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没想跳下去。
淮子玉看到飞卿温柔地朝他笑,眼里溢着爱意与星光。
紧接着,心口被温暖的手心贴上了。
明飞卿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淮瑾的心口处,柔声纠正:是你要跳下去才对。
他用力一推,淮瑾后背凌空,月光铺在他眼底,雪在百米高台之下,西北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紫微星悬在天上,君王往地狱坠落。
正文 酸苦(一)(前世)
前世种种,如流星砸进淮瑾的记忆里。
他记起来,那年父皇没有死,西征按计划进行,最后战报传回京都,二十万将士活埋于边境雪灾。
战败之后,西溱举国萧条,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郁气息。
朝中给二十万将士设了衣冠冢,老皇帝亲自去祭拜时,被百姓砸了一身臭鸡蛋,他们冲破御前侍卫的围护,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到:昏君!你怎么不早点替他们死!?
皇帝悔恨交加之下,当场吐血三升,一病不起。
半个月后,京中忽然传出了一首歌谣。
这歌谣编得朗朗上口,明里暗里写的又是情爱之事,而其中的两个主角,一个是南国君主耶律南炙,一个,是东宫的明飞卿。
明飞卿在南国时,就被传出不少不堪之言,当时还有一些编排他的话本传到了西溱境内,很快就被淮瑾下令禁了。
但在这消息发达的皇城里,谁还不知道太子妃的黄谣呢?
早就听说耶律狗贼是个会玩的,明飞卿在南国三年,恐怕都被玩透了,亏得太子不嫌他脏。
真是不知羞耻,还传出这种丑事,上次祈福一事,恐怕就是上天嫌他脏了大典,才降了血光之灾。
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着?我要是他啊,早就自尽了,何苦活在世上拖累人?
还害了二十万将士,他跟皇帝,都该死!
......
这阵风刮得太急太猛,很快,淮瑾也听到了那些歌谣。
他盛怒质问:是谁又开始传这些事?!
下属瑟瑟发抖:下官不知,一夜之间这歌谣忽然就传得满皇城都是,连街边的稚童都学了起来,实在摸不清源头在哪!
淮瑾脸色阴沉得难看,他近日本就在为西征惨败的事焦头烂额,如今又有人造这些不堪入耳的黄谣。
虽然歌谣里不曾涉及他,但太子妃受辱,等同整个东宫都丢了脸面,他如何不气不急?
最让他痛苦的是,这些所谓的谣言,可能不是谣言。
明飞卿当日被救下来时,衣衫不整,浑身淤青。
淮瑾不忍追问他遭遇过什么。
正是因为没有明确的答案,所以猜忌才久久萦绕在心头。
先前他努力不去在意这些事,如今......真像是心头倒插了根刺,这刺越扎越深,存在感越来越强。
淮瑾自己都骗不过自己了。
他扫光了桌上的花瓶,四分五裂的碎片全落在地上。
后院的厨房传出油炸酥肉的香味。
明飞卿熟练地将裹了鸡蛋的肉放进热油之中,热油一阵沸腾后,炸好的小酥肉就浮了起来。
他把酥肉捞起来放进盘子里摆好,又掀开盖子,看炖锅里的鱼汤熬得怎么样。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厨司的大厨倒成了打下手的帮厨。
锅里的油热到一定程度开始往外溅,明飞卿的手背被油溅了好几个红痕。
少君小心被油溅到了。大厨忙上前替他将酥肉捞出来,这油热起来,是有些呛人的。
候在一旁的天青已经拧了一把冷毛巾来,替明飞卿敷起手背:公子想吃什么,厨司都会照做,完全不用亲自下厨,您腿上的伤刚好一些,不能久站。
他扶着明飞卿在轮椅上坐下,明飞卿下意识揉了揉酸痛的膝盖,他才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脚下虚浮。
我能做的事,已经很少了。他好不容易要来内院吃饭,我想亲手做些好吃的。
天青撇了撇嘴:殿下已经数月没来看过公子了,明知道你身上有伤,还如此不上心...
......明飞卿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自嘲道:我这样的废人,他自然不想看着添堵的。
公子...
天青在某些事情上,可一点都不傻,他察觉到,公子近来伤春悲秋的次数比往常多了许多,还总说些自轻自贱的话。
明飞卿虽然是在荼州那等穷苦地界长大的,但有母亲苏秋爱护,他的性子也被养得天真烂漫坚韧乐观,纵使家世低微,对上那些达官显贵时也不曾妄自菲薄。
但这样的明飞卿似乎正在逐渐凋零,天青很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救活公子。
鱼汤已经能出锅,酥肉也浇好了甜辣酱,四菜一汤备好后,便由小丫鬟端进山月阁。
这时,外头的家丁进来提醒说:少君可还记得,前日明大人托您办的事?
这家丁是从明家跟进太子府的,是明为仁的心腹。
明飞卿这才想起来,明扬科举落榜后一蹶不振,父亲托他跟太子说些好话,好给明扬安排个一官半职,开开后门,走走捷径。
明扬的资质平庸,根本不是入朝为官的料。
如果强行将他安排进官场,届时出了差错,只会连累到淮瑾身上。
明飞卿不愿为了明家的私利让淮瑾摊上这么个累赘,这便明说:让明扬好好再读几年书吧,他如今的学识,哪怕做个最简单的誊抄官都不够格,更别妄想让殿下安排进枢密院了。
家丁犹豫道:这样的话,恐怕丁姨娘又要跟老爷闹了,公子还是试一试吧?
明飞卿拧了拧眉心: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这是为明家好,你只管拿这句话去回,况且殿下如今对我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我的话根本不会管用。
家丁看他脸色憔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恰时一阵风吹来,明飞卿畏冷地裹了裹外衫,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越发显得苍白,情绪只是稍稍起伏,眼前就阵阵发晕,他闭上眼,攥紧腿上的衣料。
他厌恶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嫌自己无用。
淮瑾迟了半刻钟才来山月阁同明飞卿用午膳。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全是照着他的喜好做的。
明飞卿在吃药,碰不了辛辣油腻,但桌上这些菜,每一道都需重油重辣去烹调。
于是这整桌的菜,他能吃的只有白米饭和清淡的鱼汤。
淮瑾察觉到这一点,看着他消瘦的面容问:怎么不做些自己爱吃的?
我没什么胃口。明飞卿夹了一块酥肉放进他的碗里,好久没回家吃饭了,你多吃些。
本来是温馨的举动,淮瑾的注意力却全在他的手背上。
白皙的皮肤落着几个粉红色的红点,像极了...床笫上留下的痕迹。
淮子玉眼前闪过那日将明飞卿救下城楼的画面,耳边仿佛又听见那些淫秽不堪的歌谣。
啪啦一声,盛了酥肉的玉碗被打碎在地上,碗摔得四分五裂,那块酥肉也落在了地上,沾了灰。
殿下...?
明飞卿吓了一跳,不知淮瑾为何忽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淮子玉紧紧抓住,这些红点是哪来的?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传得有多难听?!你存心来膈应我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明飞卿全然不解,你弄疼我了。
疼吗?!你对着我喊疼,对着耶律南炙也喊过疼吗!?
明飞卿如遭痛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淮瑾,你果然还是很在意。
我当然在意!南国那些关于你的话本,每一本我都看过,我他娘都要翻烂了!淮子玉抓着明飞卿的肩膀,质问,飞卿啊飞卿,我也不分不清那些话本究竟是编排的还是确有其事!
明飞卿眼底已经有了泪意:你...说过会一直相信我。
我多想信你啊!淮瑾痛苦地反问,国师说过,只有你一心一意牵挂在我身上,你才是我命定的紫微星,从前,你给我带来的都是好运,可这次西征,二十万人死了!有你在,西溱怎么还会惨败啊?!
他魔怔一般地看着明飞卿的眼睛:你的心是不是不在我这里了?你心里装了耶律南炙,你对他人动过心思,就不是独属于我的紫微星了。
你还是认定,是因为我不祥,才害了那二十万将士?明飞卿头一回对淮瑾感到绝望,我在你眼里,只是一颗玄乎其玄的紫微星是吗?一旦我不能给你带来好运,你就认定我是个祸害?
我当年是为了谁被抓去做了三年战俘,你忘了吗?明飞卿敲了敲淮瑾的心口:淮子玉,你对我说这种话,你有没有心?
天青忍无可忍,上前推开淮瑾,张开双手挡在公子身前:殿下比乡下的猪还蠢!公子的手是为了给你做饭被油溅红的,你以为是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他!
淮瑾眉心颤动,却不曾道歉,踩着地上那块酥肉出了山月阁。
明飞卿起了大早忍着膝盖酸痛的苦楚做下的午膳,他一口没碰。
这时细春匆匆忙忙地赶来,她本不在山月阁侍候,但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规矩。
少君!外头传你的谣言传得厉害!
细春复述了几句最不痛不痒的歌谣,其余那些,用词实在龌龊恶心,她哪敢让明飞卿知道!
明飞卿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谣言,他早就领受过了。
他在南国受到的折辱远比这些歌谣过分,如今他竟有些麻木。
耶律南炙为了羞辱他,曾让南国的状元写他和明飞卿的淫词艳曲,他甚至亲口念给明飞卿听,然后再让人大肆宣扬到南国民间。
不仅出话本,还让宫中画师亲自画图,照着明飞卿的脸画得栩栩如生,再用这张栩栩如生的脸,画成那些春宫图的主角。
做战俘的三年,明飞卿是南国上下人人都可意淫的下贱之流。
这些事,淮瑾都知道。
细春看少君呆愣愣的不做回应,怕他受了刺激,忙宽慰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殿下不会信的。
明飞卿垂眸看着手背上的红痕,真是像极了那些痕迹。
他涩然一笑,摇摇头:不,他全信了。
正文 酸苦(二)(前世)
明府。
你说他不肯?!明扬从椅子上猛地站起,他让我多读几年书?!我读了十八年的书还不够格去做官?!
传话的家丁点点头说:大公子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二公子不适合去枢密院那种地方,叫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我呸!丁姨娘泼辣道:什么必有灾殃,他这是在诅咒我儿!哎呀老爷!你看看飞卿,他自己发达了,却一点不顾着提拔兄弟!我们明扬明明是怀才不遇,到了他嘴里,倒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了!
明为仁也是气闷不已:连我这个爹都只是个五品小官,你还指望他提拔兄弟?当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丁姨娘忽然掏起手帕来抹眼泪:恐怕是卿哥儿记恨奴家得您宠爱,为他亲娘出气呢?
明为仁:苏秋那副样子本来就见不得人,他还敢替他娘生气?我还没嫌这位正头娘子上不了台面呢!
坐在一旁的明蕊实在是听不下这些丧良心的话了,转身出了前厅。
明扬瞧见她耍脾气,阴阳怪气道:小妹倒是跟大哥很合得来,日后要是小妹有事相求,估计大哥不会像今日这样说她也是德不配位。
明飞卿让他多读书再考功名,他偏要逆着来。
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明扬又去酒楼找那些怀才不遇的朋友喝酒,席间高谈阔论,拿着酒杯嚷嚷道:
明飞卿自己得不了功名,还也不让我入朝做官,这样的人也配当兄长吗?!现在满城都在传他的那些破事,真是丢明家的脸啊!
这话被屏风外的有心人听了去。
等酒足饭饱后,醉醺醺的明扬正要离席,却被店小二毕恭毕敬地请到了隔壁包厢。
是谁要找小爷叙旧?!
明扬走入包厢,见桌前端坐之人,是林丞相的独子林霁。
他双眼猛地一亮,醉意全消这世间能许他官职的不是只有太子一人,丞相也有这个资格。
自从关于明飞卿的谣言卷土重来后,暂且不论整个西溱,皇城里的百姓倒是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咒骂皇帝的声音少了,讨论太子妃私事的人多了,毕竟这位太子妃就在皇城里,看得见也摸得着。
纵使淮瑾下了死令去封民众的口,也根本无法扼制这股未知源头的谣言。
屋漏偏逢连夜雨,西征惨败后,西夷看西溱国力衰减,动了反攻的心思,派兵在边城和三皇子合谋闹了不少事,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地在西溱境内挑衅。
本来正在议和的南国一看西溱损失二十万精锐,立刻推翻议和的承诺,大有再次开战的势头。
皇帝病重不能理事,淮瑾以储君之位监国,诸多事务缠身,心力交瘁。
某个夜里,巡城的侍卫抓到一伙神色鬼祟的商人,抓回大理寺用刑逼问后,对方才招出自己是南国来的细作,为的是刺探西溱皇室的虚实,好为南国开战送情报。
这伙人里,有一个年轻的商人脱身逃跑,还未抓到,于是全城上下开始排查南国细作,闹得满城风雨。
这细作藏得极好,御林军搜查一个月之久都不见人影。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说细作一定是投奔了熟人,所以才藏得天衣无缝。
而皇城里,和南国不清不楚又有这个实力把细作庇护起来的,只有明飞卿。
明飞卿问心无愧,根本没把这种猜忌放在心上。
没有淮瑾的许可,他连门都出不了。
前两日明蕊派人来说苏秋病了,明飞卿才得到淮瑾的允许,回了明家小住,顺便照顾母亲。
苏秋生病,淮瑾派了太医来治,一应的药材也都是宫里贵人用的名贵之物。
他百忙之中能在母亲的病上用这份心,明飞卿心中是感激的,前些日子争吵带来的怨气也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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