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想想,现在不急。”
方才李棠接过将玉牌,说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事要做,暂时不会前往将军府。
素娥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
“对了,”韩沐言想起拍卖时李棠说的话,突然问:“幽云谷是什么地方?那小儿说他师父是幽云谷什么来着。”
“前谷主的弟子。”
“对对对。”
“幽云谷……”素娥浅吟,将这三字含在唇齿间。
好一会儿,她像回忆起什么,答道:“幽云谷,是鸿鸣山的一个山谷。”
“鸿鸣山?那不是兆阳西南的一座山吗?”韩沐言有些疑惑,“可是没听说过什么幽云谷啊。”
“可能不太出名吧。”
“真有意思,那这个谷是干什么的?”
韩素娥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江湖门派吧。”
风将她的语句吹散,断断续续,韩沐言没有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韩素娥知道这个幽云谷。
她没有告诉哥哥,今日最让她在意的,并非那把古琴,而是李棠口中的“幽云谷”。
早先病愈后,她整理思绪时无意中忆起,约摸在一年之后,西南方几个县会突发洪水泥流,伴随瘟疫爆发,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前世父亲被派去赈灾,朝廷往下拨了银两,却被无良官员克扣了不少,难民没有被妥善安抚,地方官员害怕瘟疫扩散,就将染病的难民隔离在兆阳县,封锁了城门,任其自生自灭。
这时有位老医者道出,在离兆阳县百里远的鸿鸣山中,生长着一种恰能解决瘟疫的草药,那草药属幽云谷独有,只有经过了谷外十几里的瘴疠之地,才能采得那草药,而要想完好经过那瘴疠之地,又须得谷内解药。
父亲派人前往幽云谷求药,奈何当时谷内封闭隔绝,不通外界,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不出来,直到谷中一位弟子听闻此事,匆匆赶来,只是因为拖得太晚,不少难民无力回天,整个兆阳县损失人口大半,几乎变成一座空城。后来,难民愤而暴动,围在城门下讨要说法,地方官员不听父亲劝解,私自派兵镇压,事后又将脏水泼到父亲身上,父亲一世英名被毁。
总的来说,问题出在很多方面,但最关键的一点是瘟疫的爆发。
所以她在听到“幽云谷”三个字时,瞬间想起这件往事。
幽云谷的令牌和李棠,或许可以解决瘟疫一事。
韩素娥想到这里,心中的压力顿缓。
今日真算是收获颇丰。
现下他们正走在南街的拱桥上,青石砖下流淌着被夜色染成墨的河水,微风吹过,草木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看着周遭浮动的烛火光晕,心情愉悦,情不自禁扬了嘴角,和哥哥讲起笑话来。
夜晚的街市丝毫未因暗沉的天色而沉寂下来,整个汴京最热闹的街道被大小不一的灯火笼罩着,就连桥上也站满了小商贩,韩素娥让哥哥买了一个玉兔模样的糖稀,举在手中舍不得去吃。
韩沐言打趣:“我们的嫦娥仙子舍不得吃她的小玉兔了。”
惹得身后的婢子小厮吃吃发笑。
素娥转了转手里的竹签,金色的糖稀在灯火中亮晶晶的,她孩子气地道:“嫦娥仙子要把小玉兔带回家,圈在兔笼里养着,让它年年给咱家捣年糕。”
韩沐言笑得扶额,连连道“好”。
可惜最后素娥也没能将玉兔糖稀带回家养成会捣年糕的兔子,因为天气炎热,舍不得吃掉玉兔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糖稀在手中化掉。
韩沐言看着妹妹一脸郁闷地站在那里,竹签上流下来的糖稀弄脏了她的手,身后的婢女连忙掏出手帕去擦,无奈糖稀这东西,光靠擦是擦不掉的,他眼角扫向桥下的店铺,刚要开口,忽闻身后有人喊自己。
扭头一看,竟然又是魏嘉诚,身后还三人,夜色朦胧,看不太清。
“澄弘兄,你们也没回吗 ?”魏嘉诚大踏步走上前,“是来赏夜景的吗?”
他走到跟前,看到韩素娥手上化掉的糖稀,了然地笑笑。
“我们正准备去船上赏景,不如你与韩姑娘同我们一起,唔……船上应该也有水。”
韩素娥甩甩手,想摆脱那股黏腻的感觉,又舍不得将化得只剩签子的糖稀扔掉。
“正好也不远,就在那里。”魏嘉诚瞧她这样,指指前方,桥那头的岸边停着一艘画舫。
韩沐言看见不远处的几人,迟疑道:“与你同行的还有其他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说话间后面几人走近了,为首的人他认识,是镇北王世子谢景渊。
“世子?”韩沐言松了松眉,有些意外在这里遇到对方。
素娥闻声抬眼,来人正朝这边含笑点头。
镇北王世子谢景渊?她心中暗暗想,难道今天下午魏嘉诚就是去找的他吗?也就是说他今天也去了拍卖会。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谢景渊微微撇过头看了过来,换了个角度后,方才藏在光影下的另一半侧脸也露了出来。
五官精致,眉眼秀丽。
见她好奇打量,对方也礼貌微笑,问道:“澄弘兄,这位是令妹?”
第32章 燕北来客
暮色微醺,夏夜的汴水河面笼着一层水汽,来往船只的灯影穿过纱雾,投射出一片朦胧的绮丽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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