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长相粗犷,骨架巨大,有北伐经验的守卫军统领惊诧不已这分明是北游的军队!
三皇子居然串通北游,引狼入室,带着敌国的军队打入母国国都!
统领惊恐之下,被叛军钻了空子,腹部捅出一把弯刀,血洒城楼战鼓。
新梧宫。
明飞卿正哄淮渊睡觉,殿外忽然一阵骚动,门在没有任何通传的情况下被撞开。
浑身是伤的守卫小兵近乎是摔进内殿的。
君后!三皇子造反!你快逃!
小兵话说到一半,一把刀横飞着插入他的背部,他呕出一口血,倒地没动静了。
淮渊眼见此幕,吓得大哭出声。
明飞卿捂住他的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殿外忽然传进一道陌生又嚣张的声音:
吵死了。
一身黑亮铠甲的淮启信步踏入内殿,他用手抠着耳朵,对淮渊的哭声极为不耐烦。
明飞卿一怔,怀疑自己看错了眼。
他对淮启的长相并不熟悉。
只记得淮瑾当年和他说过,三皇子为了逃脱罪责,曾带兵西逃,后来被当做叛军擒拿而下,打斗之中,脖颈与左脸颊被划了一个刀口,险些丧命。
明飞卿看向来人,他左边脖子连着脸的位置,确实有一道骇人的疤痕!令他那张尚算英俊的脸变得扭曲丑陋。
你在看什么?淮启上手捏住了明飞卿的下巴,故意偏头把这道疤露给明飞卿看,你对这道疤很好奇?如果不是淮瑾,本王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疤?
明飞卿戒备地看向他的身后他不知道淮启是怎么攻进皇城的,这么大规模的行军,按理说在出边城的时候宫里就应该听到消息了。
别看啦,皇宫都被本王的人包围得水泄不通,前两日北游叛乱,你调了二十万军队去北边边境,如今这皇城几乎空空如也,守卫军能凑得出八万人吗?
明飞卿扫了一眼殿内的士兵,果然都是明显的游牧民族长相,他恍然大悟,不可置信:你跟北游串通,调虎离山?!
淮启欣赏地夸赞:明后真聪明,不过现在才反应过来,有些晚了。
明飞卿:......调兵的机密都能被出卖到淮启耳边,他心中寒凉不已。
你一定很好奇,本王是怎么越过东边十二城的守卫来到你面前的。
淮启从怀里掏出一枚玄黑色背部刻金的虎符来,明飞卿双目大睁:虎符怎么会在你手上?!
淮启邪笑,看向正在哭的淮渊:该问这个小杂种啊。他不仅帮着太后偷出了虎符,连玉玺都落入本王手里啦,合阳殿书架第二个暗格里的虎符是个赝品,你处理完北游的事,就没再拿过虎符吧?
明飞卿又惊又怒,他大抵猜到了,太后利用淮渊拟了一道假圣旨骗过了东边十二城,让淮启畅通无阻地直达皇城,东边十二城因为这道假圣旨甚至都没派人来告知宫里他们给淮启放行了。
隐在袖下的手微微攥紧,他面上还算淡定:你把寿康宫怎么样了?
太后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她有这个本事派人把虎符和玉玺盗走,但她不至于傻到把这两样东西交到淮启手中。
本王进宫第一件事,自然是从那老妇手中抢过这两样至宝。皇祖母啊,真是老糊涂了,我骗她说,只要我回京,立刻就辅佐淮渊登基,她就信了!
淮启大笑起来,似乎在嘲笑太后的天真与愚蠢,笑着笑着,他的脸上又变得无比狰狞:这皇位本该是我的,淮瑾那个短命的抢了也就罢了,淮渊一个杂种也配做太子?明飞卿,你真是仁慈啊,把一只白眼狼当亲儿子抚养,可知这祖孙二人合起伙在背后算计你啊?
明飞卿:......
淮渊还在哭,明飞卿对这孩子一向很有耐心,如今却觉得,他哭得好聒噪。
淮启笑够了,忽而伸出手,疼惜地摸上明飞卿的脸颊:当年遥遥一见,就让我思之如狂。淮子玉用过的东西,本王看得上的只有两个,一个是皇位,一个便是你了。
明飞卿一阵恶寒,甩开了淮启的手,淮启并不恼怒,只拍了拍手,殿外的叛军便押进来一个人。
明飞卿一见,脸色剧变:你敢动她,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淮启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稍一抬手,叛军就把弯刀架在了苏秋脖子上。
明飞卿不可控制地回想起前世母亲死去的一幕幕,他呼吸不稳,痛苦地捂住额头。
苏秋担忧不已:飞卿,你别管娘了!
明飞卿生怕娘亲为了自己不被威胁而去撞刀口,当即示软妥协:你别动我娘,你想要什么,我都会...都会配合你的。
淮启满意地点点头,抬手让叛军押走了苏秋,明飞卿登时紧张不已,淮启牵过他的手,温柔地摸了摸:你放心,本王不会动你母亲的,她会被送回景华宫,一切如旧,本王这么做,只是提醒你,不要太任性。
淮启一愣:哟,明后都吓哭了?
他抬手,接住明飞卿眼角滑落的一颗泪一颗惊慌之下掉出的泪珠。
明飞卿眼尾通红,愤恨无力地瞪着淮启。
淮启笑道:会生气的美人,更加赏心悦目了。
他再想靠近,明飞卿立刻厌恶地避开,淮启也不生气:别怕,本王会好好爱你的。
明飞卿冷声提醒他:上一个说爱我的人,已经死无全尸了。
他说的是耶律南炙,淮启却以为是淮子玉。
他笑着道:我知道你是紫微星,我父皇忌惮你的帝星命格,最后暴毙而死,淮子玉苛待过你,短命而亡,前车之鉴累累,本王绝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他把天青和细春二人毫发无损地放回明飞卿身边,细春是个弱女子,而天青长得就不太聪明,淮启自然不用防着这两人。
明飞卿从未跟淮启打过交道,一时摸不准他的行事风格,见他没有伤害自己的身边人,才稍稍放心,忽然,淮启箭步冲到床榻边,拎起哭得快脱力的淮渊。
明飞卿还未反应过来,淮启把淮渊高高拎起,猛地摔到地上,砰地一声闷响,砸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跳!
淮渊落地后,再哭不出声了。
淮启拔出随身的佩刀,竟想直接要了淮渊的命!
住手!
明飞卿冲到淮渊身前,厉声阻止。
你袒护一只白眼狼啊?淮启不解地问。
明飞卿知道他的心思,劈头盖脸地骂道:你以为杀了太子,就轮得到你坐皇位吗?淮启,荼州十万百姓在天上看着你呢!西溱上下不会忘了你曾犯下的大错!你如今得了虎符玉玺,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但我得提醒你,得江山易,守江山难!自古不得民心的君主,没有一个能有长久之相!你以为你今日杀的只是淮渊?你在断你自己的后路!
殿内忽然归于寂静,静得能听见淮渊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明飞卿强装镇定,他睡前都会喝调养身体的药,这些药熏得他头晕脑胀,本该立刻睡下,今晚却不得不强撑着和淮启对峙。
他的手心都在冒冷汗,却不能露一丝的怯意。
荼州十万百姓的命血淋淋地提醒他,淮子玉的这些皇兄个个都是没人性的。
此刻他如果露怯,淮渊一定会死。
淮启脸色阴沉,眸底晦暗,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忽而低头,笑了一声:好吧,本王愿意听紫微星的话。
明飞卿:.......
他看到淮启收回了刀,紧绷的一根弦才松断下来,脸上的血色已经褪了大半,看着随时会晕过去。
淮启从地上拎起淮渊,只见淮渊满脸是血,眼睛紧闭着。
明飞卿到底是心疼的,他对淮启道:给淮渊找太医治伤!
语气不容置喙。
淮启把淮渊扔给副将,转身看着明飞卿憔悴的脸色:我看还是给明后请个太医看看吧。
他戏谑道:你这副样子,淮子玉看到了该多心疼,啊,我忘了,他死了,本王该尊称皇弟一声先帝啊。
明飞卿:.........
正文 滚回来
天光乍亮时,淮启穿过百官的注目,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龙椅。
殿内群臣心有不服,却不得不低头称臣昨夜,淮启的人劫持了所有重臣的亲眷作为人质。
连武将家中都难以幸免。
在亲眼看到淮启之前,没有人相信边境的三皇子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打入国都,这种概率就跟先帝死而复生一样小,因为没人敢信,所以被狠狠打了个措手不及。
连闻恒都束手无策,手中有兵,却不敢轻易调动,他的父母都被淮启的人控制,他甚至庆幸前两日闻安带兵去了北地,逃过一劫。
如今整座国都,都覆盖在淮启的大掌之下,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西溱三年无君,本王作为淮氏纯血儿孙,特意回京继承皇位。他说得冠冕堂皇正义凛然。
站在文臣之首的贺兰齐低眉顺眼,言语却带着刺:启禀王爷,先帝曾有遗旨明示天下,淮渊为储君,待他明事理之后,可继承皇位,在此之前,西溱上下需以明君后为尊。
淮启俯视着贺兰齐,见他虽为了亲眷弯腰低头,却明显不服。
贺兰齐是被明飞卿提拔为丞相的,年纪轻轻就位居人臣,实力胆识不容小觑。
淮启笃信星象玄学,只要是紫微星看重欣赏之人,他都愿意以礼待之,于是强压着杀意与戾气,和和气气地说瞎话:
丞相怕是不知,就在昨夜,寿康宫为了让淮渊继位居然偷盗玉玺虎符,害得明后受惊病倒,幸而本王回宫解围,夺回了玉玺与虎符,救下了明后。
他一抬手,便有两个心腹各自捧着玉玺和虎符进殿。
朝臣见此,立刻骚动议论起来。
大家都知道三皇子在说谎,这谎言半真半假,有些人选择相信,有些人则嗤之以鼻。
淮启又说:太后觊觎虎符玉玺,试图扶持淮渊做傀儡皇帝,以此牝鸡司晨,祸乱朝政,本王岂能姑息?这一切的祸根都是因为淮渊这个太子。
他冷笑一声,他本就不是纯正的皇族血脉,没资格做储君,本王就替先帝做主,废了淮渊的太子之位。
此言一落,一位太监当真宣读起废太子的圣旨来,念完之后,又将圣旨上的玉玺印展示给殿内众人看。
百官:............
闻恒上前一步,高声问:废太子一事,明后可知情?明后是先帝的发妻,就算三殿下今日登基称帝,也该敬重明后,不能说殿下得到了玉玺,就敢这样擅自做主。
淮启:明后对淮渊失望至极,废太子一事,他自然是知情且许可的。
闻恒:既然如此,王爷不如让明君后亲自出来主持朝政,他若真想废太子,应当不用让王爷代为宣告!
淮启意味不明地盯着闻恒,皮笑肉不笑:明后身体不适,不宜操劳,不仅废太子一件事,日后西溱的朝政,本王都会代劳,本王也会代先帝,好好爱护他的皇后。
最后一句话的暧昧之意呼之欲出,朝中忠于淮瑾的那批臣子敢怒不敢言。
朝堂上的事被秦冉带进了新梧宫。
如今能在宫里自由行走的人不多,秦冉也是被那群蛮夷士兵重重过问后才得以踏入新梧宫。
他一边为明飞卿把脉,一边通风报信:他不仅废了太子,还把太后此前联络的那批官员全部革职处死,是要对太后的党羽赶尽杀绝。
明飞卿丝毫不意外:淮启想自己称帝,太后只是他的垫脚石,如今他顺利回宫,这垫脚石就成了绊脚石,自然要除之而后快的。
秦冉:方才寿康宫的人急匆匆地去太医院请人,说太后听闻废太子一事,当场气得吐血。
明飞卿眼底毫无波澜:我自身难保,救不了她。
天青在一旁义愤填膺:她有什么好救的!尽会害人!
明飞卿扶着滚烫的额头,似乎累极了。
秦冉切完脉,劝道:君后的身体是该好好调养了,此番变故往好处想,你也能休息休息,那些朝政都扔给三皇子处理就是。
明飞卿苦笑道:说到底,这是他们淮氏的江山,我操什么心啊?这皇室就没一个正常人,我实在是累了。
他掩唇咳了两声,细春连忙递来一杯温水,细心地替明飞卿拍着背。
秦冉奋笔疾书地写好药方,交给天青,对明飞卿叮嘱道:体弱之症若要除根,必得废些时日,殿下切记按时服药,不可劳心伤神。
明飞卿点点头,答应下来。
秦冉知道眼下这个形势,要明飞卿不劳心伤神几乎不可能,他既开了治身体的药,也想医他的心病,他提起药箱道:微臣替你去景华宫走一趟,便说你这里一切都好,让苏夫人宽心。
明飞卿眼底亮了亮:多谢你,秦冉。
秦冉笑道:明后折煞微臣了。
待细春把秦冉送到门口,明飞卿忽然又问:淮渊...应当没有性命之忧吧?
秦冉转身道:有些严重,但不会危及性命。
明飞卿了然,没再多问。
秦冉前脚刚走,明蕊后脚就踏进了新梧宫。
明飞卿见到她来,微微一惊:明蕊?你怎么进宫的?
淮启控制了朝臣的亲眷,其中必定包括明府在内。
明蕊本是一脸焦急,见到明飞卿无碍后才放松下来,道:那三皇子对明家人还算客气,我便大着胆子提出要进宫见你,他竟应允了,大哥,你没事吧?
她担忧地看着明飞卿憔悴的病容。
明飞卿见到她来,心中稍宽:我没事,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那就好,我生怕他对你不敬。明蕊把宫外的变动说给他听,昨夜皇城全是行军的动静,京中官员的家里,全部进驻了蛮夷的军队,那些武将人家,更是被包围了!
今早我听管家说,李大人家的小姐,遭了那群蛮人的毒手。那群蛮子,昨夜趁乱,烧杀掳掠的恶事做了不少!明蕊心有余悸,我这辈子都想不到,蛮夷的军队居然能打到皇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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