惑。
对于这种常在战场上的人,能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容易。
贺千笑小心道:怎么了?燕将军?
燕归回神,视线尴尬地往旁边挪。
片刻后,他才道:公子与许公子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先前我也听说过不少公子与许公子
说到这儿,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贺千笑等着他的下半句后,始终没等到后,又有些疑惑。
燕归轻叹,拐外抹角向来不是他的专长,公子如今,还喜欢许公子吗?
贺千笑惊住了。
我不贺千笑心道这是撞了什么鬼,都关心他喜不喜欢许决明,不是,我
燕归却没打断他,显然是真的想听答案。
在听贺千笑结结巴巴否认后,燕归恢复了平常的傲骨,轻笑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如此怕羞做什么?
贺千笑:改天我问问你喜不喜欢谁谁谁家的小姐,你也是这反应。
燕归嗤笑:公子多虑了。
贺千笑:好气。
但燕归现在的表情,可比才进门时缓和多了。
贺千笑没搞懂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在哪里,燕归已经提出要走。
他这边的居所还算大,有厢房和院落,与主卧仅仅一墙之隔。贺千笑目送着燕归走去厢房,月光在他们的身上撒了层银霜,燕归转过身,看见贺千笑一张惊艳绝伦的脸,正用一种无辜的神色注视着他。
燕归眸色一黯,嘴角翘起,转身进了厢房。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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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 第 30 章
太子说要走, 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了,贺千笑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能保护他的人都走了,贺千笑心里还有点没底, 但当他起床, 看见他的院子里守着的人时, 那种混乱瞬间就没了。
毕竟,任谁看见院子里站了一圈的侍卫,想没安全感都难。
他想起来,之前太子还冲他保证过,顾月钦掳走他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他相信太子虽然高傲, 可绝对不是信口雌黄的人。
就是希望这些侍卫能靠点谱。
贺千笑没出去,袁圆拿了他的药, 他皱着眉喝下去,想着该怎么打发时光。
现在差不多就剩下他一个人, 听说许决明去寻亲, 花明城和燕归必定随着太子走了,没了人在眼前晃, 他居然觉得无趣。
袁圆道:公子,奴才最近看见, 李大人的府中,李小公子玩一种叫竹蜻蜓的东西,十分有趣呢, 不如问问李大人, 能不能给公子一个?
贺千笑:
好家伙, 他已经沦落到和孩子抢玩具的程度了么?
袁圆见他的眼神, 知道自己提了个馊主意, 便闭上了嘴。
然而片刻后,贺千笑扶额,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你去拿吧。
袁圆连忙领命。
贺千笑目送着他雀跃的背影,不仅悲从中来,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口中苦涩,他披上外袍起来,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没想到,刚迈出去没几乎,就被院子里的侍卫给拦了下来,公子,殿下说您身子未愈,不宜在外吹风,还是进去歇息吧。
不愧是太子,看人的手段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贺千笑也知道,老老实实的方是长生之道,而且夜里才溜进来过一个顾月钦,最好还是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也没挣扎,又溜达着回去了。
等了没多长的时间,袁圆拿着竹蜻蜓回来了,贺千笑瞧着那个竹蜻蜓倒是十分的古朴。
才开始,他对着袁圆嫌弃道:小孩子才爱玩儿这个。
片刻后,他和袁圆热火朝天的研究起来。
外边看守的侍卫们:
不管是身处何地,贺千笑似乎永远有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也有不会世间万物给压垮的本事。
他和袁圆在一起研究时,经常会发出笑声,惹得旁边的侍卫也往里面看。
看着看着,便移不开眼了。
贺千笑颈边的一圈毛领子,旁的人都是黑色的,偏偏他的是白色的,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人畜无害。
侍卫们想起太子的吩咐,不敢多看,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贺千笑玩着玩着便觉得无趣了,毕竟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哪怕再有意思,对于大人而言,也就是寥寥。
待他把竹蜻蜓放在一旁,又开始瞎琢磨。
还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不用贺千笑如何琢磨,好玩儿的自己就找上了他。
等晚上贺千笑睡觉时,听见了外头侍卫换岗的声音,他本也没在意,袁圆也在他的身边守着。
但是等到后半夜,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蓦地睁开眼,便和一双的陌生的眼眸对上,心脏都差点骤停。
那人见到他醒,眼中闪过一些狠厉,直接上前,对着他的侧颈劈了一下。
贺千笑在晕过去前,想的居然是:又来?!
*
与此同时,燕归与贺子琛刚在边关旁的乡镇落了脚,贺子琛坐在主位上,听这边的官员汇报完了进程。
待官员们走后,贺子琛喝了口茶,没让燕归走。
倒是有个好玩儿的,这边的官员称,每年都会给李大人进贡上好的茶叶和粮油。
燕归想到了贺子琛才到时,李大人给贺子琛奉上的清茶。
他那时还以为,这个李大人当真是清廉到了极致,哪怕是皇室中人来,也拿不出好茶来侍奉。
可是既然有好茶,却不愿意拿出来,就比较的耐人寻味了。
一个油水不多的州县尚且如此,剩下的地方更是不必多,实在是令我头疼,贺子琛语气不耐,燕归,你常年在这种地方待着,可有管制的方法?
他问燕归,未必是真的黔驴技穷,找不到办法来。
也有可能就是试探的考量。
燕归按照他的想法,稍微说了一说。
贺千笑听后,又同他交流了几句,片刻后,却话锋一转,忽然道:你猜,笑儿在干什么呢?
燕归一愣,随即道:属下不知。
你不知?贺子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你想不想知道?
燕归想起贺千笑清丽的面庞,心下一沉,直言道:殿下性情温良,微臣与诸位属下看了,只觉得欣赏,并无非分之想。
男妻男妾在他们大贺并非没有,甚至在一些纨绔子弟之中,还十分的流行。
但就是因为在纨绔子弟之中流行,便代表着难登大雅之堂。
燕归对贺千笑,只是有种欣赏。
贺子琛又问:真心话?
其实一个太子,对觊觎自己弟弟的人关心成这样,已经是有些不正常了。
毕竟他要关心的,从来都是身边的属下对贺千笑有没有投诚之心,而不是他的属下想不想和他弟弟一亲芳泽。
此事若是放在他其他的几个兄弟身上,且看他会不会当笑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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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他不干了——鹿八今(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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