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日打马球,他忽然亲了自己。
世家公子哥爱玩,瞧着谁好看就动手动脚,月宁暗暗鼓了鼓气,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堕落的。
半月后,傍晚时分,外面已经黑漆漆看不清人影。
得知哥哥来了,月宁从永春堂一路往外疾走,出门,看见宋星阑站在梧桐树下,正好与她对上视线。
月宁提起裙摆,唤了声“哥哥。”
宋星阑很瘦,过分单薄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尤其这样冷的天,他只穿了件半旧的素色襕衫,里面的层层中衣都是穿了数年,有些磨损的,脚上的鞋子也不御寒,他在树下冻得脸愈发苍白。
只是看见月宁时,宋星阑面上一喜,上前一步走出黑影。
“怎不多穿几件?”他说完,就迎风咳了几声。
今儿是月宁生辰,宋星阑起了大早,难得去集市上买了鱼,做了四菜一汤,他习惯了为月宁庆生,故而从晌午等到傍晚,房梁凉的透透,已然没什么食欲。
这才巴巴来倒侯府,想着亲手把贺礼给她。
月宁笑嘻嘻的眯起眼睛:“哥哥还说我呢,自己都穿的这样单薄,若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说着,她忽然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高兴的递到宋星阑怀里:“我用月例买的,哥哥穿上后就不冷了。”
是件青灰色棉衣,月宁垫着脚给他整理着衣领,末了,满意的笑道:“好了,轮到哥哥了。”
她把手往前一伸,目光灼灼的看着宋星阑。
宋星阑抿着唇,从怀里掏出一枚木簪,簪头缀着青色珠花,简约别致。
“我亲手做的,珠子是从母亲旧物上拆卸下来,我想着你喜欢绿,贺礼不值钱,待我以后...”他局促,捏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
“真好看。”月宁拿过来,“我一定好好保管。”
宋星阑眼眸里忽然燃起光亮,他看着月宁明如灿烂的笑,然后往前走了步:“我帮你戴上吧。”
远处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压着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
裴淮挑起帘子,看见站在梧桐树下的两人。
宋星阑捏着发簪,正欲给月宁戴上,而月宁微微躬身,细嫩的脖颈露出一截,梧桐树下,他们倒有心情。
裴淮笑了笑,探出头叫:“月宁!”
月宁回身,惊讶的张了张唇:“二公子?”
裴淮跳下马车,名贵的衣裳带着特有的香气,他生的俊美,穿着这身华服更显金尊玉贵。
宋星阑往后退了步,无意识的低头,目光逡巡在两人截然不同的靴履上。
与这样的人站在一起,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有些想离开,裴淮显然不让他如愿。
“这位是?”拉着长音,消磨宋星阑最后的意志。
月宁不觉往宋星阑身边走了步,“我哥哥。”
裴淮眉眼沁着冷玉的颜色,打量宋星阑的时候就像在打量一个待价而沽的物件,这是世族子弟惯有的优越感。
宋星阑慢慢抬起头,指甲陷进肉里,唇角却慢慢勾起。
“宋星阑。”
“哦,”裴淮敷衍的回应,随后转到月宁身边,“找你有事?”
他看着月宁的眼神,让宋星阑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揉进说不清的情意和欲/望,是男人才会看懂的侵略感。
“今日是我妹妹生辰,我来看看她。”
宋星阑不卑不亢站着,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你怎不早些与我讲,我都没给你备好贺礼。”似乎很是惊喜,裴淮摸索荷包,又反手从腰间摸出一枚羊脂白玉雕的玉佩,毫不吝啬的取下。
宋星阑腰间牙关,笑意渐渐冷却。
裴淮轻巧的拉起月宁的手,把玉佩放在她掌心:“权当贺礼了。”
“太贵重,不合适,请二公子收回。”
如同烫手山芋,月宁连着退了好几步,避之若浼的样子。
裴淮瞬间有些冷眼,伸出手往前一推:“不过一块玉佩,算不得什么贵重玩意儿,你若是喜欢,回头我带你去库房随便挑。”
推拉间,那枚木簪啪嗒掉在地上。
也不知怎的,裴淮一脚踩在上面,细长的簪子咔嚓断成两截。
上面的珠花被碾的面目全非。
“这是什么?”
裴淮面露嫌弃,木簪与他精致华丽的鞋子相比,显得很是廉价。
宋星阑面色已经很是灰败,攥着的手负在身后。
“回头该好生说说吴管家,门口都打扫不净。”
月宁俯下身,从泥土里捡起木簪,小心翼翼包在帕子里,解释:“是我掉的东西,不关管家的事。”
她看了看宋星阑,知他心里定然难受,便收起木簪,走过去小声与他说了几句话,宋星阑面前挤出笑来。
忽然,在月宁猝不及防之时,宋星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这动作小时候他们常做,可自打两人长大后,宋星阑便没再如此亲密过。
故而月宁觉得有些突兀。
裴淮早就暗了眸色,脑子里不断回旋着经书上的经文,一遍遍安抚自己,莫要动怒,三思后行,不该说的不会说的先别说。
倒也有用,至少在宋星阑走之前,他没冲上前去掐断他的脖子。
第七十三章 平行世界(三)
何况今日也不是月宁的生辰, 重来一回,裴淮清楚知道,这只是月宁被捡到宋家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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